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辜负伟大的生活
2015-07-30陶纯
编者按:陶纯是国内著名的军旅作家,从事文学创作近三十年,曾经发表了大量中短篇小说及长篇小说。其最新长篇小说《一座营盘》出版后,二十天销量突破三万册,引起很大反响。
《一座营盘》,以我军某个军级建制的基地为背景,展示了三十多年来我军老中青三代官兵走过的历程,它展现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所有营盘的缩影。
1987年底,家庭出身不好的乡村青年布小朋,靠姐姐委身于接兵连副连长康文定,终于当上兵。康文定之父康又汉是A基地老司令,一身正气,康家人逐渐喜欢上耿直、憨厚的布小朋,多次出手相助,使他在部队站稳脚跟。孟广俊和布小朋同年入伍,他善于投机钻营,为人圆滑世故。二人既有深厚的友谊,更有惊心动魄的争斗。随着职务越来越高,权力越来越大,布小朋于诱惑面前坚决不伸手,操守永远不变;孟广俊却雄心勃勃,不达目的不罢休。时光匆匆,孟广俊攀附上北京的一位大首长,从此时来运转,步步高升。然而,刚刚被授予中将军衔的孟广俊,却面临着牢狱之灾;而一身浩然正气的布小朋,虽坎坷不断,却最终成长为A基地司令员。以布小朋为代表的优秀军人,成为中国军队的中坚力量。
这是一部具有强烈震撼力的军事文学作品,在伟大的成就面前,部队建设中的一系列重大问题和矛盾,都在作品中有突出展现,触目惊心,促人深思。这部小说“剑”指军内反腐,直面人性之暗淡与光辉。
自从2003年以后,陶纯十多年来基本没再写小说,改为创作电影和电视剧本。他认为,军旅文学遇到了一个瓶颈:从《西线轶事》《高山下的花环》之后,军事文学走的大多是歌颂奉献精神的革命浪漫主义、英雄主义。这当然非常需要,但写了那么多年的军旅文学,不能不问一下:“今天谁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最大的敌人?”这十多年来,我军的新型装备大量研发列装,虽然和世界上头号军事强国还有很大差距,但是和过去相比,中国军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我们的战斗力大大加强,今天,能够打败我们人民军队的,只能是腐败。但是军队的腐败现象,文艺作品能碰吗?多少年来,这是不成文的禁区。“毁我长城”的大帽子,曾经是不少军旅作家头上的“紧箍咒”。类似题材,军内的文艺刊物不敢发,地方的文学杂志、出版社似乎更是不敢碰,谁也不想找麻烦。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终于开始军队反腐,期盼已久的陶纯,从2013年5月起,全情投入《一座营盘》的写作。整整八个月,最多的一天他写了八千字。
军队需要这部作品。
人民需要这部作品。
陶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终于写出了作家的血性。
我16岁入伍,29岁成为部队专业作家,屈指算来,当穿军装的专业作家已经有22年。这22年,前一半时间主要从事小说创作,后一半时间写了一些剧本。早期学写小说,对文学疯狂地痴迷,写出了大约三百万字的长、中、短篇小说,虽然没什么引起轰动的作品,也没获得过国家级的专业文学奖项,但是在作家圈里,尤其是在部队作家队伍里,还是有着一点小小的名气。40岁左右突然转向剧本创作,我不否认是由于金钱的诱惑,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文学不吸引我了,在“写什么,怎么写”的问题上,特别是在军事文学“写什么”的问题上,遇到了死结。
军事文学创作,简单说来有两大块阵地,一是写战争,二是写和平时期的军营。战争文学是人类永远的文学矿藏,就像爱情与死亡是文学的两大主题一样,值得一代代作家去挖掘。但是,这一题材的文学高峰太多,自己反复掂量,觉得一时半会儿别说超越,连爬到人家半山腰的可能性都不大,还是暂时别去碰;而和平时期的军营呢?我有生活,有积淀,有想法,但是当时环境不允许我把真实的军营生活写出来,不能去抒写基层官兵的精神苦闷,不能触及深刻一点的矛盾,只能不断地重复以前的作品,不停地去写官兵们所谓的奉献精神、虚假的革命英雄主义和浪漫主义,这使我看不到创作希望。我不想再写那些不疼不痒、不咸不淡、不温不火的小说,于是,我暂时离开了文学。
然而,文学的梦想一直不曾离开我。十八大之后,党中央大力反腐,军中大老虎不断被揪出,我感到,风向变了,时机成熟了,自己可以回归文学了。随着时间推进,我越来越觉得,作为一名部队作家,不能辜负当下伟大的生活,文学与人一样,都应该具有理想性,文学的理想性便是要使我们对这个时代产生信心,而轰轰烈烈开展的反腐(包括军队反腐)和取得的成绩,都证明我们当下生活在一个伟大的时代。
于是我放手一搏,就有了现在的《一座营盘》。
