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儿

余继泽

一

头上是蓝蓝的天，天底下是连绵的并不高的山，山上长满了树木，以桦树、松树、青冈树为多，在不同的季节里，山就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来。

在两山之间并不开阔的地方，一条河缓缓的流过。在河边和山脚之间，是一绺儿土地，土地是沙石地，但是，却长玉米、黄豆、洋芋、麦子，滋养着村庄里的人。

河水极清澈，清澈得能见到河底的沙石。这是从山间渗出来，由小溪汇集而成的河流，没有受到污染，保持着自然洁净。那水舀起来就可以饮用，人喝了肚子不疼，尤其是大热天，人渴极了，趴在河边喝一气凉水，那是最惬意的事情。那凉水，也是村里人天然的饮料。

房屋是土墙黑瓦的房屋，大多都依着山，面朝着河流。房屋前面，有场院，场院边和屋子旁边栽有果树，有苹果树、樱桃树、杏树、梨树、李子树。那树木春天开出各种颜色的花，给村庄增添了美丽。花儿落了，就有了果实，让人品尝了切实的甘甜。而古朴的房屋和果树相映，给人一种美好的感觉。

村庄里的人就依靠那贫瘠的土地，伴随着日出日落而劳作着，生活着。在自然的幽静中，日子过得闲适。

山花儿，就是村庄的人。

山花儿的家也像村庄里其他的人家一样，是土墙黑瓦的房屋，门前有场院，场院边，栽着果树，果树外边，是用柳条架的篱笆，围起了一块菜园。屋子的后边和两旁也有果树。在屋子的周围是田地。

村庄里人家有的果树山花儿家里也有。父亲很疼爱她，知道她喜欢春天果树的花儿，然后做梦树上结出果实，等待果实成熟了，吃树上的果子，于是，父亲就给她栽了各种果树。一些树苗是自己家有的，一些树苗是村庄里人家果树旁边长起来的，春天里，父亲去问人家要了树苗，拿回来栽了，就在山花儿的心里栽下了希望。

山花儿童年在家里无忧无虑的度过，后来，就跟了村庄里的孩子一块儿背了书包去了村庄里的学校里读书。从村庄里读到了乡里，从乡里读到了镇子上。山花儿就在读书的路途上一天天的长大。头发乌黑，个子也长得老高，脸上白皙，透着红晕，眼睛乌黑乌黑的，明亮有神。胸部就像两座柔和的小山丘，告诉着山花儿，她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子，而是一个大姑娘了。

当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的胸部，看着那白里透红的脸庞，山花儿也感到了羞涩，同时，也为自己乌黑的头发、明亮的眼睛、白里透红的脸蛋的妩媚感到骄傲。

只是，山花儿在镇子上读了书之后，没有考上学，就回到了家里。

回到了家里，父亲和母亲依旧很疼爱她，不让她做地里的活，就让她看守着家，收拾屋子、做饭、洗衣服。家里喂了一头大白猪，她给猪割猪草，喂猪。

虽然没有考上学，让山花儿有些失落，但是，回到家里，父亲和母亲对她很好，虽然上学的生活在心里那样的美好，但是，渐渐的，随着适应了村庄里的生活，习惯了家里的生活，学校的生活就是最美丽的记忆了。山花儿就帮助父母支撑起家，而把读书的希望寄托在依旧在读书的弟弟身上。

山花儿做完了家务，在等待父母回家的空闲时间里，就坐在门前做鞋垫，鞋垫上绣的是各种花鸟虫鱼，很是漂亮。山花儿把她一腔少女纯净的情感寄托在她绣的花儿里。

猪没有草吃了，山花儿也去山里割猪草，山野的幽静让山花儿陶醉，听着鸟鸣，看着流淌的河水，闻着草的清新的气息，山花儿的心里格外的轻松、自由，会不由得想到上学的时光，和同学快乐的在一块儿，做着美好的梦。高兴的时候，忍不住就唱出了歌儿，歌声在山野里飘荡。

父母干了一天的活儿，回到家的时候，山花儿总是烧好了热水，做好了热饭，等待着父亲和母亲。看到山花儿这样懂事，父亲和母亲的心里很是高兴，觉得女儿虽然没有读出书来，但是，女儿勤快，心灵手巧，将来一定也能过好日子。就边吃着喷香的饭边夸赞山花儿，山花儿听着，不好意思了，羞得脸红了。

山花儿也去村庄里走动，找同龄的女孩子玩儿，听她们说着各自的生活，说各自内心的秘密，也看她们做的鞋垫，都一样的漂亮、好看，寄托了女孩子纯净的内心。有时，她们也来找山花儿玩，看山花儿做的鞋垫，夸山花儿做的好，看山花儿把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山花儿在家，什么家务活都做，做的还那样好，让她们惊奇，说山花儿能干，心灵手巧，将来一定能找个好人家，一定有好小伙子来找山花儿。说得山花儿不好意思，脸红了。

二

至于将来能过什么样的日子，有什么样的人来找她，会到什么样的人家去过日子，山花儿都没有想过。山花儿喜欢她的父亲和母亲，喜欢他们的随和、真诚、善良和家里平淡中透出的幸福的生活。她还不想到别的人家去，害怕那样的人家没有自己家里这样的感觉。

山花儿虽然被那日益发育成熟的身体搅得难以平静，心里似乎想的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心里依旧是少女的空白，像儿时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但是，山花儿也知道，她渐渐的长大，毕竟不是儿时了，她就像一朵花儿，盛开了，就会有人欣赏，有蜜蜂来采摘花蜜。她行走在村庄里，在哪儿都是风景，吸引着许多青春的心灵和眼睛。就会有这些眼睛来搅动她平静的心灵。

但是，山花儿一个都看不上，要么感到他们土气、俗气，要么感到有钱有势人家的那种轻浮、浪荡，抽烟、喝酒、打牌的，让山花儿看不惯。

于是，山花儿就沉醉在她的生活和梦想里，做着家务活儿，给父母做饭、洗衣服、去割猪草、喂猪，空闲的时间，就坐在自己家门前的场院里做鞋垫、绣花。寂寞了，就去找村庄里的女伴玩，或者她们到家来玩，坐在一块，叽叽喳喳的随便说着话，找她绣的花儿、做的鞋垫儿看，在她们的夸赞和她们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里，山花儿获得了快乐。

只是在有时的空闲时间里，或者夜晚，感受着小屋里的漆黑，感受着村庄的寂静，听着人们偶然走动的脚步声，狗偶尔狂吠的汪汪声和虫子在青草间唧唧的鸣叫声，山花儿却睡不着，脑子里不由得去想许多以前不愿意想的事情。身体悄然发生的变化，那变得尖细的嗓音，那变得成熟的白里透红的脸蛋，那发育的就像小山丘一样的胸部，那越长越高的个子，都在告诉她，她不再是个小女孩子，而是个大姑娘了，而身体里，暗流涌动，也让她难以安静，内心像被微风吹过的湖面，再难以平静，要去想一些先前没有想过，让她感到害羞、心跳的事情。

尽管山花儿很是喜欢父母对她的慈爱，也喜欢家的感觉，惧怕家之外的风浪，但是，山花儿从父母的玩笑话里，也从村庄里同龄的女孩子的嘴里深深的明白了，她渐渐的长大，是个大姑娘了，将来，要走出让她感到温暖依恋的家，离开父母，到他未知的，带给人想象的人的家里去，和人家一块儿过日子。

想着，山花儿就害羞，在害羞中，山花儿也想，将来的人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将来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山花儿不知道。只在心里想，将来的家，一定要像自己的家一样，能给她温暖的感觉，将来的人，一定能带给她温暖和幸福，让她喜欢依恋。

三

在青草子出现在山花儿面前的时候，忽然，山花儿心里未知的一切开始明晰起来。

让山花儿曾经感到未知、茫然，也让山花儿感到害羞的这些事情，忽然让山花儿感到那样的明确、具体，而忽然之间，她不但不害羞，反而内心里有了激动和强烈的渴望。在空闲的时候，在睡不着的夜里，山花儿的脑海里满是青草子的模样，心里也满是对青草子的想象。

想象着和青草子在一块儿，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路旁是流淌的小河，是碧绿的小草，是盛开的小花，天那样的蓝，阳光那样的温暖、明媚。

青草子从城里的学校毕业后，就回到了村里的学校里当了老师。

对青草子山花儿是认识的，听说在城里上学，虽然每个假期回到村庄里，偶然之间能遇到，青春、帅气，遇到人了也礼貌、客气，但是，山花儿感到青草子离自己很远，在城市里读书，将来就在城市，不会回来了。

但是，山花儿没有想到，青草子毕业后，秋天就回到了村庄的学校当了老师。

山花儿是经过村庄的学校，无意识的去学校里看，回想自己最初在学校读书的情景。村里的学校，虽然房子新修了，但是，那操场、那操场边的树木、学校依着的山，都是记忆里的模样，想着，山花儿仿佛回到了她当初上学时的情景，想着那时的天真、活泼、无忧无虑，心都醉了。

