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对白中的“谛听”——以《雷雨》解读为例
2015-08-15刘晨光
刘晨光
《西游记》中成功辨认真假美猴王者,首非佛祖,而是地藏菩萨经案下的神兽谛听。传说谛听善辩世间万物,尤善听人之心。在我们的教学中,教师也要有这种聆听的本领,要能够聆听教材、聆听编者,当然更重要的是聆听学生。同样,在教学中教师还要从作者、编者和学生的角度去考虑,他们在面对一个文本时可能聆听到什么内容?聆听是教师的教学基本功,是教师与学生之间、教师与教材之间互动的基本行为。教师在教学过程中还要教会学生聆听的本领,只有从一则优秀的文本中聆听出社会的意义与人生的价值,才算是对课文的真正解读。
苏教版语文必修四中,《雷雨》这一经典文本是“一滴眼泪中的人性世界”的首篇,更有“灵魂的对白”为解读指引。诚如教材所言:“只要有人,只要有生活,人性就会演绎出多彩的故事,而真与假,美与丑,善与恶,则是它反复呈现的主题。”作为经典,此文多经咀嚼,但若没有谛听之意识,所得终归是零散的。笔者虽无谛听之能,却也提醒自己可放大窥豹之管,以得两斑。
一、作者谛听到的是什么?
曹禺本名万家宝,作者取万的繁写体,拆分为“草禺”,然后取谐音为“曹禺”。可笔者总感觉这个笔名背后还有一层含义,曹禺不是“遭遇”一词去掉走字底么?解读《雷雨》一文,可否将其理解为作者在人生行走中不断地遭遇,不断地思索,不断地谛听的结果呢?曹禺是我国现代的优秀作家,冠以优秀二字的评价并不是照搬别人的话语,而是笔者从其作品中聆听出了其对社会的一种判断的声音,这种声音是理智的,是能够促进社会发展的。
《雷雨》一文所发表的时代,正是中国社会风云激荡的时代,千年以降的封建王朝即将土崩瓦解,但新的社会形态并未形成,在这种风雨交加的年代中,文化在不断地消融与重建,而其中又夹杂着人性的撕心裂肺,因而人性总是通过眼泪来呈现的,透过一滴眼泪便可以窥得人性中最真的部分,但显然这样的认识人性的过程是悲伤的,因为有眼泪存在。然而也正因为悲伤,所以可以掩盖人生的一切浮华,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对白成了灵魂的对白。
因此笔者大胆揣测,作者在这样的对白过程中,既听到了社会撕裂的声音,也听到了人性对白的声音。这种声音通过不同的人物呈现出来,于是就有了《雷雨》中鲁侍萍的悲剧命运的声音,就有了周朴园的自私、冷酷与虚伪的声音,也就有了鲁大海那刚刚萌芽的革命性(自然又带有明显的阶级性)的声音。在对这些声音的谛听中,折射出了作者对当时社会现实的一种写照,也折射出了作者内心深处的一种声音:激荡社会的婚姻“遭遇”着新旧的碰撞,基于婚姻的家庭“遭遇”着新旧的撕裂,基于家庭的社会“遭遇”着新旧的洗礼。因此,文本中的人已经不是纯粹的个体人,而是反映着作者所谛听到的社会现实。
二、学生谛听到的是什么?
学生所能谛听到的远远没有作者这么复杂,至少在初读时是没有这么复杂的,学生甚至在记下了教师所提供的中心思想之后还是无法建立教师所期待的认识。即使是面对职高的学生,也可以发现他们最初的感知还只是在故事情节,显然不如教师所期待的那么高大上,却不能否认这就是学生谛听的结果。
学生首先谛听到的是文中主人公的命运。他们对鲁侍萍给予了太多的关注(这可能是受影视作品的影响)。鲁侍萍的命运无疑具有悲剧性,但在学生相对纯真的视角下,她的命运似乎又有些身不由己,甚至是咎由自取。
鲁侍萍与周朴园的相爱并不是短暂的昙花一现,因为他们生下了三个孩子。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自然存在着无数个温馨时刻,譬如共伴灯下,在烧破的衣洞之上补上一朵美丽的梅花。在职高学生的眼里,这毫无疑问是值得赞美的,甚至还是他们所向往的,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他们谛听到的一个结果就是:周朴园对鲁侍萍的感情并非完全自私。笔者颇为这样的认识叫好,因为至少说明当下的职高学生还是具有理性精神的,他们并没有因为有些所谓解读或者标准答案而生成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认识。
学生所能谛听到的另一个人物是蘩漪。如有人所言,这本该是一个守在深闺、品茗抚琴的出水芙蓉,但她的人生终究为一场雷雨所覆盖。是急剧变革的社会,或者说是旧社会的力量,将她拉到人生的漩涡深处,使得这朵出水芙蓉变成了诡异的罂粟。在学生的眼中,她与继子的不伦之恋遭到了唾弃,而这又是笔者在教学中感到一丝恐惧的,即使是职高学生,一般也少有更深沉的理性,让他们更多地去反思这种孽气背后的深层原因。基于感官认知而做出判断,无论如何也跳不出肤浅的泥淖。
三、教师谛听到的是什么?
在这种情形下,《雷雨》的教学就需要教师去谛听了。教师在语文课堂上的基本任务,无非是在文本与学生之间系上一条合理的纽带,让学生能够更多地触摸文本。教师所聆听者,一是学生在自我阅读中发出的声音,一是在师生互动中发出的声音,当然也包括学生在小组交流和反馈中发出的声音。由于学生与《雷雨》一文的接触常常包括初识与再识的过程,因而学生发出的声音往往是不一样的,是具有层次性的。聆听学生在不断进步中发出来的声音,可以把握学生在文本解读中跳动的脉搏。
从纯粹的读者角度来读《雷雨》,解读的结果往往取决于教师的认知水平。如果不谈参考书或者曾经的试题中的那些标准答案,那么教师的认识可能是发散的、自由的,这种发散与自由实际上就是教师谛听的结果,自然也是引导学生深入文本的基础。
从笔者的角度来看,本文的教学关键,正在于谛听人性并寻求人性的来源。人性取决于人,也取决于社会,更主要的往往可能还是后者,因此引导学生解读本文,分析社会背景就成为教师的第一要务。有的时候,教师的眼光也可以拉近历史与现实的距离,教师不妨向学生提问:今天我们学习《雷雨》具有什么样的意义?曹禺笔下所描述的不同人物的性格在今天的人们身上是否存在?为什么历史的流逝去除不掉人性当中的这些特点?要防止课文中主人公的一些悲剧发生,更主要地应当依赖于什么?这些问题可以在学生那儿得到响亮的回声,而这些回声也正是教师应当聆听的内容。
但同时教师又要去聆听学生,经由聆听达到谛听的效果,是以生为本教学理念的真实体现,也是引导学生真正“走”向文本的重要思路。诚如上面第二点所分析的,学生在谛听本文的过程中总会有自己的理解,教师要努力的不是看学生的理解与人性、主流价值观有多大的距离,而是看要不要让学生保持合理的距离,如何缩短那种不合理的距离。教师聆听的最大意义,正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