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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心灵的津渡

2015-07-24邵波

诗林 2015年4期
关键词:爱情诗人

邵波

诗人陈景文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至今,几十年来诗思泉涌、情怀依旧,写出了大量形质俱佳的诗歌作品,引领一方爱情诗的创作热潮。其诗歌始终饱蘸火热的激情、铿锵的节韵、自然的芬芳和动人的音符,高扬理想主义的风帆,并在市场经济、消费社会的历史语境中坚守诗意的精神家园,用东北男儿的豪情将自己的人生体验和美学思想熔铸进爱情诗中,并引渡出了独特的写作风格、诗艺质趣和审美感知方式。诗人以蓬勃的生命活力和精神面貌颂赞爱情的曼妙与恬静,打开了人们心中的那扇“伊甸园之门”,让现代人麻木已久的心灵得到丝缕慰藉,正如诗人自己所言,“这都不是拥拥抱抱简单的不舍不弃所能感悟的,爱情就是人生,理解这一主题的人才能有心力和笔力驰骋在感情的途中。”

岁月的远足:时光甬道上的爱情密语

陈景文作为当代诗坛少数苦心经营爱情诗的歌者,其对爱情的拳拳深情已然渗入血脉,纵使过了书写青春爱恋的黄金年龄,也无法阻挡诗人追赶爱神的脚步。这促使陈景文常常向后观望,欲以怀旧逃离时间的不可逆性和不可重复性,获得一种“凝神心空夜色蓝,炊烟可步童年星”的遥望之感。“怀旧的路都能走向儿时/远方的脚总盼着归途/你是我小人儿书里的风情/渐渐长大的柔情侠骨/记忆埋没了多少名山大川/越来越浓的景色/清晰着乡村的寒苦/名利的手递来几车的张扬/只有你的姓名/是不带头衔的归属/来还早年情债/等不得蹒跚缓步/怎敢在恩爱中衣锦还乡/几十年就准备这场倾吐/你还能脸带红霞向我点头吗——/谁不嫉恨家园的炊烟/在别人的天空放牧”(《几十年就准备这场倾吐》),诗人以温馨的笔调开启了回忆的“重门深锁”,将儿时朦胧的记忆与对爱的憧憬糅合发酵,娓娓道来中仿佛那年的故事就发生在不远的昨日,让人刻骨铭心;诗中同样萦绕作者心头的还有那欲说还休的缠绵情话,而物是人非的世事变迁,令倾心之人失去了重燃情爱的勇气,只能给作者空留下无限伤感。

怀旧拉近了时间的距离,让今天与昨天重叠、交织、映现在一起,瞬间的聚合铺展为回味良久的记忆图片,成为重返过去的触发点,而情爱往事自然转化为怀旧主体的现时感受,用回溯的时间弥补心中的缺憾。像诗人那首婉曲动人的《夏季救不了下季的凄凉》,“无论成熟如何隐藏/蟋蟀都能沿着秋思/找到旧时的城墙/每年这个时节的银辉/都在短鸣中冷却/脚下的水也迟钝航线/告诉人们别留恋远方/回首那么多绯红的早晨/哪一天不携晓露开辟/咋好意思空回情场/细想早该如此的事/夏季救不了下季的凄凉/桃花于五月节后不就撤了吗/只怨我把纪念屈原的工程/总是搞得这么漫长……”诗人将岁月的流逝嵌入古典式的怀旧情绪之中,既有“枯藤老树”的哀怨愁思,又含“月明人倚楼”的绵长意蕴,尽得古代诗词曲赋之妙。另外,像陈景文的《圆月再轮天上》《遍野的异性是牡丹》《我必须练习年轻》等诗作,也都继承了汉语诗歌的伟大传统,自觉从古典意象系统中“借火”,或频繁地遣用、调配古意盎然的物象入诗,或化用古诗之意境传递今人的心理感受,散逸出了一派强劲的东方美蕴。当然,当代社会快节奏的生活方式、林立的高楼、纵横的高速公路,早就使人类迷失了回乡的方向,徘徊于一个个迷宫般的城市里,渐渐沦为“孤独的人群”,于是,诗人从现实与内心出发,构筑了一条通往过去的津渡:“联系我有一条小路/不劳大道两岸风光/你就说儿时玩伴/曾有竹竿为马/红绳系过扎枪/我就升华了一种责任——/请回流失的村庄/也许正是怀旧的本质/多少次高潮到来/我还站在原来的山冈/一回回纸价叫涨/都没夺走我的文章/是因信任最初的爱情——/我才没敢淡薄出发的地方”(《也许正是怀旧的本质》),怀乡是怀旧情结的重要向度,“社会学意义上的无家可归,是现代化的一种心理后果,而且本身便是促使一个人产生‘对自己在社会中和最终在宇宙中曾有过的某种在家状态的……怀旧的发生器”。正像诗题昭示的那样,诗人俨然已经领悟了怀旧的本质与意义,作为大地的儿子,眷恋乡土也是守护爱情、珍藏过往、凝视内心的本分之一,它展开的是一种更为复杂、多变的怀旧梦。

