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生命换取生存的底层女人
2015-07-05马艳秋
马艳秋
“就是在俄国,女人也毕竟是女人。这句话虽然道出了世界上女人真的是有别于男人的另一存在,却并未触及到女人所受的不公待遇。在社会中她们处于劣势地位,她们的生活相较于男人总是更加的困难和艰辛。那么,作为女性中的特殊群体——妓女们又承受着怎样的社会重压,饱含了怎样的辛酸血泪?亚历山大·库普林以其锐利的体察,细腻的笔触揭示了生活在俄国底层妓女们的悲惨生活境遇,他看到了她们备受摧残的青春,支离破碎的梦想,她们永远无法挣脱的命运枷锁,看到了正是这样的一群底层女人,在用她们宝贵的生命来换取生存。
一、 异化的“他者”地位
在波伏娃的《第二性》中曾指出,“他者”指“那些没有或丧失了自我意志、处在他人或环境的支配下,完全处于客体地位,失去主观人格的被异化的人”在库普林的笔下俄罗斯的底层妓女们正是这样的一群人。她们内心冷漠,却又在夜幕降临在内心中充满期待,因为她们渴望遇到一个慷慨的好人,从此改变她们的生活境遇,她们无力改变自己的生活,她们的生活依附男人们才能“运转”,也只能依靠男人来改变。在这样的生活中,她们早已失去了所谓的性欲冲动,却依旧在内心深处渴望自己能够讨人喜欢,因为那是体现她们存在价值的唯一方式。
在库普林的小说中,亚玛街的女人被人们视为金钱的交易物,她们从来不被等同于人,所以在她们那里从来没有获得过所谓的平等,客人们因为出了钱财可以命令妓女们做任何他们希望的事。妓院中的柳布奇卡用筋头和碎肉末逗弄长毛的大狗阿穆尔时内心的满足是前所未有的,不是在这当中体会的闲暇的乐趣,而是因为阿穆尔激动和热情的样子让柳布奇卡体会到了自己瞬间拥有的权力,这种成为主体的优越感在生活中是不可能被体会到的。无论是主动依附还是被动屈从,她们都无力反抗命运强加给她们的不公。即使是自我意识清醒,不堪忍受屈辱的热妮亚也只能在仇恨中无奈的过活。利霍宁将柳布奇卡带出妓院是想在这个女人身上实现他所谓的崇高的抱负,但要重新生活的柳布奇卡依然离不开利霍宁的帮助,渐渐的柳布奇卡开始了另一种依赖,在妓院中女人对男人的依附是为了换取金钱来过生活,而此时的柳布奇卡却“把身体、感情和思想都同他紧紧的连结在一起了”,她甘心做利霍宁的奴隶,但这种“依赖”在利霍宁看来却是一种应该及时甩开和抛弃的羁绊和包袱。她们总是低人一等的,处在依附他人的地位。这种依附的地位让她们永远得不到平等和尊重。
二、 社会、制度的牺牲品
亚玛街的女人境遇可悲,受到盘剥,生活没有保障。她们被迫把自己奉献给生存,成为男性宣泄的对象,性欲的牺牲品。社会中所谓的高尚者、文明人他们声称自己的性欲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这就是那群可怜的女人们流落在妓院的原因,可即便如此妓女们却依旧背负着骂名,成为社会中被人遗弃的所谓“渣滓”。她们是“淫风荡气”的牺牲品,成为社会中道貌岸然的一派伪君子的替罪羊。想到亚玛街去的人们只需要短暂的在心灵的十字路口出徘徊片刻便可掩饰自己的丑行,收起自己的惭愧,而那些遭受生活窘境的妓女们却因无法挣脱命运,因为生活而被社会抛弃,就在妓院中耗尽自己的余生。
