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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代农民工职业教育与培训面临的难题与对策

2015-08-15

河北职业教育 2015年9期
关键词:闲暇新生代农民工

王 东

(首都师范大学,北京 100048)

一、问题的提出

改革开放以来,伴随农民工的涌现,以及随之而来的农民工问题,我国政府、学术界就已经开始思考如何保障农民工的权益,中央及各地方政府相继实施了一系列的措施,用以解决农民工问题。诸如户籍制度改革、农民工社会保障制度改革、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专项整治行动、“两为主”的流动儿童教育政策等等。这些措施大大改善了新生代农民工的城市生存环境,推动了他们社会融合的步伐。另一方面,社会融合的国际经验表明,美国、英国等西方国家,通过技术、语言、文化等诸多方面的培训,即可提升移民对流入地的适应能力,实现移民的融合。因此,近年来,我国也大力倡导针对农民工的职业教育与培训,希望以此推动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融合。

职业教育及培训与农民工社会融合之间的因果关系,在既有的研究中已经取得比较一致的看法。教育经济学研究表明,人力资本投资有助于提高劳动者在就业市场中的竞争能力和收入水平。国外有关移民经济地位获得的研究中发现,流动人口的人力资本水平对其经济地位具有决定性作用[1]。我国相关实证研究指出,人力资本中的教育年限、培训、工龄等变量对农民工工资有显著的正向影响[2][3]。与此同时,目前我国农民工总体文化程度不高、职业技能缺乏的现状,是造成农民工收入低、职业选择和就业空间狭小,以及就业竞争和替代能力不强的主要原因。因此,通过加强职业技术教育和培训,可以增强农民工的人力资本水平,提高竞争能力和收入水平,从而提高其经济地位。

职业教育与培训对农民工社会融合的意义和价值毋庸置疑。然而,既有相关研究中,“农民工个体”是缺位的,我们在制定职业教育与培训政策和计划时,还鲜有对农民工的特征、需求进行系统、细致的分析。“职业教育与培训促进农民工的社会融合”是我国既有政策遵循的假设,然而,若对农民工的特征和需求缺乏深刻了解,职业教育与培训实难促进农民工社会融合。

二、新生代农民工特征

2000年以来,随着我国城市化、工业化进程的加快,新生代农民工渐成农民工的主体,新生代农民工不再仅仅为了追求一时的经济报酬而暂时来到城市,大量的实证调查表明: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融入愿望非常强烈,他们具有很强的市民化和城市化倾向,希望获得城市居民的地位和身份,享受市民权利[4,5]。因此,在制定“社会融合”取向的职业教育政策时,必须考虑“农民工”群体的这一变化,特别需要考虑新生代农民工的如下特征。

1.新生代农民工缺乏对职业的正确认识,敬业精神不足,职业流动较为频繁

相比老一代农民工,新生代农民工的学历较高、见识较广,他们对职业的认识远非父辈那样认为是一种谋生的手段。然而,从他们的职业选择行为来看,新生代农民工也表现出了较为感性的一面。有学者认为,新生代农民工一般而言对工作岗位比较挑剔,对大量缺工的家政、餐饮等服务业兴趣都不大;工作缺乏持久性,不能踏实工作,不是因为待遇低,就是觉得没面子,受不了一些客户的脸色等;遇到不顺心的事就闹情绪、提要求,甚至辞职,对企业的计划执行不认真,不能按时、按质、按量完成本职工作,经常让企业蒙受损失等[6]。此外,一项针对珠三角农民工的实证调查表明,新生代农民工敬业精神差,且职业流动率高,平均每人每年换工作0.45次,而50年代出生的老一代农民工仅为0.08次,其跳槽频率是其父兄辈的近6倍。深圳2010年的调查也指出新生代农民工就业稳定性差:老一代农民工在一个单位最长工作年限的平均值为7年,新生代在一个单位工作年限的平均值为3年;新生代每年平均更换工作0.63次,老一代平均每年更换工作0.26次。由此可见,新生代农民工“敬业”精神不足,更惶论其“爱岗”[7,8]。

2.新生代农民工缺乏吃苦精神,重视“做什么”而忽视“怎么做”

