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啦A梦背后的中日关系
2015-09-04熊太行编辑汤涌
文 熊太行 编辑 汤涌
哆啦A梦背后的中日关系
文 熊太行 编辑 汤涌
哆啦A梦扮演了中日两国“政治动物”的角色,哆啦A梦的进出成为两国关系好坏的晴雨表
2014年11月10日,习近平会见日本首相安倍晋三
5月28日,在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人民大会堂出席中日友好交流大会后的第五天,《哆啦A梦:伴我同行》在中国内地的电影院线上映。这是时隔近六年之后,哆啦A梦重新进入中国。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每次哆啦A梦进入中国的关键时刻,都是中日关系转暖的时期,而哆啦A梦的离开,则意味着两国关系的谷底。
中日友好交流大会上,有3000名对中国友好的日本人参加了大会,习近平在会上收下了一封日本自民党总务会长二阶俊博带来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的亲笔信。
亲笔信往往意味着一种特殊的交情,在野田佳彦担任首相时,他的亲笔信曾经被韩国退回,还有一次,中国外交部副部长傅莹没有收下野田的亲笔信。
习近平和安倍晋三在4月22日见面,在印度尼西亚雅加达纪念万隆会议60周年的活动上和安倍晋三举行了会谈,这次长达半小时的会谈是五年来两国领导人聊得最久的一次。
在这次会谈之后的第五天,《哆啦A梦:伴我同行》引入中国的消息被许多中国门户网站和新闻网站进行转载。
这并不是单纯的巧合,哆啦A梦尽管还不是中国政府提到的“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但作为日本动漫的全民级偶像,它一定会在每次两国关系好转之时出现。
习近平和安倍追忆的万隆会议
习近平在中日友好交流大会的讲话中不出意外地提到了“老一辈领导人”。
“上世纪70年代,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邓小平先生和田中角荣先生、大平正芳先生等两国老一代领导人,以高度的政治智慧,作出重要政治决断,克服重重困难,实现了中日邦交正常化,并缔结了和平友好条约,开启了两国关系新纪元……廖承志先生和高碕达之助先生、冈崎嘉平太先生等一批有识之士积极奔走,做了大量工作。”
习近平提及的两位政治家—田中角荣和大平正芳都被称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在各种谈及中日关系的文章中曝光率比较高,高碕达之助和冈崎嘉平太则是代表贸易的两位日本有识之士。
高碕达之助是最早和中国共产党接触的日本企业家,早在日本刚刚投降、中国共产党的军队进入东北时就曾经和中国共产党接触,但真正能让他成为“中国人民老朋友”的,是1955年在万隆会议上与周恩来的密会。
万隆会议是二战后第一次大规模的亚非国家组织召开的国际会议,大多数中国历史教科书把中国和周恩来的优异表现以及“国民党特务的破坏”作为知识点,而没有提到万隆会议上的中日接触,有中国研究者评价这是“中日关系上最重要的两个小时”。当时高碕的身份是日本的“经济企划厅长官。”
周恩来对历史的看法非常现实:“(从甲午战争到日本投降)这五十年,从中日几千年的友好关系看,是非常短暂的。我们应该从长期的观点出发,认真思考如何继续发展中日两国的友好关系。”
周恩来同时还打了一张“同文同种”的感情牌:“中国现在想简化汉字,听说日本也在作简化字。为了作出相同的简化字,中日两国学者举行会议,进行商讨,怎么样?”
