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四方面军枣阳突围始末
2015-06-09杜本文
杜本文
由于张国焘极力推行王明的“左”倾机会主义路线,红四方面军未能粉碎国民党军的第四次“围剿”,部队主力撤出鄂豫皖苏区实施西征。途中,在枣阳境内的新集及土桥铺地带,与敌进行了一场接一场的殊死搏斗。红军以压倒一切敌人而不被敌人所压倒的英雄气概,浴血奋战,气吞山河,创造了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辉煌战绩,胜利冲出了敌人精心部署的重重包围,彻底粉碎了蒋介石企图“一举歼灭红军于襄(阳)、枣(阳)、宜(城)地区”的美梦。
七十八年前,在枣阳这块革命的热土上,曾经迎来了声名显赫的红四方面军。在这里,红四方面军,与数倍于己的国民党军队进行了殊死搏斗,书写了一段感天地、泣鬼神,既精彩且又极其悲壮的战斗史诗,让枣阳人民世代难忘。
鄂豫皖边界地区是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的诞生地。红四方面军曾有“铁军”的称号,她以善于“围点打援”而著称于世。一些将领当时在鄂豫皖地区威震四方,使敌人闻“名”色变。有的被称为“革命的老虎”。《徐海东大将》一书中记述了这样一件事:有一次,白军的队伍开到一个村庄,逮了许多妇女和小孩,用刺刀逼着他们,并大声吼叫:“快说,共产党在哪里?”“不说就杀了你们!”这时候,孩子哭叫,老年人经不起恐吓,直发抖。“人群里突然发出几声呼喊:‘徐老虎来了!白军顿时慌了手脚,乱了阵。恰巧远处又传来几声枪响,他们丢下那些妇女、孩子和老人,兔子一样逃出村去”。
红四方面军(包括整编前的苏区红军)先后打退了敌人的3次“围剿”,特别是1931年11月上旬开始的第三次反“围剿”,红军连续进行了黄安、商(城)潢(川)、苏家埠、潢(川)光(山)四次大的战役,以军事上的巨大胜利,沉重打击了卖国投降的蒋介石,创造了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极盛局面。“红四方面军主力发展到4.5万人,根据地人口350万,建立了二十余县的红色政权”。这个时期最值得大书特书的当属苏家埠战役。此役,共歼灭敌军3万多人,其中,俘虏皖西“剿共”总指挥厉式鼎以下官兵2万多人。缴获步枪1.2万多支、机枪171挺、炮43门、电台4部;击落敌机1架。
1932年10月,红四方面军主力撤离鄂豫皖边区,“悄然西征”。
红四方面军缘何会撤离根据地?缘何会来到枣阳?实事求是地说,红四军方面军主力的这次行动,是第四次反“围剿”失利之后的不得已之举。其行动的目的地及其具体部署又几乎是盲目、茫然的。(《王树声大将》一书说:“红军向西行进,王树声(时任七十三师师长)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也不知道要走多远,走多久。因为他没有参加会议,他只知道突围、突围,往西、往西,在后面阻击敌人”)。
1932年6月,蒋介石亲任鄂豫皖三省“剿匪”总司令,调集了24个师又6个旅共30万的兵力,对鄂豫皖苏区实施第四次“围剿”。中共鄂豫皖中央分局书记兼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张国焘,主张不停顿的进攻,相继令红军向平汉路出击和夺取湖北麻城,仓促迎战。8月11-17日,红军在冯寿二、七里坪地区与国民党激战,歼敌5000余人,但部队伤亡严重。撤至檀树岗地区待机。22日,国民党军进攻苏区政治中心新集(今河南新县城关镇)。红军北上豫南,于扶山寨至金兰山一线阻击,歼敌2000余人。国民党从北南两个方向向红军侧方进逼,红军再战不利,于9月6日向皖西转移。9月底,返回黄安、麻城地区。