就在这时，山花儿见到了青草子，还没等山花儿说话，青草子就认出了她，冲她微笑着说话，来玩儿啊！到屋子里坐。

山花儿有些害羞，对青草子说，你在这儿教书啊！

青草子说，啊，在这儿教书。

山花儿说，我还以为你留在城市里了呢！

青草子说，城市里虽然好，热闹，但是，生存压力大，而觉得家乡更适合我，有熟悉的人，也喜欢家乡的山水。

山花儿的心咚咚的跳，莫名的感到害羞，脸上热辣辣的。她不敢看青草子，觉得青草子那潇洒英俊的样子，让她的心跳得厉害。

青草子热情地邀请山花儿到屋子里坐，山花儿忽然感到很慌乱，扯谎说有事情，忙走开了。青草子就对她说，那以后有空儿多来学校里玩儿啊！

青草子面带微笑，一直看着山花儿远去，山花儿那可爱、清纯的模样，就留在了他的心上，让青草子的心里涌上了暖流。心里暗暗的想着，山花儿出落得越发漂亮了，好一个漂亮、清纯的山妹子。

山花儿一直没敢回头，怕青草子看出了她内心的慌乱和激动。走一路，想一路，青草子的模样就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了。山花儿怎么也想不到，青草子会回到村庄的学校里工作，更想不到，青草子对她是那样的热情。青草子的热情、青春、英俊的样子，就留在了心里。

青草子的出现，让村里其他的小伙子一下都没有了颜色。无论他们对山花儿多么热情、殷勤，以图引起山花儿的好感，山花儿都看不到，山花儿的心里有了属于她的秘密，心里装上了青草子。

山花儿不爱在村庄里走动了，怕那些女孩子发现了她内心的秘密而嘲笑她、糟践她。

山花儿就待在家里，做完了家务活，就做鞋垫，绣花，把对青草子一腔浓浓的情感，一针一线，绣在了那些花朵里，渴望着有朝一日送给青草子。

山花儿背了篮子去山野割猪草的时候，在山野的幽静里，嗅着青草的气息，听着鸟鸣、河流的哗啦声，心就像飞出了笼子的鸟儿，在她的想象里驰骋，就放开了想象，去想青草子，想那天无意间在学校见到青草子的情景。然后，脑子就想着，在将来的日子里，能和青草子在学校里说话、打羽毛球、乒乓球的快乐。也想着，有朝一日和青草子一块儿在山野里、在自然的幽静中、在青草的清新的气息和鸟鸣声中，一块儿边割猪草边说着心里的话语。

这一切多美啊！想着，山花儿的心里很是害羞，脸上布满了红晕。想着，山花儿陶醉了。

四

山花儿直把心事想得悠悠的，有了心事的山花儿，显得更加的深沉、羞涩，就有了一份娇羞的美丽。

山花儿掩藏着她的心思，只在空闲的时候想，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想。依旧像以前一样，做好家务，给父母做饭、烧水、洗衣服、去割猪草、喂猪，父母衣服脏了，有干净的衣服穿，干活回到家里，屋子收拾得干净整齐，有热水喝，有热饭吃，他们没有感受到山花儿的改变。村里的人也没有感受到山花儿的改变，那些小伙子只是感到山花儿越来越漂亮了，在山花儿面前热情着火热的眼神，但是，山花儿给他们的是冷漠，不理他们，让他们失望。那些女孩子只是感到山花儿不再去找她们玩了，见面的时候问山花儿，山花儿只说做家务忙。她们来找山花儿的时候，见到山花儿绣的花儿、做的鞋垫越发的漂亮，就像鲜活的一样，出于女孩子的敏感，就感到山花儿心里爱上哪个人了，把内心里那火热而纯净的情感寄托在这些绣出的花儿里。只是，山花儿爱上谁了她们不知道。看着山花儿那可爱的模样，她们的心里也恨自己不是男孩子，要是男孩子，她们也爱山花儿。说着，就忍不住搂着山花儿，亲山花儿白里透红的脸，看着山花儿乌黑发亮的头发，就抚摸她的头发。山花儿感受着这份亲昵，心里暖暖的，同时也很羞涩，内心里偷偷地想青草子，害怕她们看穿。

只是在心里想，有朝一日，她们也许会看穿，但愿那时一切能像心里想的一样，青草子知道了她内心的爱，也爱她，她们不怕任何人的目光，自由地在一块儿说话、散步，去割猪草，就像心里想的一样，那是多么甜蜜的事情。

再去割猪草的时候，山花儿走出村时，无意识的就爱往青草子工作的地方去，想在那学校附近的河边、田地里找了草割。

不知道是不是像她一样的无意，山花儿在学校旁边的河边割猪草的时候，青草子偶然去提水，就看到了山花儿，只是没有惊异，仿佛内心里已经默契，知道山花儿此时要来割猪草一样，见面的时候，是那样的自然，青草子依旧那样的热情，一脸的微笑，冲山花儿说，割猪草啊？

山花儿答，嗯，割猪草。心怦怦的跳，很是甜蜜，也很害羞，脸上有了红晕。

青草子弯腰在河里提了水，把水壶放在河边，并不急着离去，而是看着山花儿割猪草，也给山花儿揪那茂盛的草，往篮子里装。太阳那样的明媚、温暖，青草清新的气息包围了他们。这不正是心里想象的情景吗？让山花儿的心甜蜜、激动，也很是害羞，只低头割猪草，不敢看青草子，怕青草子看出她的心思。

在默默地割了一篮子草后，青草子就邀山花儿去学校里坐。

山花儿想去学校里玩儿。想和青草子说话，听他说上学时候的事情，听他说工作的事情。也想和他在一块儿打乒乓球、打羽毛球，但是，山花儿害羞，怕心思被青草子看穿。怕那些孩子看到，怕村里的人知道而谈说她。于是，山花儿就推说要回去剁猪草，猪没有吃的了。还要做饭、烧水，等上山干活回来的父母。

青草子没有强求，就对山花儿说，那有空了来玩儿。

山花儿答应了，就背了一篮子青草往回走了。山花儿低着头，心跳得厉害，感到很是害羞，脸绯红。而脑子里却满是青草子的模样，那乌黑的头发，那充满了朝气的样子，对她的热情，给她帮忙揪猪草时那一瞬间美好的感受，一切就像她想的一样，山花儿的心里好甜蜜。在这样美好的感觉里，就像梦一样的回去了。

五

让山花儿更激动和没有想到的事情，一个下午，她在家里，正忙着给上山干活的父母烧水、做饭，青草子忽然出现在了门前。

青草子说，是为了一个孩子没有去读书来问问家里有什么事情。

山花儿知道，是村庄里一个孩子逃学，没有去学校。

山花儿的心里，激动、羞涩、喜悦，各种感觉涌到了一块儿，像青草子对她的热情一样，赶忙搬了凳子，让青草子坐，又去倒了水，递给了青草子。

青草子客气的接过了水，说着谢谢，坐下了，对山花儿说，说好了，那孩子明天就去学校。

山花儿说，那就好。

在山花儿心情平复下来后，就和青草子说到了上学的事情，也说到了上学前对学校的好奇和向往，真正上了学时，因为学校里的拘束，没有在家自由，又逃学。原来，都有一样的经历，说着，心里就有了共鸣。

然后，就说到了一块儿在的学校里读书的事情。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在一个学校，青草子说她隐约记得山花儿的一些事情，山花儿说她也记得青草子的一些事情，让两个人的心一下拉得那样的近，仿佛回到了儿时的岁月，虽然山花儿还有着害羞，却因此而多了几分天真和无忧无虑。

青草子还说到了他在城里读书的一些事情，没有说多少，都是淡淡的说的，说那只是经历，过去了就过去了，只有家乡、村庄才是属于自己的，回来了，心里就安静了，踏实了。双脚踏在土地上，和熟悉的人在一块儿，面对的是熟悉的山水，心里就感到格外的亲切。不像在城市，虽然表面热闹，却让人感到孤独、冰冷。

这些，山花儿似乎懂得，似乎也不尽懂得，只是明白了青草子喜欢家乡、喜欢村庄里的生活，于是，选择了回到家乡工作。

青草子也说到了他的工作，一个人一座学校，天天陪伴那些孩子，在孩子的活泼、欢笑声里，一天天过得快乐、轻松，无忧无虑的。

青草子就对山花儿说，哪天不割猪草了，去学校里玩儿，和那些孩子在一块儿做游戏、唱歌、教他们跳舞，那是特别开心、美好的事情。我和你打乒乓球、羽毛球。

山花儿有心思被看穿的感觉，低了头，脸红了，心里却很甜蜜，低低的说，好嘛！

正说着，山花儿的父母从地里干活回来了。青草子见了他们，热情的打了招呼。青草子认识他们，他们也认识青草子。然后，就寒暄了起来，山花儿的父亲和母亲就给青草子说去地里干什么活的事情了，也问青草子，他父母把地里的这些活儿干了没有，青草子就说，正干着呢！青草子也告诉了他们，有孩子逃学，来看看。山花儿的父亲和母亲就说了哪个孩子爱逃学，也问了青草子在学校里工作的情况，回来习惯不，寂寞不。青草子说，就是村庄里土生土长的人，习惯，对人和环境都熟悉，不寂寞。下午，有时在学校里备课、改作业，家里忙的时候，也回去帮忙干活。他们就这样说着，很快就增加了了解。在山花儿父母的心目中，觉得青草子真的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热情、客气。比小时更懂事，有礼貌了，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好小伙子。

