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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方方小说中女性人物的悲剧美

2015-07-22周维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5年7期
关键词:悲剧命运方方精神家园

摘  要:方方以女性特有的视角和深邃凝重的感情来关注女性命运,关注女性的生存困境,并将女性命运放在了更广阔的历史和更真实的现实背景下思索。在她的文学创作中,方方成功地塑造了一批性格各异,有血有肉的女性形象。她作品中的人物主要有农村妇女、现代知识女性以及市井妇女。她们有着不同的生活环境,命运也是大相径庭。但是作为女性,她们身上也有很多相通的地方。方方写出了她们共同的苦难,让我们在同情怜悯她们的同时,也深切地感受到一种悲剧的美感。不仅如此,方方还对这种悲剧命运的形成进行了探索,试图找出一个完整而又深刻的答案。更难能可贵的是,方方还试图帮助女性寻找一个共同的精神家园,带领她们摆脱不幸,走向“新生”。所有的这一切,都充分展示出方方对当代女性的深切关怀和女性人文主义的精神。

关键词:方方  小说  女性形象  悲剧命运  精神家园

悲剧是美学的范畴,方方小说中的悲剧有意蕴丰富的美学意义。鲁迅曾经在《几乎无事的悲剧》里说过:“人们灭亡于英雄的特别的悲剧者少,消磨于极平常的,或简直近于没有事的悲剧却多。”方方的小说多以这样平常的悲剧为主,她不仅写出了女性悲剧的表象,同时也努力地揭示了女性悲剧形成的种种原因。她还启示人们进一步思考当代女性解放的出路,试图帮助女性寻找一个共同的精神家园。这三种逐渐深入的感情正好暗合了悲剧美感的三种要素:一是怜悯,二是恐惧,三是振奋。这三种情绪和感情区别于日常生活中的情绪和感情。“怜悯是在看到命运的不公正带给人的痛苦时而产生的同情和惋惜;恐惧是对于操纵人们命运的不可知的力量的恐惧;振奋则是悲剧人物在命运的巨石压顶时依然保持自身人格尊严和精神自由的英雄气概所引起的震撼和鼓舞,这是灵魂的净化和升华。”[1]因此,方方的每一篇描写女性的小说几乎都是一出凄美的人生悲剧,充溢着强烈的悲剧意识,其作品也呈现出独特的美学风格。

一、在“怜悯”中表现女性生存的困境

方方关注凡人琐事,努力将生活的本身还原,发掘普通人生存境遇的沉重与人生命运的悲凉。方方的写作是遵循自己内心的写作。正如契科夫所强调的:“文学家不是糖果制造者,不是美容师,也不是消愁解闷的人,而是被自己的责任感和良心所制约的人。”[2]在她的笔下,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灰暗的,是无奈的。阅读她的作品,我们会被一种感伤和悲哀的情绪所包裹。方方的笔下没有大人物,更没有让人惊心动魄的英雄悲剧。方方的文学创作始终关注女性的命运、生存状况,她以最真实的笔触向我们展示了不同类型的女性的苦难人生。

(一)可悲的农村妇女

现在越来越多的作家倾向于关注城市中知识女性的独身现象,而深受多重压迫,为基本的温饱和生存权而挣扎的农村女性,并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和关注。面临着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以及传统的宗法制的束缚,现阶段的农村女性的心理状态正面临着一场激烈的震荡。对女性命运有着深切同情的方方正是以其独特、细腻、敏锐的视角向我们展现出了社会转型期农村新女性真实的生活状态。

在《奔跑的火光》和《水随天去》两部作品中,方方把笔触伸入到农村妇女英芝和天美的心灵深处,展示了她们屈辱悲惨的生活现状和压抑痛苦的心情。《水随天去》中的主人公天美勤劳漂亮,对感情专一,却发现她的男人三霸在外面拈花惹草。天美本应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权利,但是因为碍于自己不能生育的原因,她只得睁只眼闭只眼,“我是大老婆呀。我是正房啊。我的位置不能动就好。”[3]传统思想中夫权的威严让她只希望三霸不要跟她离婚,其他一切都可以忍受。但天美毕竟也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正常女人,在情欲面前,她也难抵诱惑,陷入与少年水下的乱伦当中,最终酿成一桩惨案。《奔跑的火光》中的英芝在婚后受尽公婆的刁难,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盖一所自己的房子,独立出去。为了这个梦想,她除了拼命唱歌之外,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来赚取盖房的钱。在这个过程中,她除了要忍受身体上的屈辱之外,还要继续忍受来自丈夫和公婆的压迫。最终与丈夫和公婆斗争的结果是房没盖起来,自己的生命也没了。通过这两个形象的刻画,方方向我们展示了一代乡村女性的不幸和命运的悲剧。她们都拥有美貌,也不乏智慧与勤劳,但是她们都没有得到幸福,反而一个个走向了悲剧的深渊。这和她们自身的选择有关,和她们自身的依附性有关,她们在试图独立的过程中始终无法摆脱对男人的依附。

