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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的陷落

2015-08-12马丽何琦扎依达·阿勒玛斯

北方文学·下旬 2015年5期
关键词:自我

马丽 何琦 扎依达·阿勒玛斯

摘要:英国现代著名小说家约瑟夫·康拉德以撰写冒险小说、心理小说为主,关注人物内心冲突及特殊环境描写。本文以精神分析批评为视角,拟运用弗洛伊德的“本我”、“自我”、“超我”三重人格论,解析《礁湖》主人公阿萨特的心理,试图指出其在人格三结构之间的矛盾,凸显康拉德对人性的思考与关注。

关键词:本我;自我;超我;阿萨特

英籍波兰作家约瑟夫·康拉德被誉为现代小说的先驱。《礁湖》是康拉德创作初期的一部作品,体现了其作品的典型特征,如冒险小说题材、悲观神秘的基调、细致入微的人物心理描写以及与世隔绝的特殊环境等。本文试图从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出发,探讨小说主人公阿萨特的三个心理结构层——本我、自我和超我之间的关系,指出本我和超我的失衡所导致的自我失控问题。康拉德通过细致入微的人物心理刻画,表现出他对人性的关注和探究。

一、“本我”——爱与死亡

弗洛伊德指出:“本我像是一口充满了沸腾着的各种兴奋剂的大锅。本我遵循快乐原则,力求实现对本能需要的满足。”在无数本能中弗洛伊德确定了两个最基本的本能:爱和死。“性爱本能把生命物质结合成越来越大的整体;死亡本能的作用正好相反,是使有生命物退回到无机物状态。”在《礁湖》中,爱的本能和死亡本能都有充分体现。

弗洛伊德在“意识的结构”一文中提出“爱的本能包含对自己,对他人,乃至对种族、人类的爱,在所有爱的形式中,两性间的爱最基本最强烈最重要。”在《礁湖》中,爱的本能包括男女之爱和兄弟之情。“我渴望跟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生活,我的爱情非常强烈,使我认为能引导我逃往一个不知死亡的国家。”阿萨特的这句表白中“渴望”、“强烈”等字眼就是他对爱情渴求的体现。同时他希望能与爱人在一个没有战争、没有痛苦的地方享受安宁永恒的生活,这表明男女之爱的本能欲望在他心中占据首要地位。另一方面,兄弟之情在阿萨特心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只是这份爱的本能直到哥哥死后才凸显出来。文中多次出现“我爱哥哥”这句话,并且在阿萨特心中,哥哥是最好的朋友,最娴熟的舵手,最勇敢最强健的人。这些爱的话语及对哥哥的赞扬是兄弟之情本能的外显。

弗洛伊德认为死亡本能具有两种形式:向外投射和向内投射。向外投射表现为破坏性、攻击性、挑衅性等。阿萨特死亡本能的向外投射主要体现在两方面,首先,阿萨特决定带黛眉伦逃离酋长的统治,某种程度上是对权威的一种挑衅;“为了保全她我愿意跟全人类抗争。”这句话体现了强烈的攻击性。其次,黛眉伦死后阿萨特决定为哥哥复仇,“我们是同一个母亲的儿子,我把他留在了敌人当中,但现在我打算回去。”阿萨特虽然没有明确指出回去做什么,但是不难判断他已经准备好回去向敌人宣战,这同样是死亡本能向外投射的体现。死亡本能的第二种形式是向内投射,表现为自我谴责、自我痛恨、自我毁灭等。阿萨特的自我谴责与痛恨主要源自对哥哥的死的愧疚。“他呼喊着我来了……我居然将船推进深水!”“他呼喊了三次我的名字……我再也没有回头……。”在阿萨特心中,哥哥为帮助他而陷入困境,正是因为自己放弃了两次挽救哥哥的机会,才导致了他的牺牲。此外,阿萨特的自我毁灭主要是出于对生活的绝望。当白人提出一同离开时,他断然拒绝:“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在这个世界上既没有光明也没有平安,而只有死亡——许多人的死亡。”死亡本能让他放弃生的信念对生活绝望,因为只有死亡才能带来真正的平静,“谁死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要求的是自己内心的平静。”他希望通过自我毁灭来解除紧张和挣扎。

由此可见,爱的本能和死亡本能在阿萨特人格中并存而又矛盾。阿萨特对男女之爱的渴求驱使他产生死亡本能的向外投射——挑衅和攻击统治者;对兄弟之情的顾念又导致他表现出死亡本能的向内投射——自我谴责与自我毁灭。死亡本能是与爱对立的情感——恨的体现:阿萨特恨敌人才会表现出挑衅与攻击,恨自己才会产生自我谴责与毁灭。

二、“超我”——规范与道德

弗洛伊德认为:“超我具有自我监视、良心和维持自我理想的功能。超我代表了每一个道德限制,是追求完美的倡导者。”超我作为一种最严格的道德标准督促人们审视自我、约束行为。

小说中,超我在阿萨特人格中体现为社会规范与道德准则两方面。首先,阿萨特最初追求爱情时,他内心的超我就是社会规范。“我们属于统治阶层,我们比任何人都更适合在自己的右肩上戴上象征权力的徽章。”阿萨特处于社会上层,而黛眉伦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女仆,这种身份差距使得他们无法自由地相恋与结合。“女人们开始窃窃私语,敌人也虎视眈眈……。”他们所处的社会环境不能容忍这样一份爱情的存在。“我渴望与她生活在一个远离男人的愤怒和女人的怨恨的地方。”这表明在阿萨特所处的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充满矛盾与敌意,阿萨特想要逃离的不仅仅是地理概念上的家园,更是这片土地上的种种规范与约束。此外,黛眉伦的死也是由社会禁律所致。阿萨特没有离开礁湖去寻求帮助,因为他很清楚外部世界对他们的否定与隔绝,即使走出去等待他们的可能也只有死亡。小说中,礁湖不仅在地理上与世隔绝,同时也象征着主人公与他人及社会的隔绝。

