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烈焰
2015-09-10HenryCatchpole
Henry Catchpole
爱尔兰海,波涛中渡船在哀鸣中往前挪着;船里,我面前长条桌上,吃得仅剩半个的汉堡随着盘子优雅地滑向桌的另一端,让我感觉好像到了个三流的回转寿司店,我想那该是某个晕船到反胃的乘客的残羹吧。不一会儿,它便又滑了回来。乘坐凄惨如此的轮渡是为了一个符号,或者说是为了人们赋予这个我即将踏上的岛上那个符号的意义。这个符号一般会在一根灰色金属杆上看到,一个白色的圆圈上一根黑色的线从右上到左下。我们要到的这个地方没有限制。这地方在甲板下的污秽里,这地方在一台日产Primera和一台丹麦休旅车之间,这地方带有一丝意大利式的侵略性而不得不用大喇叭播那首2 Unlimited组合著名的No limit神曲了。如果有人觉得如今的兰博基尼都变得温柔了,那这台Aventador SV就是对他一记勾拳般无情的回击。
当渡船终于到了道格拉斯市,我从绿色的楼梯井中走了下来(这绿色可不是一个个憔悴的乘客照的,楼梯确实是绿的),溜达着向那台充满棱角的怪兽走去。我觉得目前市场上不会再有一台比它还乖张的车了,哪怕P1、918和LaFerrari这三巨头在SV面前都显得文质彬彬。这种想法在剪刀门向上打开的那一刻得到了进一步的印证。在阴暗中,红色的Aventado字样从宽阔的迎宾踏板上映了出来,就像一张“欢迎光临”的地毯。
我费力地从门后沿下钻了进去,把自己扔到座椅上。那皮革封边的碳纤维桶座给我的欢迎可是够“结实”的,它实在硬得要命,我的脊柱和尾椎都十分痛苦,逼得我来回蠕动,找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最后我向上卷了卷我的套头衫下襟,勉强算是有了点腰部支撑。我又把我的左脚挪向左边的歇脚板上,省得一直在轮拱里挣扎。虽然空间有些抠唆,但好在转向柱的可调空间较大,如果你很高,你可以把座椅挪到很靠后,然后把方向盘也往后拉,拉到离你心口合适的位置。
车的前轮升降动作有点迟缓,不过最终顺利完成了下船。把车的中央通道上的亮红色盖子一拨,按下里面的黑色按钮,这台依然“双翅冲天”的兰博就被唤醒了。我坐在车里听到了启动电机的呼呼声,时间略微有点长。心里正担忧着那552kW的V12发动机能否醒来,说时迟那时快,那6.5L的一打气缸便开始嗡嗡作响,充斥了这不大的船舱。如果刚才还有人不在看我的话,那现在他们都转过来看了。我向上伸手,够到了那跟红色的皮革拉门带把门关上,开始试探着点着油门踏板一点点像一只蜥蜴一样爬向外面的亮光。幸好船有个车头托,否则从坡上开到陆地上需要极其谨小慎微。
岛阔任牛奔
每次来到马恩岛我总会起一阵鸡皮疙瘩,这次也不例外。这地方就是有种特别的东西——它会激发出我的一些情感,就像到了法国兰斯赛道和意大利佩斯卡拉赛道一样。在这里你能感受到历史,既有激情如火又有黯然神伤。
登岛时已经下午过半了,我们决定直接开到曼岛TT赛道的山路赛段,逆行一段赛道节省些时间。岛上仍旧保留了一些比赛用的陈设。有些是永久性的,比如黑白相间的路肩,而还有一些则是TT结束后遗留下来的,后用在了Manx锦标赛和TT经典赛上,后二者都在八月底举行。来到这里,总会让人觉得走进了一个电影布景。走着走着,那期待已久的路牌终于出现了!
