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代价换来了什么

非虫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一曲《生查子》，有人说是欧阳修填词，也有人认为是青楼才女之作。是否单是遥寄相思呢？从另一个角度理解，是否一场年节的集会发生了些什么呢？由这首宋词来解古代中国曾发生的拥挤踩踏惨案，似乎也通。

在当代欧洲，拥挤踩踏惨案发生频率最多的地方，非足球场莫属。除了足球场的拥挤踩踏惨案，在当代，诸如宗教活动场面失控，或者交通拥堵、年节庆典云云，都有可能成为惨案的爆点。一部拥挤踩踏史，不仅仅看得到生命的消逝，还夹杂着无知、无畏与不幸的混合气息……

球场惨案，至今不绝

千万别以为发生在球场上的“惨案”，仅仅是被灌了N多个球而已。有时候，那将是数百个鲜活的人命转瞬即逝！希尔斯堡惨案、海瑟尔惨案、莫斯科惨案，这些发生在足球场上的往事，至今让老球迷们唏嘘不已。

“这将是伴随他们一生的恐怖经历。”当年利物浦俱乐部主席彼得·罗宾森如是说。

利物浦球迷、利物浦官方球迷俱乐部秘书莱斯·劳森则说：“我真希望那样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你唯一能说的就是对那些失去性命的人，以及他们的家属表示同情。”

说起欧冠，凡资深球迷，对1980年代欧洲球场上的几起拥挤踩踏事件皆有所耳闻，特别是1985年5月29日发生在比利时布鲁塞尔海瑟尔球场的惨案，让英格兰伤痛多年。

在海瑟尔球场的那场欧冠决赛，对决的双方是英格兰的利物浦队和意大利的尤文图斯队。

英格兰不仅是现代足球的起源国，更是现代足球流氓的大国。比赛进行中，混在利物浦球迷里的足球流氓大打出手，意大利人只有招架之功了——当然，这是在场下。渐渐地，甚至连看台都支撑不住了——当场倒塌，压死了39名尤文图斯球迷，并有300多人受伤。如果说欧足联和球场方有责任，其最大的责任甚至不是放进了足够多的足球流氓。海瑟尔球场可容纳7万人，可当天持票进场者多达12万人！

海瑟尔惨案的死亡人数并不算特别巨大，即使在欧洲球场来说。比如1982年10月20日，欧冠一场普通的比赛——莫斯科斯巴达克对决来访的荷兰哈勒姆队。当时可容纳10万人的莫斯科列宁体育场只吸引了1万多观众，并且没有足球流氓。可有时候人不多力量也大，特别是把他们集聚在一起的时候。而苏联的体育场管理人员恰恰做了件蠢事——将所有观众都安排在一个看台区域，并且只开放了一个出入口。他们觉得这样做更省事，等到比赛结束打扫起来也方便。比赛即将结束前，斯巴达克队进球了，原本已提前退场的莫斯科球迷返场，与正在退场者迎面冲撞，造成拥挤踩踏死亡340人！

海瑟尔惨案之所以比莫斯科惨案令人印象更深，一方面在于足球流氓滋事，另一方面在于这场欧冠决赛之后，所有的英国球队都被禁止参加欧洲赛事长达5年，利物浦队更是禁赛达7年。欧足联的处罚是否过重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1989年4月15日，利物浦队以事实证明了禁赛令的英明！当天，在谢菲尔德市希尔斯堡体育场举行的利物浦对阵诺丁汉森林的比赛之前，球门背后的3号、4号看台就已经客满，而直到比赛开始，尚有5000余名利物浦球迷未能入场，随着比赛的进行，涌进场的球迷导致此两看台发生严重的拥挤踩踏事件，96人丧生。

节庆朝觐，往往出事

球场上的这些拥挤踩踏，或者由拥挤踩踏而起的惨案，比起过往岁月的大型拥挤踩踏惨案，确实有小巫见大巫之感。比如在沙皇尼古拉二世的登基大典系列活动中，发生了著名的霍登惨案，造成两千人死亡，上万人受伤。1896年5月14日，俄国宫廷为尼古拉二世与皇后亚历山德拉在克里姆林宫的乌斯宾斯基大教堂举行登基加冕典礼。按照登基大典活动程序，5月18日在莫斯科的霍登广场举行规模盛大的游艺活动。不曾想到的是，新沙皇馈赠礼品的消息吸引了近百万民众聚集在霍登广场，加之疏于组织，现场发生拥挤、踩踏而酿成大祸。原本是一场君民同庆的游艺活动，瞬间变成了一场绞肉机行动。

