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回族文学》年度述评
2015-07-01姚新勇
姚新勇
不同类型的文章自有不同的要求、不同的写法。给文学期刊撰写年度述评,常规的手法不外是按照期刊的版块设置分门别类地加以评述,并适当突出所谈杂志本年度的特色。这种写法的好处是一目了然。不过我并不准备以这种便捷、稳妥的方式来述评2014年的《回族文学》。我并非《回族文学》杂志的老读者,缺乏对她的全面了解,因而也无法在按体裁评述的基础上,将本年度的《回族文学》与往年的《回族文学》相比较,从而准确、客观地呈现本年度期刊的特色。所以我想从2014年《回族文学》给我的,集中阅读所产生的一些重点的阅读印象入手,来加以评述。这种评述自然难以全面,也难以平衡对本年度各类体裁作品的介绍,但却可能通过突出重点印象,不仅将自己真正的阅读心得与读者分享,而且还可能将《回族文学》内在的编辑理念或期刊灵魂突显出来。这或许对于那些像我一样不熟悉《回族文学》的读者来说,更有助于认识《回族文学》这一佳品吧。
2014年《回族文学》给我留下的最为突出的印象是“文化地理学”的丰富性,这可以说是统摄整年度《回族文学》的特质。比如提到云南大理,人们一般想到的可能是白族、哈尼族,可是第三期中王德凤的《北头回回》却让我们见识了起源于元代、悲壮于清代、宁静于当代的云南大理回民的绰约身影。而第一期中方芒的《私人的江南地图》,更是一篇集文化地理学的丰富性与文笔的优美性于一体的佳文。从其所涉及的地点来看,或许可把这篇散文概括为“江南游记”,作者自己也说,忙过了几天后,租了辆自行车,逛逛西湖,并无确切的寻游对象,模模糊糊的感觉,是要去访访断桥吧。但是在去断桥的路上,“却撞见了先贤卜哈提亚尔的墓园……”
“撞见”——何其突然而又有力度!只有心存感念或寄托者,才会在茫茫人海中遇“撞见”之惊喜。这位卜哈提亚尔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让作者如此惊喜?相传这“是一位阿拉伯名医,南宋时携二高徒来华,居留杭州。他们用西域医术为回、汉百姓治病,颇有名声,受到百姓爱戴,归真后葬于江苏省杭州市古城边”。
同样坐落于西湖景区内就与卜哈提亚尔之墓遥相对应的,还有元朝的穆斯林大诗人丁鹤年之墓,只不过对于一般的西湖游客而言,“‘西湖十景都难以顾全,怎么会注意到他的存在,那是苏东坡才能享有的待遇……”
就这样,我们随着方芒的脚步,由杭州转到南京再至扬州,一个我等前所未闻的“江南坐标”赫然呈现:
杭州的凤凰寺、卜哈提亚尔和丁鹤年的墓地,南京的净觉寺、介廉巴的墓地,扬州的仙鹤寺。而与这些清真寺、拱北相关的是众多我等教外之人完全不知或仅知皮毛的先贤。诸如元代大诗人丁鹤年;明清之际伊斯兰学术金陵学派的代表人物王岱舆、伍遵契、刘智;“‘以儒诠经、‘学贯四教(儒、释、道、伊)的集大成的伊斯兰大学者”介廉巴;穆罕默德圣人第十六代孙普哈丁巴巴。当然少不了郑和。郑和我们都知道,他七下西洋,名震环宇。但有多少人知道他与伊斯兰教在东南亚传播之间的关系?又有几人知晓其先人赛典赤·赡思丁?
