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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的香港书写

2015-08-15郑宛淇

语文学刊 2015年8期
关键词:呼兰河文学创作萧红

○郑宛淇

(华南师范大学 中文系,广东 佛山528100)

萧红并不是天生就拥有成熟老到的文笔,她的创作和思维具有明显的成长和转型。她的各个时期的作品思想和风格都有所不同,越到后期的作品越彰显出更高的追求,其中在香港时期的《马伯乐》、《呼兰河传》等作品趋向成熟,风格独特,感情基调也发生了变化,更多冷静的追忆和思考。

萧红的创作主要历经五个阶段,生活经历的变化对其影响更大。从20岁时开始萧红就开始了流浪漂泊的生涯,在战时,她颠沛流离于东北、上海、日本、内陆、香港多个地方。在这种困苦的生活中,萧红没有什么可以永久的依靠。她靠着创作,从中得到力量和支撑,在每个阶段的暂时稳定和愁苦中生存。

一、香港的文化环境对萧红创作的影响

《呼兰河传》、《小城三月》、《马伯乐》完稿于香港,在《小说香港》中,均被列入“香港小说要目”,是当时香港文坛的宝贵收获。能创作出如此精品与良好的香港地理文化特征是分不开的。

首先,香港的平和自由为萧红创作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写作环境。

1940年,萧红抵达香港,不同于内陆地区,香港由于一直处于战争的真空地带为四处漂泊的萧红带来了梦寐以求的写作环境,她可以全心全意投入文学创作中去了。

其次,1940年初的香港呈现与中国内地不同的政治氛围。

三四十年代香港与内陆的政治氛围大相径庭,解放区的政治事务开始介入民众的日常生活,政府对人民的思想进行了严格的控制,写作环境不再自由,由于意识形态的控制,作家由于强硬的被迫的政治意识难以突破创作中的艺术风格。香港战时文学由于没有意识形态的制约显得多样化,内地文人大规模南来香港,萧红是其中之一。

此时的萧红虽然还有天真但是已经不再任性,虽然还有童趣但是已经不再愤怒,虽然对幸福还有执著的幻想与追求,但是已经不再试图抓住幻影般的美好。

她在香港时期的代表作《马伯乐》从容睿智,幽默讽刺。看不见讲故事的人,但是这个人却真真正正的存在着。他坐在那,冷着面孔却热着眼神,似是在嘲笑马伯乐,嘲笑马伯乐一家。嘴角上翘、脸部的肌肉痉挛般地一抖,他局外人一般的坐在那,给我们讲述马伯乐这个好笑的人和马家所发生的好笑的事。他像话剧中的旁白,更像相声中的捧哏。

在小说里,她用局外人的方式俯视马伯乐;在小说外,她用她成熟娴熟的笔墨,萦绕周身的才华俯视那些曾经把她看成是肋骨的人,收放自如。

当然,自由多元的香港文化环境具有极大的包容性。

1940年,英国已对香港进行了近100年的殖民统治,中西文化长期并存,香港文化具有强大的包容性。

这一阶段,萧红的创作仍然延续个性风格,当然也有她自身本就洒脱自由的性格因素,不容忽视的因素还有香港文坛的包容,当时的环境允许各种题材、各种风格的作品。杨义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中将萧红香港文学创作分为两类:“一类是反映和呼应中华民族的伟大抗日战争的,另一类是以童年见闻为题材,描绘北中国偏僻乡镇的风土人情的。”萧红香港时期创作更倾向于后者。

二、边缘的写作姿态

萧红这一时期的创作心境是寂寞的。在香港过着“蛰居”的生活,在1940年前后这样的大时代中,像萧红这样对于人生有理想,对于黑暗势力作过斗争的人,却悄然隐居。

茅盾在《呼兰河传·序》中说:“如果让我们在《呼兰河传》找作者思想的弱点,那么,问题恐怕不在于作者所写的人物都缺乏积极性,而在于作者写这些人物的梦魇似的生活时给人们以这样一个印象:除了因为愚昧保守而自食其果,这些人物的生活原也悠然自得其乐,在这里,我们看不见封建的剥削和压迫,也看不见日本帝国主义那种血腥的侵略。”