在中日两国的交往当中,汉字一直都有着重要的桥梁作用,《哆啦A梦》当中,大雄曾经回到自己四岁的时候,和小朋友们比赛写字,别人写的都是假名字母,大雄却写出了漂亮的汉字名字,因此被大人们看做神童。
周恩来也明白日本的战败国地位和美日关系对日本的重要性,为此他的表态是:“我们并不反对日本与美国保持友好关系,我们也不要求(日本)中止与其(美国)的这种关系。我想日本既能与美国,同时也能与中国交朋友。”
周恩来深谙人情,在万隆会议上,日本提出了一个“和平宣言”方案,周恩来立刻宣布撤回中国的方案表示支持,该宣言最终通过。
周恩来懂得1950年代的日本需要振奋民心,在《哆啦A梦》里也曾经描写过日本大战之后的场景,大雄的爸爸有时会饿肚子,但是全国上下都在努力工作。
中国的支持让战败国代表享受了荣耀,也有利于高碕达之助回国开展工作。这是非常现实的策略,并无一点意识形态上的指责。
事实上高碕创办过“满洲飞机制造公司”,在“满洲重工业开发公司”担任过总裁,在伪满洲国担任过经济顾问,算得上是货真价实的殖民者,但周恩来并没有纠结于这些过往。
此后的高碕达之助和中国关系一直不错,致力于没有外交关系的两国之间的贸易,在1962年,中方代表廖承志和高碕签订了一份贸易协议,日本从中国进口矿石、药材等商品,向中国出口机械和化肥,这对刚刚经历了饥荒的中国是一件好事。
习近平提到的另一位企业家冈崎嘉平太则是1962—1974年任中日备忘录贸易日方负责人,可以说,在改革开放之前,中国通过与日本的贸易协定保留了一扇通往世界的门。
重提对中日贸易做出贡献的日本人,可能是中日两国修复关系的一个重要风向标,两国邦交正常化的许多原则,都是从万隆会议那次谈话确立的许多精神逐步发展而来的。
时光机
时光机
习近平在半年内三次提到万隆会议,万隆会议是60年前亚非领导人在没有殖民国家参与情况下召开的一次国际性会议,许多年轻的国家在这次会议上学习了彼此的相处之道。
在《哆啦A梦》里,时光机是回到某个时代的最好道具。
如果电话亭和独裁按钮
如果电话亭和独裁按钮
走入电话亭说出自己的假设就可以成真,大雄假设了一个不要钱的世界,最后一个人通吃的社会令人无法忍受。独裁按钮则可以安排不喜欢的人消失,大雄发现让所有不喜欢的人消失也会构造出一个可怕的世界。
朋友之圈
朋友之圈
哆啦A梦有许多增长人类能力的道具,但是改善双方关系的道具基本上都很脆弱,比如一头是心形的箭,刺了双方之后能够让彼此花痴式的相爱,朋友之圈是一个纸圈,进入圈子里的双方会变成好朋友,但是当纸圈破裂,朋友关系也就宣告结束。
在许多著名日本动漫中都面临着日本人和外国的沟通问题,在《足球小将》中,年轻的运动员们会学习足球强国的语言,比如德、意、西、葡的语言,《铁壁阿童木》中,阿童木自带60种语言翻译,哆啦A梦的解决方案是一种魔芋,沟通之前吃下去就可以了。
翻译魔芋冻
本动漫中都面临两会安倍之后,哆啦A梦的回归
《哆啦A梦:伴我同行》并不是哆啦A梦的最近作品,这是2014年在日本上映的一部哆啦A梦3D电影,这在坚持2D动画路线的哆啦A梦的剧场版当中也是一个异端,在中国内地推广时,一些文案提到了“机器猫大结局”这样的说法,这是制造噱头。
2015年的哆啦A梦剧场版也于春季已经在日本上映,曾经被美国《时代》周刊评为“亚洲英雄”的蓝胖子才不会这么简单地结束自己的使命。
承担翻译《哆啦A梦:伴我同行》工作的是春天刚刚更换了厂长的八一电影制片厂,八一厂并不擅长儿童、家庭动画片类作品,却对承接硬仗和辛苦的工作有良好的口碑。
《哆啦A梦》在暑期之前上线,比2007年前的7月略早,各种宣传和预热并不充分,这可能有它的苦衷,也可能是“习安会”之后才最终确定的。
习近平和安倍的会面是一场日本期待已久的会谈,此前日本共同社曾经援引了一位外务省官员的话,“大概是站着交谈”。
“站着交谈”是两国关系不佳时一种比较保险的策略,一些媒体尖锐地用“寒暄”和“搭讪”来挖苦过安倍晋三谋求“站着谈”的机会。安倍邀请过普京“站着谈”,在2013年9月的圣彼得堡也曾经和习近平在G20峰会上“站着谈”了一次,安倍没有中文翻译,习近平没有日文翻译,两人通过英文翻译沟通。
在关系最紧张的时候,寒暄或者搭讪都可能被置之不理,在野田佳彦担任首相的时候,曾经和中国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一次国际会议上“擦肩而过”,那张照片被认为是中日关系冰点期的表现。
根据英国广播公司报道,习近平和安倍晋三会面半小时后离开会议室。报道称由于历史宿怨、领土争端和区域竞争,中日关系近几年一直很冷淡。
