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荣桓围歼“混世魔王”“刘黑七”

张德强

罪恶累累、狡猾善变的刘黑七

民国初期，土匪横行，当时国内外很多报纸甚至把中国称为“匪国”。那时，中国的土匪以山东、河南、四川等地为最多。山东自古以来民风剽悍，乡野村民动不动就杀人越货上山为匪。各省的军阀政客们都相中了能打能拼的山东大汉，争相来山东招兵买马，而最后几乎每遣散一兵，山东即多一匪。山东省议会曾建议行政当局拒绝外省来鲁招兵，并禁止本省居民应募，这当然完全是一纸空文，毫无实际意义。

鲁南一带山高沟深，因而山东的土匪又以该地为最多。民国以来，多股匪徒先后以鲁南抱犊崮山区为穴巢，横行鲁南乃至山东。其中势力最大、最反动同时也最难缠的，当属刘黑七部。

刘黑七的本名叫刘桂堂，1892年生于山东省费县铜石镇南锅泉村（今属平邑县）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15年（民国4年），刘桂堂纠集本村地痞林传聚、赵春荣，3人弄了一把鬼头刀和一支土枪潜入山中，正式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土匪勾当。随后，他又发展了亲戚夏兴德、王太，当地无赖李满、苏四，以及他的亲弟弟刘桂志入伙，八人遂盟誓结拜为兄弟。因刘桂堂排行第七，肤色黝黑，又有副凶恶残暴的黑心肠，故得了“刘黑七”的诨号。

刘黑七的土匪生涯罪恶累累，罄竹难书。从上世纪二十年代中期至四十年代初，他手下的匪徒不下万人，最多时竟达到3万多人。他们忽兵忽匪，先后流窜祸害鲁、豫、苏、皖、冀、津、晋、吉、辽等十几个省市，成了闻名大半个中国的“混世魔王”。据统计，20多年间，被刘黑七及其部下杀害的无辜民众达到20多万人。

刘黑七如此猖獗，自然会威胁到统治者的统治，从而招来政府军的追剿。山东军政显要从田中玉到熊炳琦，从张宗昌到韩复榘，无人不喊要剿灭刘黑七，无人不嚷要缉拿刘桂堂，但每次都是虎头蛇尾。一来，政府军的追剿不过是做样子给那些受害的老百姓看;二来，刘黑七善于与追剿的一线官军做交易，官军名义上剿匪，实际上在助匪。他们在约定地点挖道战壕，刘黑七匪徒把抢劫来的金银财宝放在壕内，官军朝天空放几枪，便跳进壕内取走财物，遂将枪弹留在壕中，官军一撤，刘黑七匪徒即把军械取走。

后来，一些军阀见刘黑七部大多是亡命之徒，且人多势众，竟想招抚为其所用。刘黑七也逐渐摸准了这些军阀政客们欲望的脉搏，在有枪有人就是“草头王”的战乱时代，谁都想扩充自己的势力，而他的万余人马，对谁都是一个可以增重的砝码。自己被招抚后既得军饷又得装备，何乐而不为！因而，刘黑七先后投靠过张宗昌、何应钦、阎锡山、韩复榘、汤玉麟、宋哲元、于学忠……

刘黑七虽然不识字，但诡计多端，狡猾善变。他的信条是“有奶就是娘，有钱就认爹。”谁给的钱多，谁许的官大，他就跟谁;谁妨碍了他随意流窜的行动自由，谁让他感觉到危险，他就和谁翻脸。同时，他自知作恶多端，为防遭人暗算，曾找来五六个替身假扮自己。晚上睡觉，他有时宿在羊圈，有时眠于马厩，连随从也难知其所在。因而，他才能为祸大半个中国20多年，虽然有时也遇到危险或遭受重创，但都会有惊无险，之后很快便东山再起。

八路军在鲁南最凶险的敌人

日军1938年占领山东后，刘黑七见日军在中国如入无人之境，认为有了更强硬的靠山，遂投靠日军，被委任为山东掖县（今莱州市）“皇协军前进总司令”，公开当了汉奸。

1938年底至1939年初，刘黑七在日本主子的指挥下，进攻八路军山东纵队在胶东一带的抗日武装，先后犯掖县、黄县（今龙口市）、栖霞、莱阳等地，屠杀了不少抗日军民。1939年5月，刘黑七被胶东八路军赶出莱阳。不久，日军为防刘黑七日后坐大，将他手下的部分土匪编遣给他人，于是，主奴间发生了矛盾，还曾动了干戈。

