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玩坏的小男人

曾念群

显而易见，李玉导演从没像《万物生长》这般以一个男生的视角来结构故事。她以往的电影，男人或软弱或猥琐或算计，不过是些下角料货色，像《万物生长》这般垂爱男主角韩庚，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李玉的电影里向来不缺热门帅哥——《苹果》的佟大为，《观音山》的陈柏霖，《二次曝光》的冯绍峰……但当初听说李玉拉出范冰冰和韩庚组合时，还是莫名地替她忧心。

李玉让韩庚上位为男主角，同时让范冰冰沦为众多女主角之一，成为男生向男人进化过程中谈不上不可或缺的一环。故事中的三个女生：柳青、白露和小满，分别由三位女主角：范冰冰、齐溪和李梦演绎。都说三女象征一个男人的未来、现在和过去，其实远不只是这些，在情欲与性之外，李玉试图让三位女主角承担更多——以小满为代表的初恋，被处长和他的大奔给剥夺了，在这里，李玉用初恋本应有的美好，来暗喻历史的某个时期，权力开始介入，并解构又一代人的青春，其实是个时代转型的隐喻。以柳青为代表的未来更甚，她以“鸡的方式”生存着，身体赤裸裸地成为置换财富的筹码。而以白露为代表的当下，是疯狂而恣意的，上一秒还在追求太极的稳重女子，下一秒就可能化身将你扑倒在床的性欲狂，她可以用爱你之由为你戴上枷锁，也可以用爱你之名跟你撒油那拉，现实就是这般不可控，因为现实只想控制你。

在三个女人的情欲之路上，韩庚貌似是个走了桃花运的男主角，其实却是一个被玩坏了的小男人。

柳青像是春梦一场，成熟、主动、妖娆、神秘，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结尾的再度偶遇，显然是出于范爷江湖地位和影片市场的考虑。明眼人都知道，柳青就是秋水青春中来无影去无踪的一缕轻烟，柳青在秋水的青春中可能留下重笔，反过来对秋水之于柳青的欲望人生却可能狗屁不是。入狱前的一炮未必代表爱情来得多有仪式感，虎狼之年的女性饕餮鲜肉早已是现实常态。

那个声称爱他的大学同学白露就更别提了，完全像女王占有一件物品或者一个男宠般占有着他，与其说这是青春男女最好的年华，倒不如说是两个探索性欲的年轻人的一次友情互助，而秋水体现出来的弱势，让他更像是别人青春期里一件挥之即去的自慰神器。最最残酷的是，夺走他初恋的那个男人最后把小满的尸体还给了他，他躺在已然没了灵魂的初恋旁，青春的余恨都化作了覆水难收的记忆。

初恋的遗弃，当下的控制，未来的神秘，这些仿佛存在的情欲，在李玉的手里真的可以叫作爱情吗？到最后你会惊奇地发现，李玉以“虎狼之作”架势讲述的所谓男孩向男人的进化史，收获的却是一个被女人玩坏了的小男人。

以往作品，李玉作品都是女性情欲主导一切，这一次反过来意淫男人。结合医学院的特殊场景，肢解的人体和情欲的探索，都被李玉放进了青春的福尔马林中，并散发着冯唐荷尔蒙的刺鼻气息。她一面用喜剧元素为影片提色，一面又用重口味增加影片的黏稠度;一边想沾青春大片的光照，一边又不愿意向过去的姿态挥别，于是市场的自我与创作的自我互殴，使得作品远不如之前的《苹果》和《观音山》那般纯粹。名为《万物生长》，讲的其实是青春的畸变，如果非要给这部作品打上青春电影的标签，那它也是非典型性青春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