红色通缉令被用滥了?
2015-09-10江意
江意
帕特丽夏·波莱奥在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的新闻记者之时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这会使她有一天登上国际刑警的红色通缉令,“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和被否定,无法专心工作,不能出远门,时刻的焦虑和警惕会摧毁一个人。”回忆那段灰暗痛苦的日子,帕特丽夏的脸上似乎还心有余悸。18个月后,委内瑞拉政府撤销了对她的通缉,国际刑警组织调查后承认此次通缉是出于政治目的。
虽然国际刑警组织明确规定要“保持中立”,不得“介入任何政治、军事、宗教或种族案件、非跨国案件”,然而自1923年正式建立以来,像帕特丽夏·波莱奥这样被某届政府出于某些不可宣诸于口的政治等目的而要求国际刑警协助全球通缉的案例,实在为数不少。
源于风流韵事的建立动机
实际上有趣的是,如果追溯国际刑警组织的历史就会发现,这个组织的建立本来就是出于为自家追回珠宝的私人目的。
1913年,摩洛哥阿尔贝一世亲王在赌城蒙特卡洛,遇到了一位风姿绰约的绝色美女,并对她一见钟情。随后这位德国美女就成为了亲王城堡里的贵客,并获得特权,能够自由出入城堡。不久后的一个夜晚,在花园与美女温存调情后回到房间的亲王发现,他的许多珍贵珠宝财物都不见了,而美女和她的同伙却早已逃之夭夭。
阿尔贝亲王发现自己被骗,非常愤怒,下令全公国紧急搜查。不久传来消息,这个盗窃团伙逃到了意大利。阿尔贝特却束手无策,因为摩纳哥本来警察就不多,而摩纳哥的警察显然也不能到意大利去抓人。
又过了一段时间,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当地警方传来好消息,偷窃珠宝的嫌疑犯在那里被抓获。奥地利警方决定归还珠宝,遣送大盗们到摩纳哥。但他们却发现没有人知道如何来做,也无相关条例可以参考。这件事使阿尔贝特产生了建立国际间警察合作组织的念头。
1914年4月,阿尔贝亲王联合奥地利警察总监约翰·斯库博,由摩纳哥出资,邀请了188名来自24个国家和地区的警官们聚集摩纳哥一起讨论这起案例,共商解决之法。并达成共识组建一个国际化的刑警组织,使各成员国警方能够获得最大的国际协助。
但因为随后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使得国际刑警组织到1923年才正式建立,当时就已经创立了该组织最重要的原则:各国间警察的合作仅限于刑事犯罪,尽量不涉及因政治、种族、宗教等原因而引起的犯罪案件。
然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总部迁往柏林,被德国纳粹把持的国际刑警组织显然已经名存实亡,他们的所作所为更是对这一最基本原则最强烈的讽刺。1940年8月,德国纳粹莱茵哈德·海德里希被任命为国际刑警组织主席。1942年,他以该组织名义主持了万湖会议,会议讨论了所有德国杯占领土地的犹太人的驱逐和灭绝犹太人计划,因此成为了大屠杀的主谋。
铲除反对者
而近年来,随着国际刑警组织的成员国不断增加,协助各国间侦查罪犯工作日重,它的一些审核和公布方式也开始为人诟病。2009年,英国金融家比尔·布劳德指责俄罗斯一些官员利用国际刑警组织对他展开报复。此前,比尔·布劳德一直致力于惩罚那些遭遇美国签证禁令和资产冻结的俄罗斯官员,当他和他的代理税务律师谢尔盖·马格尼茨基合作揭露了一起涉及2.3亿美元的俄罗斯官僚诈骗案后不久,谢尔盖·马格尼茨基在俄罗斯被捕,随后在监狱遭毒打和虐待而死。俄当局以欺诈指控比尔·布劳德,并通过利用国际刑警组织对他进行全球通缉,进行引渡。
但似乎没有任何一个西方国家愿意将布劳德遣送到莫斯科。德国、法国、英国都公开地对俄罗斯的请求不予理睬。尽管如此,布劳德仍然面临着极大被捕的风险。他曾多次取消访问瑞典等国家的工作计划。经过了数年的各方努力游说,俄罗斯警察才将布劳德从数据库中删除。
另一位同样被俄罗斯要求国际刑警发布红色通缉的反法西斯民主人士切赫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出逃俄罗斯后不久就在西班牙被捕并被关进重刑犯监狱。
俄罗斯似乎特别喜欢利用国际红色通缉令来对付政治难民,比如环保抗议者彼得·司乐伟。俄罗斯学生激进分子阿纳斯塔西娅·瑞巴柴尼克称,国际刑警组织被用来“破坏民主”,目前他在爱沙尼亚政治避难,正被全球通缉。
实际上不光是俄罗斯,据国际公平审讯董事会发布的报告,国际刑事警察组织的“红色通缉令”系统被很多政府滥用,成为他们铲除异己的工具。2011年9月9日,国际刑警组织就应国际刑事法院的要求,对当时仍然在位,并对其合法地位尚有一些国家和国际组织承认的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发出了红色通缉令。国际刑警组织的这一通缉令直到卡扎菲死后的今天仍有争议。
2014年乌克兰与俄罗斯政府关系紧张,乌克兰国内亲政府武装组织拟推翻克里米亚亲俄政府。4月,俄罗斯政府要求国际刑警组织协助其逮捕乌克兰亲政府武装组织头目亚罗什。
似乎为了验证乌俄两国的关系恶劣,今年年初国际刑警组织正式应乌克兰要求全球通缉逃亡俄罗斯的前乌克兰总统亚努科维奇。通缉的罪名是涉嫌挪用公款和从事金融不法行为。此举是为了应对2014年国际刑警组织拒绝通缉亚努科维奇,称追捕有政治迫害倾向的问题。有分析家认为,俄罗斯方面不会、也不可能将“落难中的亚努科维奇”移交给国际刑警组织,因为这样做不符合俄政府对乌克兰危机的整体立场和原则。
期待更完善
但这场你来我往的闹剧却直接将国际刑警组织置于政治尴尬处境,对此国际刑警组织的辩解是坚称:自己不是一个司法机构,对于涉及指控的任何疑问应由涉案国家当局来解决。然而越多越多的组织和机构希望国际刑警组织能判断出逮捕请求是否是“滥用的、不完备的或有失准则的”,然后再在全球范围内派出警力。
爱沙尼亚内政部长肯·马尔蒂·瓦尔曾公开谴责那些提交给国际刑警组织的“本身就令人半信半疑的”逮捕请求,希望能够建立一个独立审理上诉的机构,以取代办案过于机密的管理国际刑警组织档案的委员会。
英国的一位议员不久前表达了同样的担忧,他认为外交权术会损害公民权利,而国际刑警组织的影响力太過庞大,少有国家会抗议滥用通缉令,因为很少有哪个政府愿意被别人认为自己支持罪犯。比如,印度尼西亚追捕西巴布亚部落首领本尼·温达特,他便最终在英国被捕;白俄罗斯追捕反对党领导人阿列斯·米查雷维克,他便在逃到波兰时被捕。同时他认为任何组织和机构都需要逐渐地不断地被完善和被监督,才能完成人们对它所寄予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