方芒所勾勒的这一江南坐标,与我们印象中的那个“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迷蒙旖旎的江南完全不同,它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新疆诗人周涛的《母亲江南》。在这首诗中,边疆来的诗人将“江南”视为一块由“偏心的母亲”所勾画的版图:“若干世纪以来所发生的事情/都在证明这家族的分配不均/多山的北方多高原的北方多雪的北方/用脚掌暖化冰雪却又无奈它向东倾注的北方/眼见那河流在南方养育三角洲/却在北方用中原菌生群雄并起的纷争。”然而方芒先生的江南坐标却告诉我们,其实祖国母亲未必偏心,只是历朝历代描绘江南、书写祖国的文人墨客们,只呈现了江南春色之绿,遮蔽了其中交杂的穆民之光;各种各样的诗文,只告诉了我们“断桥残雪”之美,却不提江南柳色掩映下的清真寺中传出的千古宣礼之声。
当然,正如回族的踪迹遍布祖国的大江南北一样,《回族文学》给我们所呈现出的以汉语主流文化为背景,以伊斯兰信仰为经纬贯穿而成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文化地理学的幅员,远不止于江南一隅,而是横跨祖国的东西,纵穿大江南北乃至延伸到境外。第四期“海外手记”栏目上的《波斯地毯上的中国京剧——中国与伊朗》,作者是位德国人士,他由第三者所呈现出的当代中伊交流的故事,既生动形象又定位得当、叙事准确,使读者切身地体验到了这两个拥有古老传统和悠久联系国度的隔膜、相近和友谊。
当然这是从一个中国人的角度读文产生的印象。实际这篇美文并非是以中伊关系开篇的,而是以对飞机上不同国度的女士摆弄头巾的不同姿态与神情的描写来开篇的。一个短短的片段,就包含了丰富的文化多样性的信息,形象、直观地,又暗示性地表达了“头巾”这样一个敏感的话题。京剧团的成员有二十多个,集中了中国京剧界的精英。这是中国京剧团第一次到伊朗去演出,而这个剧团的组织者却是一位伊朗人格法。他在三十多年前流亡海外,今天他却要带着一个对于他的祖国的人民来说是神奇的艺术表演团队归来了,并且试图用这张中国的名片,通过封锁了他三十三年的伊朗海关。有意味的当然远不止这些。由波斯地毯与中国京剧所构成的图景中,我吃惊地发现,原来伊朗的普通人同我们一样不了解彼此,但目光却“总是盯着西方。在他们的想象中,中国人要么是功夫高手,要么是商人”。而格法从中国出发之前,一再反复挑选剧目,尽量让伊朗文化检察官的敏锐嗅觉无所用处。格法精心挑选的剧目,是没有让检察官发现什么问题,但所演出的五个剧目中仍然有两个带有政治寓意。比如《秋江》(这个传统剧目,对于一般中国人来说也是很陌生的)所讲述的故事是,“一位尼姑离开庙庵,前去追赶与其私订终身的恋人。热心风趣的老艄公故意拖延,与之取笑,最终帮她追上了情人。观众席中笑声一片”。这样的内容,在当下伊朗的政治敏感性的确是不用多言了。这是一种多么饶有趣味的关系呀!在文化多样性的色谱中,艺术、流亡、政治、习俗、禁忌、亲情等竟然可以如此地杂糅在一起!
但是这一切都不妨碍两国人民这样的共识:“中伊两国的密切联系已有数百年历史。没有伊朗,就没有丝绸之路。你们西方人总是忘了,亚洲有三个古老的帝国,它们直到今天仍然存在,这就是中国、印度和波斯。美国这个受到冲击的超级大国想让这三个帝国臣服自己,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出自海外流亡三十三年的格法口中之语,当然不可能是狭隘的爱国主义情感的表达。
说到爱国主义,是《回族文学》的另一个突出特点,她所彰显的是信仰追寻、民族情义和家国情怀相得益彰的爱国主义。这一点在该刊的“回族人物”、“岁月钩沉”、“回族影像”等栏目中多有表现。例如从第六期“回族人物”栏目中《走进历史的马骏》一文中我得知,周恩来当年入学介绍人的妻子刘清扬是回族,而她与1921年就加入了中共组织的同族人——黑龙江的马骏,则同是最早的中共青年运动领袖。至于说本文重点介绍的山西人马骏虽不是共产党人,却早在清末之年就投入到爱国主义运动中,率领山西大学堂的学生抗议洋人依仗强势低价收购山西矿权,并将爱国抗议之举延续到了所留学的英国。留学归来后,马骏出任国家和山西省府多个职位,勤政而富于魄力。其任山西省查禁毒品委员会督办时,所处置的枉法者不乏达官贵人,如辛亥革命元老黄国梁侄子黄太清、晋军的师长等。
马骏不仅精诚爱国、政绩斐然,且对伊斯兰信仰尤为笃诚。他任职山西省教育厅厅长时,出资帮助穆斯林学者王静斋去中东朝觐考察,并与白崇禧将军一起出资帮助王静斋先生出版著作。马骏热心教育,曾捐资修建家乡晋城清真小学,创办晋城清真崇实中学。他发起成立伊斯兰布道会,出资从北京聘请知名阿訇杨仲明翻译《古兰经》和另外一些教义教法经典。当时设于太原的“伊斯兰讲学会”,马骏即是主讲人之一,并借助《太原日报》宣传教义。“七七事变”爆发后,马骏积极投入抗日救亡运动,将崇实中学历年积累并自己攒下的十万银圆无私贡献,成立了山西省回民抗日救国会,并以个人名义通电全国回教团体,号召全省回民积极抗日。
1941年日寇拘押马骏年迈之母,试图诱逼马骏投降,马母不从,遂被迫害归真。后马骏因汉奸出卖被迫害,虽经敌伪百般威逼诱惑,也宁死不从。
