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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白语中词汇重叠形式的探究*

2015-08-25王雅西安外国语大学研究生部陕西西安710128

楚雄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12期
关键词:白族形容词语法

王雅(西安外国语大学研究生部,陕西 西安 710128)

大理白语中词汇重叠形式的探究*

王雅
(西安外国语大学研究生部,陕西 西安 710128)

在汉语中,重叠形式的存在和准确运用使得汉语的表达更加生动和形象,白语中同样存在重叠形式,并且在白语的语言表达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从白语民歌、白语对联、白语日常对话中,收集、整理相关的语料,对白语中的重叠形式进行分析和总结。揭示出白语词汇的重叠形式独特的魅力所在。

白语;重叠形式;白族文化

白族作为我国发展较早的少数民族,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而灿烂多姿的文化。元明清时期,善于学习、欣赏、包容和借鉴的白族人民以开放的姿态接受了华夏文化,同时保存并传扬着其固有的优秀文化传统。“如果说,语言是人类思想的物质外壳,那么,语言就是民族认同的物质媒介。……白族以白语作为本民族认同的语言工具,同时又以汉语作为华夏认同、国家统一的工具。”[1](P1-4)白语与汉语的接触历史久远,在语言文化方面,受汉语影响巨大。

一、白语和白族文化

《白族文化研究》一书中总结,“南诏大理国时期,语言文字主要呈现三种状况:一是语言类型有三种,南诏主体民族的通用语、各民族自己的语言和南诏政权执行政务的汉语;二是双语现象有两种,少数民族兼通南诏通用语、南诏统治阶层兼通汉语;三是文字类型有两种,汉文和南诏大理国文字。”[2](P224-225)白语作为白族自己的民族语言,在多重语言环境下不断融合和发展着。

(一)白语语言特点

1.白语语音特点

在《白语语音系统》一书中,把大理市的白语语音归纳总结为:拥有23个声母,20个韵母,声调共有6个。[3](P35)

声母特点:发音部位包括双唇、唇齿、舌尖、舌面和舌根,发音方法包括塞音、塞擦音、鼻音、边音和擦音;送气与不送气对立严整。[4](P17-19)

p碗平病 ph踢湿 m稻草马响 f方反翻 v袜子胃t吐可以 th盖缺替换 n纳领 l腊勒ʦ算擎 ʦh插轻睡 s跑支使菌 z点苍蝇ʨ接钉子 ʨh贴青 ȵ您阿姨 ɕ杀腥 ʐ 回烟k滚卖铜 kh渴客人 ŋ咬牛去 x扒菜 ɣ吃赢

韵母特点:无辅音韵尾韵母;i在舌尖音声母ʦ、ʦh、s、z后实际音值为ɿ如儿子[ʦi44]实际音值为 [ʦɿ44]。[4]

ɿ谷粒儿子 i盐碗父亲 u顾堵姨父 y雪滑a碗踩帮 ia端淋 ua根松o脚话跌肥 io群吊 uo过花ɔ哥大包 iɔ鞭子不是e该 猪 走ε捉可以百 iε问一些 uε奇怪胯冤uei 不见 远ɯ给灯抹 iɯ冰顶v坐 东 肚子

声调特点:声调有6个,分别有3个平调,2个降调,1个升调。[4]

55 [pa55]他们 [sε55]公社

44 [pa44]豹子 [sε44]割

33 [pa33]泡沫 [sε33]菌子

35 [pa35](一)帮 [sε35]酱

42 [pa42]乳房 [sε42]出去

21 [pa21]盆 [sε21]坛子

2.白语语法特点

《白语话语材料》[5]一文中,把白语的语法特征概括如下:

(1)词类,白语词类主要根据词的意义,词和词的结合关系以及词在句子里的功用来划分,有名词 ([ki35mɔ33]母鸡)、代词 ([pɔ33]他)、数词 ([ko33]二)、量词 ([ta33]片)、动词([pe44]走)、形容词 ([se33]小)、介词 ([xa55]让)、副词 ([ma33]最)、连词 ([ma35]不然)、助词 ([kuo44]过)和叹词 ([ε21]唉)11类;