新生代农民工是改革开放后成长起来的一代,他们当中不少人具有下列特征:家中的独子、城市中出生长大,“农民”这一称呼对他们而言只是对父母“出身”的继承。因此,他们中的不少人缺少吃苦的精神。例如,新生代农民工在技能学习时,只愿意学电脑、开车、外语等看似轻松时髦,实际却已普及、缺乏特色专长的本领,而不愿意学焊工、厨师等真正需要专业本领但比较辛苦的工作。除此以外,他们一定程度还存在着上进心不强、依赖思想残存、忧患意识不足、得过且过以及功利性与保守性等一系列的消极心理特征[6]。此外,与老一代农民工相比,新生代非常关注自身发展,但是他们往往重视“做什么”而忽视“怎么做”,有点好高骛远,缺乏踏实做事的务实品格[9]。

3.在有限的闲暇时间里,新生代农民工追求的是纯官能享受性活动和被动消极的观看活动

面向农民工开展职业教育,需要一定的空闲时间。农民工自由支配的闲暇时间较少,在有限的闲暇时间里他们会选择学习或培训吗?一项基于北京新生代农民工的调查发现,新生代农民工对于闲暇价值理解得并不深刻。在“闲暇生活最主要的目的”的选择中,排前三位的依次是:放松休息(38.2%);娱乐(29.4%);愉悦精神(20.1%),而选择“自我发展和提升”的仅占10.6%。可见,大多数新生代农民工还意识不到闲暇对于个体发展的重要意义,而是把对闲暇价值的理解放在放松身心、追求快乐等直觉体验上,进而呈现出对闲暇认识的世俗性特征[10]。

4.新生代农民工自由支配的时间较少,客观上阻碍了其接受职业教育和培训

我国分割的劳动力市场,往往将新生代农民工排挤到次级劳动力市场就业,他们常常处于高强度的工作状态,自由支配的时间不多。2012年国家人口计生委发布的数据显示,流动人口的工作时间普遍较长,平均每周工作54.6小时,远超过劳动法规定的每周40小时的工作时间[11]。各城市的相关实证调查也印证了这一现象。王春光的调查表明,农民工中只有54.3%的人享有8小时工作权利,有45.2%的人每天工作达9-14个小时,还有少数人每天工作多达15个小时以上,处于超强度的劳动状态[12]。超长劳动时间带来的不仅仅是高强度的工作,另一方面是自由支配时间的减少,客观上阻碍了其接受职业教育和培训。

5.农民工工作环境不理想,不友好的工作环境阻碍其职业生涯的顺利发展

清华大学社会学系的学者曾将近年来农民工工作持续时间短、工作流动性高称为“短工化”,并指出新生代农民工“短工化”趋势尤其明显。“短工化”包括“高流动”和“水平化”两个方面。高流动体现为农民工换工频率高,每份工作的持续时间短,前后两份工作之间的待业时间较长。水平化则体现为农民工的职业流动,无论是在用工单位的内部,还是通过变更工作从而实现用工单位之间的转换,其职业地位都难以有实质性的提高。“高流动”性的原因主要是新生代农民工对用工单位不满,超过六成的受调查农民工是因为对用工单位条件不满而离职。“水平化”则强调结构性的制约,农民工在用工单位的内部发展机会相当有限,被调查的2000多个农民工中,约有三分之一认为自己在单位没有获得任何提升,而获得提升的方面主要是薪酬待遇的改善,用工单位管理层级的改善所占比例仅为一成左右。

“短工化”是新生代农民工对不友好工作环境表达不满的一种方式。然而,这种用脚投票的方式并不会给他们带来工作环境实质性的改善,甚至从人力资本积累的角度来讲,频繁的换岗会降低其人力资本的积累,反而不利于其获得更好的工作环境。

三、面向农民工开展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政策建议

1.基于农民工职业观的特征,将“职业价值观”的教育置于农民工职业教育与培训的重要位置

当前我国相关政策在谈到农民工的社会融合时,总是习惯性地将职业教育与培训摆在首位。政策制定者认为通过职业教育与培训使农民工掌握一定的技术,即可提高其社会适应能力。这一想法在逻辑上没有问题,但是没有考虑到农民工特别是新生代农民工的职业观。从上文的分析可知,新生代农民工敬业精神、爱岗程度欠缺导致他们的职业流动非常频繁。职业流动频繁本身就为职业教育提出了难题,因为职业教育还没有完成,他们可能就已经换工作了。更为重要的是,没有树立正确职业观的新生代农民工,也很难认真对待职业教育与培训,从而使职业教育培训达不到预期政策目标。因此,面向新生代农民工开展职业教育与培训时,首先应该帮助其树立正确的职业观,培养其爱岗、敬业的职业精神,然后才是职业技术上的培训。

