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翠琼玖 • 慧眼佛心（下）

蒋成龙

有专家把关，又有仪器检定，这些年来通过经营流通，张崇檀攒下了不少好东西有的甚至可以说是天漏。不过就算这样，也不是没打眼的时候，这和心态有关，不是仪器和专家能解决的。

从大悲大喜后到荣辱不惊

正式走入了古玩、艺术品行业，张姐的事业也开始红红火火地蓬勃发展起来。起初，藏品的货源主要来自全国各地的拍卖行和古玩市场。这些奇珍异宝经过“双轨制”鉴定后，以“古玩保真交易”的方式再销售给其他客户。偶尔也有一些藏品来自找她鉴定的藏友，鉴定过后顺便想要出手的，只要价格合适，品质过关，张姐也都慷慨提议，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将它们收入囊中。自从2008年申请获得文物商店资质后，文物等级的藏品也被纳入了交易、寄售的范围。当然，海外回流也是非常重要的收购渠道。早年收购的大量明、清时期古董，其中很多都是通过港、台、日本等地回流的。

在笔者采访期间，一位日本藏友来到张姐的公司，打算出售手中的数件日本回流瓷器。由于这位藏友不懂中文，只好打手机请一位朋友来回翻译，加上用部分中、日通用的汉字在纸上写下来交流。经过张姐和杨静荣先生一同商议，加上科技检测的数据结果，最终决定收购了他带来的大部分藏品，价值数万元。

“收的东西多了，渠道慢慢也成熟了。平时业务部门长期有人在市场上搜索藏品，我自己也经常去市场、拍卖行掏东西。”张姐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件藏品展示给笔者。那是一件造型古朴，花纹奇特的瓷盘，通体布满棕白相间的花纹。笔者乍眼一看之下以为是绞胎瓷器，谁知经过张姐一番解释才知道，这是件非常特殊的瓷器。

“这个是08年在一场嘉德的拍卖会上拍来的。当时我没在场，杨静荣老师在预展上看到这件器物后立刻打电话过来。当时距离实物拍卖只有大约半小时时间，杨老师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跟我说‘在哪呢？赶快！跑步来！’愣是把我拽到了现场。”说罢，我们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原来，这件起拍价十几万元的瓷器是目前存世量极少，非常罕见的品种，称为“绞化妆彩”瓷。不同于“绞胎”和“绞釉”，全世界目前已知的整器只有4件，而其中两件在日本。经过杨先生的快速讲解，张姐立刻明白这是个难得的低价，简直就和白给一样。于是她当机立断，决定下手将这件瓷盘拿下。实际上，同场之上包括王刚在内的众多国内瓷器收藏名家都盯着这件东西，可谓是炙手可热，竞争激烈之极。经过几轮举牌，张姐最终以40多万的成交价博得头筹，将这件稀世珍宝收入囊中。

起初，这件藏品一直展在位于东华门的中古陶总部，也参加过诸如《一锤定音》和《黄金大比拼》等电视节目，每每都能获得全场专家的高度认可和赞许。曾有不少人出价百万以上想要收购此物，都被张姐婉言谢绝。毕竟此物实数凤毛麟角，不单单是价格问题，自己也确实不舍得出手了。就连杨老师都说：“你要不是实在困难得过不去了，别人家给点钱就卖了，这东西太难得了。”当然，杨老师所谓“给点钱”，是以500万为界的。

“还有一对唐代对瓶，当初是当辽代买来的。”张姐一边指着展柜一边说道：“这个是从香港回流，有火漆的。买回来后经过仪器检测，发现数据非常奇怪，与预期相差很大，我也摸不着头脑。后来还是杨老师看出数据中的特点，与参考器数据进行了一下对比，最终确认原来是件唐代的瓷器。”张姐继续解释说，这对瓶子当时底价也就50多万，如今至少也几百万了。

“既然有专家团队的经验，加上高科技鉴定的技术，何以还能打眼呢？”笔者还在为张姐刚才说的话感到好奇，不知这里面又有什么玄机。

“有时候做的比较顺了，变成了惯性，也就疏于防范。再加上求宝心切，心浮气躁，一不小心就吃了个大亏。”张姐一脸无奈，给笔者讲了她的一次打眼经历。

在多年前的一次拍卖会上，张姐看上了一件高古瓷器。这件器物一眼望去就令她爱不释手，估价也大大低于预期。作为藏品当然是一件档次极高的精品，就算作为商品，日后出手应该至少也能翻个一倍。兴奋之余，她迅速分别请来了三位专家帮他“长眼”，得到的答案是一致的肯定，当然她自己也认为到代无疑。于是鼓起勇气，以200多万的价格将此物收入囊中。