一些关系改善的现象在2014年11月安倍到北京参加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时悄然发生,此前日本媒体一直对“习安会”能否达成表示担忧,最终习近平和安倍会晤,当时中国媒体发布的是一条500多字的通稿,中国的社交网站上流传的则是两人面色凝重、没有笑容的合影。此外,安倍着凉打喷嚏的画面被做成了动图,流传甚广。
此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安倍晋三提到“两国能站在战略互惠关系的原点,为改变两国关系迈出一大步,为避免偶发冲突建立沟通渠道及海上联络机制。”他还提到了自己对习近平的看法,“强烈感受到习近平为13亿中国人生活的责任感”。
安倍政治坐标上偏右,这在过去往往被中国政府认为难以信任,1960年代中日的短暂的关系缓和局面就被他的外祖父岸信介打破,安倍家也是世家门阀,但从来没有一个家族成员被誉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这和福田康夫、鸠山由纪夫完全不同。
不过和他曾经的几位经验不足的民主党前任相比,他已经是一个可以沟通的熟练政治家。尤其是2006年,安倍第一次担任首相之后迅速访华,让中日关系大幅度缓和。
此后的温家宝在2007年访问了日本,在日本一显了自己的棒球身手,“35号投手”在日本名声大噪,当时融冰、暖春之类的词汇吹遍了两国媒体。
哆啦A梦确实能让观众喜欢日本文化,但本身不能改善两国关系,动画传播会首先受到政治关系的冲击
脆弱的亲华先锋
在温家宝访日打棒球的20 07年夏天,《哆啦A梦:大雄的恐龙2006》引进中国。
这是第一部在中国正式全国公映的日本动画电影,也是2005年两国关系恶化以来第一次引进的日本电影,这部电影在2007年的票房表现不错。
但2008和2009年,《哆啦A梦》的票房却逐年下滑。
这和中国电视台执行的广电总局保护国产动画政策有关,在2008年,当时的广电总局发布了一系列文件,其中包括:
“动画频道、少儿频道、青少频道、儿童频道和其它以未成年人为主要对象的频道要继续扩大国产动画片的播出规模。”
“自2008年5月1日起,全国各级电视台所有频道不得播出的境外动画片、介绍境外动画片的资讯节目以及展示境外动画片的栏目的时段,由原来的17:00-20:00延长至17:00-21:00。中外合拍动画片在这一时段播出,需报广电总局批准。”
没有电视版的铺垫,哆啦A梦的年轻观众很难增加,在影院里,孩子们往往会选择他们更熟悉的动画人物,比如喜羊羊,以及后来走红的熊大、熊二和光头强。
在哆啦A梦还被中国内地的观众们叫做“机器猫”的时候,它的每次引进基本都在中日两国关系较好的时期。
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连环画时的1987年就是这样的节点。当时的各省电视台各显神通,许多在翻译制作日本的动画片和儿童剧,《恐龙特急克塞号》也是那个时代引进中国的。
许多1980年代出生的人都在那一段时间内看了很多的日本、美国动画片,尽管有的动画片的引进并不算合法。他们的父母一代也对日本文化抱有好感,1980年代进入中国的日本电影和电视剧算是给中国观众开了眼界。
1995年甚至2000年出生的年轻人,则大多赶上了广电总局的策略,接触到了大量的国产动画。
央视1991年引进机器猫动画片(机器猫叫阿蒙、大雄叫康夫、胖虎叫大熊的版本),也是这样的一个时间点。在1990年,当时的日本首相海部俊树在西方七国首脑会议上宣布将恢复对华政府贷款,此前一年,日本加入了对中国的经济制裁计划。1991年海部俊树访华,成为这两年来第一个访华的西方国家政府首脑,海部也从此成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
除了哆啦A梦,一些其他的动画人物也曾经见证过两国关系的变迁,比如1980年代引进央视的动画片《阿童木》、两次被辽宁引进翻译的《聪明的一休》,一休哥2008年曾经被央视再度引进,那是中日关系上一个缓和期的尾巴。
到2010年,《哆啦A梦:大雄的人鱼大海战》的引进暂停,当时的解释是发行方的协调发生了问题而推迟,后来该片就再也没有上映。
当时中日关系的形势不好,2010年5月,一家日本汽车公司在广东的工厂发生了罢工事件,此后的几个月,此类事件时有发生,到9月,发生了日本巡逻船和中国渔船在钓鱼岛附近的撞船事件。
2012年9月,日本宣布了对钓鱼岛的“国有化策略”,此后中日两国有将近两年的时间没有举行部长级会谈,和两国首脑的会谈相比,这种会谈的暂停意味着各种合作的停步。
也是在2012年9月15日,西安发生了针对日系车的打砸事件,泥瓦工蔡洋用U形锁重伤了日系车车主李建利的颅骨,蔡洋的邻居亲友说,他平时爱玩射击类游戏,还爱看一些近几年拍的抗战剧。
