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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电影中的“死亡”母题解读

2016-07-11李伟

电影评介 2016年9期
关键词:李玉小满死亡

李伟

“死亡”作为一种极致,往往与青春的冲动是分不开的,艺术家也是世界上偏爱“死亡”的一个群体。无论是“自杀”还是“意外死亡”,这些都构成了青春的必要部分,也许,在艺术家看来,勇于毁灭本身就是勇于创造的一部分,它也是青春特有的气度。[1]如写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人海子,在青春时光选择卧轨自杀,又例如民国诗人徐志摩在三十几岁的年纪遭遇飞机失事,正是因为提前结束,所以才让人倍感惋惜和怀念。也许在某种意义上说,对于艺术家来说,这也许是比较完美的结局。

同样,在当下,以青春为主题的诸多影片中,“死亡”也成为是艺术家必须表现的母题之一。例如《致青春》中阮莞的死,《左耳》中黎吧啦的死,《既然青春留不住》中冯松的死,《万物生长》中小满的死,还有《小时代》中的群体灭亡……

一、“死亡”是美的事物在对现实的不适应中的消亡

在“青春”中,死亡往往是对于现实最激烈的一种抗争。在电影《致青春》中,美女校花阮莞的死,因为一生深爱生性懦弱的男友赵世永。对于赵世永种种令人不齿的行为,包括曾致使一个无辜女孩怀孕,阮莞选择原谅,最后给了他“既往不咎”的特赦令。但是他最终并不能带给阮莞幸福,毕业多年后的赵世永依然给不了她婚姻,只能给她一场有关青春的回忆。最后,阮莞选择嫁给别人,她第二天就要结婚了,却死在赴赵世永最后一次约会去看演唱会的路上。在阮莞的墓前,郑微说:“谁的青春能够不朽?只有阮莞的青春是不朽的。”[2]的确,青春是短暂的。《致青春》中,两位女主角:郑微在现实中诠释逝去的青春,而阮莞在死亡中消解腐朽的青春。至真至善的阮莞遇到了象征丑陋现实的赵世永,尽管步步退让,但是她终究是不适应这个现实的世界,最后被上天带走了。

二、“死亡”推动情节发展

在青春电影中,有些死亡设置是为了推动情节的发展。如《左耳》中黎吧啦的车祸意外死亡,她为爱不惜一切代价,甘愿成为张漾报复许弋的工具。为张漾怀了孩子,最后死于意外车祸。黎吧啦是整个电影中最为关键的一个人物,也是推进整个故事发展的重要人物。在黎吧啦死之前,她的未来是模糊的,张漾无法给她一个明确的未来和承诺;退一步,她自己也不会同意和那个小混混在一起,许弋更是一个笑话。她死得相当俗套——车祸,简直是偶像电影的标配。但是,在该电影的艺术处理中,她不得不死,否则很多人物关系无法因为她的死而进一步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也没有办法使得片中人物的情感有更加深化表现的契机。至此,整部电影才走进了一部电影所应有的规定程序。

《左耳》中黎吧啦死前对李耳说了一段话,而这段话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因为李耳的左耳是听不见的。这也是贯穿电影的名字《左耳》,而影片内容的单薄无法承载“死亡”母题,观看后令人无法产生代入感甚至是同情。

所以,黎吧啦是该影片最出彩的人物,她的死在这部影片中已经达到了高潮,甚至因为黎吧啦之死很多人已经不屑于去看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了。青春的伤感和疼痛似乎在这里戛然而止了。而黎吧啦的美丽和对于爱情的勇敢也永远留在了观众的心中,她才是影片真正的灵魂,可惜为世间所不容。

三、 对喜剧性死亡的意象研究

对于艺术境界中死亡意象的研究,侧重于美学观念和方法的运用。而在研究对象方面,不拒绝研究非悲剧性的死亡意象,也不放弃对于喜剧性的死亡意象研究。[3]而在电影《既然青春留不住》中,冯松的死显然就是一个喜剧性的死亡。冯松生前在团体中承担搞笑担当,连死亡也显得那么的喜剧——点燃厕所沼气而死。艺术境界的死亡意象属于超现实超真实的虚构和想象的果实,它们模糊了现实界无法逾越的生死界限,客观的时间性也不能束缚其自由意志。[4]冯松的人物设置一如《致青春》中包贝尔饰演的形象,一直是电影中的“丑角”“逗比”形象,他的死是意外死亡,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剧情需要。最初,这部片子本着一步片子要令人深刻地记住必须要有悲情戏份的戏剧潜规则,编剧必须要让一个次要角色殒命,人们多年后,不会记得喜庆大团圆的故事,但偏偏会记住那些不完满、悲苦、虐心的人物以及情节。

