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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的小注脚

2015-07-29田媛

青春岁月 2015年14期
关键词:生命体验眷村

【摘要】赖声川、王伟忠所导演的话剧《宝岛一村》讲述的是1949年随国民党从大陆撤退到台湾的三户普通家庭近六十年的生活变迁。这部话剧用生活化的剧情设置交织着笑中带泪的家国之痛,反映了几十年光阴流转中普通人物的悲欢离合。话剧对眷村生活图景的描绘以及眷村族群的记忆均予以反映,并站在对“人”的关怀的立场上对这段历史进行了重新的审视和思考。

【关键词】眷村;生命体验;族群记忆

《宝岛一村》全面地反映了三家来自不同省份,拥有着不同背景的人,在那个特殊时代的产物——眷村里,吵吵闹闹又互相依靠的故事,将他们近六十年来飘零命运中的悲喜生活一一展示给观众。

一、生命体验的共享

“所谓眷村,只是一个笼统名词,它表示国民党军队自大陆撤退台湾后,许多士兵和眷属聚居在散落于全省各地的军人村子里。实质上它们的存在,代表了自中国大陆离散飘流后的一种异乡暂顿。暂顿久后又成为另一种永远家乡。”《宝岛一村》这部作品以王伟忠成长的嘉义眷村为原型,将一个宏大的历史话题分解到三个家庭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在整个台湾,大约有近七百个眷村,而话剧中的宝岛一村就是这七百个眷村的历史缩影。

1、对眷村生活图景的再现

最初的眷村是用竹篱笆同外界隔开的,所以眷村的生活又常常被称为“竹篱笆里的生活”。《宝岛一村》表现出来的眷村记忆便是“竹篱笆”以内的世俗风情,充满着诗意。舞台上三家人并排居住,高度还原了眷村的原型,而这三间房子只有框架,观众可以清楚地看到三个家庭生活的点点滴滴。这三个家庭代表了台湾眷村的三种常见的家庭类型:老赵撤退时时将妻子和岳母一同带来台湾,是一个单纯完整的家庭;小朱撤退至台湾后和本省的闽南姑娘结婚,是族群融合的家庭;周宁单身,但和后来遇难的战友眷属组成一家,是婚姻变异的家庭。由于赴台的军队来自不同省份,来自大陆各地的方言和闽南语交融在一起,和谐并存,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在宝岛一村,外乡人交错居住,伴随着语言的不同,饮食习惯,生活习俗上也有许多不同,例如北方人过年的饺子,湖南人冬天的腊肉和闽南人的“基梅何伊”(一尾鱼)。话剧中还表现出了一些能够唤起在眷村成长记忆的场景,例如大榕树下的谈话、公共厕所、“台生”名字的由来等等。话剧除了表现眷村日常生活图景外,还反映了一些特殊历史时期的情景:“戒严”时期人人谈“匪”色变,宪兵时常收缴疑似从“匪区”带来的物品其敏感程度不亚于大陆的“文革”时期。

2、对眷村人命运的观照

《宝岛一村》这部作品虽然讲述的是与大陆政治立场相对的国民党军队的故事,但在整部作品中,我们所能感受到的却是人与人之间相通的情感。国民党军队初到台湾时认为只是暂时的停顿,不出多久就能返回大陆。随着蒋介石“一年准备、二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的承诺落空和钱老太太的去世,时间改变人事,宝岛一村中的人也慢慢在台湾扎了根。他们的后代纷纷出生、成长、恋爱、婚嫁,并逐渐与台湾本省人融合一体,同构了如今的台湾社会。

第一代眷村人“身居台湾却时时感到作为异乡人的苦楚,这种异乡的无根性导致了他们精神的无归属感。”他们住在简陋的房子里,盼望着有一天还能回到大陆。而第二代眷村人则与他们的父辈不同,他们敢于说出“这围墙里都是假的,外面才是真的!”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在青梅竹马的爱情受到阻碍时,他们离开眷村,去了美国、台北,他们的命运与父辈完全不同。整部话剧交织着痛与笑,并不令人感到沉重和压抑,而是用幽默消解了一般眷村题材剧的“家国之痛”,让人们用带着泪水的笑声对这些飘零的生命表示尊重。赖声川说“你要能看得懂人生的这个大喜剧。可是,它又太悲哀了。”而这,就是《宝岛一村》给人们的感觉。