2012年9月北京的哆啦A梦展也一度取消,直到后几年才低调出现在几个商业中心,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
在百度百科的“哆啦A梦剧场版”词条当中,编辑者特地强调,从来没有一个人或者动物在这一系列的电影中流血或者死掉,只有怪兽和坏人被打败。
冰期的交流
在两国关系紧张的时候,双方仍然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沟通渠道,比如和日本左派政党之间的交流、青少年、妇女、职工等各种民间访问团的交流。
在若干民间交流途径当中,有些沟通非常有趣,2013年,中华全国总工会中国职工对外交流中心邀请一批研究中日关系的著名专家和学者,与正在中国访问的日本劳工运动研究会代表团举行了一次题为“如何维系中日关系、开展民间友好活动”的座谈会。
一种解决方案是大家交换彼此的电视剧,在这个座谈会上,央视外事处业务主管邱鹏鸣表示,明年可能引进堺雅人主演的日本超人气电视剧《半泽直树》,正在同TBS就播放权问题进行谈判。另一个在这一座谈会上流传出来的说法是,日本的TBS也曾经播出过日本字幕的《甄嬛传》,据说收视率非常不错。
也是在这几年,日本逐渐降低了中国人赴日旅游的门槛,同时中国人也像1970年代的小夫、大雄和哆啦A梦一样,有走出国门看看的冲动。
2008年12月冯小刚的《非诚勿扰》上映后,北海道成为许多中国人出游的热门目的地。
2010年7月,日本政府放宽对中国个人游客的签证发放条件,不再只把签证发放给富裕阶层。日本还加强了针对中国游客的导游导购以及银联卡支付等服务,加上日本游的不断降价打折。这使得过去的几年里“高层不来往,民间常走动”的局面一直维系着。
尽管蓝胖子从来都不是一个乐于和政治挂钩的动画人物,一些批评在2014年的秋天可谓苛刻。
成都日报发表署名“程锦平”的评论《警惕哆啦A梦蒙蔽我们的双眼》,其中提到:
“谁占据了文化发展制高点,谁拥有了强大文化软实力,谁就能够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赢得主动。哆啦A梦是日本输出国家价值观和实现其文化战略的组成部分,这是不争的事实。认识到这一点,当我们在亲吻‘蓝胖子’面颊时,就应当更少一些盲目,更多一些冷静思考。”
《成都日报》提到“软实力”时甚至有一点羡慕,就在2013年,哆啦A梦作为最著名的东京(机器)人成为东京奥运会申办委员会的申办大使,并最终为东京拿下奥运会立下了功劳。
一个国宝级的动漫形象必须要充满正义感,但又不能是军、警,美国队长和黑猫警长都和奥运的气质不搭配。
这个形象的创造者还必须要长期保持旺盛的创造力(让两代人以上看着它长大),而且还要长寿(创造米菲兔形象的荷兰布鲁纳)或者找到事业的继承人(哆啦A梦的作者藤子·F·不二雄和米老鼠的创作者迪士尼),从这点来说,中国的动漫人物要成为国家形象代言人,可能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
《成都晚报》在2014年9月25日发表《别让哆啦A梦稀释我们的痛点》的评论,署名为“成宛平”,把参观“哆啦A梦秘密道具展”的观众和《朗读者》里的法西斯帮凶相提并论,“如果你无法说服周围人对蓝胖子的狂热,至少也别在朋友圈为他的狂热随手点赞;如果你无法阻止这场展览,至少可以拒绝成为围观者。”
室内旅行机
可放映出立体风景,使人即使在家中也有出外旅行的感觉。这部漫画1969年开始刊载,1970年代正是日本人大规模出游欧美的时代,和今天的中国有点像。早期作品中小夫(强夫)总是在炫耀自己出国旅游,而大雄(康夫)则受制于家庭条件无法出行。
《成都商报》的标题则稍显温和,《国人不能盲目追寻“哆啦A梦”》。一个地区的三张报纸同时对一只机器猫开火,当时在网络上引发了不少争议。
媒体喜欢用“政冷经热”形容这一段的中日关系。2010年,中国的GDP总量超过了日本,成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半泽直树》至今没有登陆央视,日剧的引进非常复杂,播出次数都要和电视台、演员工会等单位协调,不如韩剧手续简单。
但是《半泽直树》仍然为年轻人,尤其是大学生们所喜爱,他们有别的途径来获得观看这部日剧的机会,这也是为什么安倍晋三的夫人安倍昭惠在2014年11月来到北京,和中国学生交流的时候,提到自己还在看去年的日剧《半泽直树》时,中国学生们会毫不客气地说“太落伍了”。