不光是新君即位会发生拥挤踩踏惨案，宗教节日同样是惨案高发时段。现当代比较著名的一起朝觐拥挤踩踏惨案，发生在1990年的沙特阿拉伯。1426名前往麦加朝觐者因拥挤被踩死或窒息而死。同样是在麦加，2006年1月12日，朝觐者亦发生拥挤踩踏事件，造成数十人死亡。即使最近几年，类似的拥挤踩踏惨案还是难以避免。比如2010年11月22日，柬埔寨首都金边钻石岛一座斜拉桥在送水节欢庆活动中发生严重拥挤踩踏事件，造成死亡人数超过300人。2011年1月14日晚间，印度西南喀拉拉邦发生重大拥挤踩踏事件，至少造成100人死亡和数十人受伤。事发前，当地印度教徒正在庆祝宗教节日。2014年7月29日，几内亚首都科纳克里附近一处海滩举行的一场音乐会上发生拥挤踩踏事件，事故遇难者33人。

发生在国内的类似事件亦不鲜见。比如2004年2月5日晚，发生在北京密云县密虹公园内的拥挤踩踏事故，造成37条生命逝去。在事发当天，平时只有两三千游客的公园人数陡然增加10倍。那是“北京密云第二届迎春灯展开展仪式”的现场。参加仪式的人们聚集到公园内跨河而建的彩虹桥上。这座约有100米左右的桥呈东西走向，主体为钢架结构，宽约4米，护栏均为1米多的不锈钢柱，桥栏两侧间隔挂上大大的彩灯。当上万人涌上桥头的时候，不锈钢的桥护栏竟然变形。 当晚警方将人群疏散后，桥上布满遗留物，包括衣服、鞋子等。

与本次上海外滩拥挤踩踏事件相似，1993年1月1日零时10分发生的香港兰桂坊惨案，也是由迎新引起。当年，兰桂坊聚集了2万多人，只有极少人因秩序原因被警方拦在场外。随着新年倒计时临近，兰桂坊开始失控：有人喷射气罐式彩带、喷洒啤酒及汽水、掷扔酒瓶甚至砖块，更有人焚烧报纸。直至造成21人死、63人受伤。是香港开埠以来最多人死亡的人踩人事故。大部分死伤者为青少年及外国游客。

寻常时日，亦需提防

1980年代发生在上海黄浦江上的拥挤踩踏事件，就发生在寻常时日。那是1987年12月10日，一个浓雾锁住浦江江面的清晨，工作日。按照安全航行有关条例，视程在100米以内，黄浦江上所有航行的船只必须停航。当时的能见度则是30米。由于正值上班高峰，大量市民等候在轮渡站的浮桥和候船室内，陆家嘴轮渡站也概莫能外。

当时的上海人，出行的主要工具是自行车。很多人推着自行车，沿陆家嘴路排队，等候过江。据估计，有近万辆自行车，同时，还有几百辆运送蔬菜的人力车，从渡口经花园石桥路、北护塘路，一直延伸到浦东南路。待到上午9时，浓雾渐渐散去，轮渡有望开航，在陆家嘴轮渡站已聚集了4万人。开航的第一班渡船，平安无事。9时10分，当第二班轮渡船开航时，在码头铁栅栏外等着上班的乘客蜂拥前行，自行车与行人混杂，秩序混乱。突然，一个中年人连同他的自行车一起被汹涌的人流挤倒，然后产生连锁反应，一二三四，一个接一个，后来者踩着这些倒地的人拥挤向前，一起惨祸，5分钟就酿成了。 这次事故，共死亡11人，重伤2人，20多人受轻伤。这是有1980年代上海发生的最严重的拥挤踩踏事故。

当时的西方媒体在报道此事时，曾发出如此评论：“上海工人阶级具有军队的纪律，为了准时上班，甚至不顾生命安危。”这件事发生之后，上海采取了一些措施。包括：紧急事故的处置预案;每逢大雾气象，电视广播都会播报轮渡停航信息等等，乃至上海有关部门下文明令取消了因迟到而扣除职工奖金的做法。 1991年11月19日，浦东开发开放后的第二年，南浦大桥建成，逐渐地，上海人对轮渡站的记忆开始模糊，哪怕它至今犹存。

上海外滩拥挤踩踏事件发生后，一位常年旅游的朋友在朋友圈分享完自己在2013年2月印度大壶节拥挤踩踏逃生的记忆后，第一条回复竟然是：“今年大壶节什么时候？在哪？怎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