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光鲜的另一面：等我死了再睡！

祁月

华尔街就像一只雄孔雀：正面有着光鲜亮丽的羽毛，但它无法隐藏丑陋的背面。

过去几年，人们听到了不止一起拿着丰厚高薪的华尔街人自杀或意外死亡的消息。一些分析师和合伙人竞相以狂刷上班时间为荣，每周100小时的工作时长屡见不鲜。即使他们感到自己的心理和生理健康水平都在下滑，但也需要顽强地坚持下去。但他们拼命硬撑的方法让外界震惊，甚至有人因为无法坚持下去而赌上了自己的生命。

托马斯·休斯（Thomas J Hughes），这位年仅29岁的投行家5月28日从其位于第24层的曼哈顿豪宅坠落。根据他父亲的说法，他在死前承受了长期而巨大的工作压力。这位父亲担心，儿子为了释放压力而酗酒、嗑药。

警方根据一些证据推断，休斯死前曾在自家豪宅里参与了一场狂野的派对。警察在他家发现了满满一包可卡因，四个残留着可卡因的袋子，还有卷起的美元纸币。这表明，死者曾像莱昂纳多在《华尔街之狼》里扮演的主角一样，用卷起的纸币吸食毒品。

休斯的父亲称，休斯是幸福的、快乐的、英俊的，很擅长交际的一个人。唯一的解释是，我知道他一直很努力，一直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他的工作让他没有多少时间去享受生命。但是，这也是他选择这份工作的性质。我也知道，当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会求助于毒品、酒精之类……他一定有我所不知道的一些问题。

高盛驻旧金山科技、传媒、通讯业分析师库普塔（Sarvshreshth Gupta）也是一个和休斯相似的华尔街人。他在今年4月猝然逝去的时候，才22岁。这位来自印度新德里的年轻人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曾在瑞信和德意志银行实习。

在他去世一个月后，他的父亲于5月17日发表了题为“永生之子”的祭文。他在文章中提到，库普塔每天加班到凌晨5点已经成为一种常态，这导致他身心俱疲。儿子曾和他说：“活太多了，我已经两天没睡觉了……我整天都在办公室里，还有一个报告需要完成，副总裁看起来已经对我有所不满了……”

这位父亲抱怨说：“儿子，你会毁了你的身体。”但他的儿子回答：“好啦，爸爸，我年轻力壮。投行就是高难度的工作呀。”

然而，日日疯狂加班的儿子却最终没能在那个清晨回到距离公司仅有半英里的寓所，他被发现陈尸在他寓所的停车场。

“我们再也没能迎来黎明。我那阳光一般的儿子，再也没能回到他的公寓。我的儿子，我那骨头和血肉都来自我身体的儿子，他是一个受害者，但加害者也是别人的儿子。”库普塔的父亲在祭文中这样写道。

一位前华尔街分析师在获悉库普塔死亡的消息之后写道：“所有我能想到的就是：感谢上帝，我还在这里。我没想过自杀，但也不是完全没想过。至少不是传统的抑郁症，不会想彻底结束一切。这是非常真实的东西，很多人每天都要面对。在一段时间的睡眠被剥夺之后，当你的大脑无法忍受而停止工作，你就会去想这种事。你会变得疯狂、失去理智、情绪化，可能会做一些愚蠢的事。在银行业，我们所有人经常都会这样。我自己和我以前的同事们就曾经处在这种状态的边缘。”

这位分析师说，库普塔的父亲曾写信告诉儿子，叫他工作太长时间以后就回家，但得到的唯一回应是：“我不能”。“我记得，我也在电话里对我老爸说过这两个词。当时已经是深夜，所有人都回家了，我一个人孤独地待在公司加班。他那时打电话给我，请求我回家睡觉。我坐在黑暗里，运动感应灯熄灭了，因为我已经太长时间坐在位置上没动过了。我记得，我那天由于极度疲劳而哭了，感觉自己无力去做任何事，自己是如此无助。除了令人无法置信的工作压力，华尔街人的争强好胜也是人尽皆知。”

这位前华尔街分析师说，当一个人沉浸在这种由高度的成就感所刺激的文化氛围中（很可能在他们大学甚至小学时就是这样），任何软弱的迹象都会直接威胁到你会成为怎样的人，甚至在你的大脑和身体都没办法承受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回忆道，“有多少次，我们都会听到同事们在说，睡眠是给弱者准备的，等我死了再睡。”或者，“失败不是一个选项。”讽刺的是，这种生活和工作失衡的生活方式虽然让一些年轻的银行家成为受害者，却是我们引以为傲的东西。

华尔街正在向年轻人灌输这种疯狂的办公文化。在巴克莱全球电力和公用事业团队工作了两年的分析师贾斯丁·库万（Justin Kwan）向实习生提供了“十诫”。其中两条就是：无论怎样，希望你每晚下班最后一个离开;建议你带个枕头到办公室，瑜伽垫也行。有了它，趴在桌上睡就舒服多了。很可能你不得不那么睡。

年轻的银行家所承受的工作压力在过去两年受到大众的普遍关注。这要追溯到2013年8月。当时，美银美林实习生莫里茨·艾哈特（Mortiz Erhardt）被发现死在其伦敦寓所内的浴缸里，年仅21岁。英国《独立报》的报道称，在艾哈特死亡之前，他曾连续3天通宵加班至早上6点。

此后几年，包括高盛在内的华尔街投行一直在试图改善雇员的工作，尤其是年轻员工。很多公司都不鼓励员工在周末加班，甚至是查看工作邮件。

上述华尔街分析师也向他的同行们建议：如果你两天没睡觉了，那就回家去。这是常识。找个人帮你忙，日后再去回报他。虽然你可能会错过最后的截止日期，或者遭人痛骂，但它不会是世界末日，也不是你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天。

只是，这些新措施并非“灵丹妙药”。客户的要求很容易就可以让低级别员工的周末泡汤。事实上，截至5月29日，休斯是第12位丧生的华尔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