路清静而笔直,接着进入Brandish弯(一个高速右弯,当然是从我的行进方向说),左边手指轻拉两下拨片,转速保持着,准备好,等待那个路牌……地板油!一切的激荡都在此时迸发。加速的感受令我瞠目结舌,不仅仅是刚刚开始的那一下暴力的推背感,还有那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的转速爬升带来的声浪。这台大牛依旧生猛。兽性咄咄逼人、尺寸令人生畏。它不是那种驾驶起来不显大的车。升一挡,迅猛继续滚滚而来。我突然强烈地感受到,那夸张倾斜的挡风玻璃外的世界开始越来越快地闪过,余光中,两旁的墙和篱笆开始退化成灰色和绿色的色条。
重踩刹车踏板是很有信心的:转向会变得很重,车头完全跟随方向盘的指向,重量转移下刹车踏板逐渐变重,能感受到前胎在努力工作。我们过去曾经批评过兰博基尼的碳陶刹车盘,不过这次表现相当出色。杀出一个有点急的左弯Creg后,我开始越来越贪得无厌,不断提前出弯的加速,但Aventador的抓地力实在令人难以置信,那好像把自己像一颗炮弹般打出去的劲比它的直线加速更加恐怖。
在Bungalow弯,我停下车,等在身后的摄像师Aston Parrott和试车编辑Dan Prosser赶上来——他们开的是evo长测的西雅特Leon Cupra旅行。当我向上把车门打开时,从我右肩旁袭来了一阵轰鸣,原来是来自那巨大进气口的风扇声,它着实给我吓了一个措手不及。在那里独自听着车的散热声,我依旧陶醉于这“岛阔任牛奔”的美妙中。几分钟后,那台蓝色Leon开了过来,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照了些照片。
照片拍完,我们启程奔向今天的最后一站,道格拉斯市,那里有美酒和暖床在等着我。路上,我再次让Aventador撒了撒欢,不过这次没那么过分。这种没有负罪感的开车真是棒极了。大多数时候,我都没有开很快,相对而言。我没有做任何危险的动作,只是任凭这奔牛的性子愉快地奔跑,一次次由低到高拉转速,那咆哮令人难忘。不过即使我远没有触及SV的极限,这架天生的速度机器也完全足够让我在英国本岛上吃到不小的罚单甚至吊销执照。Manx的警察一旦发现你有任何危险驾驶的倾向,也会依法训你一顿。只不过当你走在那牌子旁边时,你并不会单单因为速度本身而受罚。
八小时后,不到早上5点,我们几个就蹑手蹑脚走出我们的酒店“国王客房”(非常不错,只不过我不确定这里住过任何皇室成员),来到这漆黑、潮湿而疯狂的清晨。Parrott坚称早上能赶上日出时美妙的光线。我和Prosser不那么确定。不过Aventador一启动,我们之前的一切蹑足潜踪都是白费。我们缓缓驶出还在沉睡的街道,车感觉很硬,震动很厉害,而且在过井盖时还颠簸,SV绝对不是多面手,不过我喜欢。
历史和激情的碰撞
驶出文明地界,我们开始爬山,相比头天晚上,车开得更加谨小慎微,因为此时这几近光头的车胎在零星点点的水洼上滑得很,SV的“动态转向”(Dynamic Steering)的助力很到位、很有信心(这是我们第一次能这样称赞这套系统),不过没有比大宽胎滑水更让人胆战心惊的了。它绝对一下子就消灭了我那最后一丝睡意。为了安抚Parrott,我们停坐在Windy弯半个小时,听着头上雨打车顶的砰砰声,然后再开回去睡觉。
三个小时后,厚厚的云团依旧笼罩着整座山,看起来像一大片白棉花糖。我提议开到Marine路的低地。那地方没法开快(大多数路段都有30英里(48公里)的限速牌),但风景极美。那里还有我美好的回忆。那里是Manx拉力赛的第一赛段,我有幸2008年在那里参加了英国拉力锦标赛。我们在山崖尖上呆了几个小时,SV绝对成了众人的焦点。事实上,两天的试驾中,无论停在哪儿,都有人想上来和车合影,问我们能不能坐在车里或单纯是很想聊聊这车,大家都十分友好。
