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吴可

怵雨，其实只是一句玩笑。王宇把今年成绩不理想的原因，归结于密集的赛程。“16天就比了5场，这种强度有点吃不消了。”身为学生运动员，一直以来他的训练量都只有半天，跟专业运动员无法相提并论。为了备战北京田径世锦赛，他参加了几乎所有接到邀请的比赛。“目的就是热身，找到比赛的节奏。”

对于大学生来说，六月是分别的季节，今年的王宇，成为毕业生中的一员。为了这段跟大学同学相处的最后时光，他频繁出现在大大小小的聚会中，因为抱歉，和感激：“我和同学们相处的时间太少了，挺不好意思。也要感谢他们对我的照顾，所以有必要变，但交流后不难发现，曾经那个自信的“高变从何而来？

“可以这样说，我遇到了瓶颈。”在突破了最好成绩，在众人更高的期盼下，王宇发现自己，“飞”不起来了。“我的脚受伤了。”长期训练中积累的伤病，导致肌肉骨骼发炎，稍稍用力脚就会很疼。“去年全年，我只跳出过一场2米31，对我来说，上2米3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他的思想开始从专业经济学角度思考。“就是我一直以来说的机会成本的问题，是否还值得继续在这条路上继续下去。跟我付出同样多的时间去做其他事情的成本来说，跳高上的成本是不是太高了？就有一点犹豫。”

恰巧这时，另一个重要的抉择也摆在了他的面前。“那时候也在纠结，研究生读什么。”两年前，22岁的王宇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很明确：跳高的同时继续在清华读经济，退役后出国深造。但，再坚固的规划也抵不住现实的摧残。“我发现，我们经管学院研究生要求必须有3个月出去实习，那意味着和训练就会有冲突；要求必须出国交换一年，如果出去只能是第一年或第二年，但第一年是世锦赛和奥运会，第二年是全运会。”

最终，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性。在现实和梦想中，他选择了后者：“我跟自己说不要当一个逃兵，觉得自己还可以进一步，只是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而已，瓶颈是可以打破的。”他的研究生专业，变成了与跳高更加紧密且可以相对配合训练时间的运动训练。

“我做一件事情的态度是尽心尽力，不要给自己留遗憾，至于结果如何全凭天意。”经过不断地调整，通过一场场比赛，王宇慢慢地重新找回了跳高的感觉，他的自信也慢慢回来了。”今年田联挑战赛鸟巢站上，虽然没有拿冠军，但是我很享受比赛。跳2米24和2米28的时候，都是很险才通过，但跳到2米31的时候开始找回点状态。那之后知道自己该怎么跳了，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接下来训练的话，就是去把那个感觉巩固一下。我对自己没有怀疑，争取在世锦赛上创造出更好的成绩。”

在人生的分岔路口，王宇选择了表面更华丽的那条。可能是因为人迹稀少、道路坎坷，路边的花草格外茂盛，走下去的信念更加强烈。也许在遥远的未来，他会叹息着回想起站在岔路口的那一刻，但对于那一瞬的选择，不会后悔。因为他走的每一步，都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Q：今年结束的比赛中，你的成绩都不是很理想，是因为下雨吗？

A：其实不是。应该是因为今年比赛次数特别多、特别频繁，有点疲劳。跟张国伟比，我对自身身体状况调整速度有些慢。因为我是学生运动员，练习量和平均强度远不及专业队，所以属于那种需要“劳逸结合”的类型。总连续地一直比，像这次16天比了5场，这样的高强度让我的身体有点吃不消。而且，我大部分的重心和注意力，都放在了最后一场比赛，就是鸟巢的田径挑战赛上，所以其他比赛必须有所取舍。这么频繁参加比赛的目的，更多的是从中找到感觉，积累实战经验，就好像热身一样，最后慢慢发力。

Q：比赛多到什么程度？

A：从室外开始我去比了一场山东、清华，清华回来之后是日本川崎、高校，然后上海、北京、武汉亚锦赛，这就算7场比赛。连在一起几乎每2天就会有场比赛，今年是比赛最密集的一年。但其实这样的密集比赛也有收获，就是我有信心把2米34在今年拿下，但是能不能突破2米37就需要更多的训练和状态积累了。

A：对，我一整年的状态都不好。有伤病问题，脚受伤发炎，跳的时候特别疼。应该是训练积累的伤病，导致肌肉骨骼发炎，那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只要用力脚就会很疼，也没有办法去避免。只能是泡脚或别的措施，恢复的比较慢。之后就进入了瓶颈期。去年我只跳出过一场2米31，对我来说，上2米3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机会成本的事情，我觉得是否还值得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跟我付出同样多的时间去做其他事情的成本来说，这个事情是不是成本太高了？就有一点犹豫。

Q：是怎么说，自己继续坚持下去的？

A：其实没有过多地去想是否要继续，而是跟自己说不要当一个逃兵，我觉得自己还可以进一步，只是没有找到方法而已，瓶颈是可以打破的。就好像2013年我找到自己的感觉，知道该怎么跳，2014年我找不到感觉不知道该怎么跳，所以才没有突破。2015年我又找到感觉的话，还是可以往前再走一步。毕竟运动员的巅峰在26岁左右，我还是相信自己没有问题。