10月上旬,国民党军对红军形成合围之势。之后,红军向黄柴畈地区转移。10日到达黄柴畈的当天,敌陈继承纵队第二师尾随而至,接着敌第一师、第十三师、第八十八师也先后紧追而来,使红军面临岌岌可危的境地。就在当天晚上,鄂豫皖苏区的党、政、军高层领导(张国焘、沈泽民、陈昌浩、徐向前、徐宝珊、王平章、吴焕先)在黄柴畈会议上作出了一项重要决定:留下七十四师、七十五师与各独立师团由沈泽民负责,在根据地坚持斗争;方面军总部率第十、十一、十二、七十三师及少共国际团,跳出根据地,暂时到平汉路以西活动,伺机打回根据地,“10月12日晚,红四方面军2万余人向西突围而去,悄然地踏上漫漫西征之路”。
黄柴畈会议,意味着鄂豫皖苏区第四次反“围剿”斗争的失利。
红四方面军第四次反“围剿”何以失利,原因大概有以下几点:一是敌我力量太过悬殊。红军面临近十倍之敌。二是张国焘对形势的错误判断及其在军事上的错误指导。“刚到苏区不久的张国焘被红军近年来的节节胜利冲昏了头,对形势作了极为错误的估计”。他认为:“目前已根本消灭了‘围剿,正是红军进到消灭敌人包围的时候。徐向前等军事将领不同意这种认识,但正确的意见被张国焘否定了”。他坚持“不停顿的进攻”,“断然拒绝徐向前等同志关于集结主力休整待机的正确建议”。三是白雀园肃反及紧随其后的肃反进一步扩大化,使红军元气大伤(在肃反中,徐向前的年仅20岁的妻子程训宣、王树声的弟弟王宏义、妹妹王桂玉、堂兄王宏学均被张国焘等人以莫须有的罪名逮捕杀害)。徐向前在《历史的回顾》中写道:“白雀园大肃反是鄂豫皖根据地历史上最令人痛心的一页。将近3个月的肃反,肃掉了2500名以上的红军指战员,十之六七的团以上干部被逮捕、杀害。极大削弱了红军的战斗力”。“‘大肃反的直接决策者是张国焘”。许世友上将也在回忆录中写道:“我们在前方浴血奋战,张国焘却搞‘火线肃反,杀害了不少同志”、“削弱了部队的战斗力”。
1932年10月11日夜,红四方面军前卫部队离开四姑墩,分成左右两路纵队,计划由广水和卫家店之间越过京汉线(王树声接到命令,要七十三师担任主力部队的后卫,并要求部队甩掉重装备,轻装上路)。12日夜,最后一支队伍走上西征之路。
前卫部队,“经过两昼夜的行军,先后突破敌人两个师的防线,到达平汉线附近地区,就在红四方面军西越平汉线之时,有一股敌人跟踪而至。负责殿后的七十三师(二一八团)被分割包围,经过与追敌一场激战,同时由于徐向前派人接应,才将尾随而来的敌人击退,保障全军安全越过了平汉线,两路纵队在在陈家巷会合了。然后,经过洛阳店,新店等地,向原来红三军活动过的琚(瞿)家湾转进。不料,到琚(瞿)家湾地区后,等待我们的是残垣断壁,一片荒凉。只有墙上残留的标语,说明贺龙的部队曾经在这一带活动过”。“我们的炊事班正垒锅造饭,忽然传来命令说,追赶我军的敌人来了,部队又赶快朝枣阳新集方向前进”。到达新集的时间为10月19日晨。
敌人发现红四方面军主力撤出鄂豫皖苏区之后,蒋介石重新调整了“围剿”计划,对红四方面军实施追击与堵截结合,四面包抄以求合围的战术,即令卫立煌部的李默庵第十师、蒋伏生第八十三师、罗启疆独立三十四旅居中并跟踪追击;令胡宗南的第一师居北,沿花(园)——襄(阳)公路西进,肖之楚四十四师居南,沿京(山)——宜(城)公路追堵,对红四方面军形成挤压夹击之势;令原驻守在襄枣宜地区的刘茂恩六十五师、冯鹏翥六十七师由西向东,依托枣阳沙河堵击。后又调来范石生之五十一师前来助阵。投入的总兵力为七个整编师加一个独立旅。
最早追上来的是曾在金家寨大开杀戒的蒋伏生八十三师。在“围剿”鄂豫皖苏区的所有白军中,它是蒋介石嫡系中唯一没有受过红军重创,却一路连胜,连卫立煌也不放在眼里的十分骄狂的队伍。据时任红十一师三十二团三营营长的陈再道回忆:“我们来到枣阳新集地区是10月19日上午。我一碗饭还没有下肚,尾随而来的敌人八十三师便拖着一片烟尘追了过来”“刚追了过来就向我们展开攻击。”“炮弹落在我军后卫警戒的山头,炸起团团白烟”。
