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慈悲》脚意象:承受身体和心理重量
2015-08-12才让旺姆
摘要:在《慈悲》中,鞋子、脚、脚底板这类词贯穿于整部小说。弗洛伦斯第一次离开自己熟悉的农庄和人们,独自一人踏上寻找铁匠的路途。在这过程中,她的脚从柔软变得坚硬,她对自己有了一定的认知。其他人物的脚在小说中很少提及,但能够清楚认识她们的脚的变硬过程,从中预知弗洛伦斯会面对的磨难。这篇论文将浅析脚的象征意义,得出结论:在早期殖民地生活的女性注定需要坚硬的脚,以承受来自身体和心理的双重重量。
关键词:弗洛伦斯;脚;坚硬;重量
弗洛伦斯在第一章中以她熟悉的鞋子作为开始,讲述她的故事。她承认小时候无法承受光脚,会祈求任何人给予鞋子,那时候,她的脚是柔软的。小说倒数第二章,她再次以脚结束她的叙述部分,让她母亲相信她的脚现在已硬到可与柏树皮作相比,她已不再强烈希望有鞋可穿。这时的她已能承受光脚。这篇论文将通过分析弗洛伦斯的脚,得出结论:脚变得越来越硬象征承受心理重量的能力越来越强;在早期殖民地生活的女性需要坚硬的脚,承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重量。
一、脚柔软和坚硬的矛盾性
弗洛伦斯的母亲,一位黑奴,认为高跟鞋会美化女性,也会让女性变的“危险”和有“野性”(4)。但是她还是允许女儿穿“散漫女人的鞋子”(195)。母亲做法的不一致,是因为她作为黑人女奴的特殊境遇。母亲,早料想到女儿会承受痛苦。她在最后一章中说“没有保护。没有。穿鞋的恶习也不会提供保护”(190)。穿鞋不会给予保护,相反的,会让脚变柔软,柔软的脚触到硬东西时痛苦只会加倍。出于保护,母亲不想让女儿穿鞋,但是因为母爱,她允许女儿穿鞋。
琳娜自见到弗洛伦斯开始,就像母亲一样照顾她。琳娜说弗洛伦斯的脚太柔软了,生活需要坚硬的脚。但是,琳娜也没有狠下心让弗洛伦斯的脚变硬。她为弗洛伦斯做鞋子,还找鞋穿。琳娜的保护行为是因为时代,“她(琳娜)说,现在是1690。谁在这年代会有奴隶的双手,却有葡萄牙女士的双脚呢?”(3)作为奴隶,已有很多的痛苦,作为黑人奴隶,更是雪上加霜。但是,琳娜也没有忍心让弗洛伦斯脚变硬。
二、弗洛伦斯的脚柔软的原因
弗洛伦斯的脚是柔软的归于她从几个方面得到的保护。
(一)最有影响力的是她母亲。母亲对弗洛伦斯穿鞋模棱两可的态度足够说明对女儿的爱。在母亲的内心深处,她在尽她所能保护着女儿。然而,弗洛伦斯却从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她关注的仅仅是她母亲用她,而不是她弟弟,抵消主人一部分的欠债。她怨恨母亲选择了小弟,而抛弃了她。弗洛伦斯从未想到母亲为她着想的心,她解读不了这种“抛弃”其实也是“保护”。“没有保护,但是有差别”(195)。经历世事的母亲觉察到了这种差别,跪下来求雅各布带走女儿。
(二)保护来自雅各布的农庄,他们共同营造的似家似的团体。“一对好心的夫妇(父母),三个女佣(姐妹)和乐于助人的儿子们”(169)组建了这个家庭。相比于其他三个家庭,即女主人丽贝卡、琳娜和萨柔之前待过的家庭,这个新家充满和谐氛围。她们在之前的“家”中遭遇的冷漠、屈辱是弗洛伦斯在农庄生活时期没有遇到的。这个共同体过滤了邪恶,但外面的世界完全不同于此。离开了农庄,她注定会承受痛苦,她的脚注定会变硬。
(三)保护来自弗洛伦斯自己。她说对陌生的事物有两个问题:一个是谁负责,另一个是是否会解读。在她解读错误的例子中,重要的一个就是铁匠。成熟的琳娜,一眼看出弗洛伦斯的想法,提醒她“你只是他树上的一片叶子”(71)。但弗洛伦斯不接受,坚决回答“不,我是他的整个树”(71)。铁匠没有给她任何暗示,弗洛伦斯也知道铁匠不能带走她,不能娶她,但是,她却自己单方面的编织白日梦,并越陷越深。弗洛伦斯的这种自我保护,一方面让她暂时免受打击,另一方面,又最终使她伤的最惨。
三、弗洛伦斯的脚如何变硬
弗洛伦斯离开农庄,踏入真正的外部世界,独自一人寻找铁匠。她的变化是在寻找铁匠的过程中发生的,更确切一点,开始于伊林家中。
在伊林家中,弗洛伦斯遭受的耻辱让她开始反思自我。他们看到弗洛伦斯时的表情和行为(一个妇女倒吸一口气、一个遮住眼睛、一个小女孩不断哭泣、一个男士的拄拐敲击着地板)以及对她羞辱性的检查都超出她的想象。他们在她身上找寻不属于人类的多余的或不正常的异物,对她有表达能力,更是惊愕不已。她逃出村子后,开始反思。她明白,有那封信,她的存在是合法的,她属于另一个人,没有这样一封信,她的身份得不到肯定,即使有这样一封信,那些女巫捉拿者们,仍然怀疑她是撒旦的奴才。她内心质问她母亲“为什么她选择没有我而生活?”(135-136),她提这个问题不再仅是出于怨恨,她深思背后的原因,“不是因为我们都有的外在的黑,而是因为我们不共有的内在的黑”(136)。弗洛伦斯经历伊林家的事件后,她不再选择忽视或逃避什么,她想正式面对她的处境,她说,“突然间,我不再处于之前总是恐慌的状态。我不再恐惧了”(136)。