当然,从2014年《回族文学》上所读到的爱国、爱教之事迹,并非马骏先生一人,例如还有近现代“阿訇中划时代的人物”王宽,中国现当代著名阿訇马松亭,西北、新疆大阿訇马良骏,回族文学家、教育家马有信,绥西抗战血洒疆场的数千名回族官兵等等。而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一批人物则是中亚“东干人”。
《回族文学》从2014年第一期开始连载回族作家刘宝军的长篇纪实散文《悲越天山——东干人记事》。东干人——中亚回民的主干,来自陕甘地区。清同治年间他们在白彦虎的带领下,为逃脱清政府的追杀,克服了后有追兵、前为雪山大漠的阻碍,来到今天的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一带谋求生存。读了《悲越天山》的连载,我不仅深深痛心于当年东干人所遭受的血与冰的灾难,同时也为他们深厚的祖国情怀所打动:
1882年7月,住在比什凯克捷尔仁斯基大街的白彦虎,病已很重,仍思念祖国,他给手下人说:“清鬼完了的时候,单另的官家成立了,你们还回到中国去,我们在那边言语通,习惯也通,我们的祖先都在那边,还有掉下来的亲戚。”在他临危之际,后人问他要留下什么口唤,他说:“娃呀,把西安城楼上的土抓一把,说声‘我回来了,口唤就有了。”1882年7月26日,一代英雄白彦虎在比什凯克住家闭上了眼睛,但他留下的遗愿没有改变地在东干人中流传。
一直到今天,当东干人来到西安时,都要拍城门三下,说声“我来了,我回来了”。没有去过中国的东干人也都有这同样的梦。
大历史中所蕴含的回民爱教、爱国的事迹,令人怦然心动;而日常生活、个体互动中的族群情义,也同样让人感动不已。第二期胡亚才的散文《静静的胜湖》,以《百年孤独》式的叙事模式,追溯了两个回汉之家中深厚的姐弟情义,讲述了一位为避仇家之讳的穆民之后,如何在一位沉稳、麻利、洁净、大爱的汉族姐姐的关爱下成长的往事。故事感人,情义浓厚,文笔也极佳。
读着这些如此感人的文字,谁还能够再说“中华民族”纯粹是“人造之物”!
毋庸置疑,回族作为穆斯林文化与华夏文化的结晶,在不同的认同层面中,宗教信仰自然是最高的,所以刘宝军先生将白彦虎和东干人的“归来之梦”归结于为“为主道而阵亡”,就再自然不过了。
不过对于我这样的教外读者来说,我尊敬并理解这种直截了当的信仰表达,却更激赏《我与开罗》那样的文字。这篇文章不仅放在整个2014年的《回族文学》中可说是极品,就是放在“世界散文”的天地中,恐怕亦可称之为极品之作!请读:
我的一生又会经历多少次日出?
虽然表面上看着很好回答,但是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又是困难的。我的生命期限不可能是永远的,它的终点在哪里无人知晓。而相对来说,容易确定的事情就是与我生命相联系的地点。如果没有这个地点,我的生命就是没有意义的,我生命的每一刻都在召唤着它,而这个地方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生命。古语道,时间就是流动的地点,而地点就是凝结的时间。开罗是我依赖的归属地,我的起始地,尤其是老开罗。时间在这里沉淀、发酵,那是我数不清的日出日落。但是,我记得第一眼见到的日出,一直延伸至这个城市的地平线,从那时起开启了我的人生旅程,就如同太阳的每一次跳跃、阳光的每一寸蔓延,我们共同成长。
如此深沉而磅礴的文字,绝不可能出自无信仰者,但也绝非是极端执信者所能写出。在我的阅读视野中,还从未见过有人像此文这般将信仰、哲理、历史、自然之景、家乡情感、风物美食,如此美妙地融化为一体,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没有想到阅读《回族文学》竟然可以为自己带来如此的精神享受!
当然,上述丰富的文化地理学的景观主要是由广义的散文表现出来的。而与此相较,2014年《回族文学》上的小说和诗歌的格局就显得比较局促了。诗歌姑且不论,且谈谈小说吧。小说栏目设在《回族文学》首栏,可见它对于这本文学杂志的重要性。而本年度《回族文学》共发表小说十五篇,都为短篇,没有中篇,也无长篇连载。这当然与《回族文学》篇幅相对于《收获》《钟山》等大型杂志来说比较小有关,但中长篇的缺位,本身可能就会影响《回族文学》这样讲求精神品位的文学杂志的厚重度。不过篇幅恐怕可能还不是主要的问题,关键在于作品本身的质量。
从题材来看,十五篇小说基本都是农村题材或准城市题材,在中国城市化如此迅猛的今天,这样几乎一边倒的题材,是不是本身就说明了某种局限性?另外,就具体的表现手法看,本年度的小说中,有不少采用的都是“自浸式叙述”,即叙述者以一种自我沉浸的口吻进行单一向度的叙事。这种叙述方式当然自有其合理性,但相对来说一般会显得比较单调,难以表达复杂的构思。回族本身的文化、生活、地域分布,都是非常丰富的,哪怕仅仅是遍布全国的牛肉拉面馆,也应该包含有丰富的故事。然而,本年度《回族文学》上小说的眼界却如此局限,是不是说明我们的小说家离现实太远?或说明他们还没有找到丰富结构现实生活的艺术手段?