拣拾生命的彩贝:情浓弥深的自然之声

如果说回忆是带动诗人情感的温馨暖流,那么大自然便是承载诗人爱情理想的湾港,徜徉在自然天籁的烂漫美景当中,陈景文勾画着兴安岭的莽莽林原、疆城的紫丁香、无垠的冰雪、涓涓的春流、梦泽的鸟鸣……这些或雄怀悠远或柔美婉约的风物,在诗人笔下好似摇曳多姿的生命协奏曲,充满动静结合的旋律美,可谓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国,折射出璀璨的光亮和款款醉人的爱意。

曾在土地上“摸爬滚打多年”的陈景文,天然地拥有对大地深挚的热爱,以及感悟自然的聪慧诗思。他常常能在身边细小、平俗的自然景物中,洞察自然与生活、自然与爱情的微妙关联,进而探询返归“内宇宙”的秘密甬道,谛听大自然的本真言说。“又到水波乏力的时候/暮色携雨季节降霜/我从生动的椰林中归来/恰逢家乡的纹皱借露求芳/自信没有顺势泛艳/缤纷的飘落是淡定文章/仰天寻觅去年的雁迹——/谁不遵循寒来暑往/唯有我命中的巢穴/是衔泥到老的地方/真的没有激情感受新居了吗/为什么总把留恋当作故乡——/那是痴情不改的魂魄/身披蓑衣咽风吼/独钓大雪饮寒江/那是血红不减的灵秀/神性腰姿冰封上/万载不卸的女儿妆……”(《冬临家乡》),诗人以刚劲、苍茫之感描绘自然,使还乡的心充满了一片无悔与虔诚:风雪中的故乡已悄然入冬,远方归来的游子面对这生于斯长于斯的村庄,不免生发出“身在异乡为异客”的漂泊之苦,无论海角天涯、寒来暑往,家总是诗人记忆中雪后的粗犷与灵秀,遂向往故园又叫诗人将“山舞银蛇”转化为“分外妖娆”的女儿妆,显露出了一幅大气磅礴的寒江雪景。诚然,自然地域条件赋予龙江大地的梦幻与严酷、粗犷与冷峻、阳刚与沉郁,对诗人的性格气质、艺术特质、作品表现内容与方法都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身居北方边陲、雪国之都的陈景文,诗作必然少不了地域性的自然景致和黑土地男儿的侠骨柔情,“我不想对春天礼赞/王谢堂前的后裔们/还没酝酿归途斜雨/即使笛音缠绕白云/这方也没能力偿还/我与江南同日月/严寒为什么锁边关/蜂飞蝶舞只于哲学田垄/鸟语蛙鸣又在折磨语言/好歹有疆城用冷造红楼/将咳血黛玉当花鲜/我也就揣起情爱说伤势/把辽阔深冰做远帆”(《就怕你心中没春天》);“风俗中的飞雪令我纵情/笔走塞北暖了多少亲朋/博间的早霞叫亮晨露/我构思的画面是农家风景/于昨夜疏开了心灵渠道/一个梦全都是你晃动的身影/其实,早已荡起了新春的汛潮/你我都是桃花映面的节庆/婚姻涵盖不了生活的全部/彼此都是相互的日月辰星/你稍泣诉我就惊魂/我一哀叹你也暗了时空……”(《有我为你挂起的大红灯笼》),诗人对爱情的咏唱葆有青春的气息和情感的悸动,送出一团团炽烈的诗之火焰,消融了北国严寒飞雪冰封的诗意浪漫,淘洗掉现实的粗粝轮廓,呈现出自然万物的清澈底色,营构了一幅幅纤尘不染、静谧唯美的水墨写生图。可以说,正是此种龙江特有的自然与地域文化的双重滋养,才酿就了陈景文诗篇里率性、坦荡、纯然的真情和梦想,在诗歌边缘化、消费化的历史时期续写了抒情诗的辉煌。

