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德格尔视角看安妮宝贝的创作主题
2015-07-05靳婷婷
靳婷婷
摘 要:安妮宝贝的作品在看似边缘化的写作中,深度挖掘人的精神世界,在“孤独游离”的主题中追求个体生命的体验,这与海德格尔在自己的生存处境中察看事实真相、领悟生存意义的哲学不谋而合。本文从“孤独与游离”的主题、“生命与死亡”的主题、“逃避与抗争”的主题进行了论述,并从海德格尔视角分析安妮宝贝的创作主题。
关键词: 海德格尔;孤独与游离;生命与死亡;逃避与抗争
在网络作家中,安妮宝贝以其独特的文风拥有大量的读者,可以说安妮宝贝是被网友推上文坛的。90年代以来,伴随着大工业城市的迅猛发展,城市人口急剧膨胀,越来越多的人离开自己的家乡,选择了“生活在别处”。在城市化的进程中,更多的人在大工业城市中迷失了自我,找不到自己的精神家园。亚里士多德曾说:人的灵魂以某种方式是一切存在者;灵魂通过知觉和理解揭示着一切存在者。安妮宝贝的作品,题材围绕宿命、自由、漂泊等命题思考,反映工业化大城市中游离者的生活:他们在爱和幻觉中决然出行,实现对本真自我的追寻。正如安妮宝贝曾说她写的书,“给深夜失眠的人看,下班之后坐在地铁里疲惫的人看,在寂寞旅途上对着阳光发呆的人看。这些人就是我的读者。”
一、“孤独与游离”的主题
安妮宝贝的故事其实是简单的,或者可以说,只是背景衬托而已,所有的人其实都是一类人,都是在出发在行走在告别的人。她讲述的是关于城市和城市里的漂泊人群,在现代化的工业城市中的生存状态,对自由的追寻,决然而行,漂泊、流浪是她永恒的母题。
《八月未央》是安妮宝贝继《告别薇安》之后的一本短片小说集子。与《告别薇安》不同的是,她已经从网络上走了出来。网络曾经带给她很大的安全感,躲在网络的背后,与陌生的容颜进行着心灵的沟通。她已不再是维维安,但却依然离群索居着,就像短篇《八月未央》的女主人公未央的生存状态一样。她一直在躲避着“共在”的状态,于是从能够独自谋生开始,就在大城市里过着游离状态的生活,远离熟悉的生活和人群。
根据海德格尔的观点,独在是一种状态,有第二个人或更多的人排列在旁边并不能消除实际上的独在,有一大群人在侧,此在也能独在。另外,“移情说”主张,我们若要真正理解他人,就需要把自己的感觉移置到他人身上,直至于感同身受。透彻的自我认识原就包含无所伪饰地洞见自己的此在如何与他人共在,而这种洞见则只可能基于与他人共同在世。移情像一般认识一样不是原始的生存论现象,并非移情產生共在,而是移情基于共在。而且,移情不可或缺,因为占统治地位的乃是共在的残缺样式。
安妮宝贝一直漂泊在城市中,以城市代言人的身份进行着写作。她并不是不喜欢“共在”,只是没有遇见能与她心灵相通的人。与世人融合需要太多的迁就和妥协,她不愿意。在《八月未央》中,未央遇见了一个叫做乔的女子,她们在精神上是相通的。乔和她的男友朝颜相处了八年,时间使这段感情已分不清是爱情还是习惯。然后,未央和朝颜的相遇、相恋,已是在劫难逃,道德和爱情产生了碰撞。未央和朝颜背负良心谴责的相恋,注定是一场绝望的爱情,所以结局注定了也是凄惨的。在对未央、乔和朝颜的叙述中,穿插着对母亲片断式的回忆,未央在母亲的阴影下长大,她爱着她的母亲,一个“眼睛幽蓝,笑容悲凉的女子”,然而母亲带给她的爱是残缺的,因此留给她的世界也是残缺不全的。在安妮的作品中,她从不吝啬地让主人公死亡。小说中反复提到母亲的高跟鞋,母亲的死亡也与高跟鞋脱不了关系。最后,乔也死去了,以她自己的方式凄美地死去。这些都是离不开爱情的女子。爱情走了,生命也不会存留。
二、“生命与死亡”的主题
继《告别薇安》、《八月未央》、《彼岸花》之后,安妮宝贝的第四本书《蔷薇岛屿》将命题指向了生命和生死问题。安妮在自序中说,这是一本关于旅行、爱与死亡的书。安妮的叙述内容,对准了城市里的冷漠与绝望。然而,冷漠的背后却隐含、渴望着温情。如与陌生人的邂逅,彼此心灵相通,彼此理解,进行灵魂的对白。然后各自继续着自己原本的生活。又冷漠又温情。