当然本年度的小说虽缺少精品,但也不是没有可点赞之作。例如第二期上的两篇作品就不错。马金莲的《短歌》中主人翁来玉兰,是一个对生活带有几分朦胧梦想的中年农村妇女,为了孩子受到更好的教育,他们在城里买了一套二手房居住。严格说主人翁进城后的生活与以前在乡下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丈夫出外打拼,她就待在家里带孩子。不过房子的旧主人搬走后,在没有重新装修的房间里留下了往日的痕迹,还留下了一些旧的生活用品,从而构成了一种朦胧的“城市”氛围,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地环绕住了我们的女主人翁。就在这种氛围中,这个来自农村的妇女就与某个从未谋面的城市家庭主妇的影子展开了一种心理交流和情感的对话。意绪中的城市氛围,既模糊而又新奇,既颓败而又富于诱惑。尤其是房间昔日的女主人所剩留的那几瓶化妆品,“从外表上就能看出它们不是便宜货。拧开来闻,味道淡淡的,用指头剜着试,一盒面霜很瓷实。她记起上师范时,一个家境不错的女同学说过,好油一般都瓷实,用起来一点不费,一次只要豌豆大一粒儿就够了……一个墨绿色拇指长的小玻璃瓶子吸引了来玉兰,拧开瓶盖子,里面是另一道盖子,盖里套着一个小巧的白色细管。一股香味飘出来,钻进鼻子里来了。来玉兰试着往手心里倒,好不容易才倒出一小滴,油腻腻的,味道却香得浓郁。这是什么,香水?不像。柔肤水?也不像。那就是抹头发的头油了。来玉兰又倒一点往头上抹,手感有点涩,来玉兰从前用过头油,和这个不一样。她拿着瓶子反复观察,瓶体上没有汉字,印着一串英文,以她的英语水平,看不懂”。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来玉兰忙碌地围着三个孩子转,而成天在外辛苦打拼的男人,回到家得空后,总是将眼睛盯着电视,很少与来玉兰说话。那个遗留在旧房间和旧物品的女人的影子,则越发成了来玉兰唯一的精神交流对象。有时候来玉兰甚至会“觉得那女人是自己男人的第一个女人,而自己是二婚,就像二手房子一样,属于二手女人。这念头真是荒唐可笑。明知道是如此荒唐,这时候来玉兰的心里还是会产生一丝怨恨来,酸溜溜的,好像在吃那个女人的醋”。
岁月流逝,孩子们一天天成长。原来幼小的女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而来玉兰却成了一个常常睡不好觉,大把大把掉头发的地地道道的中年妇女了。而那个女人呢?“她在这十年里都在干些什么?还留在这座干燥多风的城市吗?还动不动买一堆用不完当垃圾乱扔的高档化妆品吗?”十年后,生活条件也变得宽裕起来的来玉兰,通过网购发现,当年被她当作发油使用的那瓶墨绿色的化妆品,原来是玫瑰精油。它的用法很多,“可就是没有往头上抹这一条”。这类产品的价格也高低不等,最便宜的也才三十块钱,这就是放在十年前来玉兰生活最紧巴的时候,这也算不上多贵。
来玉兰释然了,笑了,“笑着笑着,来玉兰的眼眶湿润了” 。
——一个不无老套的主题,就让作者以欧·亨利式的技巧,化腐朽为神奇了。
如果说生命的《短歌》令人如此唏嘘,陈应松的小说《喊树》则发出了另一种感叹:在城市化、工业化、消费化浪潮的冲击下,从小就与森林打交道的王世堂,在已经被砍光的深山中反复寻找,也没有找到一棵可为城里的儿子结婚打家具的大树。最终他举起了斧子,将自家门前那棵上有飞鸟,下有泉眼游鱼的老树放倒了。老婆“好高兴,变了个人似的,不再骂他。儿子三苕有家具了!”
然而,“鱼没了,是鸟儿没了;鸟儿没了,是树没了。讨厌的苦哇鸟死哪儿去了呢?那么多,说不见就不见,一只都没了”。“王世堂只好拖着虚弱的病体进了深山去寻找鱼和鱼虱。打进山后王世堂就不知所踪。鱼虱找到没有,不清楚。人在哪儿,也没人知道……”
当所有的森林都消失、所有的河水都污染枯竭时,人将在哪里存活?那时与人紧密杂糅的文化地理景观还可以存在吗?如果还存在,又将为谁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