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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1980年代先锋小说的暴力审美和死亡叙事

2015-06-16顾晓莉

北方文学·下旬 2015年3期
关键词:死亡暴力

顾晓莉

摘 要:1980年代崛起的先锋小说家们对暴力与死亡有着特殊的青睐,他们将暴力和死亡视为人类基本的生存景观。一方面赋予暴力一定的合法性与审美意味,将暴力化叙事指向人性之恶。另一方面,大肆想象死亡瞬间,消解死亡意义,从而使得死亡与暴力一样,成为独立的叙述对象。其小说从不同的人称和视角展开对暴力和死亡的多样化叙述,具有强烈的主体意识与个性锋芒。

关键词:先锋小说;暴力;死亡

在1980年代纷繁的思潮流派中,先锋文学因其明确的作家群体和丰富的创作实绩而居于重要地位,先锋文学的崛起成为文学史上不可忽略的一个重大事件。值得注意的是,先锋小说家的创作总是呈现出群体性特征,他们带着强烈的主体意识和个性锋芒,从形式和内容两个方面探索着小说创作更为广阔的存在。

出生在六十年代的先锋作家们,是在“文革”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人。其童年记忆中充满的是那个特定年代所特有的阴谋、暴力、疯狂与种种非理性的行为。他们虽没有像四五十年代出生的作家那样卷入时代的浪潮中,但是作为社会的边缘人,他们正是以儿童的视角记录下了这个疯狂时代的一个个剪影,而这些创伤性的童年记忆,潜藏在作家们的记忆中,成为他们日后小说创作的源泉,幻化成灾难与死亡的展示。

纵观先锋小说中的暴力化叙事,可以发现其带有明显的童年印记。作家们多选取少年或者儿童为小说的主人公,用冷静的语言记录他们的成长经历。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写一个18岁的青年离开家门踏上征途寻找着“旅店”,可是却在旅途中遭到一次又一次野蛮的掠夺;内心世界去探索那些被遮蔽被隐藏的幽暗人性。本该天真无邪的童年,却被暴力、恐惧与不安所包围,这不得不说是特定时期的成长经历在这些先锋作家身上留下的创伤性记忆。

先锋小说中的暴力审美同时也是一种历史态度。在他们看来,暴力性冲动是一种“压抑的激情”,他们试图通过某种暴力描写揭示出历史残酷性的一面,使人们正视历史表象背后的种种被有意无意掩盖起来的真实。 余华的小说一方面通过对暴力的盲目性和自发性的表现,显示出人性本能的攻击性与破坏性,同时也显示着被历史表象所掩盖的人性中的残忍与丑陋。另一方面,先锋小说家对于暴力的关注是对历史的一种重新解读,这种解读不再注重于简单的历史结论,而是深入到历史的背后和人性的潜意识,对人的本能的攻击性及其相应的暴力行为进行真实的还原,从而揭示那些导致暴力性事件的必然因素。

从暴力宣泄走向死亡叙事,在先锋小说家这里是一种必然。这些被剥离了传统价值观念的死亡叙事,总是呈现出令人惊悚的美感特征。从某种意义上说,先锋作家迷恋死亡叙事更甚于暴力审美。对死亡的真诚体验与深刻探寻成为先锋小说共同的主题之一。

对死亡价值的消解使得先锋小说的死亡叙事在本质上迥异于传统文学。先锋小说家不再关注人物为什么而死,而是将叙述重点放在死亡事件本身。阅读这些作品,我们会发现死亡毫无目的,原因也无迹可寻。与传统强调“死得其所”的观念不同,这些人物的死亡只是一种单纯意义上的肉体的消失,没有任何社会价值可言。

正因为消解了死亡的恐怖,而将其作为生命的一个部分,面对死亡叙述,先锋作家多采取一种冷静的旁观者态度,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们自觉地以理性精神控制着绝望与悲观的情绪,以墙角摄像机般的视角在冷静客观中细致展示死亡场景。如余华的《一九八六年》,叙述者就不带丝毫个人情感地叙述着一个被“文革”迫害致疯的中学历史教师一次次用历史上的封建酷刑进行自戕的情景,作者冷漠的叙事态度更加加深了疯子自虐行为的血腥意味,让人目睹一个生命是如何在绝望中走向了死亡。正是因为先锋作家拒绝将自己的主观情感直接介入到叙述之中,死亡叙事如同暴力审美一样,失去了原先的道德情感伦理意味,而成为一场超然的视觉盛宴。小说中人物面对亲人、朋友的死亡同样是冷漠而麻木的。先锋小说家笔下的人物,不仅对待别人的死亡是事不关己的,甚至面对自己的死亡,也是冷漠而不掺杂任何情感因素的。在这样的描述中,死亡所带来的残酷性已经完全被审美化了。先锋作家反复玩味的是“怎样死”这个过程,作者对死亡状态的精细描写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消解了作品中的悲剧意味,面对死亡,读者不再是恐惧与悲悯,而是带着一种喜剧性的姿态去欣赏作者为我们准备好的千奇百怪的死亡盛宴。

由暴力走向死亡,经死亡推动暴力。先锋小说家的独特之处在于消解了暴力的道德伦理因素和价值标准,从而赋予暴力一定的合法性与审美意味,他们的眼光从外部世界转向内部,认为暴力不是人生意外的劫数,而是人生的必然,无论是历史的确定性因素还是人生的偶然性事件,亦或是人本质上的人性之恶,都使得暴力成为一种普遍意义上的生存景观。另一方面先锋作家们的死亡叙事并不关注死亡的社会原因或者心理原因,死亡与生存、死亡与意义的关系被割裂了,死亡对于人物与世界的悲剧意义被隐去了,死亡成为独立的叙述对象,与暴力一样,死亡已经不仅限于传统伦理和道德中的坏人,而成为一种无处不在的平常。这些充满哲学意味的死亡提醒着人们生命本身就是暂时的,死亡却是终极存在的。面对终极死亡,人们都要力图证明自己的存在。因此,先锋作家的死亡叙事在某种程度上,指向的正是生命本身,即海德格尔所说的“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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