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管钱”到“劫钱”
2015-08-24尹安学
尹安学
走向贪婪
贿款拎拎就知多少
30万元红包有多重、多高,装到袋子里体积有多大?广东省财政厅原副厅长危金峰对此轻车熟路,把袋子一拎他就知道了。假如送的钱少了,达不到他的要求,他还会当面呵斥送礼者。
2012年10月,危金峰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被收缴其违纪所得;因涉嫌违法犯罪被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经查,危金峰在广东省财政厅工作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和职务影响,为他人谋取利益,先后多次收受他人贿赂,通过非法倒卖土地获取暴利。其家庭财产达7000多万元人民币,其中收受他人贿赂和非法获利3000多万元,还有4000多万元无法说明来源。
翻开危金峰的履历,仕途一帆风顺。农家子弟出身的他,1997年调至广东省财政厅工作,先后担任副处长、处长、副巡视员、副厅长等职务。然而,仕途顺利却没有让危金峰正确对待手中的权力,反而因为信念动摇、欲望膨胀,一步步把自己推向了腐败深渊。
1997年,时年35岁的危金峰调至广东省财政厅工作,任农业处主任科员。虽然官不大,但危金峰却大肆利用职务之便和职务影响,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贿赂和好处费。
上世纪90年代初,危金峰就倒卖车牌给顺德华通户外家具有限公司经理杨某,获得好处费25万元。这是危金峰第一次收受大额现金。此后他开始肆无忌惮,玩起各种贪腐手段驾轻就熟。
危金峰不仅索贿受贿,对红包也是来者不拒。据他交代,在其任财政厅副处长以后,春节等节日期间收受有关市县领导干部和财政系统人员送的红包共数百万元,仅2012年春节前后,就收受27人所送礼金70余万兀。
久贪成精,到后来,危金峰甚至练就了通过拎重来估测红包金额的“本领”。2012年春节期间,危金峰到平远县工业园参观一稀土公司,并说会支持公司的发展,在危金峰离开时,该企业老板将一个装有30万元现金的书包放在危金峰的车上,危金峰拎一拎重量,关上车门满意地说:“放心,全力支持你们公司的发展。”而对于别人送的达不到心中标准重量的红包,危金峰甚至会当面呵斥。
2012年5月,危金峰打电话向某县财政局长索取20万元,并要求当天送到。这个县地处偏远,该局长立即找一企业老板筹集资金,赶当天最后一班飞机准时将钱款送到危金峰手里。
上下勾结
财政资金成“唐僧肉”
危金峰贪污腐败、大肆敛财的高峰期是在其担任省财政厅工贸发展处处长至财政厅副厅长期间。这一时期,危金峰手握财政资金审批大权,财政项目资金成为其手中的“唐僧肉”。
担任省财政厅工贸发展处处长后,危金峰把手中的审批硬权力,当做敛财的最有力工具。利用财政资金审批权,索取和收受财政下拨资金受惠企业贿赂。
危金峰把国库的钱看作自家的钱,伙同不法商人对财政资金进行肆意瓜分,并且按照拨付的款项收取20%~50%不等的“好处费”。危金峰帮助某建材公司获得财政扶持资金共900多万元,居然向该公司老板索要好处费300多万元。
危金峰伙同有关市、县财政系统和受惠企业上下勾结,以虚假材料骗取国家财政专项资金,打造了一条以财政资金审批权为核心的腐败链条一一有关市、县财政局人员帮助企业向省财政厅提交申报材料,经由掌握审批权的危金峰帮助并顺利获得财政资金。市县财政局人员从企业收受好处费,再从中拿出部分送给危金峰。
被危金峰视为朋友的某市财政局副局长陈某,这样讲述其与危金峰的关系:“我任市财政局副局长后,认识了时任财政厅工贸处处长危金峰,当时与危金峰是工作关系,并不熟悉。直至2008年危金峰前往新疆挂职后,我觉得他以后要当财政厅的厅领导,和他搞好关系十分必要,而且他一个人在新疆,应该比较寂寞,正好趁这个机会和他加强联系。所以在危金峰挂职期间,我经常给他打电话聊天,慢慢就和他熟络起来。”经过陈某的精心经营,两人发展成为利益同盟,肆无忌惮贪污、套取财政资金。
肆无忌惮
家族式腐败令人震惊
在危金峰腐败案中,家族式腐败是一个显著特点。
危的妻子、岳母、兄弟、妻妹等近亲属全部涉案,打造了一个以危金峰为轴心,以其妻为“操盘手”,以不法商人为对象,以其岳母、哥哥等为赃款接收者的腐败网络。
危金峰贪腐案整个家族起到了推波助澜、出谋划策的作用,其妻更是亲力亲为。某公司送的30万股原始股,危金峰妻子以自己母亲名义收受,并亲自经手办理。为了方便收赃、转赃,其妻甚至把身边的朋友当做丈夫受贿或转移财产掩人耳目的一个工具,利用朋友的身份证开户存钱,再通过其他方式转移赃款。到后来为了消除犯罪痕迹,其妻编造各种谎言,骗取开户人到银行销户。
听闻纪委摸排调查的风声,危金峰整个家族忙于销毁证据,伪造相关收据,进行串供,同时威胁相关涉案人员不要乱说话,否则对其不利。其妻还利用自己的公职身份和人脉关系,四处为丈夫刺探情报。
明知故犯
写论文痛批审批漏洞
广东省从2003年起连续5年,每年由省财政安排2亿元专项资金扶持中小企业,而危金峰正好掌管省财政扶持中小企业发展专项资金的审批权。
虽然省里针对该专项资金的审批拨付出台了专门的管理办法,明确要求对企业申报的条件和申报材料的真实性进行初审,对专项资金扶持的项目进行跟踪和检查,但如何落实这些管理措施,既缺乏有针对性的工作部署,也没有相关责任追究措施,导致资金审批存在随意性与可操控性,这给危金峰留下了巨大的寻租空间。
一位涉案企业老板抱怨:“来自财政的资金既要打点技术专家,也要招待本地官员,还常常要以高规格接待上级领导,自己捞不到太多好处,但是上了这条路,不做又不行,国家给的钱,至少一半到了私人腰包,我们也很无奈。”
危金峰由管钱的变成劫钱的,个中原因值得深思。财政部门掌握着大量资金,行使“收、支、监、管”的权力,这就注定了财政部门中的很多人员拥有很大的权力。如果不加大对财政人员的监管,就很容易出现“灯下黑”,形成“批出来”的腐败。
危金峰曾在其所著的一篇论文中写道:专项资金分配缺乏公开性和透明度,权力过度集中为设租、寻租提供了温床。他非常清楚财政审批滋生腐败的原因,更明白制度设计的漏洞,但他并没有积极去改变和堵塞,反而利用手中的权力大肆敛财。
(何雅摘自《羊城晚报》2014年11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