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冰冰的睫毛

吕尚伟

2015年第一天，湖南卫视就爆出“大头娘娘小头皇帝事件”。《武媚娘传奇》居然采用“二次构图”技术裁掉被“某些观众”投诉的女性敏感部位，在停播四天后咸鱼翻身。

笔者曾多次探讨过4K拍摄、高清制作工艺中“二次构图”的便利性。尽管之前并未看过该剧，也没有对比过裁切前后的画面效果，还是理所当然地把该剧当作4K裁切为高清“歪打正着”的案例。

之后在网上检索该剧拍摄花絮时，不多的几张带有摄影机的照片困扰了笔者。从外形上看，既不是炙手可热的索尼F55，也不是香港团队爱用的RED系列（导演为港人）或佳能C500+4K录制单元。那么，该剧究竟用的是哪款4K摄影机呢？无奈中笔者咨询了索尼产品经理，答案却是“采用六台索尼F3拍摄”！

F3拍摄就意味着素材最高分辨率为1920×1080像素。再仔细辨识花絮照片上的摄影机，看到了带液晶屏的记录单元，估计录制的是高码流高清ProRes格式。湖南卫视为高标清同播频道，基于高清素材二次构图、制作高清节目就意味着要对素材进行放大处理，这种方式制作的节目能满足高清频道播出的技术标准吗？

笔者对宫廷剧本无兴趣，但这种“特殊制作工艺”激发了自己的好奇心。几番百度后，终于下载了该剧1到17集的裁剪前和裁剪后版本。与湖南卫视2014年底播出的17集相比，裁剪后版本大致采用了以下策略：

一是暴力整场删除与剧情关系不甚紧密的女人群戏，目的是为了节省加工费用和周期。虽然是整场删除，但并未影响观剧感受。洋洋洒洒80集注水严重啊，此番手术正好删去了拖沓的枝蔓。二是删除场戏中无关紧要的女演员中近景镜头，目的同样是省钱省时。第三，才是对必需的女演员镜头特别是主角范冰冰的中近景镜头进行裁切放大处理。

若原素材为近景和特写，只需小幅度裁切，放大倍率可控制在130%以下；若原素材为腰部以上中景，甚至是两个人物的小全景，要裁剪为“老少咸宜”的头部大特写，放大倍率则直逼200%！想象一下把高清画面的四分之一（960×540）放大为1920×1080的效果吧——如此野蛮动刀，观众看到的画面清晰度岂不是一塌糊涂？

但笔者对比两个版本，发现清晰度下降并不像技术分析那么恐怖，特别是在Pad、笔记本电脑这样的屏幕上观看时。究其原因，处理后的画面均为女演员大特写，细节信息原本就不多：人物背景部分均为焦外虚化效果（大底摄影机的天生特点），而焦点位置的演员皮肤均已经过大幅度“磨皮”，放大后清晰度的下降也可忽略。遭殃的是女演员的头发和头饰，但黑色头发属于画面暗部，而头饰即使在放大后的画面上所占面积也不大。仔细观看，范冰冰等一干女演员的睫毛们成了细节丢失最明显的辨识点——这些浅色皮肤上或真或假的黑色睫毛，犹如白色分辨率测试卡上的黑色线条，在裁剪前的版本中清晰可辨，而裁剪后的版本则近乎跑焦。

人眼对照片的清晰度更加敏感：面对一张低分辨率照片，即使瞪大眼睛也无法获得更丰富的细节。而动态影像的清晰度，除了空间分辨率外，时域分辨率（帧频）的贡献也不可忽视。对观众而言，4K、高清、标清的差别并非如技术控们想象的那样悬殊。每秒钟25帧（或50帧）拼接起来的影像世界中，“范冰冰们”的大脑袋依然生动——只是摄影师的构图技巧和服装师的用心顷刻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