(二)可叹的知识女性

作为当代知识女性的方方,虽从未发表过有关女性主义色彩的文学言论,但是她一直深切地关注知识女性的情感和命运。在《桃花灿烂》《随意表白》《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树树皆秋色》《暗示》等作品中成功塑造了很多典型的知识女性形象,如黄苏子、叶桑、华蓉和靳雨吟等。这类女性典雅大方,她们身上散发着端庄沉静、雍容睿智却又相当内敛的女性魅力,除了有良好的文化修养,在外貌上也是宛若水莲般淡雅脱俗,令人回味无穷。《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中的黄苏子不仅有姣好的容颜,且极其聪颖,良好的教育再加上黄苏子本身气质安静,举止优雅,让香港老板一眼就看中了她,让她做香港服装公司的总经理。然而将方方心目中身心皆雅的女性形象发挥到极致的是《树树皆秋色》中的大学教授华蓉。不仅外在美,丰厚的文化修养更让她自然雅致的气质散发到了极点。特别是通过与另一位教授梅芜的对比,更能衬托出华蓉的清丽脱俗。

毋庸置疑,方方笔下的知识女性都是非常优秀的当代女性,但是她们无一例外都没有获得应有的幸福生活。这是因为,大学教育只提供给她们一个通往现代物质文明的跳板,在精神上,她们还是依附的、软弱的,依然以有所依附,有所归属为幸福。当这种幸福感受到威胁时,她们无所适从,最终由恐惧走向绝望。黄苏子成长在一个人格不健全、缺少温情与爱的家庭里,她的内心极度压抑,形成了孤僻的性格,被别人称作“僵尸佳丽”并最终导致了她被杀悲剧的形成。华蓉则因为对爱情与男性的彻底绝望,转而将自己鲜活的生命固于一隅,寄情山水,在想象中与自然世界无性交合,几乎成为一个现代版的“梅妻鹤子”,沉浸在“树树皆秋色”的幻境之中。

(三)可怜的市井妇女

如同方方自己所说:“我在年轻的时候,曾经当过4年装卸工人。而且当年我是从一个纯粹知识分子生活的环境中突然被扔进社会的底层,感官上是很受刺激的。这4年,相当于上了一轮大学——社会的大学。这和下去深入生活是完全不同的。进入那样的环境,你只能跟他们站在同样的角度和立场来看待生活,你只觉得自己和他们是相同的人。其间的一些见闻和经历,可让我受用一生。”[4]在那四年中她接触了大量的底层人物,对底层人物的生活境遇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对生活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基于此,方方成功地塑造了一大批底层女性形象。如《落日》中的丁太,《出门寻死》中的何汉晴,《万箭穿心》中的李宝莉,《白驹》中王小男的妈,《风景》中的母亲等。她们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普通劳动妇女,过着忙碌、庸俗的生活,承受着巨大的生活压力,面对生活的磨难,她们展现出的更多是对世俗生活的无奈与麻木。

《落日》中的丁太,虽然已是老态龙钟,却依然操持着全家人的生活。她守寡多年,含辛茹苦地把两个儿子抚养成人,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反而被儿子大声呵斥。她最终忍受不了这份屈辱而选择服毒自尽。让丁太更加绝望的是面对生命垂危的母亲,儿子们并没有积极地给予救治,为了摆脱这一累赘,他们竟将没有断气的母亲送至火葬场。丁太了解真相后,毫无留恋地离开了人世。《万箭穿心》中的李宝莉,武汉最普通的底层女性,发现丈夫有外遇后,鬼使神差地干了件很不“光明磊落”的事———报警。并让其在家中失去一家之主的地位,失去做男人的尊严而自杀。她为这件一念之间的错事付出了辛劳一生的代价。她一个人挑起生活的重担,用自己的双手去赡养公婆,抚养小宝,尽管辛劳十年,却换不回小宝对她的亲情,得不到公婆的一丝首肯。当小宝把房子卖了,自己无处可去,最终用她讨生活十几年的扁担为自己挑了一次货,扁担的一头是装着她衣物的纸箱,另一头是一个编织袋,里面捆了一床被子。回到汉正街的一块五旅馆去了。透过丁太和李宝莉,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了城市底层妇女悲惨的命运。