以伊林家的遭受作为序曲,有了后来在铁匠家歇斯底里的弗洛伦斯。
弗洛伦斯对铁匠和小弃儿马莱克在一起的场景如此熟悉,她马上想到了受驱逐的过去。她不愿再受驱逐,她承受不起拒绝,也不允许自己轻易被别人拒绝。因为这个原因,她对男孩充满了戒心,觉得他的眼神充满了对她的厌恶,想把她赶出去。马莱克是失去了父亲的小孩,他的想法完全可能和弗洛伦斯的想法一致,他也不希望离开铁匠或者有人來分享他的爱。弗洛伦斯虽然有过和马莱克相似的遭遇,但她没有怜悯他,也没有想到他的处境,她的焦点一直在自己身上,“在这里我不会是被丢弃的”(161),“这种驱逐再也不能发生了”(161)。
铁匠最终的拒绝和责骂伤她太深,她反抗他的这种行为,发泄她的愤怒。经历了伊林家的羞辱后,黑暗慢慢侵蚀着弗洛伦斯。这种内在的黑暗,尽管“小,柔和,才刚开始”(135),但对她影响很深。如果说弗洛伦斯之前是未孵化的蛋,那么,伊林家的羞辱事件砸开了蛋壳,她的小鹰形象开始出现。当铁匠因为马莱克而把她捶倒在地时,她心理痛苦着,但是她压制自己,没有反抗。直到铁匠说她就是野性时,她才拿起铁锤和钳子攻击打他。弗洛伦斯在她最后的叙述中承认,“长有羽毛的爪子确实向你(铁匠)开攻了,因为我无法抑制他们不伤你,像你让我痛彻心扉那样的伤你”(187)。鹰爪最终展开攻击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她长时间自我欺骗,但是她想躲避的痛苦却不断出现。另一个原因,是弗洛伦斯对铁匠期望过高,把自己的主导权给了铁匠。当她被自认为该拥有她的铁匠抛弃,并仅把她定为野性时,她彻底失望,最终展翅反攻。
弗洛伦斯最后告诉她母亲“我的脚和柏树皮一样坚硬”(189)。她的脚变硬了,这能从她的变化中推断出来:“他们知道的那个温顺的人已变的凶猛”(171)、她是“不可触碰的”(179)。另外,她对自我有了一点认知,她能理解她生存的矛盾性。“我是变的野性,但我还是弗洛伦斯。奴隶,自由,我活着”(189)。她把自己定为“野性”,而她又确定她可以被人奴役,同时也可以自由。
四、结语
虽然如此,弗洛伦斯的脚还没有硬到找着正确的方式来看待过去,并继续生活。她写下她的故事是重塑自我的过程,但她仍然没走出过去,她以现在进行时叙述故事是一个明显的证据。她把故事写完之后,会做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弗洛伦斯还有一段路要走,让她的脚继续变硬,以承受起生命的重量。
参考文献:
[1 ]Morrison, Toni. A Mercy. New York: Vintage Books, 2008.
[2 ]Wyatt, Jean. “Failed Message, Maternal loss, and Narrative Form in Toni Morrisons A Mercy”.Modern Fiction Studies Volume 58, Number 1, Spring 2012.Gallego, Mar. “ ‘Nobody Teaches you to Be a Woman: Female Identity, Community and Motherhood in Toni Morrisons A Mercy.”Toni Morrisons A Mercy: Critical Approaches. Ed. Shirley A. Stave and Justine Tally. Newcastle upon Tyne: Cambridge Scholar Publishing, 2011.
[3 ]Gonzalez, Susana Vega. “Orphanhood in Toni Morrisons A Mercy.”Toni Morrisons A Mercy: Critical Approaches. Ed. Shirley A. Stave and Justine Tally. Newcastle upon Tyne: Cambridge Scholar Publishing, 2011.
[4] Goulimari, Pelagia. Toni Morrison.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2011.
[5] Smith, Valerie. Toni Morrison Writing the Moral Imagination. West Sussex: Wiley-Blackwell, 2012.
作者简介:才让旺姆(1989-),女,北京师范大学外文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