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隅的白茶花
2015-06-10陈曦
陈曦
白粉墙,青黛瓦,我又一次来到了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江南小镇。
古街深弄、波光船影、烟雨长廊,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朦朦胧胧似水墨丹青。
那个如白茶花一般淡雅的女人,你还在吗?
依稀记得初遇的那个下午,一把紫竹为柄的二十四骨油纸伞下,袅娜的女人着一袭素雅白裙、浅色的方巾,有浅弯的眉眼:浅勾的嘴角,好一个温温润润、淡雅安适的女子!身侧,那一簇簇的白茶开得正烈,层层瓣瓣、清清淡淡,热烈而不张扬,不似银白耀眼奢华,不如烛白高贵深沉,它温和浅淡,仿佛适合任何地方,就像她一样,满足而自立。
如此的一个女子,怕是在哪儿都能闲适自如地度过这一生的吧!
这么想着,我再一次来到相遇的那个院子里,那儿却已荡着他人的吴侬软语,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人呢,去哪儿了?
正愣着,边上的阿婆好心告诉了我,说是女人家里遭了变故,丈夫离世,钱财散尽,原来的房子也变卖了,只能屈居于弄堂深处的小矮屋里。“可怜的女人啊!”阿婆叹息。
她还能如以往安之若素地接受这一切吗?她还会一如既往地于嘴角挂着浅笑吗?她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随遇而安的女子吗?怕是那园子白茶花也已破败了吧!
一切思绪在我见到她时戛然而止。透过暗黄的木质门缝,女人正坐在一张小木凳上刺绣。兴许是为了生计吧,她又重新拾取了闺阁时的一针一线。轻拈绣花针,在如水白绸上细细密密地绣着,错针、锁丝、铺绒、挑花,微弯的脖颈,低垂的发丝,翻飞的指尖上缠着已泛黄的纱布,透着斑驳血迹,眼角也已隐隐烙上岁月的痕迹。
“女人过得并不好啊!”我微叹。
可仅仅就这样了?不,不!看她脊背那一如往昔的挺然,看她嘴角浅笑不变的那份淡然,看她眉宇间浸润的那份坦然,我知道了,女人还是那个女人,还是我记忆里那份安然的模样。时隔那么久,我依旧惊愕,依旧倾慕,依旧赞叹,好一个玲珑的女子!任是命途变迁,她仍能执一份安然而终。
红尘滚滚,生年有限,浩劫无涯。太多人随波逐流,太多人郁郁消沉,太多人迷失自我,而那女人却似一朵清雅的白茶花,坦然迎接这一切,随遇而安,就这样在我的心尖绽放。是了,在我们不可捉摸的尘世命运中,不管苦痛的创痕,不管未知的以后,只要维持一瓣香,怀一份坦然之气,随遇而安,何尝不是别种闲适之意?
墙角,新一季的白茶花正在绽放,纤弱却依旧美得动魄,它淡然而立,即使移栽到了一隅亦散着那浅淡的馥香。
一如那个女子。
我静伫片刻,悄然离去……
(指导老师:蔡健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