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江苏书画市场的发展*

陶小军

当代江苏书画市场的发展*

陶小军

江苏地区的书画市场在当代大致经历了两个发展阶段。上世纪90年代初至本世纪初为第一阶段，书画市场在建国以来数代书画艺术家精心打造和积累的艺术底蕴深厚、供货资源充足的客观条件下取得了发展的先机。本世纪初至今则为第二阶段，书画市场在伪作横行、购买者鉴赏能力较低、购买心理扭曲以及“假拍”抬价等问题的影响下面临发展瓶颈，解决这些问题需要理顺书画市场和与之相关的各社会群体的关系，各单位、各行业携手合作。

江苏 书画市场 社会群体 社会资本 社会角色

作为传统文化中精华内容的代表，书画艺术的发展面貌无疑是关乎文化建设工程成功与否的主要标准之一。从性质上看，传统的中国书画艺术属于较为抽象的意识形态表现形式，这一本质决定了书画艺术的发展必然会受书画市场的影响。从直接的角度看，书画市场的繁荣为书画创作者带来财富的同时促成了书画艺术以作品形式的传播。从间接的角度看，可视的交易将书画作品艺术质量的高低进行了具体的区别与划分，因此在不知不觉间市场成为衡量书画家艺术水平的又一重要标准。

江苏地灵人杰，具有极其深厚的艺术传统，“书画大省”的称号也由来已久。在唐宋时期，这一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已居国内前列，书画市场的发展条件可谓得天独厚。明代中期，南京、扬州、苏州均为全国著名的商业大都会，商品经济的发展极为繁荣，苏州地区甚至出现了大量自由劳动力，被视为是资本主义的萌芽。与此同时，著名的“吴门画派”亦在这里崛起，开启了近古时期书画市场腾飞的先河。清代早期，徽州商人的活跃促成了苏北盐业经济的发展，围绕着这些盐商，颇具市井气息的“扬州八怪”们也以他们诡谲的笔墨得以在中国艺术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然，要在当代推动江苏地区书画市场迈上一个历史性的新台阶，仅仅具有宏观上的认识无疑的不够的，这就要求我们在认识到书画艺术与经济建设相辅相成的关系之上，还需要从微观的角度切实把握实现书画市场发展的细节原因。从这个角度看，全面把握与书画艺术相关的形形色色的社会群体与书画市场的关系就成为推动和打造“江苏文化强省”工程的重要关注点和突破口。

江苏书画市场的发育

书画艺术品市场包含书画生产者，书画消费者，书画经营者三类社会群体，其中书画经营者又可以分为一级市场经营者(如画廊)和二级市场经营者(如拍卖公司)。目前，书画市场收藏已经变成投资热，新入市买家并不关心作品的真正价值，关心的是艺术作品的热度，市场中什么热就买什么，只考虑短期获利，完全不顾长期风险。①这就导致了书画市场造假“猖獗和嚣张”，并形成了近代书画市场造假产业链。②艺术品的真伪问题是困扰藏家和市场发展的主要症结，以往的做法是看重著录和名人收藏的流传有序，更多的只能靠市场来检验，而对于当代书画作品，主要依靠艺术家。③艺术品经营者非诚信经营将艺术品市场进一步推向深渊。总体来看，目前中国艺术品市场仍是一个非成熟市场，急功近利，投机气氛较浓，假货充斥。④解决艺术品拍卖市场诸多问题最为关键的方法是建立艺术品市场的信用管理体制⑤，建立艺术品投资基金是中国艺术品金融市场发展的走向。⑥

从建国以后到文革结束，由于政治决策的影响，书画作品的商品属性几乎完全被人为剥离，书画家们依靠个人经营寻求事业突破的道路亦被断绝，书画市场的发展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这一局面直到改革开放后才逐渐呈现出转机。对于江苏地区的书画市场而言，在这种转机下寻求复苏的道路在最初几年似乎显得格外顺利。1994年，翟明磊、刘九洲在《社会》杂志发表《方兴未艾的南京书画市场》一文，对当时的情况有所描述。该文称：“近年来，南京的夫子庙、十竹斋等地，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书画市场，而且迅速发展到有一定规模和有相当的‘吞吐’能力。这一书画市场从1990年开始出现，如今已发展到十几家书画铺，散落在夫子庙秦淮河一带”⑦。可见至上世纪90年代中期，南京地区的书画市场不仅实现初步复苏，而且已经初步形成较为成熟的书画市场，其中的缘由值得分析。

民国时期，南京是国民政府首都所在地，特殊的政治地位不仅为地方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也为后世留下了众多宝贵的文化教育资源，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当时中国的最高学府——国立中央大学。上世纪50年代初，全国高校院系调整，中央大学美术系并入南京师范大学美术系，由上海美术专科学校、苏州美术专科学校和山东大学艺术系合并而成的华东艺术专科学校，校址亦迁至南京，后改名为南京艺术学院。于是到上世纪50年代末，南京已拥有两所实力雄厚的美术类院校，许多在中国近现代书画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师，如傅抱石、刘海粟、陈之佛、俞建华等均在此地任教，在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下，包括魏紫熙、宋文治、张文俊、亚明、钱松岩等在内的一大批优秀艺术家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相继涌现，著名的“新金陵画派”更是成为了全国地域性书画流派中的优秀代表，圆满完成了本地书画艺术传承和交接的过程。在专业书画教育事业取得累累硕果的同时，社会中亦有一批优秀的艺术家在书画界持续活跃。