妇女解放与男女平等问题,早在中国社会由传统小农经济向现代工业经济转变之初就已经产生。但是直到今天这个问题依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现代女性,不管是身处城市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还是文化程度不高的农村妇女,都面临着越来越多的生存问题。许多职业女性表现出精神上的危机:身心的疲乏与倦怠,精神无所归依的失落、空虚与绝望,对自身性别角色问题的困惑与质疑等,她们正面临着传统与当代的女性意识缠裹不清、矛盾冲突的精神困境。在经济不发达的农村,浓厚的封建宗法观念依然像巨大的粗铁链牢牢锁住了女性前行的脚步。道德偏见、男权思想、家庭桎梏构成了强大的网,严重限制了农村女性的思想与自由。一如美国批评家艾德里安娜里奇所言:“男人通过强力的和直接的压迫,或通过仪式、传统、法律、语言、习俗、礼仪、教育和劳动分工来决定妇女应起什么作用,同时把妇女处置于男性的统辖之下。”[5]由此可见,要想真的实现妇女解放、男女平等,依然任重而道远。

二、在“恐惧”中探寻女性不幸的源头

方方笔下当代女性情感与生存困境、女性的悲惨命运让我们深思。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女性迟迟得不到真正意义上的解放?是什么原因使得新时期的部分女性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却无路可逃?又是什么原因使得在传统与现代的夹缝中求生的女性无法找到一条自我救赎的光明大道?

(一)传统男权文化对女性的迫害

在《叛逆的路能走多远》一文中,方方认为:“中国女性在几千年的历史中都处于卑微地位,她们一来到这个世界就不是和男性处于同一地平线上。她们始终与自己的命运纠缠,在无数束缚她们的绳索中苦苦挣扎。她们如同笼中之鸟,生来就只能囚于其中,久之,渐连思飞的念头都消失了。”[6]这是方方对处在一定历史文化中的女性命运的思考。通过《暗示》中黄苏子的悲剧,方方敏锐地发现,当今社会制度要求女性走向社会,像男人一样参与竞争,取得一定的社会地位;但在旧有的性别角色定位和社会义务的划分上,仍存在严重的男权影响,它们带着厚重的文化积淀,伤害新时期女性。方方在这里以非常鲜明的女性倾向,揭示了男权文化对女性的压制和迫害。而《奔跑的火光》中,方方对男权文化的批判更是达到了新的思想高度。商品经济大潮冲击了传统伦理道德观念,但在经济依然不发达的农村,浓厚的封建宗法观念依旧像粗大的铁链,牢牢锁住了女性前行的脚步。

透过这么多女性的悲剧命运,我们不得不承认萧红所说的“女性的天空是低的”。中国女性究竟什么时候能摆脱男权的压迫,没有人能给出——也没有人敢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中国传统文化经过几千年的积淀,延续到今天,使得当代男权社会比之封建社会在压抑女性的问题上并未稍逊一筹,当代社会的女性在寻求自身发展的同时,仍感到束手束脚,不得不在突破自我与认同传统文化观念之间挣扎。

(二)女性自身的弱点

方方不仅擅长表现女性在现实生存中所承受的苦难,而且在揭示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戕害的同时,也始终保持着对女性本体的自审。她发现造成女性困境的原因不仅在于男性世界的残缺与男权社会的迫害,也在于女性自身的不足,特别是大多数女性内心深处的依附心理更是造成她们自身悲剧的一个重要原因。张辛欣曾经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指女性)在感情生活里,从本质上永远不可能完全‘独立,永远渴望和要求一个归宿”。[7]的确如此,千百年来男性中心文化为女性所规定的归属意识,已经内化为女性的自我意识,甚至已经深入到她们的无意识深层。

