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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记

2015-08-14史有山

辽河 2015年7期
关键词:老婆

史有山 男,河北唐山市作协会员。在《辽河》、《四川文学》、《红豆》、《天池小小说》、《金山》、《小小说月刊》、《河北小小说》、《江门文艺》、《检察日报》、《中国海洋报》、《唐山劳动日报》、《沧州日报》发表作品。

正做晚饭时,高如冰打来电话,说赵莹死了,你知道了吗?我的心惊跳一下,如冰说,是昨天的事,听说吃了一瓶子安眠药,睡过去了。放下电话,也不管炉灶上的粥锅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认定赵莹的死和我有关。

毕业后再次和赵莹相见,是两个月前。一个小伙子在我的鱼摊相中一条鱼,一过称又嫌大,不要。我和他吵了几句,随手把那鱼扔进鱼盆,溅起的水花,湿了一个过路女人雪白的裤子。女人回头看我一眼,又看看那鱼,叨咕句什么,没听清。一瞬间,我觉得眼熟,是赵莹?放下秤盘紧走几步追上女人,从后面碰一下她手中的包,说,打劫了!女人吃惊地转回头,看我一眼,下意识地松了手,鼓鼓的包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片刻,女人扯着嗓子高喊,抓贼啊!抓贼,有人抢包!

我看清了,忙说,别喊,别喊,是我呀。女人惊恐地盯着我,还是可着嗓子喊。我从地上捡起包往女人手中塞,别喊呀,赵莹,你好好看看是我,我是常陆!赵莹一把夺过包搂在胸前,管你是谁呢,抢我的包就是贼,抓贼呀!这下坏了,走路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围拢过来。我上前一步,赵莹,我真是常陆,上学时你不是总管我叫长脖鹿吗,你忘了?你好好看看真是我。赵莹退后一步,直瞪瞪看着我,我不认识什么长脖鹿短脖子鹿的,抢我的包,就不是好人。看热闹的人群里走出两个青年人,一左一右地把我挤在中间,你是干什么的?高个的说,有身份证吗?我说,我就在这个市场卖鱼,卖大鲤鱼的。身份证,有、有,说着掏裤兜,没找到,又翻上衣口袋,也没有。对那人说,忘带了,你们是干什么的?那高个从口袋掏出一个蓝皮证件,在我眼前一晃,看清了吧,我们是干这个的。我确实看清楚了,那是警察的证件,这两人是便衣。我忙说,警察同志,我和这位女士是同学,我和她开玩笑闹着玩呢,没事,没事。高个警察冲赵莹说,这位女士,你认识他吗?赵莹捂着脸说,不认识,我谁都不认识。边说边跺脚。矮个警察说,这位女士,你确定和他不相识吗?赵莹捂着脸蹲在地上喊,不认识,都不认识。高个警察看看我,对不起,你得和我们走一趟。我问,去哪?高个警察说,去派出所把事情说清楚。我急了,弯下腰对赵莹说,你真不认识我?我是二中高三四班的,你是班长,坐在前面中间第二排座位;和你同桌的是孟小虎,个不高,长得圆头圆脑的,考试总抄你的,你不让抄,他一生气,把你的卷子撕了。你想起来没有?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你说句话呀,要不我让人抓走了。赵莹站起身看了我一眼,突然哭了,我谁也不认识!都是没良心的,都是坏人。我说,赵莹,你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吧?我不知道你有事,要不我也不和你开这个玩笑。高个警察说,这位女士也和我们一起到派出所去一趟,把事情说说清楚。警察同志,你们看这个女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家里准是有啥事,你们问问她,咱在这里把事情解决了,不去派出所了吧。我讨好地说。

高个警察说,少废话,快走!口气一下子凶起来。矮个警察推我一把,走,有话到所里说去,把我推个趔趄。我稳住身可怜巴巴看着警察,求求你们,警察同志,我真不是坏人,真是个卖鱼的,你们闻闻身上还有腥味呢。矮个警察耸了一下鼻子,乖乖地跟我们走,没你的亏吃,再别扭,别说对你不客气。我无奈转身,冲鱼摊喊,哥们!给我照看一下鱼盆,我摊上事了。挨着我的摊主老狗正在杀鱼,忙得头也不抬,只把秃头点点,你放心去吧,丢不了。我走了两步侧回身对着警察自言自语,老婆还等我收摊买菜做凉面呢,可咋办?高个警察看我一眼,这么顾家别干这事呀。我说,警察同志,我真的什么都没干,真的是和老同学开个玩笑,真的……矮个警察说,得,又来了,你冤不冤枉,到了所里都会弄清楚,快走。为这点事不会把我关起来吧,我问。矮个警察说,这点事?你认为还小是吧?核实清楚你确实是抢劫,事就大了。我吓得心跳加速,嗓子眼发干,扭转身向前直直地走。赵莹一路上还是哭,警察不断提醒她,看着脚下,那里有水。

到了派出所,我和赵莹分别在两个屋子里接受询问。

警察问赵莹,你到底认识不认识那个男人?