茅盾对萧红寂寞心态的剖析,典型地代表了当时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对她的误解。这涉及到主流与边缘的评价。把文学评价的标准定格在“政治标准第一、艺术标准第二”,萧红属于边缘文学创作。

这是主流价值对她的评价,可是在当时没有多少人能真正继承鲁迅遗风,萧红却是其中不容忽视的一人。相对于当时的主流文学创作,萧红是沉默的边缘的一类,在救亡压倒启蒙的时代里寂寞地坚持独特风格的文学创作,她把自己的笔触伸向自己熟悉的生活中,挖掘人物的灵魂,继续发展五四的启蒙文学。自始至终,她都清楚自己的身份,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香港时期的萧红几乎完全是封闭孤立的,她没有任何朋友,也不与任何文学团体来往,而社会对她也是冷落的,甚至当《呼兰河传》、《小城三月》出版后也未得到应有的肯定。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作品的魅力与日俱增。也许正印证了海明威的一段话:“写作在最成功的时候,是一种孤寂的生涯,作家的组织固然可以派遣他们的孤独,但是我怀疑他们未必能够促进作家的创作。一个在稠人广众中成长起来的作家,自然可以免除孤苦寂寞之感,但他的作品往往流于平庸。”

相对于战时的主流文学,萧红的创作风格迥异,她的作品是边缘的,真正继承鲁迅遗风,捍卫启蒙文学。其次在周遭充满热情、激情的环境中,她以冷静的情调,叙说文学的悲剧。且都带有萧红独特气质的创作风格。

在萧红的多部作品中,作者没有直接描写自己的悲惨境遇,她把自己的苦难经历转化成为创作的一种气氛,她的作品富有抒情、富有诗意和感伤。在艰苦的环境下,萧红坚持创作的一部又一部作品成为她苦难生活的一种寄托,是现实苦难的解脱。她通过写作,对抗现实的苦难,给自己另一种生活的想象和可能。

三、萧红与香港

萧红的《呼兰河传》、《马伯乐》等作品并没有因为是香港文学的经典作品而被香港人熟识和认可,而张爱玲的作品却是公认为上上品,经典中的经典。这里就涉及到一个问题,萧红在香港创作,作品中却没有明显的香港意识,受到的香港文学影响也并不大,自然并没有对香港太大的亲近感,作品中提及香港的更是少之又少。

她仍是延续着她独特的个性风格,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当地人对此类作品当然也难产生亲近感和感同身受的感觉。可是倘若她一直在故乡的呼兰河,或许她也不会写出《呼兰河传》。

她在香港时期的生活孤单、寂寞、愁苦、重疾。可就是在这个阶段,出品了《呼兰河传》。这部作品中珍贵的童年记忆对于在异地愁苦寂寞的萧红来说,是生命的寄托。她不仅写她的童年、故乡,还写了她对过去的回忆,也有更多当下的生存体验、战争、漂泊、寂寞、孤独,这一切都融会进对人生、生命本身的一种感悟、虚无。萧红之所以拖着全部的人生经验和压力艰难地返回童年的憩地,是为了寻求原始的解脱方法。

在充满追忆的最后阶段,萧红写下遗言:我将与碧水蓝天永处,留得那半部红楼与别人写了。火化后的骨灰一半埋在香港浅水湾坟场,一半埋在香港圣士提反女子中学园内。萧红就以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联系了她与香港。

萧红创作的成长历经多个阶段,其中香港文学创作,是她后期创作的重要阶段。香港的地理文化特征对其创作影响巨大,在逆境中,她仍清晰地定位了自己的方向,为民族意识的苏醒努力。萧红的香港书写仍延续了独特的个人风格,追忆往昔,不忘坚持初衷。

[1]萧红.呼兰河传[M].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

[2]海明威.写作,是一种寂寞的生涯[J].演讲稿,1954.

[3]赵稀方.小说香港[M].三联书店出版社,2003.

[4]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M].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

[5]茅盾.呼兰河传序[M].哈尔滨出版社,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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