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集中居住生活满意度及其影响因素分析——基于安徽省1 121 份问卷调查数据
2015-07-13黄鹂王付春
黄鹂,王付春
(安徽大学社会与政治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农民集中居住是农村社会经济发展的产物, 也是实现农村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迫切要求。农民集中居住最早源于中国东部沿海省份进行的农村“三集中”的试点工作,即“农民集中到镇区居住”、“工业向园区集中”、“农田向规模经营集中”。相关研究随之兴起,主要包括:其一,适应问题。叶继红探讨了集中居住农民的文化适应以及身份认同问题,认为社区环境和配套设施、社区交往和社区参与、地区差异以及身份认同等因素具有显著影响[1];农民的受教育程度、就业状况、社会交往、社区参与、社区配套设施、物业管理、政策公平度影响显著[2];王彩芳认为,农民集中居住后依然保持着农村熟人社会交往网络,与城市社会以业缘为基础的开放式、多样化交往存在较大差距[3]。其二,意愿问题。孙艳芳等认为农民集中居住最核心的问题是其参与意愿,经济状况、自身特征、购房压力以及当地的公共服务水平等是其重要影响因素[4];田珍等指出,文化程度、家庭收入来源和收入水平是主要影响因素[5];张金明等的研究表明,年龄、文化程度、从事职业、家庭收入以及政策支持影响显著[6];吴云青等认为,是否为村干部、家中有无未婚男性、家庭总支出、家庭收入主要来源等因素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年龄、家庭规模、故土情结、对现居村庄生产生活环境的满意程度等因素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7]。其三,发展问题。赵美英指出,集中居住农民就业困难,缺乏非农劳动技能、年龄偏大、学历较低、就业预期过高和用工企业歧视[8];贾燕等发现,家庭经济状况、社会保障、发展空间、生活质量以及教育水平影响农民发展[9]。
从已有的研究来看,关于农民对集中居住后的生活是否满意?哪些因素会影响到农民集中居住生活满意度等方面的研究相对不足。因此,笔者拟基于安徽省问卷调查数据,运用交叉分析和Logistic回归方法实证分析农民集中居住生活满意度及其影响因素。
一、数据来源与变量设置
研究数据来源于安徽大学农村改革与经济社会发展研究院于2014年6~9月对安徽省宿州市、合肥市、黄山市三个地区集中居住区农民进行的问卷调查。这三个地区分别位于安徽省的皖北、皖中和皖南,样本代表性较强,基本可以代表安徽省的整体状况。此次调研共发放问卷1 200 份,有效问卷1 121 份,问卷有效率为93.4%。其中,宿州市239 份,占21.3%;合肥市565 份,占50.45%;黄山市317 份,占28.25%。问卷内容包括集中居住区农民的个人基本情况、家庭基本情况、社区建设现状、满意度情况等方面。
变量设置方面,因变量是生活满意度。问卷通过“总体来说,您对搬迁后的生活满意吗?”来获得集中居住区农民生活满意度情况。问题的答案有五类,“非常满意”、“满意”、“一般”、“不满意”和“非常不满意”。根据研究需要,将调查对象的答案合并为二分变量,将“非常满意”、“满意”合并成一类,代表“满意”,编码为1;将“一般”、“不满意”和“非常不满意”合并成一类,代表“不满意”,编码为0(对于自变量中涉及态度和评价的问题,也同样采取类似方法)。统计发现,886 位农民感到满意,占79%,235 位农民感到不满意,占21%。家庭现有住房面积在61~120平方米的占50.1%,120平方米以上的占44%,可以看出,九成以上集中居住区农民分配的房屋面积都大于60平方米,四成以上的超过120平方米。
自变量的选取综合考虑集中居住区农民的个人因素、家庭情况以及社区条件等,选取3组变量:1)个体特征变量,包括性别、年龄、文化程度、个人交往圈、就业状况。2)家庭情况变量,包括家庭规模、家庭现有耕地面积、家庭年收入、家庭现有住房面积。3)社区条件变量,包括新社区居住环境是否改善、出行交通是否方便、社会保障是否完善、家庭购物是否方便、文化活动是否丰富、就业机会是否增多。
为了详尽考察个人因素、家庭情况、社区条件各因素是否会对集中居住区农民生活满意度造成影响及影响程度,主要进行相关性分析和多因素的logistic 回归分析。前者运用卡方检验的方法分析单个因素的影响;后者通过建立回归模型,在排除自变量相互干扰的前提下,分析多个因素的影响。集中居住区农民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因素及赋值说明见表1。
二、农民集中居住满意度的相关性分析
1.个体特征与集中居住的满意度相关性