其次,手足亲情的道德准则作为另一种超我力量影响着阿萨特,哥哥是这一力量的代表。阿萨特在哥哥的鼓励下与黛眉伦相恋,“敞开你的心扉,她就能感受到你的爱,只需要等待。”在逃亡中,哥哥支持他带着黛眉伦离开,并以自己的牺牲帮助他们脱离困境。没有哥哥的支持和牺牲,他们无法获得最终的自由。哥哥对兄弟之情总是无私奉献,而阿萨特虽然为爱情放弃了哥哥,但是,在他内心也存在手足亲情这一超我力量,所以在背叛兄弟之后,才会表现出自责和内疚。

作为最高层面的道德要求,社会规范与道德准则两种超我制约着阿萨特的行为,是本我和自我的压制者。一方面,等级制度的规范阻碍了阿萨特对男女之爱的追求;另一方面,超我把最严格的道德标准施加给了在其控制下的无助的自我,手足亲情的良心準则导致阿萨特内心充满了无助感和负罪感。

三、“自我”——爱的追求与精神死亡

弗洛伊德指出:“自我同时服侍着本我、超我和外部世界三位专制的主人。自我被本我所驱使,受超我所限制,遭现实所排斥,艰难地完成它的效益任务,使它所遭受的种种内外力量和影响之间达到调和。”自我处境最为艰难,受到三重力量的压制,但同时自我是理性的代表,发挥着平衡三者关系的作用。小说中,阿萨特在爱的本能、死亡本能与社会规范、道德准则及外部世界的相互作用下,表现出对爱的追求与精神死亡的自我状态。

阿萨特在三重力量的相互抗衡下,对爱的追求先后体现为男女之爱和兄弟之情。最初阿萨特受到男女之爱的驱使,同时受制于社会规范,表现出的自我是与黛眉伦进行秘密约会。在本我与超我势均力敌的共同作用下,他既没有放弃爱情,也没有挑战权威。随后,由于他们的交往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外部世界的压力使得阿萨特的心理状态开始发生变化,他决定主动争取爱情,此时的自我表现是他和哥哥找准时机带着黛眉伦出逃。这一阶段中本我的力量大大压过了超我,得到爱的欲望在阿萨特心中占据了主导地位。最终,阿萨特和黛眉伦到达礁湖后,虽然获得了他们渴望已久的爱情与自由,但是阿萨特沉浸在没有挽救哥哥的痛苦中,无法尽情享受拥有爱情实现本我的快乐。此时手足亲情的道德准则战胜了本我,阿萨特对爱的追求从男女之爱转向兄弟之爱,表现出懊恼、悔恨的自我。

阿萨特的精神死亡是由三重力量的完全失衡所导致。弗洛伊德认为“如果自我不得不承认它的软弱,它就会突然产生焦虑:有关外部世界的现实焦虑、有关超我的道德焦虑和有关本我中的激情力量的精神焦虑。”小说中,阿萨特迫于外界的压力,缺乏追求黛眉伦的勇气,不敢与她光明正大地约会;在逃亡途中面对追兵也没有胆识解救哥哥;黛眉伦病危时他出于畏惧外界的威胁,放弃求医问药。这些都是阿萨特面临外部世界时表现出的软弱与现实焦虑。阿萨特的道德焦虑主要源于因背弃兄弟而产生的负罪感。他一直向白人强调自己对哥哥的爱,这突显了哥哥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反衬出他内心负罪感的强烈。当失去兄弟之情和男女之爱后,他吐出精神失常的话,即使是阳光明媚的白天,他也一直强调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他的内心已经处于精神死亡的状态。礁湖作为一潭死水也象征着阿萨特的精神死亡,并与文中多次出现的 “静谧”、“停滞”、“黑暗”等字眼相吻合。礁湖是由珊瑚礁围成的泻湖,这一与世隔绝的地理特征象征着阿萨特内心与外界的隔绝。

本我、超我和外部世界的较量驱使阿萨特追求爱情与亲情,三者的失衡导致他最终走向精神死亡。阿萨特失去了他拥有的所有的爱,承受着一个人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的孤独,这种孤独让他拒绝走出闭塞、阴郁的礁湖,放弃了对生活的信念。

四、結语

在《礁湖》中,康拉德通过细腻的心理描写,刻画了一个矛盾、压抑的人物形象。主人公阿萨特内心挣扎的过程,反映了本我与超我之间的斗争对自我产生的影响。阿萨特的人格在爱的本能、死亡本能与社会规范、道德准则的相互作用下,先后表现出了爱的追求与精神死亡的自我状态。本文通过解析阿萨特人格三结构之间的矛盾,揭示出本我、自我、超我的失衡及其所导致的人性的阴暗与光明、善与恶之间的永恒矛盾。《礁湖》虽然为康拉德早期作品,但康拉德式写作风格,即细腻的人物心理描摹,已在该小说中有所涉猎。康拉德的作品不仅深刻地揭示了人性本质,而且也是对当时社会道德伦理的批判,对一代又一代读者都有警示意义,启发人们维护人类道德,探索人类灵魂,关注健康人性。

参考文献:

[1] Freud, Sigmund. An Outline of Psychoanalysis [M]. London: W.W.Norton, 1949.

[2] Shaw, Patrick W. “The Lagoon,” Literature: A College Anthology[C].Boston: Houghton Mifflin Company, 1977.

[3]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苏晓离、刘福堂译.精神分析引论新讲[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87.

[4] 朱刚.二十世纪西方文论[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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