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技法、语言、创新

摘 要：漆画源自我国传统的漆器工艺，经多年发展，目前已成为一种独立的绘画门类。漆画的材料、技法、语言都有着独特的魅力，漆画涉猎的材料丰富，漆艺技法更有“千文万华芬然不可胜识”之说。漆画鲜明的艺术语言由漆的特性造就，在漆画创作中需解决好漆与画的关系，化限制为自由，使感情、审美和材料得以统一。时代在进步，漆画艺术需要在继承的基础上不断创新。漆画创作者要及时反思、总结创作中的经验教训，升华至严谨的文字理论，著书立说，举办各类漆画展览，提高学术交流的质量，为现代漆画的发展贡献力量。

关键词：漆画 材料 漆艺技法 艺术语言 创新

[本文为乐山师范学院校级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编号：32]

漆器是中国传统工艺美术形式之一，它风格独特，少有外来文化影响，有着悠久璀璨的历史。漆画源自漆器工艺，是传统漆器、现代漆艺以及纯绘画相融合产生的一门新画种。从20世纪30年代沈福文、李芝卿等画家开始创作漆画，到如今已有80余年历史。漆画自1984年全国第六届美展获列独立画种以来，正以其鲜明的艺术魅力受到世人瞩目。一些高等美术院校及专业都开设了漆艺专业或漆画课程，笔者曾就读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漆艺专业，师从乔十光、程向君等先生，现于高校教授漆画也有八年之久。相较于其他画种，漆画同仁们都有真切感受，那就是漆画艺术的理论体系、评价体系还处于严重缺乏状态，漆画艺术的传播不如其他艺术门类那样广泛，很多艺术工作者对漆画知之甚少，可供购买的漆艺书籍，不是重点介绍漆器技法的，就是以漆画作品图片为主配以寥寥几句文字的，缺少对漆画特点的完整梳理和总结。有关漆画的网站也存在内容陈旧或更新缓慢等问题，同时缺少有影响力的漆画家参与和交流，这些对漆画的发展、推广是非常不利的。面对这些严峻的现状，作为从业者的我们，应该更新思想和观念，不能仅以创作漆画精品为追求，却忽视甚至轻视了理论积淀，因为缺少了专业理论的引导，漆画的创作也会陷入闭门造车、艺术水准参差不齐的僵局。通过这几年学习、教授漆画，笔者对现代漆画的创作有了浅薄的认识，也积累了一些粗浅的经验，认为从材料、技法、语言、创新四方面进行研究，可以基本涵盖现代漆画的特质。为了清晰阐述“漆”与“画”的关系，文中也列举了让本人受益匪浅的恩师们的作品。因作者资历浅薄、眼界有限，本文仅起抛砖引玉的作用，愿与漆画同仁切磋交流，共创浓厚的漆画创作氛围，一起为漆画艺术的健康发展贡献力量。

一、说材料

现代漆画有别于其他绘画艺术的特点之一，便是涉猎材料的丰富性，且随着时代发展，入漆材料的种类还在与日俱增。漆画的创作与表现有赖于对入漆材料的详细了解，到目前为止，常见的漆画材料有天然大漆（生漆、熟漆）、混合漆（腰果漆、各类色漆等）、化学漆（聚氨酯漆、硝基清漆等）、稀释剂（松节油、桐油、汽油等）、底板（木板、塑板、金属板、陶板等）、入漆颜料（银朱、雌黄、丹砂、钛青蓝、钛白、荧光绿、石绿、石青、赭黄、金属颗粒、丙烯颜料等）以及各种镶嵌材料（螺钿、蛋壳、贝壳、金银箔、矿石、珍珠和金属等）。需要强调的是，天然大漆作为漆画的主要材料，采割于漆树，具有环保、耐热、耐酸、耐磨、粘性佳、绝缘等良好性能，同時又具有光泽之美，故有“涂料之王”的美誉，能涵容不同材料的质地、色彩，在与不同工艺技法的配合应用中，自然派生出灿烂多彩的审美效果。如蛋壳的裂纹开片，螺钿的自然色彩，金银箔的金属光泽，大漆稀释流变生成的抽象美，以及各种材料的质感，通过独有技法如研绘、罩明、镶嵌、变涂、雕刻、磨显等，使漆画最终的效果不仅是视觉的，更是触觉和极富意境的。