陈景文漫溯向自然的广袤空间,从大自然中汲取养分提升自己的诗歌技艺,使诗作的词语筛选、音响节奏、意象体系和意境铺染,都贴近原生态的自然质素,诗中的自然物象俨然化合为自身“情思结”的主观镜像,映射出了诗人感情的纯度和朴实的质地,衍生为一种寄情于景的抒怀策略和两性之间无瑕的爱情“信物”。如驻足唐诗宋词的河畔,展卷研墨打捞万千袅袅倒影的《新春恋影》;为追寻爱情的精灵化蝶而舞、翩翩飞逝的《不知你在哪里》;于现实和理想、肉体与精神、爱与遗弃的天平两端,经营爱情、完善爱情的《索性,就在互相的心田里过夜吧》等等。的确,陈景文把自然世界蝉蜕出的情感因子打磨得光泽、鲜活,四季变换、花朝月夕等万物的时空变幻均于诗人的笔端留下动人的音色,幻化为诗人追求永恒之爱的执著与坚韧,最终指向形而上的生命哲学和人生了悟,“我在创作中独身/我在思想里联姻/多少猜测汇入笔下风情——/谢过一切阅读的心/春柔夏烈秋爽/实质我正准备敞开/北方大雪的胸襟/浩荡一色也会穷尽的缤纷/我是边疆气质/培养的男人/稿笺上铺开四季/收获天下风光——/和谈情说爱的人们。”《收获天下风光》,陈景文敏于季节的轮转、更迭,其爱情诗弥漫着北方春夏秋冬的馥郁芳馨,也夯实了一座座性灵的高地,该诗正图解了诗人探索自然、诗魂、生死、人性所走过的崎岖征途,谱写了一段心灵的朝圣之旅,使自己的思想与大自然的宽幅相匹配,从而将自然蕴藏的充沛能量注入自己的精神根系,让灵魂受到了洗礼。

变奏与合鸣:两性间的爱情箴言

陈景文虽然以挚诚明丽的抒情性诗风见长,却不乏引人回味的哲理意趣,诗人把感性与智性嫁接于一处,既饱含细腻的歌音节韵,又巧妙地缔结出了深邃的人生感怀,并最终使两者混融统一、相映成趣。这种对爱情真谛的捕捉和描摹,充满了智者的思维火花,亦从一个侧面切入了生活、现实和时代的缺口。

“你是唤来的前世/我不是等待的坟茔/这样的差距只在传说/我们是高于化蝶的魂灵/如果我的奔赴是个雪夜/那漫天洁白都为感动送行/假若你返回的日子碰到雨季/那遍地枫叶全当焰火喷红/不要用早生晚来约定前方/我的热爱正为日后牺牲/说惯了天堂说惯了地狱/就是不说孤独也是忠诚/我在静谧的地方守候拒绝/如同接受那样在降服永恒”(《不要用早生晚来约定前方》),诗中流溢着陈景文爱情诗别样的音韵节奏,缓慢悠扬中又横贯一股阳刚之气,对大千世界、爱情生活、时空距离,甚至生命本身构成了一种深度翻译,这种艺术个性与诗人练达、思敏的智性风格相调和,把抒情诗引入了一个新境界,开拓出更为宽广的诗写天地。可以说,陈景文将真实的人生体验、岁月磨砺和诗学理想都倾注于爱情诗的创作,所感之情和所悟之理随意吟出便自成警句格言,包含充盈的生存智慧和发现整个宇宙的诗性眼光,其中有对喧嚣尘上的社会现实的深度揭示,“不知方向的时候/我就拉上窗帷/防止星辰引航/好悄然链接芳地/投下我爱的苍茫/日出的时候/都熙熙攘攘/本来准备好的体温/让市井闹得过于炎凉”(《本来准备好的体温》);有感念韶华已逝,警醒世人惜情惜时的凝重“绝句”,“青春万岁力指当代迷津/人生百年累退亘古雌雄/空负使命打捞不了从前/也妄发白为水成波千顷”(《皆因静谧笼罩了青纱帐》);也有关于男女两性间相互独立与和解的性别主题,“男人也是女人的花/如‘红袍一株点亮旷野/不求笑靥绽情万家/本是女人心境的独立/与风共雨再造红霞”(《男人也是女人的花》)。

