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强悍女驯夫记
2015-09-10July
July
《消失的爱人》有“强大到想拍烂都难”的原著做底子,又被交到大卫·芬奇手里,发酵程度可想而知。
《消失的爱人》有“强大到想拍烂都难”的原著做底子,又被交到大卫·芬奇手里,发酵程度可想而知。在这部史上最强的悍女驯夫记中,过山车般的酣畅观感和背后阵阵寒意同时袭来,让观众接受一场心灵的洗礼,哦,不,是洗劫。
精剪掉书中繁冗的心理描写,芬奇提炼出遒劲的故事主干,将女性化倾向的原著,收归于冷峻酷烈的个人风格。60多分钟用来铺谜面,过山车攀升到最高,“魔女”开关一揿下,镜头速战速决,线索天罗地网。芬奇真找来牛津高材生饰演白富美,派克虽与书中艾米的精灵形象有出入,但其独有的知性美和克制力别有风情,尤其跟帅得毫无攻击力的阿弗莱特摆在一起,两性权力关系高下立见,产生了更为辛辣的讽刺效果。虽然电影没有如书评所期拍成暗黑系喜剧或搞笑系惊悚,但原著的毒舌吐槽,芬奇腹黑的坏水,找到了最佳平衡点。
原著将这对爱侣的互补关系说得透彻:父母娇惯出艾米满身的刺,尼克又被父亲留下遍体鳞伤,她身上的刺正好配上他的洞眼。浪漫的糖粉香氛施下爱情的魔法,两个人被驯化、被重塑、被升华。直至婚姻触礁,糖衣溶解,刺和洞眼再度暴露,粉妆褪尽的关系岌岌可危。他们爱上的只是对方扮演出来的角色,对于艾米这样的表演型人格来说,丈夫的出轨是失守,眼看着自己驯化成功的“作品”被打回原形,才是失败。对手的懈怠削弱了她的存在,她也堕落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没什么比这个更绝望:身份认同的迷失无异于谋杀,杀死的是她引以为傲的灵魂。
故事若到此处戛然而止,还不至于振聋发聩。仓皇起恋,婉转成雠,婚姻从炼狱异化成战争。裙钗之辈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擅以裙钗制胜,变性别弱势为优势,明里示弱,暗地部署,沉得住气,狠得下心。在充满犯罪美学和逻辑力度的局里,妻子是谋略家,丈夫就一废柴。而且全片最黑的还不是这个阴谋,而是最后那个“圆满结局”。尼克被钉在道德的十字架上,与蛇蝎美人共枕于婚姻牢笼,供人观瞻,不得超生。艾米以一种不破不立的方式寻找到新灵感,捣毁旧有婚姻的窠臼,刺激彼此的关系重焕生机,形成了标本式牢不可破的新制度,甚至为了成全这对怨偶余生的“幸福”生活,警察也都智商掉线——黑色幽默得一塌糊涂,不仅将婚姻的信任值贬到最低,还把结局调到魔道相长的斗争模式。艾米使的暗贱,导演的暗箭,一并刺入观众的胸口。
要不怎么说这个电影有大师气场呢,它以一对小夫妻的相爱相杀为肇端,呈病毒式扩散,直至整个局面变成投影社会众生相的哈哈镜。公关大战中双方耍尽花拳绣腿引导舆论,对缺乏自我思考的受众进行填鸭式喂养。媒体又跟搅屎棍一样不断涂抹、杜撰着“事实”。公众消费着正义,同时也污蔑正义,原著所吐槽的当代文化现象也被一锅端地放进搅拌机里扭曲地呈现:人肉搜索的滥用,幸福家庭的骗局,中产阶级的表演欲,对“酷妞”的揶揄直指男性的肤浅审美……大师手一挥,都给你了,还不特别显耀,就那么蜻蜓点水地一蹭,悟到什么,全凭个人造化。男主与女主绝不是在“极品”程度上有差,只是阶级造就的教育、思想、能力、双商上的差距,决定了他们的处境。并不是摆出我见犹怜的样子就值得可怜,现象映射丑行,这场是非战中的每个人,在哈哈镜里的姿态都难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