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TPP的面纱——访中国世贸组织研究会常务理事周世俭

本刊记者　高焓迅



揭开TPP的面纱
——访中国世贸组织研究会常务理事周世俭

本刊记者高焓迅

中国是一个拥有十多亿人口的庞大消费市场，拥有充裕的外汇储备，无论面对TPP，还是TTIP，我们不仅需要冷静观察，权衡利弊，更需要坚定自信，认清自己在世界经济中的分量。

10月5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部长级会议在美国亚特兰大达成基本协议。这表明，一个基于全新贸易规则、规模占全球GDP总额四成的经济圈即将形成。

消息一出，举世瞩目。特别是当美国总统奥巴马提出“美国不能让中国等国家书写全球贸易规则”后，更让很多人感到TPP就是冲着中国来的。

记者TPP是一个什么样的经贸合作协定？国内一些学者认为，TPP的达成意味着美国将要“架空”世界贸易组织（WTO），另起炉灶。事实果真如此吗？

周世俭：TPP现由 12个国家组成，它们分别是美国、加拿大、墨西哥、日本、新加坡、马来西亚、澳大利亚、越南、智利、秘鲁、新西兰和文莱。其中，加拿大和墨西哥原本就是北美自由贸易区的成员，这2个国家与美国已没有什么关税减让可谈，其参加TPP的目的是向亚太地区扩张。TPP实际上是美国与另外9个国家的自由贸易协定。

然而，WTO是当前涵盖国家最多的多边贸易组织，拥有162个成员，其贸易额占到当今世界贸易总额的95%左右。虽然12个TPP成员国GDP总量占世界GDP总量近四成，但其贸易额却不及世界总贸易额的20%。可以说，现在的TPP还仅是一个“小多边”的贸易协定。

WTO总干事阿泽维多曾提纲挈领地论述过WTO与TPP之间的关系，他说：“美国的‘两洋战略’（编者注：即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和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协定TTIP）都属于‘小多边’经贸合作，‘小多边’达成的新规则若要在全世界推行，还得来日内瓦（WTO总部）。”

从1947年由美、英、法等23个国家签订《关税及贸易总协定》到当前拥有162个成员的WTO，确立了全球经贸的基本规则，也是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唯一奉行的多边贸易规则。“架空”或完全推翻WTO，另起炉灶，不仅不符合绝大多数国家的利益，也不符合美国自身的利益。

记者有舆论认为，TPP会给中国的对外贸易和投资带来负面影响和冲击。对此，您怎么看？

周世俭：其实，TPP也可视为“美日自由贸易区”。2014年，美国与9个TPP成员国的贸易总额为4162亿美元。其中，美日经贸总额为2009亿美元，差不多是美国同9个TPP成员国贸易额的一半。美日贸易实为TPP的关键。

需要指出的是，2014年美国与中国的贸易额为6379亿美元，占美国外贸总额16.07%，而美国与9个TPP成员国的贸易额仅相当于同时期美中贸易总额的65.25%。正如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副会长欧玉琳所说，离开了中国，美国与东亚经贸合作就有一半落了空。

美国参与主导TPP，旨在扩大出口，增加就业，振兴美国经济。美国是世界经济的领头羊，它需要用全世界的资金来支撑其复苏乃至繁荣。

就像常被用来形容中美两国关系那样，两国经贸关系同样也是“相互依存，谁也离不开谁”。从政治经济学的角度来看，两国经贸合作发展更着眼于双边投资。美国荣鼎咨询公司统计，从2000年到2014年，中国企业投资额为460亿美元，设立派出机构1583个，遍布全美各地。从双边经贸的角度来看，自2012年起，美国超过欧盟，成为中国第一大外贸出口市场。美国商务部统计，2014年中国对美出口4761亿美元，占我对外出口的19.92%。

对比美国对华、对日两国的经贸合作发展，我们来分析未来经贸合作潜力。2000年美国对华出口309.5亿美元，占当年美国出口总额4%；同年美国对日出口653亿美元，占8.3%。2014年美国对华出口1653.5亿美元，占美国出口总额10.19%；同年美国对日出口666.9亿美元，仅占4.12%。对美而言，孰轻孰重，不言自明。

近期，随着中美投资协定谈判（BIT）进入实质阶段，谈判前景也逐渐趋于明朗。尽管两国在一些具体问题上时常“拌嘴”，但是该协定一旦达成，意味着未来中美两国建立自由贸易区将迈出关键性的一步。

记者面对TPP，您认为中国应当如何应对？

中国与澳大利亚于2015年6月正式签署自由贸易协定，涵盖货物、服务、投资等十几个领域，实现了“全面、高质量和利益平衡”的目标。图为10月21日，重庆江北国际机场的工作人员在对进口自澳大利亚的屠宰用肉牛进行吊装转运作业。

周世俭：TPP是一个相互妥协的产物。一方面，美国国内反对的呼声很高，反对TPP在美国政坛近乎于一种“时尚”，甚至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都公开表态不赞成。另一方面，TPP条文严苛，不具有普适性。协定可谓“高标准、严要求”，附加很多政治条件，处处都有美式“民主价值”的影子。

另外，此次TPP达成的基本协议还需各成员国国内议会的批准。然而，各个成员国国内大都存在强硬的TPP反对派，因此，TPP未来能否真正付诸实施，还存在相当大的变数。

中国是当今世界第一大贸易国、第二大商品市场。无论是应对TPP，还是其他国际自贸协定，首先我们需要冷静观察，在深入研究、权衡利弊之后，坚定不移地走适合自己发展的道路。目前，中国已与超过半数的TPP成员国签署了自由贸易协定。此外，东盟—中国（10+1）、东盟—中日韩（10+3）等区域经贸合作，以及“一带一路”“亚投行”等经贸合作平台建设都在如火如荼地开展。试问，有哪个国家不希望在日益壮大的中国市场中占有一席之地？

2014年的“双11”大采购或许在我们眼里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个笑料，而在大洋彼岸的西方，可以用“垂涎三尺”来形容他们对此的态度。中国是一个拥有十多亿人口的庞大消费市场，拥有充裕的外汇储备。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更要认清自己在世界经济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