刘黑七在外面碰了几次壁之后，又窜回鲁南费县北部山区的老巢。此时，这一带已有国民党的武装驻防，为了插足此地，刘黑七打起“反共抗日”的旗号，并重新修好与国民党鲁苏战区总司令于学忠的关系，所部被于学忠编为新编第36师，刘黑七任师长。

1939年9月，八路军115师政委罗荣桓、代师长陈光，率115师一部进军鲁南山区，开创以抱犊崮为中心的鲁南抗日根据地。115师初来乍到，不仅要面对日伪顽杂等多方势力的挑战，还要面对大大小小的土匪武装的袭扰，其中对115师威胁最大的，就是刘黑七这帮土匪。

刘黑七部在鲁南为匪多年，匪徒大都是本地人，熟谙鲁南大小山沟的地形，早历练得像泥鳅一样滑。刘黑七曾自夸说：“毛泽东、八路军自称擅长游击战，我刘桂堂才是游击战的老祖宗哩。”刘黑七一伙确实给八路军和鲁南抗日人民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危害。

八路军来到鲁南后，刘黑七便既联合国民党顽固派，又勾结日本侵略军，干着专门进攻八路军、残害抗日群众的罪恶勾当。在拓沟一带，刘黑七就袭击八路军津浦支队第3团，八路军200多名指战员牺牲。

1940年冬，刘黑七用“塞井眼”“放天花”等极其野蛮、残酷的手段，血洗费县南部60多个八路军抗日根据地内的村庄，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无人区”。

1940年底，八路军115师主力移往滨海区后，刘黑七更肆无忌惮，频频进攻鲁南的八路军地方武装，杀害地方干部。1941年5月，刘黑七配合泉上据点伪军，向鲁南的上冶进攻;同月，勾结平邑伪军在老泉崖围攻费县南部的八路军根据地，残杀八路军区中队和地方干部20余人，区长葛子范等20多人被俘。6月，刘黑七又占据天宝山中心区郑城东山――东大顶，费县南部的大部地区被刘黑七及其他敌伪势力占据。此即“费南事变”（亦称“天宝山事变”）。刘黑七是制造这一事变的主凶。

于学忠部因在山东屡遭日伪军打击，就退出了山东，李仙洲奉命接替于学忠任新的苏鲁战区司令。刘黑七见风使舵抛弃了于学忠，投靠了李仙洲。1943年初，李仙洲部图谋入鲁，并派第142师师长刘春霖率3个团先行进入鲁南山区，刘黑七遂与该部勾结在一起，疯狂地围攻八路军天宝山根据地。

八路军115师主力和鲁南军区忍无可忍，发起讨伐刘春霖和刘黑七两部的战斗，刘春霖和刘黑七被打得落花流水，刘春霖部败走山东，刘黑七也不得不逃离费县老巢。

罗荣桓多次指示除掉这个大祸根

李仙洲部入鲁被打退后，刘黑七失去了靠山，只好再寻新主子。在山东只有八路军和日本人实力雄厚。八路军是他的宿敌，他不敢投靠，于是再次投靠了日本人这个老主子。这时驻山东日军因为支援太平洋战场，刚调走了三个师团，正感兵力捉襟见肘，见刘黑七再次来投，便“不计前嫌”，欣然“笑纳”。于是，刘黑七摇身一变，新的委任状又拿到了手里，成了“和平建国军第10军第3师师长”。

不久，刘黑七再次窜回费县烧杀抢掠，残杀抗日根据地的干部群众700余人。

刘黑七的残暴再次激起山东抗日军民的极大愤慨。八路军115师政委、中共山东分局书记和山东军区司令员罗荣桓多次指示，要下决心除掉刘黑七这个鲁南地区的最大祸根。1943年4月，当115师教1旅政委王麓水调任鲁南军区政委时，罗荣桓就对他说：“过去，鲁南有些地方群众发动不起来，主要是因为刘黑七这块石头还压在人们的心上。你去鲁南很重要的任务便是创造条件搬掉这块石头。”