毁了众多女人一生的亚玛街它的运行有着官府的许可,受到官府的管理和监督。遭到世人厌弃和鄙夷的交易下有的是文明人甚至是政府当局的支持和庇护。这些遍布亚玛街的大大小小的妓院有着一系列运作的流程,政府的许可与监管,警察的巡视和“保护”,再到妓院老板对妓女的“谆谆教导”一切的一切有着多少权钱交易,而在这种种之下埋葬的是无数少女的青春和生命。她们受到老板无尽的盘剥,与之相反的是更多时候是没有保障的,如果她们犯错等待她们的会是残忍、冷酷的惩罚。妓院中有着一整套设给妓女应该遵从的规章制度,如何预防性病,如何对客人保持谦恭的态度,妓院应该远离城市的文明,远离神圣的教堂,学校,这一切貌似严格、道德的制度终究无法掩饰它的罪恶,这一切对客人,对社会所负有的责任都加在可怜的妓女们的身上,“每一位客人都有权要求妓女出示最近一次卫生检查的证明”加在妓女身上的无疑是莫大的羞辱和非人的对待。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中,妓女们用彼此瘦弱的身躯相互支持着,热妮亚对曼卡的疼爱,柳布奇卡对热妮亚的依赖,在闲暇时的打牌取乐,在帕莎遭受虐待时热妮亚的怒不可遏,她们在这种艰难的境遇下被迫的联系在一起,她们仿佛一时间被这个世界所遗弃,又仿佛在一时间被这个世界所征用。她们被这个社会定义为淫欲和下流,被人们等同于肉体和金钱,她们被关闭在一个黑暗而狭小的世界里,她们在这个世界中不得安生。“绝大多数的妓女在精神上能适应她们的生活,这并非是因为她们偶然的或天生的不道德,而是她们认为她们有理由同需要她们服务的社会结为一体。”如果她们连最后这一点价值都没有那等待她们的就只有被遗弃和死亡。在现实世界中她们被人类古老的“娼妓文明”所压垮,而在信仰的另一国度她们也是不被接受和肮脏的;“小姐们肮脏的手是不准做这些的,免得冲撞神明”。
三、 渐熄的生命之火
她们内心善良、多愁善感,她们在模糊的记忆中回忆童年,在真正闲暇的时光里享受灿烂的阳光,她们的内心依旧纯洁而美好,她们在用自己瘦弱的身躯艰难的在社会的底层生存着。是“贫穷、病态、愚蠢、不幸”搅乱了她们原本安静的生活。正是这样的一群姑娘她们内心渴望受到尊重,渴望上流社会中高雅的生活。在与美味街的伙计们跳舞的姑娘们接近所能的模仿上流社會人们的高雅舞姿,那种她们认为最体面,最符合上流社会的舞姿。泪水之下是无尽的委屈和所受的屈辱。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多久,只知道死亡才是自己痛苦的尽头。没有人想到她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没有人考虑他们的感受。在热妮亚的眼中妓院的大多数姑娘在这样的社会和环境中失去了体察自我的能力,她们“不过是会说话、会走路的一堆肉而已”她们丧失自我甚至从来都不曾正视自我的存在,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一切的不幸都是源于贫苦,狡诈和社会的不公。如果说这样的不自觉是不幸的,那么妓女们最大的不幸是想要寻求自我却在残酷的现实中发现自己只不过“什么都不是,我是一个公共的姑娘”。这样的现实足以压垮一个人生的意志。在由生走向死亡的最后一刻热妮亚质疑了上帝的是否存在,这是一生都在痛苦和磨难中度过的姑娘在死亡的边缘内心无比绝望下最后的慨叹,是内心的仇恨和无望,对自己屈辱一生的悔恨。
小说讲述了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妓女们悲惨的一生,这种文明的罪恶终究是要一代代贫苦的底层女人为其买单,没有人正视她们在这样的生活中有过多少的心酸血泪。库普林用作家的责任和怜悯书写了那个“野蛮的时代”人们无法忘却的伤痛,一个文明时代的沉重问题。
(作者简介:哈尔滨师范大学2013级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