(2)句子成分有主语、谓语、宾语、补语、定语、状语六种;

(3)主—谓—宾、主—宾—谓和宾—主—谓共同存在,如他做午饭 [pɔ33tsi55tsha55]、他午饭做 [pɔ33sha55tsi55]、午饭他做 [tsha55pɔ33tsi55];

(4)按照语气可以把句子分为:

陈述句:我砍柴。[ŋɔ33tso44ɕi35]

祈使句:你说几句话。[nɔ33to21a44ɕua44ɔ55nɔ44ka55ʦhε55]

疑问句:你去哪儿?[nɔ33ŋε21a55na44]

感叹句:哈!他说去找你![xa33!pɔ33ʦɔ42ŋε21ʐi21nɔ33!]

3.白语的词汇特点

段伶在《白语》[6](P149)中介绍白语的词汇有以下特点:①基本词汇中有一定数量彝语支语言的同源词,如白语中的不 [mɔ33],彝语支中为 [ma33],白语中的走 [pe44],彝语支中为[pe22];②汉语借词较多,如说 [sua33]、水 [ɕuei33]、小 [se33]。

(二)白族文化

文字需要记载和书写的工具,语言却可以脱口而出,因此语言就有了比起文字而言更加方便、快捷的延续方式。直到现在,在大理生活着的绝大多数白族人民,都可以说出一口流利地道的白语。除此之外,白曲、民族调、白语对联等属于白族人们的、以白语为载体的文化艺术形式也蓬勃地前进着和发展着。

在白族文化中,民歌绝对是一颗耀眼的明珠,白族的民歌,内容丰富、题材广泛,其中所包含的语言特色和文化内涵,更是有着巨大的研究价值和探寻意义。不同叙事性的演唱形式成为白族语言和文化的重要载体,来自于洱源西山区和剑川东山区的《打歌调》,深沉强烈、动人心弦的《青姑娘》,传统民族风情浓郁的《大帛曲》,活泼跳荡、妙趣横生的《本子曲》,这四种叙事性的演唱形式充分体现了白族的民间歌唱艺术水平。其中,用白语进行演唱的民歌,被称为白曲[pε42khv44],其活动形式被称为打歌 [ta42ko33]。“白曲的分类目前并无较为一致的标准。依据体裁的不同,白曲包括山歌、小调、叙事曲、舞蹈歌、儿歌、风俗歌等几种类型”,“白族民歌对白族这一族群的生产劳动、物质文化、婚姻形态乃至民族性格均有一定程度的反映,在白族民众的现实生活中,白曲的传唱与流通发挥了陶冶情操,净化思想,纯洁心灵,激励人们热爱生活,鼓舞人们奋发进取的积极作用,可视为了解、认识和探索白族语言和文化的一扇窗口”。[7](P155)白曲中反映出来的白语更是具有音乐的美感,节奏感、韵律美突出。

白语对联是白族文化中的瑰宝,“白语对联口头传送,一般书写白语对联是用汉字来代替,即汉字白读,取汉字之音,不取汉字之意”[8],在乡里田间,白语对联的风趣幽默和发人深省,深受懂得白语的人们的喜爱。“白语对联内容丰富多彩,很有哲理;民族风情浓厚,趣味性强。白族独特的语法结构使对联构思精巧,诗意盎然,质朴典雅。它蕴含于白族农耕文化之中,深受其他民族的喜爱,脍炙人口。田野采撷,以资鉴赏。”[8]白语对联中的语言更加注重工整和对仗,整齐协调。