材料自身的审美是抽象的，不同的色彩、肌理、形态，会诱发创作者产生丰富的灵感，促使画者“有感而发”。漆画中的材料美体现出画家选择材料的敏感和智慧，如被称为“中国漆画之父”的乔十光的漆画《泼水节》，就巧妙地运用了多种入漆材料：洁白的蛋壳表现傣家女的白衣，罩漆的银箔表现其艳丽的长裙，瑰丽的螺钿表现筒裙上的图案，金箔和漆泥表现水光变化，画面华贵明丽，似有唐风之韵。画家游刃有余地将多种材料进行搭配，让材料为内容服务，毫无违和感，避免了现代漆画近工艺远画意的常见误区，可见乔先生驾驭材料的深厚造诣。初学漆画时，大家都会禁不住被漆画绚烂丰富的材料所吸引，它们有着别的画种无法比拟的神秘效果。但一味地炫耀材质，忽视创作者的情感和思想表达，只能使材料在画面中显得孤立突兀，匠气十足而全无内涵。因此材料的运用要与传情达意的目的紧密相关，只有转化为承载作者深刻情感和审美意境的视觉符号时，材料才具有了生命力和美学价值。

现代艺术领域非常关注材料的综合，而重视材料的发现、运用，以及材料之间的搭配、表达恰是现代漆画的特色之一。时代变化更替，年轻的创作者们需积极探求新的材料领域，本人授课时就指导过学生将围棋子、亮片、纱布、金属零件等材料用于画面处理，这些材料看似与漆画毫不相关，但经过巧妙的构思、搭配，效果竟出奇地好。漆材料的创新，离不开一次次的艺术实验，成功固然可喜，但失败也带来经验。现代漆画不能只满足于已有材质、肌理的视觉优势，还要与时俱进，拓展视野，通过展现恰当的材料美感，来彰显当代漆画蕴含的审美特色及艺术内涵。

二、谈技法

材料与技法历来都是密不可分的。漆画的制作技法十分繁杂，从制底板、刮灰、刷漆、荫干、研磨、推光、揩清就有十几道工序，每一道都在考验人的心智，磨砺人的耐性。另外，漆画的装饰技法更加丰富：细致典雅的描绘、“金石味”十足的戗金银、多彩华美的镶嵌、潇洒流畅的泼漆、鬼斧神工的皱漆变涂、浮雕质感的堆漆等。从工艺手段上讲，有绘、贴、堆、刻、染、洒、皱、罩、拍、擦、填、磨等。明代《髹饰录》中的漆艺技法更是“千文万华芬然不可胜识”， 多达八百余种。每样技法都在度量人的艺术功底和审美情怀，漆画的整个创作过程既是眼、手、心的统一，也是寻找漆性与心性的统一。传统漆艺中所说的“巧夺天工”的含义，指的正是技艺出神入化，通过长期的技艺磨砺和潜心领悟，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现代漆画较为常见的漆艺装饰技法如彩绘（大漆彩绘、金银彩绘）、研磨彩绘（变涂、莳绘、罩漆）、镶嵌（螺钿镶嵌、金属镶嵌、蛋壳镶嵌、骨石镶嵌）、刻漆（刻线、刻灰戗彩或雕填）、堆漆（浅堆、厚堆）等。漆画装饰技法之多，是其他画种不可比拟的，漆画创作者需充分掌握技法的优点、特性及适用范围，并在实践中研究与变通，才能发现其中的奥妙。福建漆画家白晓华尤为擅长蛋壳镶嵌技法。他曾谈到蛋壳镶嵌源自漆器工艺，由于纯正的白色入漆后无法还原，需借助其它办法来弥补。鸡、鸭、鹅、鹌鹑等蛋壳不仅给漆画带来难得的白色，其雅致的蛋壳龟裂纹理，也有陶瓷“冰裂纹”之美。工匠们用漆做粘合剂镶嵌蛋壳，干后打磨，打磨后的蛋壳追求平、白、亮效果，以彰显高超的工艺之美。引入漆画的蛋壳镶嵌除了适当打磨出平、白、亮效果外，更服务于画作的意境，以及作者内心感受的传达，因此在打磨蛋壳过程中有相应的革新，增加了过量打磨的办法：一、磨薄。将蛋壳磨薄至透明，透出底漆而呈灰色；二、磨穿。将蛋壳磨穿至露出底漆颜色；三、磨脱。磨脱蛋壳后，处于蛋壳下的漆厚且难干，故印痕得以保留，再上一层色漆，干后打磨，这样既保留了蛋壳的形状，又替换了蛋壳的颜色。磨薄、磨穿及磨脱三种技法所形成的斑驳效果，更便于表现不同的画面意境。如白晓华的漆画作品《故宫系列》：以打磨恰当的雪白小块蛋壳表现漫天飞舞的雪花；磨薄、磨破直至灰黑色的大块蛋壳表现宫墙角落的暗沉积雪；打磨后又局部罩染色漆的蛋壳表现房顶、飞檐上被阳光照耀的薄雪色泽。简单的蛋壳镶嵌技法因创作者深厚的美术功底，被演绎得极具画意，耐人寻味。可见在具体创作中要把握漆画首先是“画”的原则，运用技法需符合画的审美规律和形式美法则。而纯粹卖弄漆画技巧，必将流入缺乏思想内涵、简单罗列技法的的商品画、工艺画之浅陋范畴。