山花儿饭做好了，就留青草子吃饭。青草子没有客气，去给山花儿的父亲和母亲端了饭，山花儿给他端了饭来，他推让山花儿吃，山花儿让他先吃，青草子就接过了。

是农家的便饭，和母亲做的一个味道，只是，青草子感到，山花儿做的味道更特别，更好吃。

青草子和山花儿的一家人在一块儿，默默的吃饭，偶尔聊一两句，吃过了饭，帮山花儿收拾了锅碗后，天就在暮色里了，青草子才和山花儿的父母客气的说着告辞的话，走了。

青草子走了，却让山花儿的父母心里若有所思，作为过来人，他们懂得青草子的意思，也许，看学生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怕是自己的女儿。想着，心里甜滋滋的，想着青草子那小伙子，也暗暗为女儿感到喜悦。

山花儿表面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而内心里，却像风吹过的湖面，掀起了波浪，难以平静。这感觉，让山花儿感到煎熬，同时，也感到甜蜜、喜悦，心里也在默默的祈祷，盼望，希望一切就像那阳光初升的天气，能按照她内心的想象，平顺的走进她想要的生活。

六

母亲对山花儿越发的疼爱了。看着山花儿乌黑的头发，白里透红的脸蛋，苗条清秀的身体，柔顺可爱的模样，也忍不住打心里喜欢了，在空闲的时间里，找了借口，要给山花儿编头发辫子，把山花儿搂在怀里，心里不禁想到了山花儿小时的模样，感到亲昵可爱。

母亲给山花儿买了发卡，还买了小花，别在头上。

母亲还给山花儿买了她喜欢穿的新衣服。

山花儿就越发的漂亮了，像一朵春天的花儿，开得那么艳丽、漂亮，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风景。

做父母的骄傲，自己的女儿，出脱得越发的漂亮。

村庄里的小伙子，偷偷的看山花儿，目光那样深情，夜里，做着难以入睡的梦。

父亲吃着山花儿做的饭，就对山花儿打趣道，我女儿长大了，饭做的越来越好吃了，就连那青草子老师对觉得我女儿饭做的好吃，都来家里吃。可得好好好的多吃些女儿做的饭，不然，哪一天成了别人的人了，想吃可就难了。要去给别人做饭了。

爸。山花儿不好意思的喊了一声，脸已经羞得绯红，心思仿佛被父亲看穿了似的，慌忙跑开了。

村庄里的夜晚，很是安静，偶尔，有人的脚步声、狗汪汪的吠叫声，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去，村庄和这静静的夜晚一块儿陷入到了沉睡中，虫子在窗外的青草里唧唧的叫，让夜晚更显得幽静。

山花儿睡不着，脑子里就在想青草子，想青草子的模样，想青草子说的话，直想得心里悠悠的，想得的心里涌上了激动和羞涩，然后，带着美好的心境入睡。

父亲和母亲却睡不着，无意间就说到了山花儿，说到了山花儿，父亲就问母亲，那青草子似乎是对山花儿有意思呢！

母亲说，是有点儿。

父亲就高兴了，说，咱女子山花儿命可好，有那样的好小伙子喜欢。

母亲就说，青草子那娃儿是不错。

父亲说，可是，人家可是吃轻松饭的，人又客气，长得也一表人才，咱山花儿配人家吗？

母亲说，有那样小看自己女儿的吗？咱山花儿长得多漂亮，还能配不上他青草子。

父亲就不说话了，母亲也不说话了。心里，其实都在想山花儿，也想青草子。觉得女儿真的长大了，有人喜欢了，将来就有了属于她的家了。只是没有想到青草子会看上女儿，也都在心里甜蜜的感到，女儿长得好，命也好，就想象着跟了青草子后的生活，青草子工作，山花儿就做饭、洗衣服、领孩子，还可以喂猪，或者做点儿别的什么，日子过得是甜蜜幸福的。想着，觉得女儿没有枉长这么漂亮，能落得青草子喜欢。而也想到女儿的将来，跟了青草子后的幸福，他们的心里也是甜蜜幸福的，听着窗外虫子的叫声，感到格外的安心、踏实，也就在这样的感觉里酣然的睡去，睡的那么香，那样的甜。

七

山花儿再去割猪草的时候，又到了学校旁的河边，而青草子依旧像默契了山花儿一样，知道了山花儿来到学校旁的小河边割猪草，提了水壶去小河边提水。没有惊讶，似乎内心里就清楚山花儿要来，在割猪草。把水壶放在了小河边，就冲山花儿打着招呼，割猪草啊！

山花儿冲青草子微笑着，应道，嗯。脸就红了，极为羞涩，心怦怦乱跳，低了头，不好意思看青草子，怕青草子看穿了她的内心。

而青草子已经去了山花儿的家里，和她聊了天，吃过了饭，对山花儿早就没有了陌生，依旧对山花儿热情着，到了山花儿旁边，帮山花儿揪猪草。

虽然认识山花儿，但是在城里读书这么多年，见山花儿的时候少，在山花儿无意中走进学校的时候，青草子见到了山花儿，没有想到山花儿出落得那样的漂亮，有一种山里女孩子纯朴洁净的美丽。于是，山花儿就印在了青草子的心上。

在工作的空闲，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就想山花儿。想记忆里的山花儿，也想此时的山花儿。以前的山花儿有无忧无虑可爱的美，现在有纯净的美，那些美丽都印在了青草子的心上。而相比山花儿的美丽，青草子就感到，他见过的山沟儿外的女孩子，都不算美丽了。

青草子想念山花儿，留意山花儿，也才有了山花儿来学校外的河边割猪草时，他总是会默契似的出现在小河边，去提水。

而从山花儿来学校边的小河边割猪草，青草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心里于是就激动着、兴奋着，看到了希望。于是，就做出对山花儿的热情。但是，邀山花儿去学校里玩儿，山花儿没有去，让青草子有些失落，心里想到，难道是错觉还是自己的多情？

而在借故去找学生时，去了山花儿家，和山花儿说了那么多的话，还吃了山花儿做的饭，见了山花儿的父母，让青草子近距离看清了山花儿，山花儿是个长得漂亮，也很能干，清纯的好女孩子，从山花儿的羞涩里，对他的热情里，青草子感到，他的感觉没有错。于是，从山花儿家离开后，心里满是温暖，脑子里装的尽是山花儿了。

给山花儿揪了一篮子猪草，青草子就对山花儿说，去学校里玩儿吧，和孩子们做游戏，教他们唱歌，那是特别快乐的事情。

山花儿微微一笑，冲青草子说，我可以吗？

青草子说，可，可以的。

就忙提了一壶水，和山花儿一块儿往学校里去。山花儿的心乱跳，脸上满是红晕，心里很甜蜜。

到了学校里，青草子把山花儿介绍给正玩得高兴的孩子，孩子们一下就围了过来，青草子放了提着的水，也加入了孩子们当中。青草子和山花儿拉着孩子的手做游戏。山花儿很快融入到了孩子们的快乐里，仿佛回到了童年，无忧无虑的了。也不再紧张害羞。在孩子们要她唱歌时，山花儿也就大胆的唱了歌儿，孩子们就跟着一块儿唱，在歌声里，从孩子们的身上，让山花儿看到了自己。

八

山花儿和青草子就这样渐渐的熟悉了起来，那是从外表的熟悉逐渐到了内心的熟悉，情感就油然的产生了。

在山花儿割了猪草去学校里玩，孩子们都走后，青草子就和山花儿打乒乓球、羽毛球，边打边说话，说他们各自在这个学校里上学的事情，也说儿时的记忆，一些记忆就重合了，勾起了他们的回忆，心在共鸣中也就贴得更近了。

青草子要留山花儿吃饭，山花儿说不了，回去吃，路又不远。从山花儿的羞涩和腼腆里，青草子知道山花儿的不好意思，山花儿能来学校和学生玩儿，唱歌，和他打乒乓球、羽毛球，青草子就感到满足了。于是，没有执意留山花儿吃饭，毕竟在村庄里，也怕人说闲话，就把这想法藏在心里，但愿在来日，山花儿能来学校里吃饭，而且，长久地的和他在一块儿吃饭。

青草子说送山花儿回去，山花儿也羞涩的说，不了，你去忙吧！饭做着吃了，还要改作业呢！脸红着，眼睛异常明亮，深情地看着青草子，从那羞涩里、深情中，青草子读出来了，山花儿的内心，是想在学校里玩儿，和他一块儿做饭吃，也想他送她，但是，却怕人谈说，毕竟，他们现在谁还不是谁的谁。而从那深情里，青草子读出了山花儿对他的情感，青草子的心里就很激动、甜蜜。青草子一直望着山花儿背着猪草远去，脑子里满是山花儿的身影和山花儿和他在一块儿的情景，一切都是那样的美丽。

青草子的心里，格外的甜蜜、温暖。回到寂静的学校里，做饭，边做边哼着歌儿，吃过了饭后，改作业，心里莫名的高兴、激动。

山花儿时常来学校旁的河边割猪草，青草子也总是默契了一样遇到，帮忙揪猪草，然后，邀山花儿去学校里和孩子们做游戏、唱歌，孩子走了，就打乒乓球、羽毛球。而青草子也时常找了借口，去村里看那些孩子，然后去山花儿家。