赵莹不哭了,沉默一会说,分别这么多年,人变化挺大,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他确实是我的同学。

他到底抢没抢你的包?

当时光顾害怕,我忘了。

事发后,你的包是在你手上还是在他手上?

赵莹想想了说,在地上。

警察说,这么说他没抢包?

赵莹说,没抢。

那么,你能肯定,那个男人真的是在和你开玩笑喽。

是的,是老同学之间开玩笑,我没防备吓住了,请你们放他走,我担保他是在和我开玩笑。

警察说,那好吧,你可以回家了。赵莹说,警察同志,请你转告我的老同学,菜市场我举动失常,给他造成了麻烦,请他原谅。要不,我自己去和他说。

警察说,不必,你走吧。

赵莹起身走了。

警察盯着她的背影,摇摇头。

我在的这间屋子气氛不是很轻松,一个黑黑的胖警察盯着我说,把你作案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我说,警察同志,这是一场误会……

胖警察拿铅笔敲敲桌子,说过程。

过程呢,就是,我在市场正卖鱼呢,看过来一个女人,像是我的同学,就和她开了个玩笑。

像是你的同学就开这样的玩笑,万一弄错了呢?

我和她太熟了,错不了。

胖警察说,你总强调和她闹着玩,在没有充分证据前提下,我们不会相信。

反正我不是坏人。

胖警察说那得让事实来说话。

这时有个人进来递给胖警察一个文件夹。他翻开看看,点点头,合上文件夹看着我,那女人承认和你是同学,也承认你和她是闹着玩。

我听了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说,谢谢,谢谢。

胖警察说,坐下,事情虽然弄清楚了,但我提醒你,在公众场合,开玩笑要适度,闹出误会也会惹麻烦的。我又站起身说,警察同志,今后不管在什么场合,我一定注意自己的言行,不给你们找麻烦。

胖警察说,是给你自己找麻烦。

对,对,不给自己找麻烦,警察同志,你看没啥事我可以走了吗,老婆还等着我做凉面呢。

胖警察说,坐下,没说让你走,你详细写一下今天的事情经过,立个保证再走。

我说,我写我写,接过纸笔,坐在桌前,“唰唰”不一会儿写完了,请你过目。

胖警察看看说,签上名字,按上手印。

我一一照办。

出了派出所,我急忙给老狗打电话,老狗说,你老婆把鱼摊收了。我又拨通老婆的手机。老婆在电话里大声吼,你个死鬼!死哪去了,一盆子鱼都不要了,打你电话还关机,怎么着,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还去了派出所。

听听,我一肚子委屈正无处撒呢,她倒急了。我火顶脑门,也不管不顾地喊,臭婆娘!你就当我死在外面好了,我不回家了。

老婆听出声音不对,口气放缓了说,老常,你说你不好好卖鱼,去派出所干啥?一走这么长时间不回家,手机又打不通,我不是着急嘛。出啥事了?回家来吧,到家和我说说,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我突然想哭,声音哽咽了说,我……我差点就回不了家了,早晨出门,听见小区大杨树上一只乌鸦叫,当时我心里就不得劲,也没在意,谁知真遇上事了。要是冲那乌鸦吐两口吐沫就好了。老婆听得云山雾罩的,咋还有乌鸦的事?你赶紧搭辆车回家,啥事到家再说。老婆平日手头把得紧,主动让我搭出租车,破天荒的事。

坐在沙发上埋着头,向老婆诉说菜市场发生的事情,听完,老婆不但不安慰,埋怨上了,你是不是勾引人家?菜市场女人多的是,怎么单招惹这个女人呢?别是你们旧情复发吧?我有点急,你看你,人家和你说说心中的委屈,你还冷嘲热讽。老婆说,也好,让你长点记性,省的以后出大事儿。