当然,语言的差别可以体现不同民族文化之间的差异,离生活越近便越明显,白语的日常生活用语世世代代为白族人所用,通过白语进行沟通、交流、生活和学习,白族人民的智慧和幽默便在日常生活用语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本文便从白语民歌、白语对联和白语的日常生活用语出发,探究形形色色的白语词汇重叠形式。

二、白语中词汇的重叠式

词的形态变化的方法称为构形法。汉语中的构形不发达,只有附加和重叠两种形式。附加即在词根上增加相应的词缀来改变其语法意义,如词缀“们”,可以增加在词根“我”、 “你”、“他”之后,形成“我们”、“你们”、“他们”,增加了表示“多数”的语法意义;重叠即将整个词或词的一部分进行重叠,是一种重要的语法手段。

在构词法中,也存在着重叠语音的现象,如汉语中的“爸爸”、“妈妈”以及白语中的 [ʦɿ33ʦɿ33](姐姐)等,这些是构词的语素重叠,并没有给原词增加新的语法意义,不算构形的形态变化。又有如汉语中的“皑皑”、“瑟瑟”以及白语中的 [tɔ42tɔ42](已经)、[sε33sε33](实在)等,由不成词语素的音节重叠构成,是一个语素构成的词,不能拆开使用,属于单纯词中的叠音词。而本文所探究的重叠形式,则是以白语为对象的构形法中的重叠,是指通过重叠使其增加语法意义的重叠形式。

通过对资料进行整理、总结和归纳,本文把白语中词汇的重叠形式分为动词的重叠、形容词的重叠、量词的重叠、名词的重叠和拟声词的重叠。这些词汇的重叠形式多用于口语对话之中,但由于白语民歌和白语对联同白族人民的生活关系十分密切,因此,很多表达也出现在一系列的文学作品中。白语中的重叠式是白族人民在特定的生活环境中以独特的民族心理对事物进行观察而得到的,充满着浓厚的少数民族特色,但有些词在翻译过后仅仅只是表达了最基本的意思,更多的内容,还需要进一步的感受和品读。

另外,从白语历史发展线索来看,可以认为白、汉双语是从白语形成时期开始就一直存在着的。“南诏时期是白族形成的关键时期,南诏政权与唐、吐蕃在不同历史阶段存在着密切联系。由于战争等原因,大批中原汉人流入南诏,这部分汉族移民土著化的过程中势必有一个语言上的过渡时期,也就是汉、白双语阶段。”[7](P166)由于汉、白双语的混用,使得正在发展、形成中的白语有很多词汇和汉语关系密切,产生了很多不同历史时期借入的汉语借词,并多以音义全借的方式直接输入,声母、韵母与汉语的对应关系大多严整。“近代学者张海秋先生研究白族语言中的汉语成分时,也认为现代白语中的大部分词语与汉语相同,这些词语又分为两部分:一大部分与现代汉语读音相似或相同,如‘苦’,在白语中为 [khu33],另一部分与现代汉语读音不同,但与汉语古音相同,如‘江’,在白语中读 [ku35]。”[9]

(一)动词的重叠

AA式重叠形式是单音节动词的重叠,其特点和汉语中的使用情况非常相似,通过重叠使其本身单一的语法意义发生了改变,[kv44kv44]和 [kuε33kuε33]增加了“时间短”这一语法意义,[ɕu33ɕv33]、[ta35ta35]、[lɔ21lɔ21]、[kha42kha42]增加了“动量小”这一语法意义,[a33a33]则增加了“尝试”的语法意义。

AABB式的重叠形式总体来说是强调一种动作的反复、程度或延续,如 [ʦu35ʦu35ni33ni33]就是表示不停地进出,[phi33phi33sa44sa44]表示东西不断地掉落。汉语中的动词“喜欢”不能进行重叠,但在白语中 [ɕi31ɕi31xua33xua33]是表示一种强烈的喜爱之情,流传于白族民间的一副对联便写到:喜喜欢欢穿新衣,打打扮扮过新年,把对新年的无限期盼和喜爱展示得淋漓尽致。