二、眷村族群记忆

早在1989年,赖声川就曾做出过话剧《回头是彼岸》,反映刚解除戒严不久的台湾,一些军官在为了见到在大陆的亲人,以及女儿如何面对父亲在台湾重组的新家庭的现象。《宝岛一村》这部作品并不是理性地记录了一段历史,而是感性地记录了一个族群的情感。透过三家人近六十年的生活,让观众看到这一拥有特殊命运的族群“如何奋斗、如何生存、如何笑、如何哭”。

1、族群冲突与融合

无论是台湾原有的社会结构还是眷村族群同构后的台湾社会,各个族群之中都存在一种族群认同。在眷村内部,来自全国各地的军人和眷属相遇时,由于语言和习俗上的不同,他们之间产生了很多交流上的困难和冲突。在话剧中,眷村内部邻里之间有时候也会吵得不可开交。而族群与族群之间的交流中也会产生许许多多的冲突,台湾的本省人也常常因为眷村族群的外省身份而产生一些隔阂,但在族群间不断冲突的过程中,第二代眷村人二毛走入台北,嫁给民进党,大车、大牛纷纷娶了本省媳妇,老赵也结识了本省的木匠并成为挚友,在冲突中不断与其他族群融合,最终同构了台湾如今的社会格局。

2、族群蜕变与传承

“《宝岛一村》对眷村二代的表现走的是反传奇,反高潮的路线,与导演……不无相关。”眷村的第二代人更注重自我和当下的生存困境。他们走出眷村,用自己的力量发声,在自己的利益遭到侵犯时采取反击……这些都迥异于从战争时代过来的父辈的立功报国思想,这种对“人”自身的关注就是眷村二代的蜕变之处。然而对于眷村的二代甚至是三代来言,有一些传承性的东西则更加值得关注。话剧中有这样一个情节,在老赵去世之后,儿子小毛到大陆探望奶奶。祖孙相见之时,奶奶竟然“啪”地一记耳光打在孙子的脸上。半晌之后,奶奶说:“这一巴掌是在替你爸挨的。他跟我说去玩一下就回,这一玩就玩了四十年。”在这一刻,老赵与儿子小毛的生命融为一体,小毛代替父亲完成了一次精神上的还乡,是生命与乡愁的传承。

三、向“失败者”致敬

台湾作家龙应台在2009年发表的作品《大江大海:一九四九》扉页上写道一句话:“向所有被时代践踏、侮辱、伤害的人致敬”,也就是向“失败者”致敬。所谓“失败者”,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战败方,而是在历次战争中受到伤害又无法控制自我命运的所有人。龙应台作为一个从眷村长大的人,她希望能够将自己父母的故事讲给读者,并引领读者一同诚实、认真地重新审视和思考六十年多前的这段历史。而《宝岛一村》也正是站在这样的一个立场上去审视这一段历史,用小人物的悲欢离合给时代加注,将人作为“人”,而非战争或时代的牺牲品。在这个故事中,龙应台提出,如今应该跳出军事史的眼光,而用文明史的眼光去看待历史。而文明最核心的意义,就在于人的价值。老赵去世之后,他的儿女在收拾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他在儿子出生时给儿子写的一封信,信的最后写道:“愿你此生不像我们一样颠沛流离,愿你此生不知道什么叫战争,愿你此生一切平安。”剧到此处,观众就更能理解赖声川的话:“我知道很多人觉得感动,但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那是时间,时间的流动在《宝岛一村》 里很重要。所以你会看到,突然间,这些人都老了……这就是人生。”

现今的台湾,随着政府的改建,眷村已经所剩无几,人们会慢慢淡忘这段历史,这批人。然而我们庆幸,台湾尚有这样的导演和编剧能创造出这样的剧目来铭记这段宝贵的历史,去提醒后人,并将眷村的文化和精神不断传承下去。

【参考文献】

[1] 张 错. 凡人的异类 离散的尽头——台湾“眷村文学”两代人的叙述[J]. 中国比较文学, 2006(4): 51.

[2] 林 婷. 时间、媒介、身份:《宝岛一村》与台湾“眷村言说”[J]. 文学评论, 2013(5): 218.

【作者简介】

田媛(1989—),女,河北省石家庄市人,中国传媒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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