方方笔下许多女性都逃不出这个怪圈。《水随天去》中在名存实亡的婚姻中,仍苦苦坚守的天美,也并不是害怕失去家产,而是传统的“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封建陈腐观念左右了她,使她不愿也没有勇气摆脱对丈夫周三霸的依赖,即使与少年水下的恋情给她的感觉也好像是回到了她与三霸的从前。这与《出门寻死》里的何汉晴面对着下岗在家的丈夫不仅没有抱怨,反而觉得能看到丈夫就知足了是一致的。《树树皆秋色》中的华蓉作为学业上卓有成就的知识女性,年轻的博士生导师,面对学生辈“老五”的关心、牵挂,也变成了一个小女孩,什么事都向老五讨主意,倘若有一天老五没来电话,她的心里便若有所失。从这里我们看出,方方笔下的女性无论看起来独立与否,无论她的生活环境或是文化背景有什么不同,她们那种对男性的依附心理却是相同的。

(三)社会物质水平与精神水平发展的不平衡

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是一个物质水平和精神水平发展极不平衡的社会。一方面我们的社会在飞速地发展,但是另外一方面,我们整个社会的意识形态特别是伦理道德观念却又发展得相对滞后。随着改革的深入,经济的发展,“男女平等”正在成为我国社会公众的主流意识,女性经济自主意识日趋强烈,但不容忽视的是传统性别观念依然存在,极大地影响着人们的行为和价值取向。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人推崇“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一观念,足以看出性别歧视至今仍然是一个相当严重的社会问题,以男性为中心建立的女性行为规范以及传统的宗法制依然在社会意识形态中占据主导地位,依旧在很大程度上压迫着女性。谢有顺曾在《2001中国最佳中短篇小说序》中说过:“旧的道德价值和生活方式对她已经没有吸引力,但新的理想和生活又不知在哪里。”[8]就这样,带着何处家园的一片茫然,方方小说里的女主人公都不计后果地开始了自己的追寻。

综上所述,方方笔下女性悲剧的形成,并不是偶然的。既有漫长的封建社会残留下来的男权对女性的压抑与戕害,又有女性自身缺陷及依附心理的自我贬低,再加上当今商业大潮对社会与人性带来的各种各样的冲击与诱惑,作为弱势群体的女性受到伤害也是在所难免的。

三、在“振奋”中寻求女性新的精神家园

振奋是悲剧人物在命运的巨石压顶时依然保持自身人格尊严和精神自由的英雄气概所引起的震撼和鼓舞,这是灵魂的净化和升华。方方作品中的女性人物虽然都是小人物,但是她们对待困难的勇气或是对自己心灵深处信念的坚守足以使我们为之动容,并从中获得一些启发。正如朱光潜所说:“悲剧始终渗透着深刻的命运感,然而从不畏缩和颓丧;它赞扬艰苦的努力和英勇的反抗。它恰恰在描绘人的渺小无力的同时,表现人的伟大和崇高。悲剧毫无疑问带有悲观和忧郁的色彩,然而它又以深刻的真理、壮丽的诗情和英雄的格调使我们深受鼓舞。”[9]

(一)向不公的命运反抗

方方笔下的女性人物形象各异,但是在困难面前,她们都是勇敢的,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反抗。《何处家园》中的秋月生活在没有温暖的姑母家中,整日忍受姑母对她的冷嘲热讽,为追求爱情自由和新的生活断然抛弃了姑母与财产,选择与男友宗子萧私奔;《暗示》中的叶桑因为发现丈夫有了私情而愤然离家出走;《万箭穿心》中的李宝莉眼睁睁地看到丈夫出轨的事实,她愤怒之下报了警,虽然这一举动最终导致家破人亡,但是她仍然用自己的身躯撑起了全家人的生活,即使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她也依然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我们暂且不论这些女性采取的方式对不对,也不论她们最终有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至少在面对不公的命运时她们是反抗了的,她们没有被生活中的苦难所吓倒,而是迎难而上。就像前面所提到的女性需要的一间房,不管是为了有形的房还是无形的房,她们都为此努力了。