ABAB式的重叠形式是双音节动词的重叠,主要表示动作行为的“时间短”或“动量小”的语义特征。[tɔ35sɔ35tɔ35sɔ35]意为随便收拾一下,[sɔ55khu33sɔ55khu33]意为稍微辛苦一点儿。

ABB式的重叠形式一般用于大人和孩子的对话中,[e55pa42]、[ʦhε55mi55]、 [ku53ʦhε55]、[huei55wu33]的使用对于牙牙学语的孩子来说太过生硬。流传于鹤庆的《催眠曲》,也有 [e55pa42pa42]、[ʦhε55mi55mi55]、[ku53ʦhε55ʦhε55][10](P3)这样的歌词,大人们用这些重叠形式的歌词教导孩子们应该何时做何事,既拉近了与孩子之间的距离,同时也使得这些词语具备了呢喃之外的新的意义。

动词的重叠式,有着与汉语动词重叠式相类似的部分,如AA式的重叠,在白语中,AA式的重叠式中所出现的字词不仅有一部分是汉语借词,如“抬”,“抬”在古汉语中属于定母字,定母字借入白语后多与 [t]对应,“抬”在白语中为 [ta35][11](P18)。并在借用其词语本身的情况下,在使用方法上也进行了借鉴,如汉语中所存在着的“坐坐”、“看看”、“逛逛”等的用法,在白语中的使用情况与其十分相似。但其中也有属于白语自己的特色,特别是民歌中大量出现的孩童式的呢喃,使得童谣类的白曲更为随性、质朴,应用于日常生活中也为生活带来了不少乐趣。

(二)形容词的重叠

AA式重叠是单音节形容词的重叠形式,数量很少,这些形容词重叠之后用来表示程度的加深。[ni42]的含义为“完美”,[mɯ42]的含义为“昏沉”,[xuo44]在白语中原本只是“花”(植物)的含义,后来引申为某个事物像花儿一样多,显得花哨看不清的意思,以至于现在所说的“花”除了本义外也有了“密密麻麻看不清楚”的含义,[tiɔ55]的含义为“干净”。这些词在重叠后增加了“非常”的意义,可以译为“非常完美”、“非常昏沉”、“非常花”和“非常干净”。

ABAB式是双音节形容词的重叠形式,双音节形容词的重叠表示某种程度的减弱。[mu55su55]含义为“慢”, [lv44fv33]含义为 “绿莹莹”, [ʨε35tiu42]含义为 “尖”, [ɕo35fv55]含义为“香”,[ʐi33fv55]含义为“锋利”,在进行重叠之后,其语法意义发生了改变,使其原有的表现程度削弱了,翻译时可以在形容词前加上“有点儿”。这种形式的重叠与汉语中的情况形成了对比,在汉语中,形容词的重叠往往表示程度的加深,如“翠绿翠绿”是表示一种绿得很鲜艳的状态。由于白语中这种重叠形式的特别,在一些汉语白语混杂的民歌中,常常用它们来进行表达,如在《载歌载舞“绕三灵”》中就有“路乌路乌,四月里来柳色青”(春色渐浓,四月里来柳色青)[12]的歌词,用来传达自然风光从最初的有点儿绿到柳色青的转变。