青草子和山花儿，心里就深深的装上了对方，脑子里满是对方的模样、身影、说话的声音，和在一块儿那激动而甜蜜的感觉。

但是，那些发自内心的情感和那美妙的感觉、对未来的渴望，却难以说出口。

于是，青草子就在寂静的夜里感受村庄的寂静，听着虫子的鸣叫声，给山花儿写了信去。把对山花儿在学校里遇见的那一瞬间后来和山花儿在一块儿的情景以及对山花儿的感觉都用真挚而深情的文字写了出来。

在信的最后，青草子写道，在将来漫长的人生路上，需要一个陪伴的人，如果那个人是你，你愿意吗？

信是在山花儿来学校里，羞涩的离开的时候，青草子给山花儿的，然后，也很是胆怯羞涩的回到屋子里，没敢像曾经一样，目送着山花儿远去。

在等待了很长的日子后，青草子收到了山花儿的信，写了对青草子的感受和在一块儿美好的情景，最后，羞涩而婉转的写道，既然有缘相遇、相知，那么，就携手未来的人生路，无论风雨还是阳光，都携手一块往前走。

在等待得心里都煎熬的时候，收到这样的信，让青草子的内心好激动，好兴奋，看着头上的天空，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充满了诗意，脑子里也想象着未来有山花儿陪伴的幸福美好的生活。

九

在山花儿和青草子在一块儿，内心里默默的爱恋的时候，村庄里的人已经开始谈论着山花儿和青草子两个人在好的事情。

村里的人，在干活之外没有什么事情，而村庄里，抬头是山，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任何的人和事情，都会让村里的人看见，于是，就在谈说。

于是，村里的那些小伙子也就明白了为什么山花儿面对他们的热情给予的是淡然、冷漠，原来山花儿喜欢这青草子。对青草子和山花儿就充满了羡慕、嫉妒。面对青草子，人家有文化，又有工作，真是郎才女貌。也有嫉妒的，说山花儿不就是长得漂亮、好看吗，心就高了，看不上他们，看上了青草子，只是，红颜薄命，跟了青草子，不一定能过得好。

这些话语，山花儿的父母自然听到了，其实，在青草子第一次来家里，他们就感受到了，一切在他们意料之中发展着，他们的心里，唯有高兴，为女儿祝福，能得到青草子的喜欢，青草子有工作，也是个有文化、懂礼貌、客气的小伙子，把女儿给他他们放心，将来的日子，也一定能过得好，就是不会发大财，大富大贵，但是，小家庭的日子，一定会幸福快乐的。他们感到没有白生了这么个漂亮的女儿，女儿的漂亮，也没有白白的就像那春天的花儿自生自灭，而是有了人欣赏。而面对村庄里一些人的嫉妒，他们就说，让那些人谈说去吧！那还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至于山花儿跟了青草子，将来过得好不好，那是不用他们操心的事情。把女儿托付一个有文化的人，他们放心。

青草子的父母知道了这事情后，感到突然，他们以为儿子在城里上学时谈着或者会找他的同学。但是，儿子却看上了一个村庄的山花儿，这也是让他们高兴的。山花儿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女孩子，人勤快、能干、漂亮。山花儿的父母，人也好，随和、纯朴、善良。儿子毕业后，毅然的回到家乡工作，就说明了儿子喜欢家乡，留恋家乡，找家乡熟悉的女孩子也就不奇怪了。面对山花儿的漂亮、勤快，觉得山花儿能看上自己的儿子，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女儿出嫁了，家里就青草子一个儿子，找了山花儿，就能安心的在村里工作，山花儿操持家，日子一定过得平静而幸福。于是，青草子的父亲和母亲，为儿子的选择，感到高兴，也在心里支持。

两家的大人支持，青草子和山花儿都倾诉了内心的情感。但是，想要往一块儿走，还是要按照家乡的风俗来。

只有按风俗一步步的来，让村里的人知道，青草子就是看上了山花儿，山花儿也看上了青草子，山花儿将来就是青草子的媳妇了。村里的人也就没有人再打山花儿的主意，也就没有人再谈说什么了。

于是，青草子和父母把找山花儿的事情说了，父母都很是高兴，说只要他看上的，由他作主，他们都支持。也说山花儿是个漂亮勤快的女孩子，找山花儿没有错，将来能过幸福的日子的。

青草子很高兴，就和父亲一块儿去请了村里说媒的人，去山花儿家提亲了。

十

由于两家大人都熟悉，平时关系也好。两个孩子也都谈好了，内心里有了真挚的情感，在媒人的撮合下，青草子和山花儿的婚事很是顺利的按照风俗一步步的进行着。

一年以后，山花儿就成了青草子的媳妇。

结婚那天，特别热闹，两家都请了管事的，帮忙的，提前好多天就忙碌开了，把新房布置得特别漂亮，顶子吊着彩带，四壁用白纸糊了，贴了红红的喜字和一些富有情调的画，屋子里摆放着床，床上铺着新床单，放着新被子。四周摆放着各种家具还有沙发。小屋里透露着温馨。

堂屋里，四周墙上也贴着红红的喜字，堂屋里整齐的摆放着桌子，凳子，新婚的酒席，就在这里举行。

在结婚的日子到来时，各种事情都安排好，门前屋檐下，挂着红红的灯笼，门上贴着红红的对联。村庄里和青草子家、山花儿家有亲戚关系、朋友关系的都赶了来，给两个新人贺喜。

开始的酒席是在山花儿家。在暮色里，山花儿家招待完了来贺喜的客人，就在青草子的迎娶下，帮忙的人抬着嫁妆，把山花儿送到了青草子家。

青草子穿了新衣服，西服，领带，皮鞋。山花儿穿着红裙子，两个人胸前都戴着红花，青草子帅气，山花儿漂亮。真的是郎才女貌，让村里的人羡慕。

虽然就嫁在同一个村庄里，隔的并不远，想回娘家随时就可以回去。可是，当离开家的一瞬间，山花儿的心里，既有和青草子的爱情获得了圆满而感到幸福，也有离开了家后，就把自己未来托付给了青草子，要和一个人相伴着过日子的未知的惶恐和离开家、离开父母时，对他们的依恋。于是，在高兴和幸福中，山花儿忍不住落下了泪水。是幸福的泪水，也是说不清内心感受的泪水。不过，毕竟并没有离开村庄，离家，离父母很近，想回去看，随时可以回去。通过这些日子的了解，山花儿也深深知道，青草子是一个有文化、热情、客气、内心善良、懂得爱情，知道心疼她，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于是，山花儿内心的难过没有了，涌上心头的是甜蜜、幸福和对未来的向往。

把山花儿迎娶到家，喜酒就开始了。

青草子的家里，红灯高挂，堂屋里坐满了贺喜的客人。人们在谈说着两个人的婚事，在吃菜喝酒。都说青草子找了山花儿，选择的对，山花儿人长得漂亮、能干。也说山花儿嫁了青草子，也没有错，青草子虽然有工作，学上出来了，但是，人和以前没有改变，有村庄里人的纯朴、热情、懂礼貌、客气、对人热情、心地善良，将来和山花儿能过幸福的日子。

屋子里，飘散着酒肉的香味和喜庆。

席间，青草子和山花儿去给客人倒酒。客人说着祝贺的话，纷纷把酒喝了。听着客人祝贺的话语，青草子和山花儿心里特别的甜，在这样喜庆的气氛里，仿佛感受到了未来幸福的日子。

待结束了招待来贺喜的客人。按照风俗，山花儿回娘家去看。然后，又接了山花儿的父母、亲人来家里玩儿。几天后，喜事结束了，就恢复到了寂静中。

屋子里打扫干净了，新房在宁静中透着浓浓的喜庆。

青草子娶了山花儿，山花儿成了青草子的妻子，两个人结婚了，那甜蜜而浪漫的爱情，内心里的梦想，终于成了正果，对青草子和山花儿来说，内心都是幸福的。

而热闹散去，恢复到平静的日子里，两个人从爱情走向婚姻的生活，才真正开始。

十一

青草子从城里毕业后，能选择回到家乡，回到村庄里，也就说明了他的心依旧在村庄里，也看清楚了城市的喧闹、精彩终究与自己无关，自己是属于泥土的，是属于村庄的，双脚踏在泥土上，生活在村庄里，心里就踏实。青草子的心并不高，也是喜欢村庄，能融入村庄，喜欢这寂静中平淡而真实的生活。

而山花儿，也没有那样高远的心，没有向往远方，她喜欢家乡，喜欢家乡的山水、村庄，喜欢家乡的人，喜欢她的父母，也喜欢村庄的寂静和平淡的生活。她的心，也能安于村庄，融入这平淡而寂静的生活里。

对婚后的生活，青草子和山花儿都没有过高的渴求，就像那一路走来的恋爱过程一样，两个人能在一块儿，就像曾经一样，陪孩子玩儿，打羽毛球、乒乓球，去割猪草，两个人家里，谁家有事情了，就去谁家帮忙，就这样在村庄的寂静里平淡的在一块儿，就蕴含着最大的幸福了。

