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散记
2015-08-14李艳
李艳
每个人都有难忘的童年,我的童年往事也如一个个贝壳散落在记忆的沙滩上。
我上小学时,学校和家只一墙之隔,我家在学校院墙的西边,而学校唯一的大门在东边,我不能翻墙进校,需要绕一个不大的弯去上学,用不上十分钟就能到班级。第一天背着妈妈缝制的花布书包去上学,妈妈把我送到班级门口才转身去上班。我往教室里一瞅,几十个陌生的同学都已经坐好,我站在班级门口不敢进,是老师把我送到座位上的。
第一节课是老师自我介绍,然后是同学逐个互相介绍。轮到我时,我的声音小得自己都要听不见了,同学们哄堂大笑,我就呆呆地站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同桌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我才坐下。接下来的三节课我都不知道老师在讲些什么,就想快快放学逃回家里。
半个多月后,我才逐渐和同学们熟悉起来。同学们的父母大多都是油田双职工,离家远的同学都要带午饭来上学。到第四节下课后,家近的同学都回家了,剩下几个家远的同学就各自拿着饭盒都摆到一张桌子上,每个同学都能吃到别人家的菜。大伙凑在一起吃,有说有笑,吃得可香了,我也想带饭和同学凑热闹。
“妈,你也用饭盒给我带一天饭,行吗?啥都行!”有一天晚上我央求妈妈。她开始不同意,但我软磨硬泡,妈妈就勉强同意让我第二天带饭。我记得那天早上妈妈是用饭盒蒸的鸡蛋糕,蒸好后盛出一半鸡蛋糕留给太爷,再往饭盒里装点大米饭,盖好盒盖又用毛巾包一下让我拿到学校去。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我兴奋地拿着饭盒要和同学一起开饭,但当饭盒盖打开的时候,他们却不欢迎和我一起吃,我只好一个人低头闷闷地吃。鸡蛋糕的味道浸到了饭里,我就先把饭吃完,蛋糕反而没吃几口,不小心,手里一滑,装着鸡蛋糕的饭盒就扣在了地上。我愣了一会儿,就从班级跑回家了。妈妈看我着急地跑回来,就问怎么回事。我也不敢说,硬把妈妈从家拉到学校。妈妈到了班级,看到地上的饭盒和散落在地上的鸡蛋糕,无奈地看了看我,去讲台旁边拿撮子和笤帚帮我收拾残局。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张罗过带饭。
东北的冬天出奇的冷,雪多,雪厚。在乡下的奶奶知道我怕冷,没到冬天就一针一线给我做了一双棉布鞋,鞋面是黑色的布。我不喜欢这鞋的式样,我要穿棉皮鞋上学。然而,不管我怎么闹,爸爸妈妈都执意让我穿奶奶做的鞋上学。虽然这鞋暖和,鞋底还厚实,把地上的凉气都隔在了外面,但式样太土了,站在同学堆里很不协调。
冬天的课间操是跑步,同学们按大小个在院里排好队,当时我的个不是最高的,但我坚持站在最后一排,我不想让同学看我穿着这样一双鞋。我总觉得穿这鞋走路都不得劲,一跑起来,鞋底实实地砸在地上,发出扑通扑通的响声,沉闷得胸腔都要爆裂了。放了学,我就琢磨想个什么办法才能不穿这双鞋。想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有一天是雨夹雪,穿皮鞋的同学都怕雨雪把皮鞋泡了,我不怕,我故意穿着棉布鞋在操场来回走,右脚上的鞋搓起雨雪往左脚鞋面上蹭,左脚上的鞋搓起雨雪往右脚鞋面蹭,把鞋面弄湿还不算,雨雪还把布鞋底浸湿了,都差点把袜子也弄湿了。放学后,我就把这双鞋扔到了一边,妈妈下班后看棉布鞋太湿了,要烤干也没那么快,才把锁在柜子里的棉皮鞋给我。虽然以后上学穿的是棉皮鞋,鞋的款式也新颖,但保暖性能却比不了奶奶做的鞋,放学后我的脚冻得冰凉,像被猫咬了一样疼。当我想再换上奶奶做的棉鞋时,妈妈告诉我说不能再穿了,鞋底的布已经被雨雪浸得太湿,布被泡烂了,于是,我挨了一冬天的冻。
不懂事的童年不经意就过去了,贝壳般的往事被时间穿成了一条链,在记忆的沙滩上闪闪发光,那是我忏悔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