结婚后,老婆无意中发现学生时代赵莹写给我的信,这个发现,成了老婆手中的武器,时不时地拿出来恐吓一番。

我说,人家差点进了看守所,心有余悸,和你念叨念叨,你却打岔,不和你说了。老婆说,你招猫逗狗的,我不追究就行了,你还急。正说着,手机响了,是赵莹,不由地瞥了老婆一眼,老婆说,接个电话变什么脸呢,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打开免提,我也听听说啥。我无奈打开免提。

赵莹说,常陆,你好。我说,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赵莹说,找高如冰要的。常陆,菜市场我的失常,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说也怪我,过去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不是从前了,乱开玩笑,给你也造成麻烦,该我向你说声对不起。赵莹说,其实,我心里很不安,这么多年……老婆很大声地咳了一下。赵莹停住话头。我说,是我老婆,没事的,我开着免提呢。意思是提醒赵莹说话注意。赵莹说,这样吧,哪天我做东,你叫上孟小虎,和副班长高如冰,多叫几个人也行,地点你定,咱们聚聚算是给你压惊。我说以后有时间再说吧,小虎,如冰都忙,怕是凑不到一起。赵莹说,聚聚吧,没这事,不好意思打搅老同学们,借这事聚聚,也算是因祸得福。我说那好,我联系一下他们再和你通话。

我挂了电话,老婆说,这就是常说的死灰复燃吧?我不理她。老婆说,你和她又联系上了,我可得防着点。我说,这样吧,到聚会那天你也跟着去,顺便认识一下我的老同学。老婆站起身向厨房走去,哼了一声,到时再看吧。

我给高如冰打电话,如冰说,赵莹啊,她怎么想起请老同学聚会呢?我说了事情经过。如冰说,赵莹现况你不知道吧?从她调到外市上学到现在有10多年了,我不了解她的情况。如冰说,赵莹和她老公闹分居多年,原因呢,你肯定猜得出。对,她老公花心,在外养小三,赵莹受了刺激,有些神经兮兮的。我马上想起市场上赵莹的表现。如冰说,赵莹现在是钱大把花,感情空虚。我说,老高,你咋知道这么清楚呢。如冰说,她和我在一个局里,她是一分公司,我是二分公司,有时开大会,能碰上,说话时她的眼神游移不定的,一看就知心里有事。怎么,想旧情复发,让我搭桥?我说,别逗了,她那样状况,有想法不是趁人之危吗。如冰说,其实,赵莹挺可怜的,一个人住所大别墅,也没个伴儿,养了一屋子猫。我的心不知怎么咯噔一下。

上学时我老爱写点小文章,不时在报纸上发表,沾沾自喜的。赵莹却不给点赞,说,你最好把精力往理科上分散点,先考上大学再说。我说,看见化学方程式、数学公式就头大,能愁死人。赵莹说,这样吧,你指导我作文,我教你数学,如何?我俩击掌。下课我请她在学校对面的“如意轩”吃饭,赵莹挺爽快,说,要份糖醋排骨,我爱吃。

一天课后,我叫住赵莹问一道难题,天热,风扇在头顶呼呼地转,把一股股热浪吹得满屋跑。我见赵莹热得汗顺脸颊往下流,到学校小卖部买来可乐,递给赵莹。赵莹正埋头计算,晃晃手,意思是待会再喝。我误会了,以为是接着呢,扭开盖塞给她,一瓶可乐垂直落在书上,一下子把书浸湿。忙乱中我俩同时握住可乐瓶,赵莹手在里,我手在外面,我俩互相看着,谁也不说话,教室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忽然门开了,孟小虎回来取丢在书桌中的手机,看见这一幕,笑笑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松了手说,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虎止了笑,现在谁还在乎这个呀,接着玩!拿了手机走了。赵莹说,你不说话好些,一说,倒像咱们做了什么。

高三时的一天,是七夕。下了晚自习,我刚出教室,赵莹迎上来指指天,你看天多晴,去望月亭看牛郎织女相会吧。学校操场东侧有个人工湖,岸边有个长满树木的土山,望月亭就在上面。站在上面看水中月影,挺美。在土山上,脖子望酸了,也没看到那二位神仙眷侣的身影,倒是我和赵莹越挨越近,忘了是谁先主动了,我们俩偷吃禁果,都是初次,手忙脚乱的,刚就位,一只猫“喵”一声跑过,吓了我们一跳,兴致没了,没有那种酣畅的快感,匆匆了事。许是第一次受了惊吓,结婚后和老婆的亲热总不如意,为此,老婆常作河东狮吼。