婚后，青草子带着甜蜜的心情依旧去学校里工作。下午孩子们走了，他也和孩子们一块儿离开学校，回家去陪山花儿。

青草子的父母不让山花儿干地里的活，山花儿在家里，就像曾经在自己家里一样，收拾家务、做饭、洗衣服，也喂猪。青草子对她说，要割猪草了，不要她一个人去，小心青草里有蛇，会咬了她。

青草子从学校里回去，山花儿给他烧的有热水，做的有热饭，看着山花儿的笑容，喝着热水，吃着热饭，青草子的心里特别的暖。然后，就听着山花儿给他说，她在家里，一天是怎样过来的，做了些什么。青草子也给山花儿说他在学校里给孩子们教知识，陪孩子们玩儿的事情。听着，心里暖融融的。

有时，山花儿也跟了青草子去学校里玩儿。和孩子们做游戏、唱歌，和青草子打乒乓球、羽毛球。山花儿融入到了孩子们之中，也和孩子们一样，高兴时就哈哈大笑，仿佛真的回到了童年无忧无虑的岁月里。

下午的日子，在斜阳的温暖里，两个人就边走边依着河边去找猪能吃的草，在茂密的青草里，山花儿和青草子俯下身，在草的清新气息里听着鸟鸣、河水流淌的声音，在割猪草。而这一幕，就是曾经梦想里的情景，山花儿感到好幸福。青草子的心里也感到甜蜜。

在这样甜蜜幸福的感觉里，青草子和山花儿感到，世界就是村庄这样大，他们忘却了山外的世界，忘却了那繁华、精彩，在村庄田园般的感觉里如此的生活着，是那样的幸福美好。让人仿佛脱离了凡尘，没有了烦扰，而让人的内心变得纯净，仿佛回到儿时无忧无虑的纯真里去了。山花儿的身体里，就播撒下了两个人幸福的种子。那种子，在山花儿清纯的身体里生根、发芽、生长，在不久以后，两个人将会有了甜蜜爱情的结晶。

十二

孩子在山花儿十个月的怀胎中，在青草子和两边的家人的喜悦盼望中，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个村庄的这个家庭。

是个儿子，青草子和山花儿特别高兴，两边的父母也特别高兴。

山花儿坐在床上，孩子躺在她的身旁呼呼大睡，让山花儿感到踏实、安详。青草子每天离开家的时候，总是要看看孩子，伏在孩子的脸上亲一下。回来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孩子。

在学校里，青草子看着伙伴的孩子，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孩子，那红红的脸蛋那乌黑的眼睛，那可爱的样子。心里就特别的甜蜜，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也有孩子了，我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

想着山花儿，想着孩子，忽然，感到日子是那样的甜蜜，未来充满了希望。

在感受着幸福和未来充满了希望的同时，青草子也感到了肩膀上的担子。

虽然父母能帮着他支撑起家庭，做着地里的活，给他减轻了不少的负担，但是，看着父亲日益弯曲的腰，母亲头上的白发、脸上的皱纹，青草子感到，父母日益老去，渐渐的做不了什么了，需要他的照料。

而有了孩子，就多了一张嘴吃饭，孩子的衣食住行以及身体都要他操心。

而想着山花儿的美丽，恋爱时的甜蜜浪漫，也想着山花儿没有嫁给他之前，在家里父母的疼爱，除了做家务、割猪草、喂猪之外，不让她做地里的活。青草子也不会让山花儿去干地里的重活。只让山花儿领着孩子做一些家务就行了，既然找了山花儿，山花儿把她的梦想寄托在他身上，他就要给山花儿幸福，而不让她漂亮的容颜在生活的凄风苦雨中凋零，也不让她对幸福的渴望面对现实过早的破灭。不管多么苦，多么累，青草子感到，他都要挺立起来，而这也是他的责任，也不辜负山花儿对他的一片痴心，对他真心的爱。

青草子想着有山花儿真挚的爱陪伴，有了这踏实幸福的感受，就没有扛不过去的风雨，不管遇到什么，他都能扛下去，带给家人一方晴空，享受平淡生活里的幸福。

山花儿坐月子了，青草子就杀了鸡，买了鸡蛋，去河里弄了鱼儿，母亲就天天给山花儿做好的吃，给山花儿滋补身子，说这样吃了，娃儿就有了奶水吃。

山花儿的母亲也时时拿了好东西来看山花儿，照看山花儿，看孩子好，山花儿也被照料得好，格外的开心，再看着可爱，活泼的孩子，心里格外的甜蜜。

一晃，孩子满月了，村里的许多人都来给孩子祝贺满月。

孩子长得越发可爱，胖嘟嘟的脸蛋、小手。一双小眼睛乌黑乌黑的，好奇的看着来的人。有人抱他，他就伸手让人抱，也不哭，还乐呵呵的。让人很是喜爱，逗得人开心。

堂屋里，摆了几桌子酒席。来贺喜的人，边吃边喝，边夸着孩子的可爱，青草子和山花儿日子的幸福。

山花儿去给每人倒了酒。青草子去陪着来的人喝酒。听着人们祝贺的话语，看着人们的笑脸，再看看山花儿和可爱的孩子，青草子感到是那样的幸福。

十三

孩子满月后，山花儿就领着孩子住到了学校里。

这样，就能天天和青草子在一块儿照看孩子，免得青草子为孩子和她操心而影响工作。也避免了青草子一早一晚的跑。虽然路并不远，但是，每天如此，尤其是刮风下雨的，还是要遭罪。

青草子工作的时候，山花儿趁着孩子还睡着的工夫，把屋子打扫了，屋子收拾好了后，就开始烧水，做饭。

孩子醒来了，并不哭闹，而是睁开乌黑的小眼睛，看着山花儿笑，山花儿感到特别亲昵，凑近了孩子，逗着孩子乐一会儿，然后，给孩子穿衣服。

在工作的空闲，青草子回到屋子里，看着收拾干净的屋子，烧好了的开水，做在锅里的饭，咕嘟咕嘟的响着，冒着热气，再看着正在穿衣服的孩子，那乌黑的眼睛，看了他也露出的笑脸，孩子那可爱的模样让青草子感到特别的幸福，就接过孩子抱着，逗着孩子，孩子就给他笑。青草子在孩子的脸上亲着，对孩子说，叫妈妈，叫爸爸。孩子还不会说话，不会喊叫，只是睁大了乌黑的小眼睛盯着他笑。也好奇的看着山花儿和屋子里的一切。

吃过了饭后，青草子忙工作了，山花儿就带着孩子。在课余的时间，孩子们在操场上做游戏，追逐着、打闹着，在阳光晴好的天气里，山花儿也把孩子抱到操场上，那些活泼可爱的孩子见了山花儿，很是亲昵的喊着阿姨。他们早就认识了山花儿，以前山花儿是老师的女朋友，现在是老师的妻子。也逗山花儿怀里的孩子，孩子就冲他们笑。他们要抱孩子，山花儿怕他们抱不了，就没有让他们抱，只让他们逗着孩子乐。

有胆大的孩子，就邀山花儿和他们一块儿做游戏，给他们唱歌。他们可没有忘记，最初的时候，山花儿来学校里，和他们在一块儿玩，给他们唱歌、做游戏的情景。

山花儿抱着孩子，不能和孩子们做游戏、嬉闹，害怕碰了孩子。而忽然之间，山花儿也不想唱歌了，有些歌儿，只愿在心里默默的哼唱。而这些孩子却记得，记得他和他们老师的初恋，记得他们那时相爱的过程。山花儿想着那时的情景，心里异样的激动和甜蜜，也涌上羞涩。感到那时在爱情的激动里，人是羞涩的，同时也是炽热的，大胆的。而此时，爱虽然依旧炽热，却愿意默默的铭记在心里，这平静的日子让她感到了真实的、深厚的幸福，有人相伴的快乐，踏实。

下午，那些孩子们走了。吃过了饭后，青草子和山花儿抱着孩子依着山脚下的路去散步。也去村庄里玩儿，也去学校附近的村庄里逛，村庄里的人遇到他们了，对他们很热情，让他们坐，给他们倒水，然后，就抱着孩子，逗孩子乐，夸孩子长得好看，可爱。

有时，孩子睡着了，青草子就和山花儿在操场上打羽毛球、乒乓球，就仿佛当初恋爱时一样，让村里的人羡慕他俩的幸福。

到了礼拜天，青草子和山花儿抱着孩子就回到家里去，父亲和母亲争着抱孩子、逗孩子。也帮着家里做些活儿。山花儿收拾屋子、洗衣服、做饭，青草子也去地里干一些活儿。

也回山花儿娘家，山花儿的父母亲也一样喜欢孩子，抱孩子、逗孩子，问寒问暖的，给山花儿和青草子做好吃的。

日子就在这样平淡之中幸福的过着。

孩子一天天长大。虽然待在学校里，领着孩子，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和青草子相伴，一家人在一块儿，让山花儿感到了平静中的甜蜜幸福，但是，山花儿却是闲不住的人，觉得有许多空闲的时间，就这样静静的待着，有些寂寞了。就准备把学校周边的地种了。这样，自己就有了事情干，也能给青草子减少些生活的压力。