按理说，经过多位专家的综合鉴定，加上自己累计的知识与经验判断，张姐满以为此器绝无问题，毫无争议。于是就把这件器物放在展厅中展览，并编进了图录，配上了说明。恰逢一位买家在不久后看上此物，非常喜欢，愿以高价进行收购。张姐当然是喜出望外：一来，丰厚的利润近在咫尺，自然心动；二来，自己的眼力得到行家的认可，也是体会到了极大的成就感。然而，本着严谨、诚实的态度，张姐觉得还是有必要再经过科学检测这一关后，才能理直气壮地将此物售于他人。

没错，正如读者们所料，检测的结果数据证明，这件器物其实是近代新仿，与真正的古物指标想去甚远。这个结果犹如晴天霹雳，张姐不仅仅是大吃一惊，可以说，整颗心就仿佛掉进了深海冰窟一般。为了进一步证实检测结果的可靠与正确性，她又参考了大量同时期文物样本数据，专门召集专家进行紧急会议，对数据和样本进行分析，研讨。最终，大家也都承认，这确是仿品无疑，可能是产自台湾的高仿器物。

“那后来这件东西怎么处理了？”笔者继续追问。

“现在还放在我的库房里呢。既然知道是假东西，那决不能拿出来再坑人。之前股东们也商议，要不然干脆糊弄着卖了算了，哪怕少赔点呢。我坚决反对，宁可自己拿钱赔给大家，也不能拿这种东西出去丢人害人。”张姐无奈，但又坚定地回答。

既然吃了这么大亏，总是要长一智的。从此之后，张姐在交易时冷静了很多，变得更加理智。无论是天大的捡漏机会还是上好的优质货源，她都更加谨慎处理，仔细分析。不仅保证对自己的投资着想，也要为客户的利益负责。用她自己的话说，收藏和鉴定都讲心态，经过这么多大悲大喜，如今可真的是“淡定”了。

初心和归宿

在古玩行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张姐当初在北京“立足”的目标显然已经实现。身为多家企业的投资人、古董和经营者，坐拥大量价值连城的藏品，这都是她达到目标的手段，并非她的初心。

“我这辈子还能花多少钱？作为佛教徒，过度贪恋物质，无论是以经济还是艺术的名义都不值得提倡。但是，很多心愿需要现实能力才能达成，不能嘴上空谈。”张姐回答的很认真，甚至有点语重心长。

在针对未来的归还上，她将道路分成两条：从企业运营和发展的角度，张姐希望今后能够建立起一个集古董、艺术品鉴定、评估、交易、投资、拍卖为一体的综合平台。为了达到这样的目标，现在还需要加大科研力度，增添一些必要的进口器材，培养和招募更多的人才储备。这不仅是为企业和股东利益着想，也是为整个行业以及收藏家们提供更加专业、稳定、全面的服务。

从个人角度出发，作为企业最主要的股东之一，张姐自然也会获得企业运营的利润。而正如她所说的，这只是手段和工具，不是最终目的。有朝一日，她希望能够通过另外一些方式将自己多年的继续回馈给社会，做点善事。

“我原本就当过老师，也很爱孩子们。以前一直想办所中古陶小学，希望能为孩子们做点贡献。可是冠以中古陶的名号，多少又有点利用公益之名，实则营销企业的嫌疑。等以后自己个人有这个能力就好了。‛张姐笑了笑，继续说道：‚另外我也想写写书，把自己这些年积累下的经验和大家分享。如果还有精力就搞搞培训，让更多人少走点弯路。”

“那如今积累下来的这些藏品，今后如何处理呢？其中有一部分毕竟还是您个人所有的吧？”笔者好奇地问道。

“信佛之人不能为物所累，但还是希望今后留下一些，等老了，退休了能留个念相。到时候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没事能跟几个好友们交流交流。东西主要还是我最喜欢、熟悉的瓷器、玉器和翡翠。至于书画和其它门类，这辈子想研究明白估计也够呛了吧……”

（作者为收藏家协会学术研究部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