最终,拨云见日,我坐回到Alcantara裹覆的方向盘前,在导航上设了去个能开快车的路。说到不限速路,大家都因为TT了解Snaefell的Mountain Road(意为山路)。但这并不是马恩岛的唯一。这里有很多有趣的路段,其中有一个在岛的西南角上,它就是A36,也被称为Sloc路。它连接Erin港和岛中央的Foxdale,不过A7和A3也都如此,所以A36相对车少一些。最初一段它比较窄,两旁都是很高的有植被覆盖的山坡,但一下子就从一处开始变成了一片开阔的高沼地。然后它先延展开一段平路,随后紧接着是渐渐地爬升,速度和平整度都逐渐提高,之后就是一系列的大直路,难以拒绝的大直路。
这里看起来是在Corsa模式全力冲刺的好地方。我对普通版Aventador的这个火拼模式印象最深的就是第一次换挡时脖子都要断了,所以在SV上启动这个模式我还有点犹豫。三挡上悠着油门,我按下了按钮,手上的方向盘感觉了重了一些,然后毫不犹豫地把油门踏板踩到车舱壁上。还没等我大声呼喊,已经该升挡了。那瞬间扭矩的一松一合带来的一震如同催马一鞭般剧烈。这次的感觉没那么差,而且直道很长,还能继续再升一挡。我一只眼紧盯着转速表,感觉好像在骑马比武,看着雷霆般的利刃相交一点点近了,6000、7000、8000rpm,砰!
我刹车,柔顺地降了一挡进一个快左弯,然后提速又升了一挡。不过那下“按摩”后我不得不换回到Sport模式。即使在这个中挡模式下,那个单离合ISR变速箱的平顺度也难以和双离合媲美,所以还是要谨慎选择换挡时机。在入弯前,无论是升挡还是降挡, 你都能感觉换挡那一刻发动机“一紧”,那是因为换挡指令会瞬时切断发动机的动力。这就意味着你在开这车时需要用到驾驶纯手动挡车的那些思维过程,而不是像开双离合车一样放任自流地换挡。
Sloc路上这些快而开阔的弯能让你如同坐到了Aventador的车头。起初,你会被这么灵敏的车头转向反应吓得不行,这恐怕也是SV基于普通版最大的变化。如果这套倍耐力P Zero Corsa轮胎能让你转多快你就转多快的话,你估计难免会开始失控,甚至让车尾飘起来。在普通公路上这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不过随着你一弯一弯渐渐提速,感觉自己总能进得更快,你会积累越来越多的挫败感。很奇怪的是,快弯中SV会变得更可控,它会让你觉得它开心得跳了起来,很愿意和你这么玩儿。在R8上也有类似的感受。
在一个快速右弯,我入弯十分凶狠,感觉前胎已经擦着弯心的边了。这感觉很微妙,完全不需要猛断油——等待弯打开的那一瞬间,全力加速,感受动力从后轮喷涌而出下车辆的重心向后的转移。如果你做得到位,你可以体会到外后轮的加速,有时会有点飘到前轮轨迹以外。不需要反打方向,它就像一台后驱车一样永远不会突然跑丢。凶狠却依旧可控地释放这690 Nm的感受非比寻常。
又在这里耍了一阵后,我们回到道格拉斯去加了超级无铅汽油。有人跟我讲过,麦当劳旁的那个加油站的油最好,所以我也借此机会给自己来了点相当于90号无铅汽油的饭食。边嚼着板烧鸡腿堡,Prosser和我边给Parrott念叨当初拉力赛中著名的拦牛木栅的典故。如果各位看官没看过那段著名的录像,那是1983年的Manx拉力赛的Tholt-e-Will赛段,那时Ari Vatanen (芬兰拉力传奇)正开着他的欧宝Manta 400赛车全速前进, 在岀一个长左弯时他出现了严重的转向过度。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但当时车正冲着一个拦牛木栅横滑而去——不过这也还好——是那木栅的门框,那是两根黄色的水泥门柱,而在转向过度的姿态下,这Manta赛车是要比那栅栏门宽的!“哦……”领航员Terry Harryman大声喊道。“我的天哪!”这是他在Vatanen及时地反打方向而最终将将把车救出后的一声长叹。大概这就是对“心吊到嗓子眼儿了”的最好诠释吧。