给青草子说，青草子答应了。

于是，在下午的空闲时光，青草子就把那些田地收拾干净，平整出来，一点儿一点儿的挖了。山花儿要做，青草子不让做，说山花儿做不了，让她领着孩子在一旁看着就行。只是，看着青草子累的模样，山花儿非要试试，就从青草子手中夺过了锄头，一下一下的挖着。那干活的动作，有模有样，和青草子一样干得好。山花儿就冲青草子说，别小看我，我在家里，可是什么活都能干的，可不是花瓶里的花儿。

青草子只是笑，山花儿也笑，怀中的孩子就乐了。

在忙了许多个下午后，终于把那些地都种了，种上了各种蔬菜，也种了玉米、黄豆。将来，就不用买菜了，就有了吃不完的菜。虽然在种地的过程中有些累，但是，心里却格外的甜蜜。而每天下午有了事情做，过得那样的充实、快乐。

在干完了活儿，坐在一块儿喝水，领着孩子，逗孩子，是那样的踏实，幸福。

地种了，山花儿又买了许多小鸡喂着。后来，还逮了一头小猪喂着。在学校外的空地方，做了鸡笼，用木棒围了猪圈。

这些活儿，都是山花儿和青草子一块儿做的。别看山花儿那样漂亮，给人柔弱的感觉，但是，干起活来，青草子感到和他不差上下，有些活儿，他还没有山花儿干得好。就在心里叹服山花儿的勤劳能干。

青草子也一直对山花儿说，让她不要弄这些事情，事情多了，做不过来，把孩子领好就行了，把种下去的蔬菜和庄稼看管好就行了，不然，弄那样多的事情，将来累得受不了，也做不过来。

山花儿不，冲青草子笑着说，总要做点儿活儿，不然的话，依靠你，你负担也重。也不能光靠你养活吧！

青草子没有说什么，懂了山花儿的心。山花儿深情看了青草子一眼，那四目相对里，搅动了内心深沉的感情。在那深深的感情里，让彼此懂得了，此时是一家人了，走到一块儿了，就应该为了家庭的幸福携手往前走。

这样想着，心里格外的踏实，甜蜜，幸福。

十四

青草子忙着工作，山花儿领着孩子，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把家务活儿做得井井有条，让青草子能安心工作，那些孩子，课余时间里，玩得快乐。上课的时候，青草子讲的认真、仔细，孩子学的认真，学习成绩都很不错。青草子在课余时间，陪孩子玩儿，上课的时候严肃认真。让学生既尊敬又喜欢。也让村庄里的家长喜欢，时常的来学校里喊了青草子和山花儿一块儿去家里玩儿。那些家长来学校了，青草子和山花儿让他们坐，给倒水、做饭吃。青草子和山花儿和那些家长很快就融入到了一块儿。虽然是家乡的人，都熟悉、了解，此时就发自内心的多了一份情感。

山花儿把孩子领得好，活泼可爱，见了人总是乐呵呵的，那双小眼睛乌黑乌黑的，纯净明亮。有时，做别的事情，是孩子睡着了做，有时，就把孩子背在背上做。把家务做得井井有条，也把种下的蔬菜和庄稼照看得好，该浇水了浇水，该拔草了拔草，该打架的打架。喂的鸡和猪也一天天的见长。猪吃了潲后，就呼呼大睡。那些鸡倒格外的活泼，天亮的时候，就喔喔的叫，从此不用铃声提醒，鸡叫了，青草子和山花儿就知道什么时候了。白天，那些鸡在笼子里，有的蜷缩在地上，有的在觅食，时不时也喔喔的叫。

下午的时候，孩子们走了，吃过了饭后，青草子是属于家庭的，就抱着孩子，亲昵一阵，逗一阵。然后，就和山花儿做一些活儿。

有些活儿，在他工作的时候，山花儿在做，青草子依旧对山花儿说，让她领着孩子就行了，不要那样累着，但是，山花儿总是闲不住。而在下午的时候，青草子就去做那些活儿，觉得他多做一些，山花儿就能少做些。尤其是给种下的庄稼、蔬菜施肥、拔草、打架的辛苦活儿，青草子感到，山花儿领着孩子，也的确不是她能做得了的。

猪没有草吃的时候，青草子就和山花儿抱着孩子，挎着篮子，一块儿走出学校，去山野里割猪草。

下午的阳光，那样的柔和、温暖，天也蓝得那样可爱，有朵朵的云，静静的、悠悠的在天空里。

山上绿得可爱，在绿色中，有野花盛开着，各种颜色都有，粉红的，洁白的，金黄的，蜜蜂在花间嗡嗡的采蜜，蝴蝶在翩飞，微风送来了阵阵花香和草清新的气息。

小河的水，清澈，在哗哗的流淌，河边是茂盛的水草、野柳，小河的水，在幽静中流淌。

在河边那些草长得丰茂的地方，青草子和山花儿就俯下身子，山花儿放开了手割草，青草子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揪草。孩子睁大了乌黑的眼睛，很好奇的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笑容，很是可爱。

山花儿和青草子都没有说话，在这安详温暖的阳光里，嗅着花香和青草的气息，听着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和鸟儿的鸣叫，感受着自然宁静中的幽韵，沉醉在这割猪草当中，而这是当初梦想的情景，仿佛走入梦中，是那样的幸福美好。

割了一蓝子猪草，青草子背着，山花儿抱着孩子往回走。路上，遇到了村里的人，就打着招呼，说着话儿，让人感到了一种田园的幽韵。

十五

青草子和山花儿这样平静幸福的生活着，日子飞快地过去。

吃了种的菜、瓜果，养的鸡也下蛋了，还吃了地里长出来的玉米。猪圈里的猪也一天天的长大。

如果两边的家里都没有什么事情，青草子和山花儿回去的就少了，就把学校当成了家。有时尽管没有事情，家里想孩子了，或者做了好吃的，就捎信让他们回去，山花儿就和青草子回去。孩子也越长越可爱，那眼睛越发的乌黑明亮，见了人就乐。两边的父母见了孩子特别高兴，青草子和山花儿和家人在一块儿，感受到了温暖幸福。

年末的时候，猪长得很是肥壮了，杀了猪，请了学校附近的人来喝了杀猪酒。山花儿和青草子的父母也来了，学校里，这天就像家里一样的热闹。

过年的时候，终于忙完了学校里所有的事情，也安顿好了学校，青草子和山花儿就回家过年了。

年是在两边家里过的。拿了他们养的猪的肉，还拿了鸡蛋，把大公鸡也杀了，拿了回去。

给父母买了新衣服，给自己和孩子也买了新衣服。孩子穿了新衣服，特别的漂亮，也感受到了过年的喜庆，一直乐着，小眼睛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好奇中充满了快乐。

这年，也过的喜庆、热闹。

喜庆热闹的年一晃就结束了，开学的时候，青草子和山花儿领着孩子又到了学校，这是青草子的工作单位，也是他们的家。

开学之后，村庄里时时有人来喊他们去玩，年的气氛，似乎依旧在延续。

青草子和山花儿也请了村里的人来玩。

随着天一天天的热，太阳变得温暖，村里的人开始忙了，有的把地里的枯枝败叶汇集起来，点火烧了，山野里就冒起了烟，在暖暖的阳光和蔚蓝色的天空下，让人感到了一种意境，春天来了，村里的人，开始为生活而忙碌了。

有的请了牛来耕地。耕地的人，一手扶着犁，一手拿着鞭子，牛拉着犁前行，犁插进了泥土里，随着前行，泥土向两边散开，就散发出了泥土的香味。在耕地的人后边，跟着人，手里拿着篮子，把没有捡干净的洋芋捡起来，这是种子，也是日常生活里离不了的粮食。

在鞭子的叭叭声里，在耕地人的叱责声里，在牛的哞叫声中，这耕地的情景，就富有了诗意。

河水变得活泼了，在欢快的流淌，唱一路的歌，泛着浪花。河边的野柳，枝条变绿了，枝头上有白绒绒的柳泡儿。小草从从泥土里探出了头，山上蕴藏着绿意。树木的枝条上有了泡儿，看着蓝天，感受着阳光的温暖，看着那有春烟笼罩的远山，让人强烈地感到春天来了。

孩子也长出了乳牙，盯着人的嘴巴，开始学说话。大人扶着他，就在地上蹒跚学步。

山花儿也在想着种地、逮小鸡养、还要逮小猪崽子养的事情。青草子在忙碌着，不能影响他工作，也不能指望靠他的工资支撑起家庭，这会让他感到累，一家人的担子，压在他的肩膀上，他会受不了的。孩子渐渐的大了，山花儿感到，她也不能闲着，也要做一些事情，让自己充实，也能给家里的日子添砖加瓦，减轻青草子肩膀上的负担。

山花儿这样想，依旧像曾经一样，慢慢的在做。

青草子知道山花儿是闲不住的人。在工作的空闲时间里，在下午孩子们都走了，就帮着山花儿干一些活儿。

把活儿一点点的干着，暮色里，吃着饭，喝着水，一家人在一块儿，看着孩子乌黑的眼睛和脸上的笑容，青草子和山花儿的心里是那样的甜蜜、幸福。

十六

青草子有事情，要出家乡的山沟儿，去镇子一趟。

平时，要么走路，要么骑自行车。而正巧遇到了一辆拉木头的车，一拦就停了，青草子就坐上了卡车，往镇子上去。

临走的时候，看着站在学校外抱着孩子的山花儿青草子非常的不舍，但是，事情又重要。

山花儿依旧是那样的漂亮、温柔、贤惠，孩子依旧是那样的可爱，冲青草子微笑着。青草子在心里就想着，赶快去镇子办了事情，回到村庄的学校里，和山花儿在一块儿，和孩子在一块儿，过那平静、平淡而幸福的生活。