交叉分析和卡方检验结果显示,在个体特征的5个变量中,性别和受教育程度与农民集中居住生活满意度的相关性较弱,不具有统计上的显著性。年龄、人际交往圈以及就业状况影响较大,且具统计学上的显著意义(表2)。在年龄方面,年龄在39岁及以下的农民满意度为74.9%,40~64岁之间的为81.3%,而65岁及以上的老人为82.9%,年龄越大,满意度越高,这可能是由于年龄大的农民通过和集中居住前对比,发现条件明显改善,因此他们更愿意住进新的社区,而年轻人由于大都具有外出务工的经历(很多在东部沿海大城市),接触的城市环境以及基础设施要比集中居住的社区好,他们往往以城市为参照系,因而满意度要比年龄大的农民低。在人际交往方面,感觉集中居住后人际交往圈扩大了的农民,满意度比较高(89.3%),而感觉人际交往圈缩小的农民,满意度明显偏低(54.4%),可见,社会交往是农民生活的重要需求。在就业状况方面,集中居住后无工作的满意度为80.1%,有临时工作的满意度为81.4%,具有稳定工作的满意度明显低于无工作和临时工作的农民,满意度为73.9%,这可能是因为个体工作越好对居住的条件要求也越高。
表1 农民集中居住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因素及赋值说明
表2 个体特征与生活满意度
2.家庭特征与集中居住的满意度相关性
统计显示,家庭情况的4个变量:家庭规模、现有耕地面积、家庭年收入以及家庭现有住房面积变量对农民集中居住的生活满意度均有影响,并具有统计上的显著意义。从表3 可以看出:在家庭规模中,家庭人口数越多,满意度越高,这主要是因为集中居住分配房屋政策上是按每人45平方米进行分配,人口越多,房屋分配面积越大,尤其那些7人及以上的家庭,在分房时,一般可得到3~4 套房,除了自己居住外,还会有剩余房屋出租获得经济上的收益,满意度自然会高。在家庭现有耕地面积上,集中居住后家庭拥有的耕地面积越多,满意度越高,其中家庭没有耕地的满意度要明显低于家庭拥有耕地的,这说明农民虽然搬进了新的居住环境,享受等同于城市的基础设施,但是,他们对土地的依赖性还是很大,仍然将土地视为生存的根本、基本生活的保障。在家庭年收入中,集中居住后家庭年收入越高,对生活的满意度越高,尤其是家庭年收入在60 000元以上的,其满意度比家庭年收入在10 000元及以内的高出23.6%,可见家庭收入是农民集中居住后生活满意度的一个重要因素,只有当收入提高了,生活得到保障没有顾虑,农民才真正满意。在家庭现有住房面积中,住房面积越大,满意度越高。表3 显示,当家庭住房面积达到181平方米以上,其满意度高出住房面积为60平方米及以内的34.8%。由于集中居住区很多位于城市郊区,城市房价的不断攀升致使大多集中居住区农民将自己分得的房屋视为“奇货”,而且很多集中居住的农民都没有稳定工作且年龄偏大,家庭生活缺乏稳定的保障,而房屋面积大的农户则可以将多余的房屋出租作为家庭经济的稳定来源。
表3 家庭特征与生活满意度
3.社区条件与集中居住的满意度相关性
新社区条件的6个变量:居住环境、出行交通、社会保障、家庭购物、文化活动和就业机会都与农民集中居住后的生活满意度相关,P 值均为0.000,相关性显著(表4)。可见,社区的居住环境、出行是否方便、购物方便与否、文化活动丰富程度、社会保障是否完善、就业机会的多寡与农民的生活息息相关,对农民集中居住生活满意度影响较大,尤其以社会保障与就业机会影响更甚。
表4 社区条件与生活满意度
三、农民集中居住满意度的回归分析
为验证多个因素对农民集中居住生活满意度的影响,通过logistic 回归建立模型做进一步研究,回归结果如表5 所示。
模型1 考察了个人特征变量对农民集中居住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并且剔除了交叉分析中与生活满意度没有相关关系的性别与受教育程度,只保留了年龄、人际交往圈和就业状况三个变量。从表5 中可以看出,在个体特征因素方面,在控制其他变量情况下,人际交往圈是显著性影响因素,年龄和就业状况因素没有显著影响。相对于集中居住后人际交往圈缩小的农民来说,人际交往圈一般与人际交往圈扩大的农民生活满意度要高得多,其中,人际交往圈扩大、一般的发生比分别是人际交往圈缩小的6.4 倍、1.9 倍。可见,当农民和集中居住之前相比,如果人际交往圈增强,邻里关系融洽,在平时的生活中能与更多的人交流往来,遇到困难时可以向集中居住区的左邻右舍寻求帮忙,其生活满意度自然会得到提高。
模型2 在模型1 的基础上加入了家庭情况变量,包括家庭现有耕地面积、家庭年收入以及家庭现有住房面积三个变量。考虑到在交叉分析中家庭规模与家庭现有住房面积存在一定关联,因此剔除了家庭规模变量。在考虑到这三个变量后,模型1中的年龄变量由不显著变为显著,且显著系数为负。这说明相对于年龄在65岁及以上的农民来说,年龄较低的农民满意度没有年龄大的高。这也验证了交叉分析中年龄越小,满意度越低的观点。