2.加强对新生代农民工职业规划教育,帮助其树立长远打算,为其接受职业教育与培训打下心理基础

职业教育与培训是一种人力资本投资,需要付出包括时间、金钱等一系列的机会成本,相对而言,其收益可能不会立竿见影,需要漫长的等待。如果新生代农民工关注眼前的利益、缺乏职业的长远规划,面向其开展职业教育与培训就不会成功。因此,需要帮助新生代农民工树立职业规划的思想,惟其如此,他们才能视职业教育与培训为“合理”。此外,前文提到新生代农民工重视“做什么”而忽视“怎么做”的问题,归根结底,也与缺乏职业规划意识有莫大关系。通过职业规划教育,引导农民工对职业发展做出清晰的定位,并制定切实可行的计划;通过职业规划教育,增强新生代农民工应对各种困难的心理准备;通过职业规划教育,引导新生代农民工将职业教育与培训置于自身职业发展不可或缺的位置。

3.倡导积极的休闲观,引导农民工自主地将职业教育与培训等个人发展事项优先列入休闲时间表

在功利主义的就业观的驱使下,在缺乏职业规划的情况下,大多数新生代农民工在闲暇时间里追求纯官能享受性活动和被动消极的观看活动,不重视利用闲暇时间去“自我发展和提升”。因此,在帮助新生代农民工树立正确职业观、制定职业发展规划的同时,还应倡导积极的休闲观,引导他们利用休闲时间从事与个人发展有关的事情。力争让职业教育与培训占据其休闲时间的主要位置。

4.结合新生代农民工的就业特点,在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方式上进行科学设计

新生代农民工的就业特点意味着其自由支配的时间较少,从而客观上阻碍了其接受职业教育和培训。因此,统一时间、集中面授的传统方式有很大局限,职业教育与培训在形式和方式上需要进行灵活的安排和有针对性的设计。

5.通过立法、财政等手段增强雇主的责任,保障新生代农民工接受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权利

鼓励在次级劳动力市场就业的新生代农民工接受职业教育与培训,离不开雇主的支持。利润最大化支配着雇主的用工行为,却损害了新生代农民工的长远利益。通过职业教育与培训,一定程度上可以改变新生代农民工的境遇。因此,目前在面向新生代农民工开展职业教育与培训时,必须增强广大雇主的责任。通过立法确认雇主的法律义务,通过财政手段保障经费的落实,通过税收杠杆激励雇主主动参与等措施,从而保障新生代农民工接受职业教育与培训的权利。

[1]赵东延,等.城乡流动人口的经济地位获得及决定因素[J].中国人口科学,2002,(4):8-15.

[2]刘林平,等.劳动权益与精神健康——基于对长三角和珠三角外来工的问卷调查[J].社会学研究,2011,(4):1-21.

[3]姚先国.城市农民工的职业分层及其人力资本的约束[B/OL].www.cec.zju.cn,2003.

[4]丁志宏.我国新生代农民工的特征分析[J].兰州学刊,2009,(7):71-73.

[5]李培林,田丰.中国农民工社会融入的代际比较[J].社会,2011,(5):1-24.

[6]卞桂平.新生代农民工的精神世界:主体意识及其培养[J].理论学刊,2011,(6):70-72.

[7]高荣政.对“新生代农民工”问题的聚焦和探究[J].农村经济,2010,(12):9-12.

[8]深圳市总工会.深圳新生代农民工调查报告[B/OL].www.szzgh.org,2010.

[9]刘会贵,龚波.新生代农民工的社会排斥与教育作为[J].中国特殊教育,2011,(5):69-73.

[10]马淑芹.新生代农民工闲暇生活状况调查与思考[J].边疆经济与文化,2012,(12):164-166.

[11]国家人口计生委.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2[B/OL].www.nhfpc.gov.cn,2012.

[12]王春光.中国社会政策调整与农民工城市融入[J].探索与争鸣,2011,(5):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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