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哥马利:爱只有一个准星
2015-06-09潘彩霞
潘彩霞
她的出现,摧毁了他的信念
如果没有遇到贝蒂·卡弗,伯纳德·蒙哥马利的人生可能完全被改写。
在她之前,他对女人一直缺乏兴趣,这得归咎于不愉快的童年。年轻的母亲脾气非常不好但又特别爱整洁,顽皮淘气的蒙哥马利总把母亲刚整理好的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于是常常遭到母亲的大声斥责,“伯纳德,除了当炮灰,你将来什么也做不成,做不来!”这样的诅咒伴随了他整个童年。
这样的家庭氛围让蒙哥马利性情大变,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回应:“我不是坏孩子,你是不了解我的。”他继续惹事生非,并“习惯在他人的非议中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早在19岁进入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学习时,这个个头不高、成绩不好的小子就坚定了自己的抱负,“总有一天,这所学校将因我而名扬天下。”他有一个英雄梦。然而,在军队里,他性格乖张、举止粗鲁,对上级爱理不理;另一方面,又像一个严格的清教徒,既不抽烟也不喝酒,这样一个异数,人缘之差可想而知。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27岁的蒙哥马利走上了战场。在与德国军队的对垒中,他逐渐崭露头角,既勇猛顽强又镇定自若,对战斗形势把握得非常准确,受到上司的赏识。一战结束后,从事训练工作的蒙哥马利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对社交和宴会非常反感,认识的女人也寥寥无几。因为训练的改革成功,蒙哥马利声名大振,很快被晋升为正式少校,并接到了去坎伯利参谋学院任教的调令。与此同时,他也收获了军官们私下谈论他的一句话:“军队就是蒙哥马利那家伙的老婆。”对此,蒙哥马利完全笑纳,“陆军和天主教一样,一个人若真的对他虔诚,就得保持独身,你不可能做一位好军人,同时又是一位好丈夫。”
贝蒂的出现摧毁了他的信念。
她像春天的太阳,融化了他冰冻的心
1926年1月,38岁的蒙哥马利在去坎伯利参谋学院上任之前,到瑞士伦科度假。那天,望着远山上的皑皑白雪,他突然来了兴致,抓起一把雪捏成结实的雪球,使劲向一个木桩砸去,“啪”地一声,雪球碎裂,雪花四处飞溅。这番情趣引来一个叫“好”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是一位皮肤黝黑的女子,虽然容貌并不出众,但看上去充满活力。
一向在女人面前严肃拘谨的蒙哥马利竟然被她的快乐感染了,交谈中得知,她叫贝蒂,是个艺术家,擅长油画和水彩画,雕塑也很拿手,她的丈夫是名军人,在一战中阵亡,她是带着两个孩子来度假的。
蒙哥马利热心地教贝蒂的两个儿子滑雪,在孩子的欢笑声中,性格孤僻的他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家庭温暖,这让他非常留恋。而“长有一双会说话的蓝眼睛,留着整齐的小胡子”的蒙哥马利,也给贝蒂留下了好印象。
回到英国后,蒙哥马利经常会想起那个愉快的假期,那个率真可爱、有着浪漫气质的身影总是浮现在他的脑海。他惊喜于自己在她面前的轻松自如,有种想要宠溺她的感觉。
他决定去找她。整整一年后,蒙哥马利再次动身来到瑞士伦科,希望在这里能等到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人。巧的是,他又见到了贝蒂和她的两个儿子,而在他们看来,他像从未离开。
相处中,蒙哥马利被贝蒂的坚强和乐观深深吸引。然而,当他鼓起勇气向她表白时,贝蒂面色一正,说:“如果你是同情我,那请你走开,我不需要同情。”蒙哥马利立刻庄重地行了一个军礼,拔出腰间的佩枪,用枪口对准脑袋说,“如果我背叛了你,就让我死在自己的枪口下!”