《蔷薇岛屿》里,安妮在旅途中邂逅书店里寻找旧书的女子——苏,皮肤暗,小麦色,粗糙,在别人看来并不美丽,但苏却以自己的方式艳丽着,符合安妮的审美标准,然后交谈,彼此早已不是陌生人。但因为是路人,终究要离开的,苏走的时候,没有告别,因为她们属于同类人。经历太多的告别,都对告别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于是,选择独自离开。安妮接受苏的不告而别。
在安妮断断续续的叙述视角中,隐含另一条暗线即对父亲和母亲的追忆。她“被抛入”了这个家庭,他们对她的影响是大的。其实,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被抛入”的环境中,人无法选择,我与父亲、我与母亲、父亲与母亲之间都是如此。命中注定。但却彼此疏离,彼此怜悯,只能观望,无法触及对方。被抛入此在,沉沦于此在,并最终落入死亡的黑暗深渊是人的不可逃脱的命运。由此来看,荷尔德林的“诗意地栖居”只不过是一个精神创造的神话,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一个无法企及的幻影而已。然而,认识到这些,并不能说安妮是悲观的。正如安妮在《蔷薇岛屿》的自序中说,“从童年开始,我就在幻想通向远方的路途,这种追寻,对我来说代价甚为巨大。它使我的生活因为和其他人不同,而一直沉浸在孤独之中。这也是所有对生活的真相产生怀疑,不愿意屈服的人的孤独。如同宿命。但我一直相信,人要抵达彼岸,必须得先经历黑暗和痛楚。就像一个人的生活态度。这并不是简单的悲观或乐观,颓废或积极的问题。它是一种过程。” 她清醒着,也憧憬着。
三、“逃避与抗争”的主题
海德格尔认为,“畏”指的是孤立的个人面对一个冷漠敌对的世界以及在被遗弃的体验中产生的一种无名的恐慌情绪。他还特别指出,畏乃是本体论的,它不指向任何确定的对象,而是对不确定的、无法逃避的“存在者”这一事实本身的恐惧。“畏”使自己熟悉的世界整个地沉入绝对的无意义之中,它揭露出人对自己的存在被肢解的恐惧,表明人的整个存在连同他与世界的全部关系都变成可疑的,人所拥有的只是一个孤立无援的绝望的自我。
安妮宝贝的长篇《二三事》,阐释出在对本真自我的追寻中,看到的是一个孤立无援的绝望的自我,即使强大如莲安。对于红极一时、分外妖娆的舞台上的莲安来说,仍然处于恐慌状态。安妮给了主人公莲安一个炫目的舞台,设置了一个绚丽的空间,却更加显出莲安内心在拒绝繁华和喧嚣,她内心是平静而安详的。莲安一直在对宿命进行着抗争,甚至用死来完成对宿命的对抗。
当然爱情也是她小说中不可缺少的主题,只是这些爱情都无一例外的凄美着,绝望着。良生以自己的方式进行自我的追寻。她是需要爱的,但她却不能停留,一个桀骜不驯的女子是无法与沿见这样的男子结合的。她小说里的男主人公一律干净,像“蔷薇岛屿”一样的男子,能够保护并深爱着像良生这样的女子,但却富有理性,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给他们温暖家庭的女子。因此彼此无法改变,无法承担两个人在一起的勇气,注定要分离。于是良生看着沿见与另一个女子结婚。良生亦选择了一个男子,平静地过正常人的生活,只是这个男子与爱情无关。她笔下的爱情要么分离,要么是一个与爱情无关的结局。最终,人物仍然是遗世独立的,在这个过程中完成对本真自我的追寻。
结语
一百年前,波德莱尔在他的《恶之花》中做过同样的表达,他生活的年代――西方大工业城市的发展已经开始了,那时整个世界都被塞进一条高速眩晕的速度中,沉淀到社会的最底层,坐在污秽中,他用诗临摹出最真实的丑恶。自此,那种波德莱尔式的孤独、恐惧、狡猾、死亡瘴气般的从那朵妖娆的恶之花中逸散开,吞噬着虔诚的灵魂。生活的不够美好,就越发显出这种文字、这种叙述方式的重要性。书中的描绘与现实的存在,一百年了,其实是一样的。我想,喜欢安妮宝贝的读者,能够通过她的文字,让心灵得以放逐和宣泄,在城市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感受着自我的存在。看腻了清风白云花间树影时,爱情原来是可以这样的凄美的,现实是可以这样残酷的。
(作者单位:江苏理工学院党委宣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