AABB式的形容词重叠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意义相反的形容词如 [tuo55](大)和 [ʦhε33](小),构成重叠形式之后 [tuo55tuo55ʦhε33ʦhε33]在原来的语法意义上增加了“范围大”的意义。另一种是意义相近的形容词如 [ka35](高)和 [tuo55](大),构成重叠形式之后 [ka35ka35tuo55tuo55]表示一种对原来意义的强调,加深了表达的程度。流传于白族民间的许多对联也借此来表现强烈、炽热的情感,如“送旧年,喜喜欢欢;过新年,热热闹闹”、“辛辛苦苦过了年,安安乐乐过新年”,这些白语对联有的借汉音书写,有的掺杂着汉语,都表现了对美好生活的热切期盼。由于AABB式的重叠式数量较多,在很多文化艺术领域都可以看到它们,尤其是在妙趣横生的民歌中,例子中的 [ʨhi55ʨhi55kɔ33kɔ33](亲亲热热)一词就带有着浓厚的白族文化特色,在很多民歌集中都记录着这样一首白族人民耳熟能详的民歌,歌本上的记录为:“气气杲杲阿达茵哎,气气杲杲自富甲啊,气气杲杲吉哼茵,气气杲杲亮嗯只哎”,使用汉文的字音记录白曲是一个惯用的歌词记录办法,而这段歌词的汉语意思就是“亲亲热热这里来哎,亲亲热热做朋友啊,亲亲热热唱起歌,亲亲热热来喝酒哎”[12](P3)。 [ʨhi55]在白语中是辣的意思,也与白语中的“亲”谐音,而[kɔ33]在白语中是“姜”的意思,并兼有富贵之意。白族最著名的三道茶中的最后一道,其中便加入了辣性的桂皮和姜,麻性的花椒,代表着人生的不同境遇,故又称为“回味茶”。便有了 [ʨhi55kɔ33]形容一种美好的祝愿。

ABB式的形容词重叠与汉语的情况有所不同。在汉语使用中,ABB式的词语如“黄灿灿”、“白花花”、“亮晶晶”等属于形容词加上叠音词缀的类型,这些词语并没有如“黄灿”、“白花”、“亮晶”等的原形,而在白语中,[xuo35ʦuei33]意为“红艳艳”,[xε33ʨhuei44]意为“黑漆漆”,[pε42xua44]意为“白晃晃”,[mε21so35]意为“亮堂堂”,[la42fv55]意为“蓝盈盈”,这些词语是独立成词的,属于双音节的形容词,重叠之后加强其表现性质特点的程度。

形容词的重叠形式有与汉语相通的部分,也有其自身独具特色的构形特点。一方面,大量的汉语借词使得白语中出现与汉语有着对应关系的词语,在使用方面也有着与汉语相同或相似的地方,如 [tuo55tuo55ʦhε33ʦhε33]和“大大小小”,“大”属于古汉语中的定母字,定母字借入白语后多与[t]对应,“大”在白语中为[tuo55];“小”属于古汉语中的心母字,心母字借入白语后多与 [ʦh]对应,“小”在白语中为 [ʦhε33],[tuo55tuo55ʦhε33ʦhε33]和“大大小小”都在原来的语法意义上增加的“范围大”的意义。可以看出,白语在唐代前后成为洱海地区通行的共同语之时,便深受汉文化的影响,特别注意吸收和借鉴汉语词汇来补充自己的词汇。另一方面,由于白族人民对于所见、所想、所感的独特观察和表述,使得这类重叠形式中的一些词充满了浓郁的少数民族风情,如 [ʨhi55ʨhi55kɔ33kɔ33]中所展示的白族风俗。这类形容词的重叠形式的广泛使用,使得它们在很多白语文学作品中频频出现,为白族文化艺术的发展增添了独具韵味的一笔。

(三)量词的重叠

AA式的量词重叠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名量词的重叠,如 [tu35] (座)、 [ta33] (片)、[kho55](件)、[pi21](瓶),重叠形式是对量词所指事物的逐一表现,如 [sv44pɯ33tu35tu35ʨi55ɕo33ka35](那一座座山多高啊)。另一种形式是动量词的重叠,如 [khε55](次)、[tuei44](顿),重叠形式表现了一种动作的间或进行,如 [pe44thu44khε55khε55kv44ʦhε44khε55khε55](有的时候走路,有的时候坐车)。