我清楚,这部小说之所以受到人们关注,是因为它呼应了当下的反腐。但是,我从内心里并不认为这是一部反腐小说,作品里面见不到一个完整的腐败案件,也没有侦查与反侦查的事件,我只是写了改革开放之后一代军人的成长,写到了他们成长所遇到的坎坷和磨难,这一代人里,既有布小朋这样的人,也有孟广俊这样的人,当然别人很容易看出,孟广俊身上就有谷俊山的影子,或者说他就是谷俊山的化身。因为军队积弊太深,想真实地写出一代人的成长,没法不涉及种种腐败行径。所以,自然就给它贴上了反腐小说的标签。
有评论家认为,布小朋这个形象单薄,不如孟广俊丰满。正面人物总是难写,这是客观存在。为了让作品顺利出版,我必须塑造一个具有浩然正气的主要人物,生活中越是罕有布小朋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就越显珍贵,他是我的理想,是我理想中的中国军人。安徽大学文学院的疏延祥给责任编辑脚印写信,他写道:“时代一定能够产生布小朋这样的人,或者说正因为有布小朋这样的人对孟广俊这种人的抵制,才使军队大力反腐成为可能。从这个意义上说,布小朋这个人物形象的塑造,有着强烈的现实意义。《一座营盘》可以看作是对多年来波澜不惊的军事文学创作,所注入的一剂强心针,它的文本意义,也许要经过较长时间的发酵和沉淀之后,才能充分地展现出来。”
最后我想说,我写到一只军中老虎,不是为了展示丑恶,而是为了呼唤正义与清明,从本质上讲,这是一部正能量作品,充溢着受到压抑的浩然正气,诠释了国家当前高调打虎的坚强决心与背水一战的艰难苦涩,男儿当自强,为国有担当。中国人最大的梦想应是富国强兵,人民自由快乐。
反 响
现实军事题材的文学创作,在较长时间里都处于困惑与矛盾之中。陶纯的长篇小说《一座营盘》,则以其积极面对军营现实的勇敢姿态,走出了一条新的创作路数来。作者笔下的那座“营盘”,承载着作者对于军营的现实洞察、思考和解剖。小说生动准确而又富有深度地勾画出布小朋、孟广俊等当代军营各类人物的形象和性格,揭示出军营生活中令人惊心、发人深思的现实生活图景。属于军营所特有的纵横交错、纷纭复杂的生活肌理,一种更为当下、令人百感交集的军营面貌,更为真实和痛切地呈现在了读者的面前。从某种意义上讲,《一座营盘》是一部既弘扬部队正气,又鞭挞腐败之风的优秀长篇佳作,在军事文学反映现实军营生活矛盾的创作实践与探索上,具有转折性的突破意义和诸多重要的启示。
——解放军总政宣传部艺术局原局长、著名军事文学评论家
汪守德
我觉得从题材上讲《一座营盘》是军队反腐题材文学的开山之作。其中涉及的人物之重,级别之高,问题之大,都是前所未有的。它的诞生真是恰逢其时!如果说,诞生于1997年的长篇小说《突出重围》是闯了军事改革方面的禁区,产生了轰动,那么,《一座营盘》是突进了军队反腐领域雷区的另一力作。如果天时、地利、人和皆具,《一座营盘》必将产生更大反响。
另外,《一座营盘》是军队反腐题材长篇小说不假,但它首先是写人,写出了几个主要人物三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写出了人物性格和命运,而且牢牢把握住了性格和命运的关系。像布小朋和孟广俊这一对,真是性格即命运。他们的人生轨迹很符合各自的性格特色和逻辑,不如此反倒不可信了。其次,《一座营盘》很有生活气息,现实世界在其中大都留有影子。比如大到将领,小到士兵,比如一次应酬,一次接待,一次酒宴(特别是基地女播音员徐晖进京喝酒要经费的场面堪称经典),一次会议,甚至是一次艳遇,虽然是负面的东西,但你感觉就是这个样子,一点也没人为地丑化,也没有人为地拔高。总之,事情鲜活,人物传神,平淡中透露着锋芒之笔,这些是文学性的东西,没见过点世面的人是写不出来的。一句话,文学性保证了《一座营盘》的品质和力度。
——著名文艺评论家 朱向前
《一座营盘》从改革开放初期的一座军营写起,时间跨度三十多年,深情讴歌了主人公布小朋等广大官兵,在中国军队现代化进程中的成长与搏击、苦闷与追求,并且透过A基地三十多年的发展历程,展现中国军队的深刻变革。这是一部反映军队现实的长篇小说,同时也是一部新颖别致的军事文学作品,塑造了布小朋、孟广俊、康又汉等鲜活的人物形象。本书力求展示中国军队在复兴道路上的一段艰难历程,同时展示波澜壮阔的社会生活的画面,相信会引起广大读者的共鸣。作者还通过孟广俊等人物塑造,揭示了现实生活中的问题。总之,这是一部优秀的有震撼力的军事文学作品。
——解放军总装备部创作室主任 陈怀国
细读《一座营盘》,不难明白陶纯对读者和媒体只关注他描画腐败分子成长的焦虑和不安。陶纯写《一座营盘》,不是为了抢占十八大后反腐作家的头把交椅,不是为了暴露军队之腐而落笔。他的雄心是为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军队写出一部文学性极高的编年史,为亲历这个最好的,也是风气最不好的时代的中国军人,写出一部艺术性极强的心灵史。《一座营盘》是一部很难评说的大书,关注中国,关注中国军队和中国军人的人,都应该好好读读。
——茅盾文学奖获得者、著名作家 柳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