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 淫靡腐朽里的善意
2015-09-10钗瑙
钗瑙
写《万物生长》的时候,冯唐正在狂看病态的劳伦斯和变态的亨利·米勒。于是《万物生长》里,带着《查泰莱夫人与她的情人》式的情欲和《北回归线》式的浪荡,满纸满页的淫词秽语。加上又是半自传,他可是协和医院正经出身,字里行间又透着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一定要形容,那就是“淫靡的腐朽”。
朋友说家中放了本冯唐的《不二》,一边翻脸一边红,最后束之高阁。朋友是理工科里罕见的文艺妹子,梵高康德薰衣草,分裂又矜持。但对性的理解还算是开化通达的,连她都脸红了,冯唐笔力可见一斑。
人难免表里不一,一脸正儿八经的,多半衣冠禽兽。满嘴男盗女娼的,心地却是纯良。总觉得冯唐属于后者。对于一个启蒙读物是写有《诗经》、《楚辞》、唐诗、宋词和西方名人名言摘抄本的人而言,很难指望他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冯唐的大哥告诉他,文学摘抄本、吉他弹唱和弹簧刀是赢得姑娘好感的3种主要工具,而摘抄本里基本上就两类,一类“花明月暗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一类“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冯唐惊了,原来文字法力无边,隔着三千年依然可以直指心脏。他的心声振聋发聩:我要读书!目的不纯,但路线周正。
也有别的印证,比如冯唐写自己开车,轧死了一只松鼠。“那只松鼠有我见过最困惑的眼神,很小地站立地在我车前不远的行车线内,下肢站立,上肢屈起,两腮胡须炸开,它被吓呆了,快速左打轮,车入超车道,它也跟着闪进快车道,后轮子轻轻一颠,没听见吱的一声,但一定被压成了鼠片。太上忘情,如果更超脱一点,就不会走上这条路,最下不及情,如果再痴呆一点,就不会躲闪。小白和我就在中间,难免结局悲惨,被压成鼠片。”
生之狂喜,死之无奈。冯唐的心思有多敏感细腻,又有多善良,也可一见。
柴静问冯唐,你为什么写黄书?
冯唐答:“我推崇的不是滥交,我只是要抛开审美和正统思维。”他一边这么答,一边又老是满嘴挂着亨利·米勒的流氓话“if you feel confused, fuck”。柴静评论说,他谈个恋爱分个手都要纠结十年八年,稍微下点雨就要写几句诗内心才平静,一辈子跟自己左缠右斗,也就是个场面花哨。
十年前他评价自己说“我属于心怀鬼胎,贪图不朽,基本诚恳,内心善良,偶尔露出些马脚的类型吧”。以前总是不理解,读大学期间看着他半自传的大学青春,总因自以为纯洁而不忍卒读,继而认定了这人一肚子坏水,过了几年好像才觉得当初的思维太过直线,是不是该重新打量。
为着他的自我评价又看了遍《万物生长》,这次看完了,只记得一句,“春雨不断。缠绵如愁。我坐在人体解剖室外的汉白玉台阶上,院子里连翘嫩黄,玉兰润白。”
突然理解了他说的,这是一个成长的故事。有些孩子,这样长大。
冯唐,原名张海鹏,曾就职于麦肯锡公司,从事旧时被称为军师、幕僚或师爷的工作。现居香港,供职于中国历史最悠久的国企,为国效力,为自家稻粱谋。已出版长篇小说、杂文集和个人诗集,曾登上“2013第八届中国作家富豪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