创作漆画初始，也要周密计划漆画的整体效果，如同时采用三种漆画技法时，应以一技为主角、一技为点缀、一技为陪衬，避免因技法太多而喧宾夺主、杂乱无章。在绘制流程上也要仔细安排，或先贴金后描绘，或先镶嵌后撒粉，一旦出现“意外惊喜”，就要从艺术角度着眼，设法去保护、维持它。如乔十光先生讲述1987年制作漆画《放射》時提到的：“我先准备好了朱绿蓝橙数碗色漆，并用汽油进行稀释。再把漆板平放于地面，自己站到高凳子上，先将朱红色漆倾碗倒下，因重力加速度，朱红色漆有力地坠落到漆板上，并向周围飞溅，产生出如太阳般放射的光芒，效果出其不意的满意。于是我见好就收，改变了泼多种彩漆的打算......”

三、析语言

艺术最宝贵的是特性，漆画是以大漆为主要媒介材料进行的绘画创作，所以漆画的独创性就是漆性。漆性是漆画区别于其他画种最根本的艺术语言[1]。由于天然大漆提炼后，有种独特的琥珀色调，经其调配出的色漆也都带有黄褐色，比入漆前的色粉要深一层，故漆画色彩的深暗格局，使得作品大多呈现典雅、含蓄、神秘之感。如四川的砂金罩明，福建的赤宝砂，都是利用了大漆的这一特点。同时能入漆的色彩不多，唯有性能稳定的少数适合与漆调配，白色色漆则无法生成，所以漆画的色域不够宽广，色彩明度偏低，不像油画那样可以自由表现。红、黄、蓝、绿、紫等艳丽色彩是漆画中较常见的，它们与黑漆、红棕色透明漆、替代白漆的蛋壳镶嵌、金银色铝箔、五光十色的螺钿共同组成了漆画重要的色彩元素。漆画的明暗层次又与打磨相关，相同的色漆，打磨越久，色彩就越艳丽明亮，反之颜色则越深暗。但过犹不及，过量打磨或者打磨力量太大，也会磨破色漆层露出漆板。创作时需根据漆画的特性选择较能发挥其特长的题材，以达到漆画工艺的要求。漆画的材质、色彩、光泽、肌理构成了装饰领域先天的优势，故装饰风格是漆画中既常见又重要的表现形式。漆画的“装饰性”语言与写实、抽象绘画风格不同，写实绘画以科学严谨的透视学、解剖学为基础，遵守“摹仿说”的美学理念，形成逼真再现客观现实的表述方式。漆画的表现对象有赖于工艺手段才能实现，由于工艺所限，漆画家通常将对象精简、变形、夸张进而强化，创造了有别于再现自然和客观描绘的装饰形式。抽象绘画灵感来自主观意念或理性分析，最本质的造型元素即点、线、面，摒弃了客观对象的影响和束缚。漆画的造型元素某些方面是以点、线、面为基础的，但并不把点、线、面当做仅有的造型要素加以简单表现，由此漆画与抽象绘画也保持着本质的差别。