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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累本生就有意义

2015-06-17吴殿峰

绿色中国 2015年5期
关键词:林业大学鸟语鸟类

吴殿峰

为鸟类建立一个“鸟语情报数据库”,是东北林业大学野生动物资源学院副教授许青这些年致力的事情。这个在外人看来“很新奇”、“很有趣”的数据库占据了他8年来工作之中、之外的大部分时间。

8年来,在没有专项研究经费,没有专职研究人员的情况下,许青收录了3000余段鸟语。这些录音片段中,最短的不足一分钟,最长的达10多分钟,为鸟类研究积累了大量基础研究数据。

鸟语搜集——这个别出心裁的习惯是基于学术研究还是个人爱好,是沽名钓誉还是确有价值?许青平日里并不善言辞,谈起这些话题,却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无限丰富的鸟语世界

“羌管一声何处曲,流莺百啭最高枝”、“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入春解作千般语,拂曙能先百鸟啼”……唐诗宋词中,有不少描述鸟儿鸣叫的名句,文人墨客更是常常借鸟儿来描景状物或抒发情感。

其实,从科学的角度看,古人未必听得懂鸟儿鸣叫的含义,然而在许青看来,读懂古人和非专业人士难以理解的鸟语正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许青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在东北林业大学主讲鸟类生态学,工作的原因让他在搜集鸟语的过程中有了很多便利。他利用带学生野外考察、课题研究等机会,在野外环境下录制鸟语。

然而,爱鸟是一种本能,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情感。鸟儿的声音婉转动听,含义丰富,且十分有趣。春天里,如果两只鸟儿站在树尖上鸣叫,它们可不仅仅是在“聊天”,很可能是在传达吸引异性、驱赶同性的意思,或者是为了争地盘,“兄弟俩”正吵架呢!

所以,平日里,看见自己喜欢的鸟儿或是有一种从来没见过的鸟,哪怕走在路上,许青都会停下来查清楚。在东北林业大学的校园里,如果看见一个绕着树不停地打转或是趴在灌木丛旁屏气凝神观察的中年男人,多半就是爱鸟如痴的许青了。

20多年下来,让许青对鸟儿有了惊人的熟悉。天空有鸟飞过或是远方有鸟鸣传来,许青能很快说出鸟的名字、种类、体型、习性等。以鸟儿恋爱时的叫声为例,恋爱开始后,鸟儿会耍小性子。红尾伯劳的雄鸟讨好雌鸟时,会不间断地发出悦耳的声音,如果遇到雌鸟爱搭不理,雄鸟就会低三下四地给雌鸟跳舞、四处觅食,很有意思。

时间长了,学生们都叫他“千里眼”、“顺风耳”。

对于这些封号,许青自己并不看重。他还常常自嘲,怎么可能是“千里眼”,有500多度的近视呢。在外人看来神奇的本领,其实更多的是对鸟儿喜爱和熟悉的

原因。

“一开始啥都不懂。”记得当年读本科时,跟随老师参加野外实践,老师的本领曾让他叹为观止。但许青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培养这些技能。研究生毕业后,许青进入东北林业大学教授鸟类生态学,课上课下,学生们都围着他问问题。许青说,其实他是恐惧于问题答不上来时的窘迫状态,有了压力便有了动力,“百科全书”也就这么练出来了。

不过许青说,他还是非常佩服那些老先生。以前,他们没有照相机,没有录音笔,对鸟类的熟悉才是真正的熟悉,那是凭借了多年积累的功底。

被忽略的鸟语搜集

许青说,不少鸟类研究学者有搜集鸟声的爱好。自己被“发现”,则是一次聚会时谈及此事,引起一位媒体朋友的兴趣,被报道后出了名。他曾惶恐,但也终于淡然。

鸟语研究属于冷门研究中的冷门,不仅辛苦,而且清苦。

辛苦在于鸟语录音存在很大不确定性,鸟儿时常飞来飞去,是否鸣叫又得碰运气。清苦在于鸟语研究并不产生即时的经济效益。它没有专项的研究经费,没有清晰明确的产出,而且工作重复性大,经常需要翻山越岭,艰难跋涉到鸟儿常驻的地点,个中滋味外人很难理解。

