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民族风

林琳

一觉醒来，街上冒出了很多穿“古装”的人，如果没有有轨电车这类干扰项，真有一种穿越的错觉。原来，这是奥斯陆一年一度的Bunad Day，民族服装日。平时在博物馆里看到的精致服饰，有了鲜活的立体展示，模特儿是全体挪威人。

Kristin已经连续参加了10年Bunad Day，5月的阳光下，她的绿裙子明艳动人。Kristin告诉我们，从每套民族服装都可以读出很多信息，比如她这套，绿色代表她的家族在过去属于相对较高的社会阶层。Kristin的祖父是船厂的工会主席，无论是经济收入还是社会地位，都比工人们好很多。Kristin的帽子左侧别着一个针形的饰品，是斜着的，这代表她是未婚，如果是已婚，就要别得横平竖直字正腔圆。除此之外，你还可以从服饰上判断出每个人的籍贯。

银质饰品是挪威民族服装的标配，从耳环到袖口的纽扣，每一样都很讲究，还有裙子上的绣花，都是纯手工制作，这让每套衣服的价格都不低，Kristin这套差不多要5万挪威克朗（约4万人民币）。对于大多数挪威人来说，一生中要有一件这样的衣服。学校的毕业典礼、15岁的成年礼、结婚、葬礼，这些场合都是要穿的，国庆节这一天，更是人人都穿。未成年人的衣服相对便宜，通常，挪威人会在参加成年礼前认认真真花上一大笔银子订做一套，而这一套可以穿好多年，甚至一辈子。当然，也有人从自己的祖父祖母那里继承，等到自己老了的那一天再传给下一代，如此更有意义。因此，获得一件民族服装是和成年礼同等严肃且隆重的仪式。

然而，和任何传统行业一样，在经济全球化的冲击下，民族服装制作行业也受到波及，手艺人越来越少。过去，一套民族服装需要手艺人精雕细琢至少一整年才能完工，如今，机器化大生产分分钟搞定。Kristin说现在有些工序，比如绣花，是made in China批量制作的，这让那些传统文化的坚定保卫者很是不满，抗议这种全球性的工厂化入侵。

在挪威，制作民族服装的纯手艺人也没有过去那么多了，这种状况让人焦虑，但好在除了参加庆典等正式场合，还有Bunad Day。每年，在5月17号挪威国庆节前一周的星期日，人们盛装走上街头、广场、公园、咖啡店，民俗博物馆也会举办特别的活动和讲座。

对Kristin来说，这些活动更有深层的含义。挪威各地的民族服装在细节上都不一样，穿上它就标志着“你从哪里来”。如今，人们喜欢到大城市生活，奥斯陆有一半是外来人口，到了Bunad Day，每个人都用民族服装这种方式“回到”故乡。这一天，居住在奥斯陆的Kristin是来自挪威东部Østfold的Kristin。

Kristin很不屑那些任性地买下很多套民族服装的演艺明星，“只是觉得漂亮就买下来，塞满衣橱，参加仪式时随意挑着穿，但是，他们不明白这些衣服所传递出的信息。这是一个严肃的文化认同问题，必须严肃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