介于写实、抽象两者之间的漆画，创作时除了可以恰当借鉴纯绘画语言外，更要兼顾漆艺特性、漆饰方法等，如漆画家陈思的漆画作品《园林暮色》：此画以水墨写生搜集了原始素材，为达到国画铁线描的效果，先用黑漆厚涂勾勒出墙壁、假山的纹理，入荫房后调高温度让其快干起皱，趁半干时用刀刮刻掉一些漆膜，使留下的黑漆线条更流畅，更有“金石感”，然后全画均铺铝粉，墙壁、假山的黑色线条也被铝粉掩盖，接下来在铝箔粉上点染绿色透明漆，干固后打磨。漆画中的打磨就相当于其他画种的画。打磨不充分，色彩会缺少层次，较为笼统；打磨超过限度，又容易磨穿，露出黑底子，所以打磨时需掌握分寸。因勾勒过漆线的地方漆厚，首先就被磨显，罩染后的铝粉也因打磨轻重不同产生了浓淡变化。这幅有山水画意境的漆画，不是被动、盲目地模仿，而是在运用漆的化学、物理性能规律的基础上，把山水画语言翻译成了发挥漆画优势的语言。与之前的水墨画稿比较，漆画作品更显华丽厚重，这正是黑漆、色漆、铝粉、螺钿的材质美感，以及反复罩、染、嵌、磨而产生的深厚语境魅力。

再如著名漆画家程向君先生的漆画作品《荷塘印象》：冬日雾气朦胧的池塘，低垂、枯萎、错落的荷叶及莲蓬，阴郁而又凄美，形式和意境都很美。程老师曾进行过两次艺术加工，一次是加工构图。现实中的荷塘既杂乱又萧条，因此结合速写和想像，强化了弯曲、低垂、折断的荷茎与冰封荷塘形成的大小不一的三角形元素，形式美感在新的构图中得到突出。第二次是为了适应漆画的语言特点，把荷叶、莲蓬、枯干都处理成褐色剪影，并把它们置于铝粉罩染色漆造就的银灰、银蓝、银粉紫的水雾冰塘中，为保持唯美的浅色格调的画面，避免上漆后色彩变暗现象，在通体刷大漆前，对水塘和天空局部做了腰果漆“保护”。腰果漆干后再刷大漆并研磨，简化后的色彩，反而更显得作品纯粹和大气。一幅“漆化”了的冬日荷塘，第一次加工是从现实到画，第二次则是从画到漆画。程老师正是以漆画家的视角、感情来观察生活，以漆画语言来进行思考创作，他的构思、构图、塑形、造境才能化限制为自由，使感情、审美和材料得以统一。由此可见，光懂漆艺不懂绘画，或光懂绘画不懂漆艺，都做不了漆画家。漆画的综合性，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创作者艺术之路的崎岖、艰辛。