表5 农民集中居住生活满意度状况的 Log istic 回归结果(N=1 121)
在模型2 中,家庭年收入和家庭现有住房面积影响显著。在家庭年收入中,家庭年收入在20 001~40 000元的、40 001~60 000元的、60 000元以上的发生比分别是10 000元及以内的2 倍、3.7 倍、4.8 倍,在10 001~20 000元的不构成显著影响。这说明,在农民集中居住后,只有当家庭的年收入达到一定水平后,居民才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意,并且收入越高,满意度越大。在家庭现有住房面积上,现有住房面积在61~120平方米的、121~180平方米的、181 平米以上的发生比分别是60平方米及以下的2.2 倍、4.5 倍、6.2 倍。可见,家庭住房面积的扩大直接影响到农民集中居住后的生活满意度,住房面积越大,其生活满意度越高,
模型3 考察了在控制个人特征因素和家庭情况因素后新社区条件的影响。这一模型在模型2 的基础上加了居住环境、出行交通、社保状况、购物环境、文化活动以及就业机会六个变量。模型3 中,这六个变量都对农民集中居住生活满意度有显著影响,但家庭年收入变量的影响变为不显著。可见,便利的交通、美好的居住环境、良好的基础设施、完善的社会保障等是农民集中居住后的现实所需。此外,就业状况、家庭现有耕地面积等个体和家庭特征变量的影响不显著。
四、结论及其政策含义
实证结果表明:农民集中居住生活满意度总体较高。集中居住者的年龄越大,满意度越高。人际交往圈、家庭现有住房面积、社区的居住环境、出行交通、社保状况、购物环境、文化活动以及就业机会变量影响显著。结论具有如下政策含义:
第一,完善房屋分配制度以及监督体系。鉴于住房面积的显著影响,政府在制定房屋分配制度上要做到合理、公平,充分保障每一位农民的利益;在分配过程中要做到公开、透明,应当考虑引入外部监督机制,建立由全社会共同参与的住房监督管理体系。第二,因地制宜,加强集中居住区基础设施建设。由于安徽省各地经济发展水平、城镇化进程、风俗习惯、经济社会功能等各方面条件都存在较大差异,因此,在推进农民集中居住过程中要从实际出发,因地制宜,不搞一刀切,在尊重农民意愿的基础上,充分考虑农村工业化、城镇化的现状、发展趋势和村镇合理布局[10]。在社区基础设施上,要加大对集中居住区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力度,完善配套设施,如社区服务中心、农贸市场、卫生院等。在社会保障上,加快建立健全居住区医疗、养老等社会保障制度,解决农民集中居住后的后顾之忧。第三,加强农民教育以及职业技能培训,增加农民就业机会;拓宽就业渠道,努力与企业合作,为企业和农民搭建就业信息平台,将原来从事第一产业劳动力逐渐向二、三产业转移,逐步减轻农民对土地的经济依附。第四,加强集中居住区文化活动的开展。在引导社区开展文化活动上要广泛征询居民意见,充分尊重居民传统文化活动,同时也要传播新鲜文化,使社区的文化活动多元化。
[1] 叶继红.农民集中居住、文化适应及其影响因素[J].社会科学,2011(4):78-86.
[2] 叶继红.农民集中居住、身份认同及其影响因素[J].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2011(4):128-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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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田珍,秦兴方.基于农民视角的集中居住政策选择——以扬州市为例[J].学海,2011(1):110-114.
[6] 张金明,陈利根.农民集中居住的意愿、影响因素及对策研究——以江苏省江都市为例[J].农村经济,2009(10):17-20.
[7] 吴云青,张再生,蔡为民.农民移居中心村集中居住的意愿及影响因素——基于对天津农民的问卷调查[J].经济问题研究,2013(3):46-55.
[8] 赵美英,李卫平,陈华东.集中居住农民的就业问题研究[J].常州大学学报,2010(4):54-57.
[9] 贾燕,李钢,朱新华,等.农民集中居住前后福利状况变化研究[J].农业经济问题,2009(2):30-35.
[10] 徐持平,刘庆,徐庆国.集中居住对农民生活的影响——基于湖南长沙郊区农村的调查[J].湖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5):44-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