刘黑七再次公开降日当汉奸，给了八路军消灭他的最好缘由。不久，八路军鲁南、鲁中两个军区的8个主力团，配备了多门野炮，一举捣毁了刘黑七的老巢锅泉。刘黑七部在战斗中损伤惨重，仓皇逃窜到费县西南的东柱子一带，原本1万多人的队伍，几经八路军的重击，此时只剩下1500人。这里是天宝山和抱犊崮两大根据地的结合部，刘黑七不再流窜，在这里选择几个地势险要的地方修建了几个碉堡和据点，与伪1、2师互为依托，成为插在山东抗日根据地鲁南、鲁中两区间的钉子，尤其对四县（临、郯、费、峄）边联老解放区是个致命的威胁，严重地影响着根据地的发展。

1943年11月初，鲁南军区为配合鲁中军区反“扫荡”，决定发起围歼刘黑七部残部的作战。战斗开始前，罗荣桓又向鲁南军区司令员张光中、政委王麓水下了“死命令”：“刘黑七过去多次受重创都重新拉起队伍，这次一定要活捉他，没有活的，死的也行！”

为了消灭刘黑七，王麓水等制定了详细的作战方案，定于1943年11月15日用两个团的兵力，向离根据地60里远的匪巢李瑞柱子山奔袭。王麓水在战前动员会上说：“刘黑七为非作歹二十余年，屠杀无辜百姓二十余万人，罪恶危及半个中国。现在党和人民把这光荣任务交给我们，我们要坚决为人民除害！今天是向刘黑七讨还血债的时候了。”他又问战士们记准刘黑七的模样没有？战士们齐声回答：“他是个黑矮胖子，十个指头既粗又短，老百姓都说他是乌龟精变的。”

午夜时分，五团向柱子山发起进攻，山上的土匪开枪抵抗，但庄里的土匪以为又是“土八路来捣乱”，没当回事。随后，三团布下四道包围圈，从几个方向向柱子山发起猛攻。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王麓水坐镇前线亲自指挥。忽然，一颗从附近飞来的炸弹将王麓水炸昏。但当醒来后，他依旧站在原地不动，沉着地指挥着战斗。王麓水的沉着冷静使战士们增强了必胜信心。

这天夜里，站岗的哨兵都抱着枪在岗楼呼呼大睡，刘黑七也正在搂着姨太太睡觉。这时，突然一个哨兵来报：“七爷，不好啦，八路军打进来了。”刘黑七大惊，他慌忙穿衣起床，带上20多名卫兵冲上西南角的一个大炮楼。这时他得到消息，南柱子据点的几个炮楼同时遭到八路军的进攻，枪声大作，他蹿上炮楼，四面一片漆黑，只有枪声，根本看不清八路军有多少人。

匪兵们这时从惊慌中清醒过来了，他们在刘黑七指挥下开始疯狂反击。突入到据点内的八路军每人手提一篮子手榴弹，朝匪兵的营房内连续地投去，一声声爆炸，一团团火光，据点内乱成一片。

刘黑七见状大吃一惊，忙命令他的20多名卫兵拿鬼头刀去砍八路军，卫兵一手持20响手枪，一手挥舞着大刀向八路军扑去。在八路军手榴弹爆炸的火光中，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不一会儿就死伤大半。

刘黑七自知大势已去，就带着他的书记官和两名亲兵悄悄用绳溜出炮楼外，向西南方向的一道山岭逃跑。负责在炮楼外包围敌人的何荣贵等八路军战士，见有几个敌人从炮楼上溜下来，便开枪追击，两个亲兵中弹后倒地身亡，刘黑七和书记官分头向两个方向逃跑。

月光映照着秋收后的田野，刘黑七一边逃跑（下转第23页） （下接第34页）一边回头射击，王麓水的通讯员何荣贵则一边追一边还击，刘黑七身中两枪，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何荣贵他们见死者五短身材，脸黑得像黑炭团一样，浑身长毛，很像传说中的刘黑七，就把他的死尸带回去，经被俘的卫兵辨认，是刘黑七无疑。经过一天的激战，终于全歼这股匪徒，刘黑七则被通讯员郝荣贵击毙。这个祸害半个中国20余年，军阀张宗昌、韩复榘等几动干戈都未能剿除的惯匪、流匪、巨匪、汉奸和混世魔王，终于被八路军剿灭，为山东人民除了一大害。鲁南人民为感谢八路军为他们除此大害，特地制作了一把万民伞送到115师司令部。为此，延安《解放日报》发表了新闻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