(二)坚守人格尊严和精神自由

方方笔下的女性人物不仅是敢于反抗的勇士,同时也是执着的坚守内心信念的智者。她们自尊,她们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向充满污秽的世界妥协。她们拥有一份洒脱的宽容与气度。在她们的眼中,孤独与死亡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如果找不到自己心中理想的另一半,宁愿独身一人与山水作伴,也决不向那些现实中的闲言碎语妥协。这是华蓉的人生观、爱情观,也是现代社会中很多高知女性共同的选择。《有爱无爱都铭心刻骨》中的瑶琴为她所认为的真正的爱情守了整整十年,即使是后来和陈福民在一起的时候,心中的寄托依然是她的初恋情人杨景国。如果有人认为华蓉和瑶琴所代表的仅仅是年轻人的不懂事或是心中所崇尚的浪漫所致,那么,《落日》中高龄的丁太则是对这一怀疑最有力的回击。她先是因为不堪忍受儿子的侮辱无奈地选择了自杀,起死回生之后,得知儿孙们的恶行,再一次决绝地选择了死亡,对她来说,尊严才是第一位的,在尊严受辱的情况下,死又有何所惧!

(三)灵魂的净化和升华

总结前面的女性所遭受的生存困境,她们对困难的反抗也好,她们对内心信念的坚守也好,其实都源于她们对男性或是对社会对人性的失望,所以她们痛苦。但正是这种痛苦和失望帮助这些女性成熟和坚强起来。她们不断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不仅仅是知识女性在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即使是城市底层的农村妇女也都没有停止追寻的脚步。她们寻找精神家园,寻找安顿灵魂的归宿,寻找至真至上的生存真谛。在这个寻找的过程中,她们历经磨难,但她们也在不断地走向成熟,她们的灵魂也得到不断净化和升华。关于爱情与婚姻悲剧的体会,不能不提到方方自己的婚姻与家庭,由于她与丈夫性格不合等原因,方方选择了离婚。她自己也说:“一个女人,无论是选择婚姻还是选择独身,都很好,关键是看她自己需要什么。”[10]这种观点表现在作品当中就是女性在寻找爱情与婚姻时往往得不到最终的归属感,也正是由于作者自身的体验,她强调女性要有独立的性格和自由意识,在追求幸福的同时,更加注重自己的内心生活。

四、结语

综上所述,方方在整个创作过程中,始终对现代化进程下中国女性地生存境遇、命运悲剧进行着关注与深入地思考。她不仅写出了女性悲剧的表象,同时也努力地揭示出了女性悲剧形成的种种原因。更难能可贵的是,在《何处家园》中,方方试图寻找女性的精神家园,及女性究竟应该走向哪里。在笔者看来,她笔下的女性人物所寻找的精神家园归根到底就是两点:一,她们在寻找两性和谐的组建,在她们看来,只有两性互相理解,互相支撑,彼此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二,她们在寻找一种更合理的生存方式。只有她们能够自由自主地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她们才能获得更合理的生存方式,才能找到内心的归属感,才能走向最终的精神家园。

由于社会本身的纷繁复杂与她自身的局限性,方方并没有能够为姐妹们指出一条出路,她笔下的女性或叛逆或出逃或沉沦,但始终逃脱不了悲剧的命运。如果仅仅是展现悲剧,引起人们的共鸣或怜悯,那么她的作品也就没有多少意义了。方方的优秀在于她能够透过庸俗生活的表象,提炼出凡俗人生背后所蕴藏的悲剧哲学,在超越庸常中提升人类精神,使人们在生的困顿中看到一丝光明。因为悲剧并非使人一味地沉溺于失败之中,它的意义恰恰在于使我们更严肃地思考人生,更深刻地理解世界,从而使我们的精神变得更加自由和崇高。

注释:

[1]叶朗:《美学原理》,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349页。

[2]契科夫:《契科夫文论》,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第35页。

[3]方方:《水随天去》,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4年版,第58页。

[4]宋庄:《方方:不是一个乖巧的作家》,人民日报海外版,2007年11月2日,第7页。

[5]康正果:《女权主义与文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3页。

[6]方方:《叛逆的路能走多远》,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2年版,第1页。

[7]于东晔:《女性视域》,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76页。

[8]谢有顺:《2001中国最佳中短篇小说序》,辽宁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

[9]朱光潜:《悲剧心理学》,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第261页。

[10]卢欢:《假如我们保持一定距离》,长江商报,2007年12月27日,第39页。

参考文献:

[1]方方.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M].北京: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0.

[2]方方.树树皆秋色[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4.

[3]方方.万箭穿心[J].北京文学(精彩阅读),2007,(5).

[4]方方.方方作品精选[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

[5]方方.祖父在父亲心中[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03.

(周维  江苏徐州  江苏师范大学  22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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