片中庄子的名言“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也一再出现多次。片中的冯松的“死亡”是一个烂俗的情节设置,似乎为了展现“死亡”而“死亡”,称不上高大上,但也可以在小范围内帮助一些人去回忆那些曾经经历的美丽的、再也回不去了的青春。那里有时间的烙印、岁月的沧桑,犹记得那时花开,年少轻狂,鲜活的笑容,缤纷的画面,清晰的故事,不灭的记忆。笑与泪,不打不相识的坚实友情与刻骨铭心的萌动爱情,这一切都是青春的馈赠的美好回忆。

四、“死亡”隐喻人的精神结构的崩塌

在青春电影中,人物死亡的剧情设置在一定程度上象征隐喻人的精神结构。在李玉的青春电影《万物生长》中,女主角之一小满的死亡则是一种象征性的隐喻。在电影中李玉设置了三位女性,小满是男主角秋水的初恋情人,也是出镜率最少的一位,她的出现一直以电话或者人物的侧面叙述而出现,但是她却得以和影片的另外两位女主角白露和柳青并列。最终,小满以“尸体”的形象面对她曾经的恋人秋水。而在这样的一个仪式中,完成了对她自己的“青春”的诠释,也成为了秋水“青春”中最重要的成长。

影片中,小满死了之后,秋水躺在她的尸体旁边,说:“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自以为是的人,我以为我一眼就能看穿生活,谁知道生活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我把她的爱当成欺骗,甚至当成肉欲,我不配拥有小满这样的女孩儿,最刺痛我的是,我一直都觉得我自己很痴情,但始乱终弃的好像一直是我,这感觉让我痛恨我自己,又是一个夏天,但这个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太快了,小满,对不起。”

该电影改编自冯唐同名小说,虽然此次李玉的《万物生长》已经有了向商业电影靠拢,向社会规则、向观众妥协的一部分,例如影片热闹的开场。但是整个影片依然贯穿着她一贯的基调——阴暗、湿冷、压抑。尽管她此次尝试着融入一些喜剧因素在其中。似乎由于观众的不买账,票房惨淡,但是李玉的《万物生长》不能不说是同类青春电影中辨识度较高的一部。原因就在于李玉只想客观地为观众展现青春原始的模样,从不去评论,给观众更多思考的空间。也许,这也是李玉电影的一个重要特征。在某种程度上,李玉的电影给人的的确是非常“小众”的感觉,导致在这种大商业环境下,很少能够引起人的共鸣。而“小满”最终死亡的设置,符合李玉一贯的基调——阴暗、湿冷、压抑。小满的名字也充满了隐喻,小满是一个节气,一般是指夏季熟作物的籽粒开始灌浆饱满,但还未成熟。小满也只存在于夏天。他们在夏天开始,也在同一个夏天告别。又在多年以后的一个夏天彻底分离。如果把人生比作春夏秋冬四季,而“青春”正是“夏季”,那么小满在夏季夭折,也有寓意生命短暂,青春短暂的含义。所以,小满之死,是剧情升华的需要,死亡美学的极致。

可以说,看完李玉的电影心情是低落的,复杂的,沉重的,看完之后只想赖在沙发上,处于身体不能动的思考状态,良久方能起身,但影片的某些碎片却时常沉浮于脑海。作为一个导演,能够给一个观众如此的视觉感受和心理感受,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应该是成功的。也许,最初打动我的是李玉的女性视角。李玉的电影不是那种刻意去讨好观众的商业片,我觉得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女性导演在某些问题上的看法和内心独白。而“死亡”则是她最喜爱的艺术语言之一。

故事对主人公秋水的设定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医生是唯一受过死亡教育的一群人。所以,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秋水能够以冷静的表情去面对,甚至后来胡大爷死亡的时候也是如此。也许死从来就不是生的对立面。他们相互依存,周而复始。

除了小满的死,整个《万物生长》都贯穿着各种死亡符号,头骨、骷髅架、尸体、福尔马林溶液、人体器官。这些都代表着李玉对于“死亡”的另一个层次的思考,青春是残酷的,让人成长的,而这种成长,“死亡”变得无所不在。