美术评论家夏硕琦在《传统与现代相交融》一文中写道：“漆画强调材美工巧，突出了工艺手段和物质材料之独特价值，又强调现代设计思维，两者的结合使漆画艺术更富有现代性。”[2]漆画与生俱来的特性优势，再加上不同层次的从业者的创造，使现代漆画呈现出多样的审美特征及表达理念。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漆画界享有盛名的大师们，无论是年近花甲的乔十光、陈圣谋，正值壮年的程向君、周剑石、祝重华，还是新生力量李锂、乔华等，大家创作风格的演变都经历了从严谨精美的传统题材漆画，如乔十光的《牧童》、陈圣谋的《踏歌行》，到东西方风格融合靠近纯艺术的作品，如程向君的《鱼》、任晓东的《有关石窟》，再到目前的抽象风格，或注重个人内心感受表达的漆画，如乔十光的《布达拉宫》、程向君的《医书系列》、李锂的《无题》等。虽每位画家作品的构图、技法、语言各有差别，但都不谋而合地与不同时期的审美精神特征相契合，作品中的时代烙印也都有迹可循。这也说明了人们的审美是相对而言的，在一定时期内可称为前卫新颖的审美风格，在接下来的时期反而会显得陈旧落伍。随着时代的演变，以及漆画艺术的发展壮大，漆画的语言风格肯定会更加多样。

四、悟创新

中国传统漆艺博大精深，包罗万象，只有继承了传统漆艺的精髓，才有创新现代漆画的丰厚资本。目前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建立了古漆器保护修复研究室，对相关出土或传世漆文物进行细致观察、测量尺寸、查阅文献，并用白描来临摹装饰纹样，绘出断面图、三视图及效果图，最终制成仿真实物。使学生从传统漆艺的造型和髹饰中，较全面地学习到传统漆艺精华，进而撰写出研究报告，为之后的修复工作积累理论和实践的经验。历经沧桑的传世漆文物里，承载着的相应朝代的文化、经济、伦理、生活等信息，以及漆艺发展传承的规律，为我们发展现代漆画提供了极好的借鉴。得以传承下来的传统漆器技法，严谨规范、花样繁多，能为漆画创作提供丰富的灵感源泉。如“中国漆画第一人”乔十光为了探索漆画的更多可能性，分别到扬州研习“刻漆”、“平磨螺钿”，到成都学习“雕填”，到平遥研究“擦色”，在北京与漆匠合作“戗金”、“剔彩”，到山西与漆匠合作“云雕”……不同地域的髹漆技法的继承和融合，将乔先生的漆艺技法推向高峰，为他日后漆画艺术的辉煌成就起到了过渡与铺垫作用。

时代在进步，新材料、新工艺不断涌现，正改变着人们固有的知识结构及审美态度。虽然前辈们留下了许多漆艺经验，但固步自封、画地为牢的思想是不利于创作者发展的。漆画艺术只有顺应时代变革，展现当代审美风貌，才能不被历史所淘汰。艺术创新有赖于材料与技术的创新，古书《楚艺术史》记载，战国秦汉时期，漆匠发现大漆粘稠度太高，以至于无法运笔自如，就尝试加入桐油，从而大漆旧貌得以改变，可见漆艺的材料始终在实践中根据需要而创新。现代漆画家结合现代科技工艺，在材料与技法上更是跨出一大步。如程向君先生使用腰果漆替代传统大漆制作漆画底板，待底板干固后再用大漆继续创作，不影响品质的前提下，有效缩短了漆画的制作时间。笔者授课的班级也有学生利用电轮打磨硬币，将其磨成细小颗粒，再运用到莳绘技法中，在黑漆的映衬下，画面散发出颇具现代感的金属色泽。此外，将电脑喷绘与漆画创作融合也是新锐漆画家们大胆尝试的一个领域。而北京漆画家周剑石的创新是在玻璃上饰以漆彩，打破了过去一直沿用木漆底板的习惯。透明玻璃的明快、素静、淡雅，配合以漆藝的华丽、厚重、神秘的髹饰，相映成趣地给人带来新的欣赏愉悦。这些可贵的试验，拓宽了现代漆画形态表现的自由度，虽也会引来争议，但的确在观念上为现代漆画艺术提供了多种发展思路。