(四)名词的重叠

在汉语中,对于名词的重叠,语法界早期的观点是,名词一般不能重叠,少数带量词性质的名词可以重叠。但是,一些学者经过研究,对上述观点进行了修正,如张斌在《新编现代汉语》中就指出:“一般情况下名词不能重叠,但在两种情况下可以重叠或复叠。一是名词量化,如天天、年年……二是部分名词对举时可以重叠,两个单音节名词重叠,既可以是同义的,也可以是类义的。如,山山水水,枝枝叶叶……”。在白语中名词的重叠也有其独有的特点。

AABB式的名词重叠包括名词对举的重叠,如 [xuo33xuo33ʦhu35ʦhu35](花花草草),也包括方位名词的重叠,如 [pi35pi35ʦa35ʦa35](右右左左),重叠之后表示扩大了表达范围。

AA式的名词重叠是白语中的一大特色,在汉语中,极少数的名词可以进行重叠,但在白语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单音节名词可以进行重叠,并且在重叠之后增加了数和量的含义,数词限为“一”,如 [ku35](江),在单独使用时为其本意,指的是“江水”,而在其重叠形式下则为“一条江”,给“江”这个名词增加了数和量的意义。相反,在汉语中,任何事物都有其相对应的量词搭配,如“一条江”、“一张床”,而不会用“江江”、“床床”来进行数和量的表达。

(五)拟声词的重叠:

拟声词的重叠形式和汉语中的情况有所不同,在AAsɔ55式的重叠形式中,[sɔ55]就是汉语中的“声”,不同的是,汉语的“刷刷声”、“咚咚声”是属于拟声词加上词缀的情况,“刷声”、“咚声”本身不构成词,因此也就不属于拟声词的重叠形式。而在白语中,[ʦhua33sɔ55](刷刷声)、[to33sɔ55](咚咚声)等,本就独立成词,表示一定的含义,拟声词部分的重叠表示程度的加深。这一类型的重叠形式有着形象生动的表达效果和拟声词重叠后鲜明的节奏感,朗朗上口又不失趣味。

ABCC式的拟声词重叠形式也是属于重叠拟声词部分,从而加深其原有意义表达的情况,如[xua55ʦɿ53tuei51]本身就表示水沸腾的状态,[tuei51]是模拟水涨时的声响; [ke35ʦɿ33ta51]表示冷得发抖,就像弹奏三弦时琴弦的颤抖那样,[ta51]是模拟三弦弹奏时琴弦的声响; [ni35ʦa33li33]表示湿漉漉的滴水的状态,[li33]是模拟水滴下来时的声响; [te33ma35su33]表示满头长长的白发,[su33]是模拟梳头时“刷刷”的声响。

这种重叠形式充分体现了白族人民在劳动和生活中用独特的视角观察身边事物的特点。拟声词的重叠使得其本身充满了动态和节奏感,丰富了其语法意义。

(六)总结

白语的重叠形式与汉语重叠形式相比较可以看出,首先,从种类上来说,白语的重叠形式要更为丰富一些,汉语的重叠形式集中于动词和形容词,其中,动词的重叠往往表示动量少或时量少,形容词的重叠往往表示程度的加深或程度的适中。而白语的重叠形式则涵盖了动词、形容词、量词、名词和拟声词五种,重叠后除了和汉语重叠式功能相同外还可以表示程度的减小,增加数与量的意义等等。其次,很多和汉语表达相似的词语在汉语中不是重叠式,但在白语中却是重叠式,如流水潺潺和 [xua55ʦɿ53tuei51tuei51],同样都是ABCC式的结构,但“流水潺潺”只是词加上叠音词后缀的形式,而 [xua55ʦɿ53tuei51tuei51]却是 [xua55ʦɿ53tuei51]的重叠式,又如白晃晃和[pε42xua44xua44],表达的意思相同,汉语中的“白晃晃”是“先重叠后复合的形式。构词过程为:B重叠为BB,然后与A复合为ABB,A与单音词B没有直接关系”,正因为如此,现代汉语词汇中有状态形容词“白晃晃”,却没有“白晃”这一词,而白语中的 [pε42xua44xua44]是[pε42xua44]的重叠式。再次,白族和汉族有着交往频繁的历史,由于汉族人口的不断迁入,汉族对白族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两种语言的交流和相互渗透使得白语中出现了大量的汉语借词,并在使用方式上也对汉语多有借鉴,这使得白语与汉语有比较严整的对应关系,也成为白语的一大特色。最后,白语中的重叠形式使得不同类型的白语文学作品有了更加丰富的表达和更加形象生动的艺术效果,在日常生活中,那些模糊的概念、强烈的情感也得到了更加具体、精准的表达和体现。白语的表述不再局限于文字的感受,而更加趋向于一种动静结合的感官体会。

