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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二胡情

2015-07-06瞿可丁

东风文艺 2015年2期
关键词:弓法宣传队乐理

瞿可丁

最近一次看到它是在两年前。它依然那样挂在老家堂屋墙上的木柱上,音筒上积满了灰尘,表面的油漆已然斑剥,昔日的光泽也已消失;音筒上的蛇皮皱皱巴巴,有如饱经沧桑的老太太的脸;仅剩的一根琴弦也松弛地挂在调音柱上……在灰色的墙角衬托下,整个就像一幅怀旧的油画。

据父亲讲,这是一把比我的年龄还要大得多的二胡。透过破旧的它,经年的往事历历在目。

记得我还很小的时候,每当吃过晚饭,在田地里劳作了一天的父亲,沏上一杯茶,搬一把椅子坐到门楼下,就拉起了二胡。那时,我便会找个地方蹲下,一声不响地听着从那个古怪的“圆筒”里发出的声音。当时,父亲拉的什么曲子一概不知,只是觉得十分好听。

六十年代末,当时的农村大队(现在叫“村”)成立了“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简称“宣传队”。由于父亲算是个文化人,又懂一点乐理,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我们那个大队宣传队的“艺术总监”兼“乐队首席”。大约就是从那时起,我便跟随父亲开始学习二胡。记得那时父亲常常带我去宣傳队看他们排练。一闲下来,父亲就教我乐理、指法与弓法等等。待我掌握了基本的乐理、指法与弓法后,他就教我试着拉一些简单的曲子。我能够完整地拉下来的第一首曲子是那首在当时被神化了的《东方红》。生硬的指法与弓法使得拉出的乐音如同“杀鸡”一般难听。

随着我的技艺不断提高,拉出的曲子便不再那么难听了。于是,父亲的同事们便让我尝试着在他们演出的时候上台独奏。还记得我第一次上台独奏拉的是堪称我国现代二胡事业奠基人的著名作曲家、二胡演奏家刘天华先生的经典二胡曲《良宵》。那是一个初秋的夜晚,在我们大队学校操场上搭起的露天舞台被汽灯照得透亮。当我拿着那把几乎与我一样高的二胡,在汽灯的强光下由幕后走向前台,看到台下黑压压一片上千人的观众时,心顿时就慌了起来。尤其是当观众发现上台的竟然是一个小孩而拍起巴掌时,我更显得手足无措了。当我在台子正中一坐定,便飞快地向台后投去了求援的一瞥。我捕捉到了父亲鼓励的目光,便很快平静下来。当宁静舒缓的引子主题一起,我便忘记了一切,被音乐所描绘的清澈透明的良宵美景完全吞没了,直至最后一个下行乐句消失在夜空中。

小学三年级那年,我也参加了学校组织的文艺宣传队。如果说开始学琴只是出于一种小孩子的好奇,那么,自这时起我便对二胡产生了一种迷恋。在学校里拉,回到家里也拉。记得那时农村学校里只有上午半天上课。下午半天,除了学校组织的排练外,我便总是搬一张竹椅放在几家人共用的穿堂过道中,坐在上面一拉就是半天。这期间,我学会了拉《二泉映月》、《听松》、《江河水》、《病中吟》、《光明行》、《赛马》、《喜送粮》、《北京喜讯到边寨》等等一大批那时候允许拉的经典二胡名曲以及诸如民族歌剧《洪湖赤卫队》等红色经典里的一些精彩唱段。

“文革”结束的第二年,我初中毕业。为了考高中、考大学,就不得不暂时把二胡丢在一边了。不曾想这一丢就是好多年不怎么沾它了。打那以后直到今天,尽管偶尔兴趣来了也会重操二胡再拉上一段,但是从未达到过从前那种迷恋和执著的程度。后来我常想,当时丢弃二胡的选择未必明智,特别是随着世事的变迁加上年龄的增长,这种感觉变得愈来愈强烈。

工作以后,每次回老家我都要把那把我拉过整整十年的二胡从墙上取下来,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尘,仔细地端详一番,仿佛见到一位远方久别重逢的朋友。纷繁的工作之余,有时也会不由自主地忆起它来。因为它毕竟寄托着我童年和少年时代的一切欢乐与痛苦,寄托着我对社会和人生的最初理解。尽管那把二胡再也不能发声了,但是由它而培养起的我对音乐的挚爱和痴迷却永远也不会减退。它就像是我的“初恋情人”,注定会长久地驻留在我的记忆里。而由它生发出的音乐,则更像是源远流长的江河之水,将永远流溢在我的心灵深处,浸润、滋养着我成长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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