所以,在许青看来,如果自己的“出名”能让更多人关注到这一领域,不失为一件好事。因为鸟语搜集和研究是“被忽略但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鸟语研究其实具有很大的学术价值和社会意义。通过鸟语,可以识别出鸟的性别、个体数量。研究成果可以应用到园林、农林领域,用于引鸟除虫害、监测鸟类行为及分布变化,还可为鸟类资源的保护提供依据。

对许青来说,鸟语研究十分有意思,每声鸟鸣都包含丰富的情感。鸟儿的喜悦哀愁,会以相应的鸣声音量、动作姿态、肢体语言及面部表情等表现出来。一般情况下,鸟儿发出的鸣声代表五六种含义,有的是召唤同伴,有的是害怕报警,有的是召唤配偶,有的是生怕离群,还有的可能是小鸟跟父母要吃的。

可惜,这些与人们日常生活并无多少关系的领域,除了专业人士之外,很少有人关注。

“国外都开展鸟语研究已经好多年了,而国内这方面的研究基础并不完善。尤其在一些国际学术会议上,经常使我们这些自认为专家的人无地自容,欧洲写一篇关于气候对鸟类影响方面的研究文章,能把100年前到现在的记录都拿出来,可咱们连一个20年的记录都很难找到。”许青说。

“人们习惯上忽略一些比较小的事情。然而,科学研究哪有一蹴而就的。鸟语搜集是鸟类研究的基础工作之一,只有基础理论积累深了,做事情才能更细化、更深入。”

积累本身就有意义

学生张文文向记者描述了许青野外录音时的状态。清晨四五点钟,许青就带着野外研究时的标准配置——一台数码录音机、一个定向话筒和一台长焦单反照相机向森林深处出发,直到发现鸟儿的踪迹才停下。由于充满不确定性,许青野外录音的时间常长达两三个小时。难得碰上一只“话痨鸟”时,许青往往会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用同一种姿势举着录音机,哪怕胳膊酸了还是舍不得离开,十分辛苦。

然而许青并不觉得辛苦。他常常感念一个鸟类环志站的故事。

在哈尔滨附近,有一座著名的山峰叫帽儿山,是全球候鸟重要的繁殖地和迁徙停歇地。

为了更好地研究鸟类迁徙规律,东北林业大学在此建立了一个鸟类环志站——帽儿山环志站,第一任站长叫常家传,是东北林业大学的学者。退休后,他主动申请来到帽儿山鸟类环志站,从事候鸟的环志工作。

然而,自建立以来,这个看似不起眼的鸟类环志站已经累计环志鸟40余万只,占全国环志总量的1/8,在国内40余家环志站中排名第二。长年累月的观测,更是让环志站鸟类的监测种类逐年有新的突破,现已高达170多种,几度刷新在此生活的珍稀鸟类种类数量。

“显赫”的成绩,是常家传们每年中长达半年左右的时间在深山老林工作换来的。在鸟类迁徙的季节,他们忍受着寂寞、清苦、枯燥和乏味,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坚守在鸟类环志的第一线,常家传自己更是坚持到了80多岁。

让许青没有想到的是,常站长离开环志站的那一天,他主动找到许青,将多年来鸟类环志的数据交到了许青手上。

宝贵的数据让许青的肩头变得沉甸甸的。生态学研究是以年为周期进行衡量。30年的清苦研究,有时换回的不过是30个数据而已。许青说,他感到了一种传承的力量。自己一定会好好做下去。将来有一天,再把这些数据交给另一个人,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许青特别喜欢一首歌《一个真实的故事》,讲述了一个女孩大学毕业后,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乡——鹤乡,从事野生动物的救治工作。有一天,为了救一只受伤的丹顶鹤,女大学生滑进了沼泽地,再也没有上来。

这个女孩叫徐秀娟,正是东北林业大学的学生。如今,一大批教师和学生,怀着光荣和梦想,毅然选择了鸟类生态学研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苛求惊天动地的事业成就,只追求内心的恬淡自然,不断地、默默无闻地做着鸟语搜集的工作,因为“积累本身就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责编:张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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