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与胡乔木的恩恩怨怨
2015-06-11
1975年整顿中两人现分歧
1975年1月,邓小平出任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兼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国务院副总理。2月初,他开始代替生病的周恩来主持全面工作。就在邓小平即将主持国务院工作前,1月6日,邓小平找胡乔木谈话,要他和吴冷西、胡绳、李鑫等任国务院顾问,像过去“钓鱼台的班子”那样写一批“反修反帝”的文章。邓小平正着手部署各方面整顿工作,他知道加强思想理论工作,同“四人帮”抢夺思想文化阵地的重要性。
1975年上半年,邓小平的治理整顿工作已显露成效,但由于舆论宣传掌握在“四人帮”手中,邓小平的讲话精神、中央圈发的文件,在报刊上都得不到宣传。所以,无论是整顿的进一步开展,还是同“四人帮”的进一步斗争,都需要舆论宣传和思想理论工作的支持。恰好此时,负责整理《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的康生病重,胡乔木被吸收进整理队伍,这是一个最佳时机。6月8日,邓小平再次找胡乔木谈话,借编《毛泽东选集》第五卷工作之事,打算正式成立一个写作班子———国务院政治研究室。按邓小平的设想,政研室和《毛泽东选集》整理小组是两个机构,一套人马。胡乔木提出,是否多找些“革命造反派”加入,被邓小平坚决地拒绝了。10月中下旬,邓小平因为不满“文化大革命”挨了毛泽东严厉批评。胡乔木11月10日又提出,是否要吸收“革命造反派”参加领导,邓小平坚定地说:“不要!”
邓小平提出,政研室成立后要“代管学部”(即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前身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显然,鄧小平是要通过政研室掌握我国最大的、有组织的社科队伍的领导权。胡乔木表示负担不了。邓小平坚决排斥“造反派”加入,并要求政研室“分管学部”,其意图就是要建立与“四人帮”对垒的舆论阵地。显然,胡乔木不想直接与“四人帮”唱对台戏,而怎样配合毛泽东才是他的固定思维。
从另外两件事情也能看出来。第一件事是,1月6日谈话后,胡乔木于2月28日给邓小平写了一封信,说到解放初期毛泽东曾要他写一本关于唯物主义的小册子,一直没有写,觉得非常对不起毛泽东,现在想写写看,请求组织上考虑能否允许给他配备一两位助手。邓小平在6月8日的这次谈话中告诉胡乔木:这封信已送主席和中央各常委传阅过,主席也同意了。但邓小平说:现在别的工作更重要,这事暂时放一下,以后再说吧。邓小平说的更重要的别的工作就是关系党和国家命运、社会主义前途的1975年整顿。另外一件事是,胡乔木在去编《毛泽东选集》第五卷之前,正在组织几个“隐士”编学习毛泽东理论指示的材料,胡乔木出了一批题目。参加者有邓力群、陈禹、冯兰瑞等人。最后编成一本《毛主席论阶级斗争和人民民主专政》。后因政研室成立,就未继续进行下去了。
7月5日,国务院政治研究室成立,负责人为胡乔木、吴冷西、胡绳、熊复、于光远、李鑫、邓力群等7人。后来政研室发展到近50人,设有理论组、国内组、国际组、办公室和图书资料室等机构。政研室成立仅4个月,在邓小平主持的1975年整顿中发挥了独特的重要作用。
胡在“反击右倾翻案风”中为明哲保身揭发邓
邓小平治理整顿工作的顺利开展,与毛泽东的支持分不开。但毛泽东不能容忍邓小平系统地纠正“文革”的错误。当邓小平的整顿工作开始向纵深发展,尤其是开始涉及毛泽东不想触及的环节时,矛盾就显露出来。
1975年10月,胡乔木托邓小平转的清华大学刘冰告迟群和谢静宜的信,成为引爆的导火线。毛泽东对邓小平转的这封信大为恼火,说:“清华所涉及的问题不是孤立的,是当前两条路线斗争的反映。”
11月初起,邓小平在政治局内遭到反复批评。11月20日,毛泽东提出由邓小平做一个决议,对“文革”总的评价是“三七开,七分成绩,三分错误”。邓小平委婉地拒绝了。11月24日,毛泽东召集了有100多人参加的会议,说要向一些老同志“打招呼”。后来印发了一个23号文件:《关于转发〈打招呼讲话要点〉的通知》。讲话要点除了谈刘冰的信和毛泽东的批示外,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对它的定性,说是“当前两个阶级、两条道路、两条路线斗争的反映。这是一股右倾翻案风”。
12月开始,“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席卷全国。1976年6月,邓小平被撤销了党内外一切职务,保留党籍,以观后效。
在“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中,胡乔木受到很大的冲击。政研室被诬为“邓记谣言公司”,胡乔木被诬为“邓记谣言公司的副总经理”“邓小平复辟翻案的黑干将”。就在毛泽东批示刘冰的信后,国务院就此召开专门会议,特意把胡乔木、胡耀邦等人找去传达了这个批示,并向他们打了招呼,要他们做检讨。紧接着又开政治局会议,上纲上线地批评邓小平的同时,也批评了胡乔木等人。
江青在会上尖锐地批评胡乔木参加了反对毛泽东的活动,是对毛泽东的忘恩负义。当时胡乔木精神完全垮了。在强大压力下,为了过关,胡乔木被迫揭发邓小平,除了在政研室两次口头揭发外,他还直接给毛泽东写了18条揭发材料。
“文革”后邓对胡的宽容态度
“文革”结束后,政研室对揭批邓小平的运动做了一个总结,其中谈道:“但是,也要指出,7位负责同志在揭发批判中,不同程度上都说了过头话。有些超出了必要的范围,有些上纲出了格;在这一方面,胡乔木同志1976年3月2日的揭发批判材料中,表现得很明显。对于受党教育多年的老干部来说,这是很不应该的,需要从中汲取教训,引为鉴戒。”
的确,政研室7个负责人当中,胡乔木受的压力最大,也是揭批最出格的一个。而政研室其他人都是无可奈何,被迫违心地说了一些表态但没有实质性内容的话。
“四人帮”垮台后,高级干部对胡乔木揭发邓小平都表达了很大的不满。不过,作为当事人的邓小平原谅了胡乔木。
1977年5月,胡乔木托王震、邓力群、于光远他们给邓小平带了一封检讨信。邓小平说:“不看了,信你带回去。我就讲,乔木在事实揭发上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问题在于上纲厉害了一点,这个不好。”邓小平还说,“这没什么,对这事我没有介意。要乔木同志放下包袱。不要为此有什么负担。”当谈到有人认为胡乔木政治动摇时,邓小平说:“乔木不是政治上动摇,是软弱。”“总而言之,乔木这个人还是要用。至于怎么用,做什么工作,要找同志商量、交换意见。他这个人缺点也有。软弱一点,还有点固执,是属于书生气十足的缺点,同那些看风使舵的人不同。批我厉害得多的人有的是。有的甚至说我五毒俱全。”邓小平以政治家的宽大胸襟原谅了胡乔木,他当然知道,当下正是用人之际,自己需要胡乔木这样的笔杆子。
(摘自《时代人物》201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