三、结语

重叠是汉语很重要的一种语法手段,在白语中也是如此。白语重叠形式的使用使得它们成为使用范围广、表达效果强,富有韵味、意境和节奏感的一大类。注重美感的白族把对音律、节奏的要求灌注于这些语言形式之中,精炼、整洁的重叠形式的使用也加强了白族民歌、对联等文化表现中音律美的直观感受。如上文所提到的“沸腾” [xua55ʦɿ53tuei51tuei51]以及“冷得发抖”[ke35ʦɿ33ta51ta51],两个重叠形式都在有限的表达中融入了无限的想象和联想,把声音甚至形态都展现得淋漓尽致,画面感十足,又极具音律美,使得词语短小精干却意蕴深远,也使得其原有的语法意义得到加深和升华。

白语也同汉语一样,有着自己独特的声调,这也为音节组合的最佳效果提供了条件。如白语儿歌中的:[e55pa42pa42]、[ʦhε55mi55mi55]、[ku53ʦhε55ʦhε55],儿歌本就是极柔和的,重叠形式的加入,使得词曲间形成一种浑然天成的融合,把曲调带入了歌词中,也把歌词放入了曲调里,亲切、轻松而欢快。

白语是白族从先民时代起就不断进行创造活动的产物,是白族文明最重要的成就之一,它是白族社会的交际工具,是民族文化发展和传承的载体,也是民族凝聚力和民族认同的纽带。各民族语言在语言平等的社会主义社会里,自由发展,为着民族团结、共同繁荣,起着积极的推动作用。

白语的存在是白文消逝后所存留的慰藉,现代白语的传承和研究更是值得投入更大的关注和行动。重叠形式只是丰富多彩的白语中很小的一部分精彩,白语中的汉语借词的区分也尚有很多难点,白语值得我们更多的探索和研究。

[1]林超民.在首届白语国际学术研讨会开幕式上的讲话 [M].上海:中西书局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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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赵燕珍.赵庄白语描写研究[D].北京:中央民族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6.

[12]蝴蝶泉边——大理音乐专辑[M].昆明:云南教育出版社,2001.

(责任编辑 徐彩玲)

An Inquiry of Reduplication of Words in Dali’s Bai Language

WANG Ya
(Graduate School of Xi'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Xi’an,710128,Shaanxi Province)

Bai language,used by Bai minority which live in borderland of Southwest China,belongs to a branch of Tibeto-Burman.It has a very long history of development,and sustains the Bai people’s strong national feelings.And it is also an important carrier of Bai’s literature and art.In Chinese,the existence of the configuration method of reduplication forms and the exact use of them make language more vivid and imaginative.Bai language also has this type of reduplication forms,and it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Bai’s language expression.This article analyzes and summarizes of the reduplication forms of Bai language through the way of collecting and sorting out the relevant examples from the folk songs,Bai language couplet and Bai’s daily conversation.In this paper,the pronunciation is the sound of Dali Bai Minority Autonomous Prefecture in Yunnan province.

Bai Language;reduplication forms;Bai’s culture

H252.3

A

1671-7406(2015)12-0028-09

2015-10-03

王 雅 (1992—),女,西安外国语大学研究生部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语言文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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