青草子也想着，去镇子上不远，在镇子上办了事情，就很快能回来的。山花儿叮嘱青草子小心，手抓稳。

青草子对山花儿说，没有事情，我下午就回来，回去吧！

山花儿说，那我下午把饭做好，等你回来吃。

青草子答应着，双眼盯着山花儿和孩子，一点点的随着卡车远去，转了个弯儿，山花儿和孩子不见了。青草子的心里，就满是山花儿和孩子的身影了，在心里想着，去了镇子上，办了事情，给山花儿和孩子买穿的、买吃的、买他们喜欢的。

平时和山花儿、孩子没有分别过，一直在一块儿，待在村庄里。而此时分别，虽然是离开村庄，去镇子不远的地方，却让青草子感到依恋不舍。

青草子感到，在日常平淡的生活里，他和山花儿真挚的感情已经深入到骨髓里了，那爱情化为了亲情，此时，骨肉相连着，彼此相依生活着，迎接生活中的风雨，分享生活中的幸福，再难以分离。

青草子走后，山花儿就抱着孩子回到了学校。校园里静悄悄的，让人感到太过死寂了。尤其是青草子不在的小院，让人感到空荡、寂寞。

山花儿就给孩子喂奶，哼着眠歌，孩子吃着，听着歌儿，渐渐的眯上了眼睛，很是香甜的睡去。

山花儿在床上放了孩子，就去地里了。

地里的枯枝败叶，青草子帮着她已经捡到一块儿，烧了，地上只有草木灰，是很好的肥料。山花儿就拿了锄头一下下的挖地。本来想请牛来耕，但是，土地不是很大面积，只有围着学校的一绺儿，牛无法耕，山花儿就用锄头挖了。

山花儿操心屋子里熟睡的孩子，怕孩子醒来啼哭。心里也想着青草子，想着青草子，连带和青草子走进这村庄的学校，到后来相爱、结婚和有了孩子平静生活的一幕幕，都在脑子里浮现。这样想着，山花儿挖地也不感到累，反而越发的有了精神，心里暖暖的，格外的踏实。

十七

山花儿等到暮色降临，还没有青草子回来的身影，锅里的饭凉了热，热了凉，孩子也醒了，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山花儿把孩子抱在怀里，给他喂奶吃，哼着眠歌，对孩子说，爸爸回来哟！爸爸快回来哟！娃娃想爸爸哟！爸爸就回来了哟！

山花儿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慌乱，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原本让她感到安静、祥和的小院，忽然也感到空落落的，有些害怕。

干了一天活的村庄里的人，回到了各自的家里，虽然有隐约的说话声，但是，村庄里却显得异样的静，狗也在汪汪的叫，怀里的孩子吃一阵子奶，哭一阵，没有了往日的听话，安静。

山花儿依旧在轻轻的拍着孩子唱着眠歌，哄着孩子。

爸爸回来哟！

爸爸就回来哟！

山花儿想，兴许是青草子没有回来，她才如此慌乱，孩子才哭闹。山花儿想，青草子很快就会回来的，镇子离村子也不远，坐车去，回来就是走，也很快就能回来的。许是去镇子办事，一时没有办好，耽误了，或者被熟悉的人喊去喝酒了，回来的晚点儿。山花儿想，对镇子又都熟悉，不会有事的。想着，山花儿的心里，还想着青草子回来，会给孩子买好吃的、穿的、玩的东西。也想着青草子或者被人喊去喝酒，回来一走一踉跄，还提着许多东西的情景，心里就暖暖的，在心里念叨，平时在村庄里，不能出门，出一趟门被人喊去玩去了，就忘了家，忘了孩子，不急着往回赶了。

西边山头最后的余光落下去了，天就暗了下来，黑了下来。山花儿点亮了油灯，油灯昏黄的灯光驱散了屋子里的黑暗。但是，外边一样的黑，伸手不见五指，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阴沉了下来。远山、村庄，都看不清楚了。只有近处场院边的树木朦朦胧胧的，就像雾，有些物体，幻出各种奇怪的形状，怪吓人的。但是，还是没有见青草子的身影。

山花儿的心里就着急起来。孩子越发的不听话了，吃奶也不行，哼眠歌也不行，又哭又闹的，山花儿的心里忽然特别的空，特别的慌乱。那想象中好的情景不见了，一种不好的、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外边有了杂乱的声音和杂沓的脚步声，一闪间，就到了学校的小院里来，进了山花儿亮着油灯的屋子。

还没等山花儿反应过来，就有人冲山花儿说，不得了了，青草子出事了。坐的车翻了，人摔坏了。

听到这事情后，山花儿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

十八

山花儿醒来，是在医院里。

山花儿就惊叫起来，孩子，我的孩子。青草子，青草子怎么样了。

身旁的人对她说，孩子送回去她母亲领着了，青草子在病房里。

山花儿就隐约想起来了，在听到村庄里的人给她说了青草子出事的事情后，她就昏过去了，隐约记得，有人抱着啼哭的孩子，往家里送去。也隐约记得，有人喊来了村里一个人的一辆破旧的吉普车，拉着她和青草子的父亲、她的父亲，一块儿往山外的大医院赶去的事情。

一路上，山花儿脑中一片空白，晕晕乎乎的，这突然而来的事情，让她没有了眼泪，也不知道了哭，心里疼得麻木了。

车里，没有人说话，都沉默着，提着心，操心着青草子，不知道青草子究竟什么情况。

只有机器的声音，嗡嗡的。车前雪亮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路，村庄，在无边的黑暗中。车穿过黑暗中的村庄，往那医院赶去，看青草子究竟什么情况。

告诉她消息的人，只说青草子出事了，而青草子具体怎样，他们也不知道，山花儿就在心里祈祷，青草子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只是受了些小伤，看好之后，他们依旧回到村庄的学校里，过他们平静幸福的生活。这意外，就算是命中的一劫，生活中的波澜、小插曲。

山花儿心存着最好的想法，而脑子里，也涌上了不好的想法。想着青草子伤得很重，身体有了残疾，或者再站不起来了。山花儿想，纵然如此，只要青草子活着，有青草子在就行，她照料他、伺候他、给他做饭、洗衣服，也照看孩子，只要他们能平平静静在一块儿就行。山花儿没有忘记和青草子相恋的过程，也没有忘记，要和青草子共同迎接生活中的风雨，共同分享生活中的幸福，不离不弃。

山花儿内心里也有了最坏的想法，把青草子送到外边大医院去了，那一定伤得不轻，不会是小问题，如果青草子不在了呢？

山花儿不敢想这些问题。想着幼小的孩子，自己再孤零零一个人，那怎样过。山花儿立刻打断自己的思绪，立刻喊出了声，不会的，不会的。极度的紧张，山花儿再次昏了过去。

醒来后，山花儿就往病房奔去，当知道青草子还活着，山花儿，立刻就看到了希望，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搬开了，那无边的黑暗散去，让她看到希望。心里呼唤着，只要青草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青草子的头上、胳膊、腿上都缠着绷带。脸上，也满是伤痕、血迹。山花儿来到青草子床边，山花儿忍住了泪水，只要青草子活着就有希望。青草子看着山花儿，忽然间泪水横流，挣扎着想起来，但是，起不来，医生也让青草子好好躺着，告诉山花儿，青草子下身摔坏了，不能起来了。山花儿就让青草子躺着，拉着青草子的手，问青草子想喝什么，想吃什么。青草子只是流泪，说不想喝什么，也不想吃什么。问孩子呢？山花儿说，妈领着，让青草子安心养病，不要操心家里，家里都好。

走出病房，山花儿内心的痛苦就减轻了，虽然这突然的意外让她紧张、恐惧，但是，只要青草子人在，就有希望。回到村庄的学校里，一家人依旧能在一块儿，她照顾他们。

医生把山花儿送到病房外，对山花儿说，青草子骨盆粉碎性骨折，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以后，想要站起来怕是不可能了，将来，怕就瘫痪了。要山花儿做好心理准备。说毕，医生叹息着说，多年轻的人啊！你也这样年轻，怕是刚结婚不久吧！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唉！

山花儿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怕是命中的劫难吧！既然发生了，只有面对，只要人活着就行，就是万幸了。将来，我照顾他和孩子。只要能平静的在一块儿就行。

看着山花儿如此的坚强，一块儿来的亲人只有暗暗落泪，一脸的痛苦忧愁。山花儿反而安慰他们，说，没有事情，没有事情，只要青草子人在就好，不是还有我吗？我什么活儿都能做，能照顾他们。那些孩子，他一时不能教，我也能教。将来万一起不来了，就弄给轮椅，坐在轮椅去教。