当然,作为一位有责任感和道义担当的诗人,陈景文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诗学理想应该具备理性的思辨色彩、批判力量和自省精神,因此,借对两性情爱的描写与讴歌,诗人切中时代的表征和病理,感悟人生、咀嚼生活,显露出一种高扬悠远的精神气质,用洋溢万丈豪情的笔摹写对爱情世界、生存境遇和命运变迁的深刻体验,“爱情是一种社会现象,因为它归根到底是会产生社会后果的。爱情的力量,既包括生理的力量,也包括精神的力量,使人们团结在一起。爱情引导一对男女去建立牢固的共同生活,去建立婚姻和家庭形式的关系。”确实,爱情作为现实社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对个人与社会都会产生举足轻重的影响,像《获取你心灵的方式》一诗,“一辆车子一栋房/未婚可以先叫爹/没有孩子也喊娘/物质改变了世道/欲望创造了疯狂/既然生命的价值/可以多方取向/我就不用传统重复自己——/在货币里掏出纸张/普希金已于我前决斗/晓得我们的国家/不允许饮弹非常/获取你心灵的方式/我就要付出另外一种勇敢——/锋利出天下都能称刃的诗行”。今天的爱情渐渐演变为纯粹肉体和物质为代表的欲望化符号,变得龌龊、空虚,甚至是肉欲的狂欢和金钱的交易,失去了原有的精神价值,诗人无意间道出了现代人生存的真实现状——肮脏、冷漠、贪享,曾拥有的或消失的爱情都羽化为无奈、孤独的伤感记忆。令人钦佩的是,陈景文虽置身于物质潮流里,却能有意识地拒绝其精神掠夺,不向媚俗的消费社会低头,也不向大众文化“改嫁”,他渴望以诗歌的力量激活人们退化的神经,超然宁静、心情高远地呈现爱的真实底色,像《诗的风雨洗出了乡村彩虹》《岁月的学问不用找》《纵有红芳千百顷》《无诗的年代不言诗》等诗作,即烙印下诗人睿智的思维和想象,使其参悟习焉不察的事物表象之后,隐匿的爱情“辩证法”:或将诗趣与禅意嵌合一处,融汇于“心无所得”、“缘起性空”的佛性体验之中,营造一种空灵、飘逸的大自在圆满之境;或向中国古代诗词典故、历史文化“取经”,借古之意象、意境遍寻诗歌遗失的精神标尺,洗尽铅华返璞归真;或开掘智性的丰润矿藏,历练向内延展的精神性写作,摹写出了人类对自我、对生命、对生活的困惑、理解和期许,探问个体生命存在的终极意义和人性奥秘。

无庸置疑,陈景文爱情诗是中国诗坛一湾沁人的馥香与收获。那汪洋恣肆的气势、高亢优美的旋律、真率动人的风情、遒劲阳刚的诗学品质,以及借歌咏爱情赞美人生、寻求理想、涤荡灵魂的创作手法,均为我们建构了一个自性自为、质朴丰盈的抒情家园,一个包罗时代万象、凝结文人良知的智慧世界,一个充满澎湃的生命力和满腔热血的精神境界。读后丝毫不带有刻板说理的痕迹,反而陶醉于其爱情诗营构的从容豁达、直抵人类存在本质的艺术空间。相信,精力充沛、活力绽放的陈景文,一定会继续为当下诗坛贡献丰硕的文本,为当代抒情诗提供新的写作资源和路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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