这种个性的承诺胜过任何山盟海誓,两人开始了交往。整个春天,他们频频见面,当瑞士的雪山开始融化时,他们的感情也渐渐成熟了。可蒙哥马利迟迟没有开口求婚,贝蒂知道,从小缺乏信心的他还需要时间,她决定为他制造一个开口的机会。
很快,复活节到了,贝蒂提议与蒙哥马利一起到儿子约翰的学校看看。路上,她低下头为难地说:“亲爱的,人们都在对我们窃窃私语,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别傻,贝蒂,我爱你,我要娶你。”情急之下,蒙哥马利脱口而出。
蜜月幸福无比,在什罗浦郡,他们白天一起打高尔夫球,游山玩水;晚上一起读小说,听音乐。笑口常开的贝蒂让蒙哥马利逐渐恢复了曾经失落的自尊心。蒙哥马利用军人的作风管理家庭,每天早晨,他都会举行一个仪式:所有人排成队站着,等待他宣布每一道家务命令,只有贝蒂除外。“我们家有一个专门负责膳食和清扫的‘机构’,为什么还要再麻烦她呢?”他把贝蒂从琐事中解放出来,让她有时间画画,做她喜欢的事。
对于蒙哥马利偶尔的生硬态度,不拘小节的贝蒂也毫不介意。有一次,蒙哥马利下班回家,看到贝蒂和一帮女友在打桥牌,他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任何聚会玩到下午6点就够了。各位,你们的丈夫在家已经等急了。”贝蒂耸耸肩,愉快地顺从了。在朋友们眼里,这对夫妻如胶似漆、形影不离。1928年,儿子戴维的出生让蒙哥马利领略到了更多的生活乐趣。驻防巴勒斯坦和埃及期间,贝蒂和戴维一直紧紧相随。
温馨又多彩的家庭生活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蒙哥马利,他开始变得宽厚、大度、富有人情味,也幽默起来。在晋升上校的考核报告中,他的上司给予他褒奖:“伯纳德·蒙哥马利中校富有活力与雄心,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教官。”这军功章,有贝蒂的一半。她像春天的太阳,融化了他冰冻的心。她给了他生命中最需要的东西:无穷的爱,和对其才华的信心。
爱,只能有一个准星
1937年6月,蒙哥马利调任第9步兵旅旅长,军衔升至准将。因为要指挥演习,他必须和部队在一起。蒙哥马利把妻儿安排到离营房较近的滨海伯纳姆的一家旅馆里。
然而,这一安排,竟铸成了难以弥补的大错。那天下午,贝蒂和戴维在沙滩上玩耍,她的脚被不知名的虫子叮了一下,当晚便开始肿痛,不得不被紧急送到医院。演习在即,蒙哥马利白天在朴次茅斯管理部队,晚上,则驾车一百多英里回伯纳姆陪伴贝蒂。可贝蒂的病情很快恶化,即使做了截肢手术,毒素仍然攻击到了肺部。1937年10月19日,贝蒂在蒙哥马利怀里安然逝去。
葬礼那天,蒙哥马利没有邀请任何人,他的脸上,没有眼泪,看不到哀伤。两天后,他在日记里写道:“我在仪式中和坟墓旁曾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我实在忍不住,恐怕当时我已完全崩溃。我每次想起她,都黯然泪下。”
一连几天,蒙哥马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四千个春天般的日子骤然终结,他跌入了心灵的黑夜。“我的灵魂在极度苦痛之中抱怨、呼号。我全垮了,我好像堕入一片黑暗之中,心灰意冷。”
在儿子的陪伴下,从悲伤中走出的蒙哥马利开始精心抚育三个孩子,全身心地投入部队工作。有人猜测他很快就会续弦。对此,蒙哥马利的回应是:“我不相信一个人能有两次恋爱,像我过去这样的爱是不可能有第二次的。”
蒙哥马利永远告别了情场,只有军事是他的兴趣,他以超凡的勇气和信心,于二战期间建立了赫赫功勋,先是在阿拉曼战役中一举打败号称“沙漠之狐”的德国名将隆美尔,后又参与诺曼底登陆计划,确保了诺曼底战役的胜利。
战争结束后,蒙哥马利赢得了荣誉、地位和世人的敬仰。他每天都能收到许多信件,其中不乏对他表达爱慕之情的女性。对此,蒙哥马利一一谢绝。丘吉尔劝他:“蒙哥马利将军,整个英吉利都不希望你的后半生是孤独的。”蒙哥马利严肃地说:“作为一个军人,我永远忠于自己的祖国;作为一个男人,我永远不会背叛爱情。”
多年以后,蒙哥马利撰写回忆录时提到了生命中那短暂又唯一的爱情,“眼泪不是表达爱情的唯一方式,而忠诚是爱情的最好证明。爱上一个女人就不能再爱上另外一个,就像我手中的枪,只能有一个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