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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王统照前、中期小说中的二元对立结构

2015-07-19

学周刊 2015年6期
关键词:现实美的作家

(沧州医学高等专科学校061001)

论王统照前、中期小说中的二元对立结构

王斯蓓

(沧州医学高等专科学校061001)

王统照四十余年的创作对新文学有着丰厚的贡献,其前、中期小说创作呈现明显的二元对立的结构特征。在探讨其成因的基础上概括为:“爱”与“美”的理想与现实罪恶的对立、生与死的对立,并从文本出发,研究其发展脉络。

王统照小说二元对立

王统照先生四十余年的创作历程为新文学留下了遍及小说、诗歌、散文、戏剧、文艺理论等各个领域的四百万字的宝贵遗产。就小说而言,经过少年时代稍显青涩的摸索,其前期创作中弥漫着“爱”与“美”的光辉,而其中期创作则以更为深广的情怀和宏阔的视角,坚实地描绘现实人生的苦难与挣扎。在其前、中期小说中存在着明显的二元对立、相反相成的结构特点。在《〈黄昏〉自序》中王统照谈到自己对世界的认识:“人间的种种冲突是究竟不得免的;世界的造成原是如此。”而“爱与憎,赞叹与诅咒,乐与哀,平和与奋斗,激动与消极,这都是一个文学家心中所扰乱不安的情感的交流”。加之,作者自认“两极端的个性”,“有时冷极,也有时热极,理智绝不能拿得稳自己易于变动的性格,知是一方面,感又是一方面,这中间可以调和但难于溶化”。所以,无论作家是否有意为之,二元对立思维一直或隐或显地存在于他文学创作和现实生活的求索道路上。

一、“爱”与“美”的理想和现实罪恶的对立

“五四”一代觉醒的青年肩负了历史赋予的伟大而艰巨的使命,用力挣脱因袭千年的镣铐。王统照站在潮头,表现时代呼声的同时,有着独特的探索和追求。抱着“为人生”的目的,他在西方找寻到了与之心灵契合的知音。泰戈尔“爱的哲学”和叶芝“美的理想”融合为他前期美学理想的基础。在此之上,他形成了自己的基本观点:“爱”与“美”是“一体之两面”,二者“交相融而交相成”,构成一个和谐完美的世界。瞿世英认为“他所咒诅的是与爱和美的生活不调和的生活,想象中建设的爱与美的社会”。它期望以一种圣洁的大爱为灵药,美化人生,拯救世界。在作品中便多采用象征手法,从正反两个方面全方位、多视角地表达。

“爱”与“美”的思想几乎是他发现和表达所有对立冲突的出发点和基础。于是,爱与美的呼唤和追求,与非人性、非道德的罪恶便成为最尖锐、最显著的一组对立。他曾直接以有强烈对比色彩的《战与爱》为小说题目,峻急地提出理想与现实的尖锐对立,更多还是将这组对立渗透于字里行间,流转于主人公的命运遭际。在他的作品中,母亲、少女、儿童的形象都是“爱”与“美”的化身,而纯真的人类之爱便是最理想的境界。反之,贫穷、战乱、虚伪、丑恶、庸俗等都是作者着力反对的。

母爱圣洁无瑕,宽厚博大,那是饱经忧难、历尽挫折的心灵永远的港湾。《醉后》中那位被社会织就的罗网捆绑得要窒息的敏感狂躁的青年,只有在狂醉后,用依稀梦境中的母爱,才能得到暂时的安全感,唤醒久违的温柔心绪,抚平心间的荆棘。《霜痕》中的茹素,“受过苦痛的漂泊的生活,受过社会上尖利的刺激,受过爱之空虚的打击,他几乎变成一个无感觉者”,但他坚信:“母亲呵!惟有你曾知我!”

纯洁美好的少女形象一直为王统照所偏爱,并从不吝惜欣赏和赞美的笔墨,但这种美好因与世俗不相容,最终被毁坏虐杀,令人扼腕叹息。《沉思》中的琼逸女士以圣洁的艺术气质使整个画室熠熠生辉,但转眼间这种优雅和谐就被画家的功利虚荣、记者男友的世俗狭隘、官僚的骄横粗野破坏殆尽。《遗音》中拥有“天然的美丽,天然的聪明,而又有丰厚而缠绵的感情”的村女,与男主人公产生了纯洁的爱恋,却由于世俗的眼光和无聊的流言不得已将爱情草草埋葬。长篇小说《一叶》更分别表现了慧姐、芸涵两段青春和生命被扼杀的惨剧,作家从而产生了生命如一叶沉浮飘堕的茫然之感。

儿童的天真无邪是肮脏尘世最鲜明的对立物。《纳尔逊的一课》中的颖甫在理想落潮和家庭衰落后的空虚和颓废中,“幸而还有谨朴的儿童们的心还可以使他留恋,使他慰安”。然而儿童的心灵却是那么脆弱易碎。《雪后》里几个孩子在如自己心灵一般洁白的雪的世界中筑起了雪的楼台,但一夜的枪炮与混战便把这美的象征,连同孩子的心愿践踏尽净!我们更不忍想象,《卖饼人》中善良柔弱的小女孩、《湖畔的儿语》中不谙世事的小顺、《小红灯笼的梦》中不堪重负的阿宝,和许许多多挣扎在社会底层,生活在畸形环境中的孩子们,该如何生存,如何才能保住那宝贵的天真!