在漆画创作中除了挖掘自身潜力，还可以恰当汲取姐妹画种精华，寻找画种之间的相通之处，以丰富漆画的装饰技法。如油画刮刀斑驳的笔触启发了漆画家有选择地将一些作品摆脱“平”和“亮” 的工艺约束，而更追求“画味”的表达；写意画的泼墨带动了漆画的“泼漆”技法产生；借鉴工笔的晕染法使漆色交融、渗化润合技巧更加完善；版画的雕刻、套色与漆画的雕漆、戗金银互为促进。兼蓄并存的同时，更应清醒地保持漆画特性和美感，这也是漆画长期发展而不被替代的关键所在。

我们在学习中国传统与现代、各民族各地区漆画文化时，亦应了解和借鉴国外的漆画技法和表现形式，如发展突出的越南、日本、韩国、法国的漆文化。在越南，磨漆画被纳入绘画专业，受传统漆艺技法的影响较小，多以生活劳作为绘画题材，呈现出浓郁的本国民族风貌。漆画家以作品观察并干预生活，还有表现历史性题材的作品，例如《越南军民抗法战争》等，越南磨漆画画风朴实生动，用笔、用色大胆豪放，极具绘画表现力，在各国漆画艺术中独树一帜。日本传统漆艺源自中国，经多年学习与变通发展成国粹艺术，以漆器见长，大体追求高超极致的工艺美和温婉含蓄的艺术美。髹涂精细的漆器，肉眼几乎看不到漆表面的刷痕。而日本有代表性的“镰仓雕”技法，直接在致密、不易变形开裂的软木材上进行雕刻，再髹涂色漆，成本比中国低很多，但仍能达到与宋代雕漆真假难辨的程度。日本民族善用“拿来主义”， 对中国目前正处于变革的现代漆画艺术，无疑具有良好的启迪意义。韩国盛产螺钿，螺钿的分层、切割、雕刻工艺在各国中首屈一指，故以螺钿镶嵌的漆画见长，题材多以温馨的花卉、人物为主，绘制细腻入微。法国的漆画是近20年发展起来的，多以简洁抽象的绘画元素和丰富的材料肌理构成，洋溢着时尚新颖的作品特色。不同国家的漆文化各有千秋，应巧妙借鉴、取长补短，以丰富我们的漆画语言，为现代漆画创作打下坚实的基础。

五、结语

中国现代漆画，作为一门独立的画种，传承着古老的漆艺，又顺应着当今纯艺术的发展，有着绘画和工艺的双重属性。由于漆画在材料、技法、语言方面得天独厚的优势，使它吸引了大批艺术工作者对其进行研究。但仅醉心于材料和技法上的学习是远远不够的，优秀的漆画家在创作时更应重视精神与情感的表达，以及对漆画艺术的创新。前辈们为漆画创作做了开拓性的贡献，作为传承者，应以“守护、探索、创新”理念为指导，既在继承和发扬传统的基础上，善于吸纳其他画种以及不同国家漆艺成果的优点，推进发掘漆材料、表现技法、创作题材等创新性实验，在实验中寻求新的契机，又要不断提高自身的文化修养，及时反思、总结在创作中的经验及教训，升华至严谨的文字理论，转变过去重创作轻写作的偏见思想。年轻的漆画艺术，没有自己完整的参考体系，急需理论思想的指导，为下一步成长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中国现代漆画要良好发展，除了做好上述内容外，还需国家、政府相关部门积极扶持，鼓励漆画创作者们著书立说，举办各类漆画展览，提高学术交流的质量。此外，还可以利用如杂志、电视、网络等媒体进行有效关注及宣传，让人们有更多机会观赏并了解漆画艺术，提升其社会认知度、影响力，长此以往，漆画的未来必将在一代代漆画艺术家的手中发扬光大，我们翘首以盼漆画创作的黄金时代早日到来！

参考文献：

[1] 陈施耘.关于现代漆画创新性的个人表述[J].当代艺术，2008，（02）：75-76

[2] 乔十光.乔十光漆画集[M].福州：福建美术出版社，1993

作者简介：

颜伟娜，四川省乐山市乐山师范学院美术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