但是安倍昭惠在大多数时候看见了中国学生的友好态度,和1980年代中国打开国门时不同,中国年轻人学日语的冲动没有那么强烈,安倍昭惠听到中国学生告诉自己,去日本说英语就够了,他们中的很多人“英语很好”。
英语媒体也成为那个冰期两国互相批评的阵地,中国和日本的驻英国大使在2014年先后在英国《每日电讯报》发表文章,指责对方国家是英国作家罗琳的哈利·波特系列小说中的大反派伏地魔。
而在2014年,英美媒体的一种论调是,这一年的局势和1914年有相似之处,其中就包括亚洲可能的军备竞赛。
哆啦A梦也好,其他的动画人物也好,他们确实能够让一些观众和读者喜欢日本文化,但他们本身并不能改善两国关系,大多数时候,动画人物的传播会首先受到政治关系的冲击。
重新开始
“日本国民选择吉田政府,我们就以吉田政府为对手;如果鸠山先生成了多数,我们就以鸠山政府为对手。”
这是周恩来曾经对高碕达之助说的一句话,对手并不是打架的对手,而是谈判和面对的对手。接下来的一句,是希望日本发展和中国政府的关系,而不是和“少数”的国民党政权发展关系。
这句类比,也说明了从周恩来时代,中国政府就对内阁制的日本有了比较清醒的认识,那就是无论谁在台上,戏都要继续唱下去。
安倍晋三的“回到战略互惠关系”一句,意味着他希望两国关系回到2006年和2007年的水平,接续上他之前曾经进行过的努力。
在APEC峰会之后,安倍晋三说过这样一句话:“日中两国对世界和各地区的繁荣都负有责任,国际社会期待日中关系得到改善。”
根据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的预测,亚洲2015年总体经济增速将达到4.5%,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总共会增加1.2万亿美元,速度放缓,但在亚洲中仍然较快,日本受益于安倍经济政策带来的复苏,也会增长1.6%,亚洲经济乃至于世界经济的复苏,两国必须和睦相处。
中国努力推动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亚投行)也一直邀请日本的加入或者合作。单独的中国或者是单独的日本都无法拉动整个亚洲前行。
央视新闻主播李小萌曾经在《新闻会客厅》节目上转述过白岩松的一个说法,和安倍的“战略互惠”类似,但更加通俗:
“我们既然不能追求像情人一样的亲密,又不能敌对,最理想的是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关系。”
从这点来说,作为中日关系晴雨表的哆啦A梦可能还真的可以提供一个模式,也就是大雄-胖虎模式,胖虎最好的朋友是小夫,大雄最好的朋友是静香,大雄和胖虎都不是彼此最好的朋友,甚至在剧集当中经常会起一些冲突,但是在每一集剧场版当中,他们都在同一个团队当中合作,一起前行,认真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上海一处接头摆放的多啦A梦雕塑
在哆啦A梦离开的几年,哆啦A梦的同行正在中国攻城略地,《海贼王》变成“航海王”打进央视电影频道,而《银魂》的万事屋三人组则成为土豆网的一面招牌,被刷在北京的地铁通道墙面上,《银魂》的女主角神乐是一个手拿唐伞、身穿大红旗袍或者中式裤褂,说带中国口音日语的外星人姑娘,勇敢单纯,人气很高。
在已经公布的《哆啦A梦与你同行》的海报上,能够看得出哆啦A梦重回中国的雄心—静香和哆啦A梦头戴着京剧的头饰出现,在一部已经完成的作品上额外加上中国元素,确实有些吃力。如果两国关系能够持续转暖,更好的做法是在开发下一作时加入特定的中国元素。
这对哆啦A梦来说并不陌生,已经去世的原作者藤子·F·不二雄对中国文化颇有好感,在早些年的哆啦A梦剧场版当中,至少《大雄与日本诞生》、《大雄的平行西游记》等几部作品有很浓烈的中国色彩。
其中1989年上映的《大雄与日本诞生》一集当中,7万年前的中国少年古古儿由于时空错乱来到20世纪的东京,遇到了大雄和哆啦A梦,最终他们送古古儿和他的部落从古中国来到古日本,成了日本人的祖先。
这部电影没有被日本人认为政治上不正确,而且在商业上非常成功,尽管票房收入在1998年被后作超过,但它的观赏总人数一直都是哆啦A梦剧场版中的第一。对哆啦A梦来说,在这一个中日关系好转的时期尽力开拓中国市场和维护各种关系,在下一个冰期到来之前真正成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摆脱中日关系对自己的影响,不再会因为两国关系的好坏而停摆,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