此外,由“‘爱’与‘美’和现实罪恶”这组对立还可以衍生出如善与恶、乐与哀、自由与禁锢、希望与失望等一系列的对比,蕴含着作家更深切的思考。作家越是深入现实人生,越是执著发掘人物的心灵,就越能遇到不可调和的矛盾,终致幻灭。在结集《霜痕》时,作家痛苦地承认:“那时的青年多构成一个空洞而美丽的希望寄存在未来的乐园之中,然而现实的剧变将大家的梦境打破了。除却作生的挣扎外一切空虚的花与光似都消没于黑暗中去。”

二、生与死的对立

生与死是作家深沉思虑的一组命题。对这个严肃的问题的思考,历经不同人生阶段,表现的侧重和表达的意义也不断变化。

(一)缠绵的感伤——《春雨之夜》《一叶》时期

王统照自幼便饱尝亲人离世之苦:幼年丧父,青梅竹马的蕙子早夭,母亲的久病不治都给他带来巨大打击。他的作品常常取材于亲人的故去。女性包围下成长使他形成偏于纤细敏感、细腻感伤的精神气质,折射于他此时期的小说创作,笼罩着浓浓的哀婉缠绵的情思。

《鞭痕》《警钟守》直接描写母亲、姐姐在主人公青少年时期便过早离世,而《一叶》更以自叙传形式写出蕙子的化身——慧姐,在谣言中伤和婚姻逼迫中郁郁而逝。此时期感伤的气氛浓郁沉重,表达的重点并非追究死因和责任人,而是饱含深情地悲悯笔下具体的生命,对人生无常表示深挚的叹惋。《鞭痕》用两段追忆展现母亲与姐姐的死以及青年军官慕侠的战死,落寞的乡村平静地注视着人来人往,终是过客匆匆。《警钟守》中守夜的火警在火光刺激下回忆起童年,当年母亲和姐姐命丧于一场意外的火灾,现在的他却做了火警的守钟人,在熊熊的火光和喧嚷的人声中,注视着一幕又一幕新的人间惨剧的上演。

本时期的“死亡”,是作为自然意义上的“生”的对立物,表现人在死亡面前的无能为力,从而产生了感伤的生命体验。所以作家借小说中人物之口感叹道:“爱是悲的背影!人们的生,只是催速着往死上走去!死究竟是胜利啊!可怜的人们,都是生与爱打败的俘虏!”

(二)痛苦的挣扎——《霜痕》《号声》时期

《霜痕》之后的创作,“多少搀入了一点辛涩的味道”。作家更贴近现实人间的赤裸裸的苦痛,深沉的现实主义创作的分量明显加重。在残酷的现实中,生命所承受的苦难使生无可恋。逝者已矣,生者还必须继续经受无边黑暗的折磨。

《生与死的一行列》描写一行为老魏送葬的队伍。他们都是社会最底层的穷苦人,有着朴素的同情和道义心。然而,他们的生死已被世人视作“平常”而漠视,更不用奢望得到一丝同情。在现实的重压下,生又何欢?到了《号声》集,在严峻的现实生活面前,他再也不迷恋梦境,而是“对人生苦痛的尖刺愈来愈觉得锋利,对解决社会困难的希求也愈来愈加迫切”。在小说中便以血淋淋的现实对杀人害命的“兽道”进行更深痛的控诉和揭露。《鬼影》和《沉船》同涉及草菅人命的船运公司的罪恶。当豪华舱中的行尸走肉继续着荒淫无耻的行径时,底舱中沉默的生命们却抱着对明天的幻想被风浪吞噬。当海面恢复平静,一切罪恶已被淹没,世界之大,哪里有他们的乐土?

(三)绝望的反抗——《银龙集》《山雨》时期

1931年春的东北之行使作家切身体会到北方农民水深火热的生活。所以,他1932-1933年的创作“几乎皆以将崩溃的北方农村生活作背景”,“特为表现这些真正‘老百姓’的性格、习惯,与对于土地的强固保守心理,以及因此心理不获正常发展反激出难于补救,难于解释的蛮横行动,借以映射出中国各地的不安状态”。饱受外国经济势力、官吏、乡豪、地主、军阀的层层掠夺和打压,一些人毅然“铤而走险”,以生命为代价作决绝的斗争,壮怀激烈。《银龙集》《山雨》时期的“死亡”主题,一扫之前感伤哀婉和含怨受屈的情调,增加了豪壮慷慨之情。

《刀柄》结构精巧,铁匠师傅认出了刽子手拿来打磨的屠刀出于自己之手,刀的主人原是红枪会的一个勇武的青年。红枪会在抗争军兵催饷时遭到残酷的镇压,那青年竟将成为自己大刀下的英魂!《旗手》中四处抢掠的军阀部队强占火车运兵,不准难民上车。火车出站后,旗手俞二毅然改变旗语,装满罪恶的兵车径直冲下断桥,被滔滔洪水吞没。《五十元》中安分守己的老蒲被迫接受联庄会的摊派买了一杆土枪,最终联庄会和枪都没有保住家人的性命。面对家破人亡的惨景,小儿子提着枪加入反抗的队伍中去。《山雨》中刚烈火爆的徐利,历经重重灾难后忍无可忍,愤而火烧吴练长的家宅,同样走上了个人反抗的道路。不论抗争的结果如何,广漠的大地上终究发出愤怒的呼喊!

三、结语

现实迫使王统照清醒、反思,作品中则呈现出二元世界的分裂。他挣扎在不断幻灭和追求中,希求在黑暗里找寻一点微光,所以他从未放弃希望。

[1]王统照.王统照文集(第6卷)[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4:19.

[2]冯光廉、刘增人.王统照研究资料[C].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83:149、163、173.

[3]王统照.王统照文集(第1卷)[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0:39、101-102、179—180.

(责编 田彩霞)

王斯蓓(1982—),女,沧州医学高等专科学校,硕士研究生,讲师,主要从事文学欣赏、大学语文等课程教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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