在书画市场的发展受到阻滞的年代，地方上的书画名家探索艺术道路的历程往往较为艰辛，许多技艺不俗的艺人或因宣传不力而名不甚著，或因衣食之忧而鲜为执笔，而南京似乎是个例外，以胡小石、萧娴、高二适、林散之、武中奇等为代表的一批名家虽非栖身于艺术专业之中，其艺术造诣却早已超越了地域的限制，即便在全国艺坛亦享有盛名。特别是林散之，在民国时期几乎没有知名度，而到建国之后却逐渐显露头角，最终凭借高超的艺术造诣享誉国内外，得到了“当代草圣”的美名，这种地方书家凭借自身的努力和合理的宣传在当代受封“成圣”的情况，在国内其他地区似乎是难以见到的，足见江苏书画艺术底蕴之深厚。这些专业、非专业出身的艺术家的共同活跃，使得大量优秀的书画作品得以流传于世，为九十年代江苏书画市场的发展提供了充足的物质基础，特别是第二代专业书画家中的佼佼者，以及像林散之、萧娴这样享寿较长的地方名家，完全可以满足整个市场对于质与量的双重要求⑧，因此说江苏书画市场在上世纪90年代初的发展得益于其深厚的书画底蕴，以及在此基础上以作品为形式积累而成的丰富物质基础，应该是比较恰当的。

当代江苏书画市场的问题与应对

书画市场分为一级市场与二级市场，一级市场中的画廊与二级市场中的拍卖公司以及书画家之间既是合作者又是竞争者，画廊与拍卖公司为书画家发展做了大量的前期宣传与策划工作，而很多的书画消费者反而不放心在他们那购买作品，一定要从书画家本人处购买，有时宁愿价格高出市场价。书画家也为了高额利润积极促成私下交易，这很大一部分侵占了经营者的利润，直接破坏了书画市场的正常秩序。

社会群体是通过一定社会关系结合起来进行有目的活动的集体，是人类生活的实体，是社会学分析的一个重要单位。⑨人类的传统、习惯、行为以及价值准则都是群体中人类互动的产物。本文考察的社会群体主要是因为书画业务联系而结成的业缘群体，包括生产者(书画家)、经营者(一级市场画廊，二级市场拍卖公司等)、消费者。

经营者对江苏书画市场繁荣没有起到应有作用。画廊是连接书画生产者与消费者的中介桥梁，是维持市场秩序重要力量。但是江苏的画廊并没有对书画市场起到很好的衔接作用，究其原因，主要是受资金、货源、员工素质影响。南京书画市场呈现出管理混乱，经营能力弱，缺乏竞争实力，画廊对买家不诚信，与书画家关系松散的局面。画廊的困局对书画生产者与消费者均产生影响：对于生产者(画家)，画廊能给画家提供经费支持，提供一系列经费，使画家在不受外界干扰的情况下继续创作。如果没有画廊的支持，为了生存，创作者会千方百计模拟市场上畅销作品，逐渐失去自己绘画特色，并形成“谄媚画风”。对于消费者，画廊的专业性能让投资者放心购买，如果没有画廊，投资者只能听凭画家吹嘘自己作品，并被随意要价，任人宰割，最终形成“泡沫画价”。

①曾立平：《艺术总是要回归自身价值的》，《艺术市场》2011年第12期。

②苏兵：《书画市场造假“猖獗和嚣张”》，《深圳商报》2013年3月19日。

③马怡运：《正寻找平衡点的中国书画市场》，《中国文物报》2014年9月。

④金向阳、朱淑清：《艺术品市场诚信法律机制构建若干问题探讨》，《华东经济管理》2007年第21期。

⑤朱倪：《中国艺术品市场中的法律思考》，《艺术市场》2007年第2期。

⑥马健：《艺术品私募投资基金的成长历程与发展方向》，《理论界》2011年第2期。

⑦翟明磊、刘九洲：《方兴未艾的南京书画市场》，《社会》1994年第9期。

⑨李毅：《社会学概论》，暨南大学出版社，2011年。

〔责任编辑：毕素华〕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中国近现代书画市场发展史”(项目号：14BA011)；文化部文化艺术科学研究项目“艺术品传播与艺术创造活力研究”(项目号：14DH49)；江苏省2014年度研究生教育教学改革研究与实践课题“中国书画鉴定研究与教学”(项目号：JGZZ14_075)；南京艺术学院校级项目“中国画与社会群体关系研究”(项目号：XJ2014003)；江苏省文艺产业研究基地成果。

陶小军，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在站博士后，南京艺术学院文化产业学院副研究员。南京，210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