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组诗)
2015-08-31阳子
阳子
流逝之水
从此以后,我不再
对满腔的流逝之水心生敬畏
身体被拖入暗中
靡集的阴影恣意游移
一根汗毛落地
也能发出惊雷巨响
还有那难言的体香
足以焚烧整座无人的城邦
我清醒着呼吸左右
蠕虫钻进脑中的宁静处
我等到了年复一年
日复一日之后
再也无需重复的时刻
一只未腐臭的瞳孔
一道孤独的闪光散发微小针芒
那个疲倦的人伸手握住幻生的虚凉
那群绝望的人,身躯缠绕生死秘诀
地底下升腾的是生活的毒
缓慢的酒浆
我喝下幻想的幼芽
然后摸黑走一小步
牙齿够着饥饿的树
那些悲伤着的
从此以后,我不再展开想象
那些悲伤着的一切
都与我无关
那些幸福着的,也松绑了死亡
死者保全了他最为在意的秘密
大风吹过
最后的荣耀用未来的嘴说出
谁也不欠谁,风中的血腥味
是暖的,流淌的心脏是炽热的
我不再寻找
找不到是为了找到一片更无邪的蔚蓝
我拿它浆洗一个人的一生魂魄
从此以后,死亡时时忘记了关门
它敞开自由的喊叫
手心手背都是无形的洞口
祭奠那些无法痊愈的
那些高悬着从未落下的心
寒风吹动丰盈的欲望
那像刀片一样锋利的虚无
套子里的血肉之躯
腐败的呼吸口齿不清
仿佛生活中时时降临的可乘之机
花开便是死亡
那瞬间的触摸是无效的
花开了。从此以后
一个蠕动的死结在强光中坠落
水声像癫疯的鞭子
抽出一天轻盈的部分
源自史册的困苦在叶子上打盹
事情一开始呼吸就冒出青烟
黄昏的火焰像倒挂的长梯
流淌的时间看上去很软
无力呼喊
花开便是死亡
有东西咽食了它的全部辽阔
那落自高空的物质类似浮墙上的人影
人们抛掷硬币试图分析失踪之物的去向
一颗种子长出真理的波浪
发出的呜咽爬满新鲜的勒痕
伸手无法抹去那些脆弱的与寒冷的
感觉毫无意义地扑过来
花开有时就是理想主义的家
我看不见自己
只有集体打转的脸
和另一张脸,无数的脸
一闪便露出宽恕不及的真相
凌 晨
上帝软绵绵的手势滑过
留下凌晨的遗产
死亡里夹缝求生的温柔一刀
从咽喉里发出渴望之声
黑暗中的光摸索着光
一副神秘的模样
那嘟囔着隐情的人
善于抽离细节剥开真相
分泌物淌着热烈的封条
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幽灵
拿它疗治内心的创伤
从此以后,夜里
我时常看到辽阔的折光
鲜艳的露珠盘算着接纳重量
谁也不知道它要的是什么
在凌晨,在万物消逝的微弱中
我拆开内心
一遍一遍洗涤神灵的遗迹
不眠的摆渡人仍在忙碌
他寄生的骨头悄悄泛白
而积水的洼地荡漾着
像倾斜的巢
一个哭泣的人
几乎无法想象,一个哭泣的人
声音锈住了光
和光中轮回的尘埃
凄苦像弹珠磕响大地
暴风雨喷溅闪亮的气味
哭泣的人想飞起来
从此以后,伸手就能
拽住那些出处不明的话语
一个词一个套子
套子里古老的未知物
堆起宽恕的眼瞳
那个哭泣的人醒来
孤独在他身上缭绕
贴上一层又揭开一层
贪婪的升沉就像一株植物的捕食
该来的就会来的
曾经失去的淌着血
被扔得远远的是一把复活的骨头
空中灼热的疼痛需要用幻景来换取
那棵植物起身仰视
黄昏天边的一抹苍茫
一滴水
一滴水的喧嚣比一群人的哭泣响亮
一滴服饰复杂的
寓言的水
发出言不由衷的呼喊
一句惨白的话张开血盆大口
欲望伸着油画似的长舌头
阴谋家的心爬动着
迁徙到一个新的伤口
下一滴水从此以后
在青草的叶尖上吐语不清
长在心坎上的翠绿长出柔软的套子
新的时日像锃亮的长矛
投向起哀歌的部位
宽恕的胜利品让我习惯了陌生的比例
我喘不过气来,掉落的是
无法消化的故事和一道拐弯的目光
一滴水撑破我的肺脏
而真正的水,是一滴血再加上一滴血
拉锯的手是坚硬的分量
是我一直要承担的,死亡所描述的
捎带光荣与梦想的自身
手和手心里的一滴水
往内里流
那个风中呼喊的人
一个人在风中呼喊
声音提着虚无的刀把
思想嵌上翅膀还是围绕着思想飞
捋一捋发梢可以理清
风中打转的话语
暂未飞远的那个人
改口朗读幽深的气息
困苦也在裂缝里飞
一枚火焰吊挂着尘埃的心
祈祷淹没冉冉的升腾
我们还能够看到的是
那个断了线的人
身影闪着灼热的光
从此以后,埋下死亡
和移动的陷阱
埋下冒烟的喧嚣和无形的欲望
埋下就是掉落,一些风中
打结的旧事物
被冒充的情节投出善良的一瞥
一句释放的话管辖了柔软的世界
责任编辑 小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