聊到这,Aston必然就想去这个栅栏瞻仰瞻仰,于是我们去了那儿,拍了张照片向那个惊险的瞬间致敬(当然,我们到那儿时没怎么反打方向也没说什么脏话)。Tholt-e-Will这段很有乐趣,不过对SV来说有点窄。这个额外的参观也顺便再次让我们上了Bungalow的山,也看到了横穿车道的有轨电车轨道。Parrott又找到了个适合拍照的背景:一个巨大的壁画,画上是著名的摩托车冠军Joey Dunlop骑着他的本田SP1摩托赛车。顺带提醒一下,如果你还没看过那个叫Road的电影,一定要去看看,它就是讲这位大名鼎鼎的赛车手Dunlop的家族的。
而之后我们便开始拍照,时间拖得比较长,因为A18路上的通勤车辆渐渐多了起来。看路上那么多普通车都在如此凶狠地驾驶也是够有趣的,这是英国本岛上完全没有的景象。一台挺老的奔驰E级、一台日产Navara、一台1990年代的欧宝可赛,他们都在回家的路上走赛车线!接着,我在Water Works弯的停车场掉转车头,向Ramsey开去——最后一回跑山!
只有速度才能让它焕发生机
SV不提供独立调校不同系统的个性驾驶模式不得不说是个遗憾,比如我觉得转向在Strada模式下最自然,其余(避震、ESP、排气、换挡)在中挡的Sport模式更好,但这都无法实现。我和前车拉开了间隔,向Gooseneck弯(鹅颈弯)行进。SV在那个上坡右弯感觉车身尺寸太大,不过我现在已经很有信心了,敢于把车狠狠扔入弯中并提前加速。我们到了30年代的TT传奇冠军Guthrie的墓碑(当时不知道,只是知道是一些低矮的白墙),穿过接下来的蛇形弯,开上了Mountain Mile路段(这是一段山上的路段,坐落于第27和第29英里之间,长约2.09公里)。
我们在开向第28里程碑的路上开到了240 km/h,虽然听上去没多快,毕竟SV能开到350 km/h,但这段记忆将会在我脑海中驻留很长一段时间。我确实没看错(我一直盯着速度表),不过这速度在A级路(相当于国内的高速公路)上真的是超级快!紧接着是重刹,过Mountain Box弯,进入Verandah四连弯,这段有三个连续弯是可以横摆飘过的,弯心在眼前来了又走。
晚霞映照下,我右侧的云朵好似被点燃了一般,整个天空如同一片熊熊燃烧的烈火,到处还飘浮着绚丽蓬松的棉絮。过 Bungalow弯,上Hailwood坡,然后带着油过Duke弯,我知道这里是可以从SV的四排气口尾喉中喷出蓝色半透明火焰的。声浪之美妙完全难以抵挡。那嘹亮而充满愤怒的吼声只有十二缸自然吸气发动机才能做到,很可能是当今车坛最动听的音乐了。
从Keppel门出来,车尾些许外甩,不过我并没有因此松油,因为我知道它的全轮驱动能掌控平衡。从Kate’s Cottage出来是一趟空空如也大直道,一路通向Creg-ny-Baa的酒吧。我再一次把油门踩到底,每一挡都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在一次次声浪中尽情狂欢。正当我要升五挡时,路开始下探,看上去没什么,而我的心跳已经随着转速指针一同飙入了红线区。
在去往Brandish的路上,我逐渐温和起来,让一切回到本岛的节奏。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我们能把SV带过来。只有速度才能让它焕发生机,在灵动中施展它一切的才华。它路上的光芒也远胜过它在赛道上的表现。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全部)是因为它的变速箱没有它的对手那么现代、那么精良,不过在那狂野的刺激面前,这些完全可以忽略。当下越来越多的超级跑车都将其极限做到触手可及,而SV却延续着其一贯的作风:给人一丝畏惧的同时让人畅快淋漓。一如马恩岛的这条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