赵莹她爸听说她和一个穷小子恋爱,气急了。那时她爸是教育局局长,我爹是下窑的煤黑子,两股道上跑的车。她爸动用权力,将赵莹调到邻市的风山一中,还没收了她的手机,我只收到过她的一封信。

菜市场风波过去有两个月了,赵莹说的聚会也没弄成。生活像天上的行星,在固定的轨道上平稳运行。这天,我收摊回家,老婆帮我卸完车说,下个月初,我姨表哥女儿结婚,算下日子,那天我上白班没空去,你去代表吧。我说,行啊。老婆说,在绿野大酒店,你可得准去,我让她们排桌时,写你的名字。

到了那天,我骑了一身汗才找到“绿野大酒店”。说是大酒店,其实就是一座二层楼房,矮矮的,心里感觉像受了愚弄。不过,房顶的招牌挺显眼,红红的大字有一人高。刚要过马路,一辆宝马车停在面前,车门一开,下来的竟是赵莹。一袭大红旗袍,光彩照人。我深感意外,你怎么来了?赵莹反问,你怎么来了?我妻侄女结婚。赵莹说,同事大周儿子结婚。得!弄一家来了,我笑赵莹也笑。到了门前看喜榜,我在第6桌,赵莹在13桌。进门后赵莹说,待会儿散了席,你等我一起走。不等我说话,扭身走了。我们桌喝到下午两点才散席,大厅里都没人了,服务员早等得不耐烦了,不住地在我们桌子边走来走去的。

我摇晃着身子走出饭店大门,听有人喊,扭脸看,是老狗推一辆摩托车走过来。我问来干啥,老狗指指身后,给这家饭店送了40条大鲤鱼,说好的席散了结账,刚拿到960块钱。老狗说着向马路对面努嘴,转身看是赵莹在车里招手,才想起约好的。老狗说,这个娘们在等你吧?我说她是我的同学。老狗坏笑了说,同学,同学,不是情人就是破鞋。操!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骂他。老狗抬起一只胳膊夸张地嗅嗅,哥们,别忘了你身上一股子鱼腥味,那娘们可是满身喷儿香。说着把摩托踹着火骑上去,哥们,派出所的板凳可不是好坐的。不等我说话,一溜烟地跑了。赵莹从车窗探出身喊我,我到了车前说,自行车放哪儿?赵莹用手指一下后面,我给你放后备箱了。我看一眼赵莹,转到副驾位置坐上去。

赵莹驾驶汽车,三拐两拐走上一条笔直大道,过一处红绿灯到了一个高档小区。真没想到,赵莹住着这么气派的别墅;门口有保安把门,进出车辆验牌放行。宝马停在一座小独栋前,楼高三层,楼前有一片绿地,里面种植几棵桂花树,花香阵阵。赵莹说,你的车子就放在门口吧。我说,行,一会走时还方便。赵莹说,你在门前等着,我去存车。开车驶入地下车库。等了一会,赵莹打开了门,我走进室内问拖鞋在哪。赵莹说,不用换了,保姆定时来打扫的。我知道我鞋底粘的都是鱼鳞,保姆打扫时怕是要骂街,在门口换上拖鞋才进去。赵莹说,你先坐,我去换件衣服,进了卧室。我刚坐在沙发上,从卧室跑出一群猫还有狗,围住我“喵喵”地叫,“汪汪”地吠,一只像小鹿样子的狗立起身抱住我的腿,小尾巴不住地摇。赵莹换了一身白色的绸缎睡衣出来,呵斥了几句,那群猫狗都卧在我的脚旁。赵莹问,喝茶,还是纯水?我说,喝茶吧,解渴。赵莹从茶几下拿出一小袋金骏眉,撕开放到一个茶杯中,冲上水递给我,随后坐在我对面。我喝了一口说,让我到你家有事吗?赵莹说,没啥事,就是待会儿。我看一眼赵莹,忙低下头喝茶。门铃忽然响了,赵莹起身去开门,是保安。保安说,赵女士,你门口的自行车是谁的?赵莹说,自行车是我朋友的,他待会就走,这里一切正常,谢谢你。