看着山花儿如此的坚强，一块儿来的亲人也获得了一丝安慰。只是，想着山花儿的勤劳、温柔、贤惠。青草子对人的热情、礼貌，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现在他们身上。那让村里人羡慕的好日子瞬间就不见了，就在暗中叹息青草子和山花儿命苦。这事情，也落入了他们恋爱时村庄里一些喜欢山花儿而没有追求到的人说的话，说他们在一块儿过一辈子才是幸福，幸福一辈子才是幸福。难道真的中了那些嫉妒的人的诅咒？

此时，痛苦也罢，后悔也罢，对无法改变这既成的事实，要面对这现实。

好的是，山花儿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青草子人活着就好，她会像当初想的一样，既然和青草子相爱，走到了一块儿，就要承担对方的痛苦，既然痛苦突然来临，她就义无返顾，会照顾青草子和孩子，一直到永远。依旧要过平静幸福的生活，让那诅咒嘲笑的人，依旧羡慕他们。

十九

青草子从医院出来，父母让他就待在家里，他们照料。但是，青草子放不下那些学生，也怕父母伤心。本指望他照料他们，现在反倒要他们照料，怕给日益苍老的父母添负担。也怕村庄里那些对他找山花儿心存羡慕、嫉妒的人说风凉话，说他们当初说的话，应验了，这更让他们受不了。于是，青草子想回到学校里去，山花儿也想回学校里去，山花儿觉得，她要与青草子相依，要学会坚强，让父母放心，带给孩子一方安宁的空间，让孩子好好成长，虽然风雨来了，他们依旧坚强的生活着，好好的在一块儿，过得依旧幸福。

回到了学校里，青草子躺在床上养伤。山花儿就烧水、做饭、洗衣服，干所有的家务活，还照料青草子的饮食起居。照顾青草子吃了饭，喝了药，孩子还没有醒来，在酣睡着，有时，早早醒来了，依旧如曾经一样，不哭不闹，睁大了眼睛，望着山花儿和青草子笑，虽然家里遇到了天大的事情，但是，对于孩子，只要父母在，就是快乐的，而不知道家里因为这事情的悲伤。看着孩子那快乐的样子，山花儿忍住内心的悲伤，心里越发坚强，叮嘱自己，为了孩子的快乐，一定要坚强的支撑起家，带给孩子快乐幸福，实现爱情的誓言。

孩子在青草子的身旁很是乖巧，盯着父亲笑，青草子照看着孩子，山花儿就去给那些孩子上课。

山花儿虽然没有考出学来，但是也在镇子上读过书，教这些孩子，她还是可以的。加上在小院里住久了，看着，听着青草子讲课，怎样教这些孩子，受了熏染，她也会的。

山花儿忍住内心的悲伤，给孩子教着a o e;1 2 3。也给这些孩子教音乐，还在操场给他们上体育，教他们打羽毛球、乒乓球，教他们做游戏。在朗朗的书声、歌曲声和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里，小院里依旧充满了往日气氛。孩子们虽然知道，他们的青老师出了事情，不能给他们上课了，但是，他们却没有受到影响，依旧那样快乐的学习着。他们亲切的喊山花儿：山花儿老师。听着孩子们亲切的称呼，再看着孩子们的笑脸，感受着孩子们的欢乐，让山花儿忘却了家里发生的意外和变故，内心变得越发的坚强，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课余时间，山花儿就回到屋子里去看青草子和孩子。孩子依旧那样乖巧的依偎在父亲身旁，不哭不闹，有时，搓着他的小手、小脚儿乐着，有时，很是专注的玩着放在他身旁的任何一个物品，放在嘴里很是香甜的吮吸着。不管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故，只要父亲在身边，对孩子来说，就是亲切的，踏实的，可以快乐的玩。

孩子这样乖巧，让山花儿放了心。就问青草子喝不，方便不，想吃什么，也叮嘱着他吃药。

下午的时候，那些孩子们走了，小院里安静了下来，山花儿照顾了青草子吃喝、方便，给孩子喂了奶后，青草子带着孩子，她就忙着去种地了，依旧像以前一样，把小院里那些土地种上菜、种上粮食。还想逮些小鸡，逮一头小猪喂。

尽管山花儿坚强着，说能支撑起一切，但是，两边的家人还是不放心，父母亲时时来小院看他们。来了，总是带着许多的东西，还帮着做些什么。把那地帮着耕了，种了，也劝山花儿，就先不要养猪养鸡了，这些事情都忙不过来，她一个人怎么能支撑得了。

有了亲人的关心，山花儿的心里踏实温暖了。但是，他不想因为青草子出了事情而让家里的日子落下来。她要争气，要坚强，让日子过得像以前一样，让村庄里一些人没有说的，依旧羡慕他们的幸福。山花儿对亲人说，她能坚持下去，让他们放心。

山花儿有些担心的，是青草子。

从医院出来之后，回到了学校里，尽管她百般的照料，但是，这事情，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夜里睡不着，白天，就那样一直死睡着，要不就那样躺着，呆呆的盯着天花板，也不说话。陷入了深深的失望中。

山花儿对青草子父母说，她会一直陪伴着青草子，把日子过得像以前一样，她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活儿都能干，就是不能承受青草子那痛苦失望的样子，忽然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对任何人和事情都变得那样的漠然了。

山花儿说，她也理解、体谅青草子，毕竟还这样年轻，一下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打击当然大，心里无法接受，承受不了。

山花儿说，这事情发生了，无法挽回，痛苦、后悔，都没有办法，唯有坚强。山花儿说，只要青草子能坚强起来，充满希望的活着，家里的日子依旧会过得平静、幸福，让孩子也在快乐幸福中成长。

山花儿让青草子的父母多劝劝青草子，要相信她，她永远不离开他，会陪伴他、照顾他。也让青草子要坚强，在不幸中看到万幸，毕竟人还活着，家还完整，要坚强，看到希望，将来一定能过得幸福、过得好的。没有过不去的河、翻不过的山，说不准在将来哪一天，就能站起来，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会有奇迹发生，让青草子不要那样悲观绝望。

青草子的母亲拉着山花儿的手，说山花儿是好姑娘，青草子找这样的媳妇没有错。只是，让山花儿辛苦了。说一定会劝劝青草子，他一时想不通，受不了，但是，时间久了，就能接受了，就会慢慢好起来。

山花儿说，都是一家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还谈什么辛苦不辛苦。于是，山花儿在坚强中期盼着青草子坚强，也期盼着能有奇迹发生。

村庄的人和那些学生的家长也时时来小院里看望，有的送来了鸡蛋，有的送来了公鸡，劝慰着青草子，鼓励着山花儿。这温暖了山花儿，让山花儿看到了希望。

二十

日子在山花儿的坚强支撑下一天天的过着。

青草子除了不能站起来，其他，都一点点的好起来。伤口愈合了，结了痂，脱落了。身上也不怎样疼了。能吃能喝，这都是让山花儿感到特别高兴的事情。

在父母的劝慰和山花儿的细心照料下，在村里乡亲们的看望劝慰下，青草子心里的阴云一点点的散开了，心情也一点点的好了起来。虽然是遗憾、自责，那天不该坐那车去镇子，该走路或者步行。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不可能挽回，后悔、遗憾、自责都没有用，只有接受。也许命运就该如此，是命中逃不过的劫难吧！

只是看着山花儿如此的辛劳，看着山花儿变得消瘦、憔悴，青草子的心里很是难过。想着和山花儿从相恋到结婚， 结婚后平淡幸福的生活，此时，却是如此的境地，青草子好想回到曾经，也在心里暗自想，也许是老天嫉妒他们的幸福，才给他降临这样的灾难，来折磨他们吧！

看着青草子的心情一点点的好转，身体也在恢复，山花儿的心里越发充满了希望，去给青草子买了轮椅，在天气好的时候，就把青草子抱到轮椅上，推出来坐在场院里。

看着蓝天和熟悉的群山村庄河流，看着小院那些活泼的孩子和自己那乖巧可爱的孩子，青草子的心里虽然依旧痛苦、后悔、自责，但也感到了温暖，感受的了希望。

在再好些了的日子里，青草子就坐在轮椅上给孩子们上课。孩子们依旧像以前一样的听话，认真的学习。回去后，还听了父母说，老师出事了，站不起来了，只能坐着讲课，要更加的懂事，听话，不能惹老师生气，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做，这样，老师就能更好的教他们。

孩子听着父母的话，也是那样做的。青草子也感到了孩子们的听话、懂事。感到他除了不能站着给孩子们讲课外，其他的没有变化。

课讲毕了，有山花儿亲切的问候，关照他吃什么、喝什么。有自己孩子那乌黑的眼睛可爱的笑脸，让青草子的心里有了甜蜜，找到了生活的希望觉得那变故也不算什么，不过是生活中的风雨，会过去的，他们依旧会回到曾经平静幸福的日子里。

下午，孩子们走了。吃过了饭，青草子就坐在轮椅上抱着孩子，山花儿在地里忙活着，种菜种庄稼。也去喂鸡喂猪。自己的亲人、村庄里的人时常来，帮着干一些活儿，也在场院里拉拉家常。而有了这不幸后，更多了亲人和村里人的关怀，在这样的温暖里，青草子感到又找到了曾经的幸福。

就在这幸福里，青草子和山花儿内心有了一样的渴望，渴望奇迹发生，哪天，他能站起来，像曾经相恋时一样，像婚后那段平静而幸福的生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