五、“死亡”完成对艺术最终的升华

法国学者路易·樊尚·托马在《死亡》一书中写道:死亡可憎又迷人,因此,人们不可能对它无动于衷。[5]郭敬明的四部《小时代》最令人记忆深刻的是第四部的结尾,非常的耐人寻味,那就是关于死亡。

观众首先看到的是林萧和陆烧的互相回眸上。然后画面开始黑屏,约有半分钟。起先是完全的安静,接着是一种大范围燃烧的声音,人的呼喊声以及消防车的声音,最后一段是高跟鞋的声音。画面再起的时候,一个中年盘发穿着黑色套装的女性的身影渐渐走向别墅,那是多年以后的林萧,当年那场大火的唯一幸存者,但是,她在没有顾里、南湘、唐宛如的世界里生活得非常痛苦,于是她在幻觉中想要和她们在一起,顾里让她快过来,而林萧淡淡地说“来了”,镜头突然就变成了四姐妹穿着高中校服在排练《友谊地久天长》,而这之外的信息则是:林萧受不了没有姐妹没有爱人的痛苦生活,自杀了。貌似欢乐的排练场景,却以悲凉的声音和画面,给了观众一种说不出的痛苦感受,那是导演对死亡母题的另一种诠释。把“死亡”展现得没有血腥,没有惨状,也没有悲哀,也许这就是“死亡”,可憎又迷人。

《小时代》的叙事自始至终都充满了一种忧伤的情调,尽管片中金碧辉煌、名牌汇集、充斥着上流社会的种种,但是无论是影片的色彩还是音乐的处理都难以掩盖地有一种悲伤的情调,而这种悲伤的情调最终表现为“死亡”。而死亡是郭敬明小说经常使用的结尾模式,也是现代年轻人复杂心绪以及对生活失望的体现和宣泄。“唯有面对死亡,才能充分展示生命极其脆弱又极其强韧的丰富内涵——与不能解的无常无奈与其不可逼使的庄严与尊贵。死亡体验,是生命过程中一切体验的最高峰。”[6]在传统美学中,悲剧理论说人们在观看悲剧时可以获得快感,因为遭受到不幸的往往是一般意义上的好人和英雄,观众同情好人却因为种种不经意的过失遭受不幸,并对主人公感到怜悯。郭敬明笔下的主人公都过于完美,追求幸福的爱情和完美的人生,也在这种追求中经历成长、幻灭和死亡。当他们的信念与这个世界产生冲突的时候,梦想的跌落和青春肉身的死亡变成了对他们的无奈的有声反射。

结语

诗人济慈在他的诗歌《死亡》中写道:当动物垂危时/既无恐惧,又无希望/人却在恐惧和希望中/迎接死亡。[7]在前面谈到的几部青春电影中,“死亡”母题以各种形式得以存在。有人说,近几年国内已经烂俗的青春电影,无非都是向80、90后兜售最后的青春情怀,所以稳赚不赔。但是真正去用心去思考“死亡”母题在青春片中以何种形式存在的还是凤毛麟角,大多数青春电影中的“死亡”还仅仅停留在让观众对该影片应该留有深刻印象的显性目的上。而再去深入真正思考青春、生命、死亡这类哲学问题的学者则少之又少。相比之下,青春片中李玉的《万物生长》和郭敬明的《小时代》系列对于青春中“死亡”的母题的展现更为动人和深刻,带给人的思考的空间更多。

郭敬明作为80后一代青春作家和新锐导演,他的《小时代》系列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引起人们对青春、对人生意义的思考,尤其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死亡”母题的展现,成功展现了人生短暂,生命无常。每个生命个体,最终都会走向死亡。在当下这个信仰缺失,精神支柱崩塌,没有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对待生命缺乏终极关怀的时代[7],“青春”变成了人们可以缅怀的唯一的有价值的东西,而在“青春”中“死亡”母题的各种展现更是让青春在某种程度上得以不朽。

参考文献:

[1]崔子恩.艺术家万岁[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133.

[2]东夏.青春绚烂 一地鸡毛.东方早报[N].2013-05-02.

[3][4]颜翔林.死亡美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3.

[5](法)路易·樊尚·托马.死亡[M].潘惠芳,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133-134.

[6]郭静.《小时代》叙事模式分析[J].名作欣赏,2014(12):22-24.

[7](美)H.布洛克.美学新解[M].滕守饶,译.沈阳:辽宁人文出版社,1987:314-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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