我趁机说,我还是走吧,别再出误会。赵莹说,没事的,有我呢。又说,那天,我去大周家送礼金,路过菜市场,寻思没去过这里,下车看看,就遇到你来这么一出,真吓得我不轻,心脏病差点犯了。我说,实在对不起,好长时间不见,只想和你开个玩笑,谁知惹出这么大麻烦。赵莹说,也好,一个恶作剧,让我们重新相聚,叙叙旧。

赵莹说,那天她回到家,伤心地哭了半天。她说,老公董兴从当上公司总经理,在家的时候越来越少。说她这些年过的日子无聊极了,说她们办公室的大周老挤兑她。大周说话总带刺,还给大伙讲故事,说有一个财主,请穷人吃饭,穷人到了财主家,一看吃饭的桌子腿垫着4个金元宝,心里挺生气,也没说什么。隔几天穷人请财主吃饭,财主到了穷人家,一看,四个桌子腿下是四个小男孩,穷人说,你那桌子底下的财宝是死的,我的财宝是活的,喊声,起!四个孩子一下把桌子托了起来。财主脸一下红了,因为他没孩子。

赵莹说自己最喜欢孩子,和董兴有几年没在一张床上睡了,这叫夫妻吗,能有孩子吗?赵莹又恨那没见过面的小三。

正说着,忽又门铃响,赵莹起身去开门,进来一个人,听她俩人说话的语气,我猜是她老公。董兴说,大白天的锁什么门啊。赵莹赌气说,我怕进来贼。董兴说,咱这小区是封闭的,日夜有保安巡逻,有贼也进不来。赵莹说,只要不偷人,偷东西的贼我不怕,他来,我把门打开让他随便拿。董兴说,瞧你,又来了。来到客厅看到我坐在沙发上,董兴怔了一下,啊,有客人。赵莹说,这是我老同学。我急忙站起来说,你好,我们刚喝完喜酒,到你家喝点茶水,马上走。说完我觉得话说得似乎不妥。董兴摆摆手说,别急着走,你坐你的,和赵莹说几句话我就走。赵莹说,没什么好说的,你想离婚,去过你的幸福生活,做梦!我不离。董兴看我一眼,赵莹,咱俩婚姻早就名存实亡,感情不在了,拖着有啥意思,不如早分手,不会让你吃亏的。这套房子给你,再给你五百万现金,也够你下半辈子过了。说着,掏出离婚协议书,指着最下面一处说,只要你在这儿签上字,这个存折马上给你,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存折,放在茶几上。赵莹突然抓起协议书几把撕碎,又拿起存折一下撕成两半,说,我不离,没良心的,都不是好人,就不离。捂住脸哭了。董兴说,每次你都是这样,精神病似的。赵莹说,都是让你气的,你想气死我,我偏不死。董兴说,关于离婚的事,我和你说过多次,也算仁至义尽了,既然协商不成,咱们法院见吧。说完,从地上捡起撕成两半的存折,走了。赵莹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冲门砸去,茶杯撞在门上,“砰”地碎成几片,掉落在地。

我看看手表说,我该走了。赵莹说,你别走,陪我多待会儿。我说,我还有事儿。赵莹走到我面前,定定地看着我,轻声说,还记得望月亭?我看着赵莹,她的眼里含着泪,却闪现一丝渴望的光芒。这若隐若现的光芒,我似乎很熟悉。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赵莹,都过去了,不提了,我们好自为之吧。赵莹低了头说,后来的事是我爸一手策划的,我也是没法啊。我欲言又止,目光移向别处。手机响了,我想准是老婆的电话,慌忙掏出却没动静。赵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说,哦,没事,又说,真的没事,谢谢你们的忠于职守。

我猜准又是保安来的电话,便说,我真得走了,别再给你找麻烦。起身到门口换鞋,赵莹跟过来,那群猫狗也跟过来,不住地叫。赵莹说,你真的走?我说,和老婆约好的,去她妈那儿吃晚饭。

赵莹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想说什么,终于没说出口,默默地用脚把猫狗赶进卧室,随后也走进去,砰地一声关上门。我呆立了会儿,轻轻出门走了。

一道门把我俩隔开。

……

糊味传来,猛地想起炉灶上的粥,收回思绪,急忙从沙发起身,去察看,一锅粥都糊在了锅底。

我给老婆打电话,今天去外面吃晚饭吧!老婆问,怎么了?我说,我想吃糖醋排骨了。老婆吼了起来,你这是唱的哪出啊,不过了?声音挺大。我没说话,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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