Q：你想多久才想通的？

A：有很多人跟我说，希望我跳得更高，比得更好。我的家长也是练体育的，他们也知道，运动员越想得到一个成绩的时候，反而越得不到。体育本身就是一件特别残酷的事情，我觉得比林丹刻苦的大有人在，但是没有人会肯定地说一定能单挑过林丹的。也就是说，你的付出跟回报不一定成正比，这就是体育的特征。你必须认清这一点，还有一点要认识到，就是去练体育，不要背负太多，不要每天为对别人的想法负责而烦恼，一定会有比你更强的人，所以要量力而行。

Q：有没有人劝你放弃跳高？

A：没有，大家都觉得我在这个领域的可能获得的成就，要比学术领域高很多，而且有很好的经济收入做支持，我觉得还是不要放弃体育。2014年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比较傲气的，觉得自己的成就肯定远不止现在这个情况。

Q：什么时候状态才回来了？

A：其实就是不断地进行调整，通过那么多场比赛，从比赛和训练中慢慢地积累跳高的感觉，我才会在田径挑战赛中感觉那么好。那天我的状态远不如张国伟，我跳2米24、28的时候都是很险才过，跳到2米31时却很轻松，所以要从比赛中去慢慢积累跳高的感觉。其实状态是一直都在，只是比赛的感觉不在了。

Q：就是你有实力，只是在等那个机会？

A：对，不是我的实力问题、状态问题，而是比赛的那种感觉，灵机一动，你必须得去抓住它，这是一种感觉。既然从鸟巢找到了那种感觉，我的自信心也回来了。知道自己该怎么跳，问题在哪里，接下来就是去把那个感觉巩固一下。我对自已没有怀疑，争取在世锦赛上创造出更好的成绩。

Q：你希望在世锦赛上跳到多少？

A：不低于2米34吧。

Q：现在最适合的是你的教练吗？

A：最适合的当然是我的教练，但是我会去借鉴学习一下卡塔尔和俄罗斯的技术。这两个国家的特征属于运动员特别轻巧，一点就走，特别轻快，动作技术完全就跟教科书里的一样。美国和欧洲就比较偏向于力量型，我觉得不太适合我。

Q：张卫国跳出2米38的成绩，你会不会有压力？

A：没压力，我反而更轻松了。因为无论在国内还是国际，2米38都是一个非常让人吃惊的成绩。它已经超越了中国现在所有运动员的成绩，包括李金哲的8米47和苏炳添的9秒99，属于中国最强成绩。我的终极目标定在了2米36到2米37，目前为止对我而言，2米38是不太可能去触碰的一个高度。所以我反而感到特别坦然和轻松，就安安心心静下心来，去做自己的事情。

Q：反而更加有明确的目标了？

A：对，没有一定说要超过它，或者超过谁，我就跟自己比好了。以前还要想去比赛的话就不要输给张国伟，但是现在这个成绩已经存在了，无论将来的比赛中是赢还是输，我都已经很难超越2米38了，那我还不如安安心心静下心来去做超越自己就好。就是这种感觉，不是服软或服弱，因为有时候我觉得人得稍微务实一点踏实一点，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事情。

Q：会因此改变原有的训练计划吗？

A：我不会因为他人的变化而改变自己，如果想因此而暗自较劲的话，只会伤了自己。说实话，他的训练强度很大，我适应不了。这几年我都是以一个均衡的模式训练，如果突然去改变训练计划，需要承担很多风险，比如承担伤病问题，过度训练可能会导致疲劳问题，而自己现在还在赛季当中，接下来还有一场比赛，所以不能贸然去改变。

Q：你认为张国伟对跳高是狂爱，你呢？

A：喜爱吧，因为我很清楚地认识到，体育只是我人生中的一部分，只是一个过程，只是这么几年而已。未来我做什么，谁也说不好。他做一件事情的态度是全心全意，我做一件事情的态度是尽心尽力。我是尽力去做不要给自己留遗憾，至于结果如何全凭天意。

Q：你现在还有偶像吗？

A：没有了，以前是刘翔，但是他退役了，所有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崇拜的人了。

Q：你怎么看待刘翔？

A：我觉得人得学会知足，刘翔已经代表中国田径的一个极致了，拿了全满贯之后，又打破世界纪录，我觉得在田径史上已经不可能有更强的飞越了。

Q：现在体育圈的人，有没有谁走过的路是你退役后想走的？

A：李宁就很厉害了，创立自己的品牌，做一些体育产业的事情，但我想做一些互联网的事情。

Q：现在体育产业这么发达，你有想过将来去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吗？

A：对，我觉得体育产业还是很有前景。但是以后的事说不准，因为有过一次现实上的妥协经历之后，我觉得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重要的是做好现阶段的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世锦赛，跳高是比赛的最后一项，之后就是闭幕式，所以我不能让大家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