当时方面军总部的部署是:红十一师(李先念、陈再道所在师。师长倪志亮、政委李先念)占领三里塝(一作三家榜)一线阵地,接应后卫部队,阻击敌军;红十师(师长曹光南。原师长王宏坤负伤)抢占三里塝以南到樊家集一线阵地,保护十一师南翼,不让敌人从那里突破;令红十二师(师长邝继勋)抢占乌头观,并在乌头观西侧关门山、刀锋岭(有的称作刀破岭,也有称作大坡岭的)一线设置警戒阵地,防止敌人从南翼向我军背后迂回;作为后卫的红七十三师,机动待令。
在战斗中,抢战制高点,对于敌我双方都是至关重要的。故而,在新集战斗中刀锋岭、乌头观,成了红白两军拚死争夺的目标。
19日,红十二师三十四团第一营抢占了刀锋岭。出乎意料的是,在制高点乌头观上,有地主修筑的寨子,当地民团武装比红军更早地占领了它,以此为依托,架起机枪,封锁了由山下通往山上的小道。尽管红十二师向敌人连续发起数十次勇猛攻击,终因敌堡寨过于坚固、敌火力十分密集而失败。“当天晚上乌头观地区的敌情加剧:紧随第八十三师之后的敌李默庵第十师和罗启疆独立三十四旅赶到,与堡寨里的民团武装里应外合,向红军第十二师发起攻击,将乌头观整个地控制在他们手中。红军的南翼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好在红十二师当天下午占领了乌头观西侧的关门山和刀锋岭,敌人才不敢从乌头观向我红十师、十一师阵地侧后长驱直入,但是乌头观地区出现的复杂敌情,已牵制了我军的一个主力师,并使我南翼处在随时可能被敌攻击的危险中。乌头观的失利,使我军失去了当晚向转入守势的敌八十三师展开迂回反攻的良机。这个战机一旦错过,随着东线敌情的加重,我军在枣阳新集西南的处境大大恶化”。
20日,战事更趋激烈,敌八十三师向红军东防御线北段红十一师阵地发起新的进攻;敌十师在红军东防御线中、南部向红十师防御的三里塝至樊家集阵地进攻;敌独立三十四旅一部坚守乌头观,余部以迅猛动作向西展开,由南向北进攻我红十二师刀锋岭,关门山阵地。红十二师三十四团一营猝不及防,伤亡很大,不得不撤了下来。刀锋岭失守,使我军右翼关门山、吴家集等阵地受到了严重威胁。为夺回刀锋岭,许世友曾向徐向前立下军令状:“夺不回阵地,我提头来见”。后,三十四团(团长许世友)二营,在营长吴世安带领下,经过一场酷战,终于夺回了刀锋岭,并站稳了脚跟,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反扑。“为此,他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两位连长英勇牺牲,几十位同志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也就在当日早上,蒋介石发报给范石生五十一师,催促该师由南向北,攻击红军在新集地区防御线的西南翼。我军截获情报后,徐向前急令红七十三师一部在红十二师阵地西南侧设置警戒阵地。此时,四个红军师已基本上全部投入防御。
为了尽快拿下乌头观,徐向前令七十三师(师长王树声。原师长刘英,在部队出发前的1932年的5、6月间负重伤,被安排赴上海疗养,途中在武汉被敌逮捕杀害)赶到阵地南侧,向乌头观后侧的敌三十四旅发起反攻,与红十二师一起啃下这个“硬骨头”。
下午1时,红七十三师从红十师防御线南翼一条我军控制的山谷间突然出现,,随即向东南方敌三十四旅进攻线侧后发起攻击。敌原以为前面有乌头观作屏障,不会遭到攻击,侧后警戒十分松懈,猝然遭到攻击,立即被打得七零八落,士兵漫山遍野四散奔逃。罗启疆的指挥所被捣毁,罗本人被击伤胳膊,差点做了红军的俘虏。王树声转而指挥部队向乌头观堡寨进攻,敌人用密集的火力向我军射击,战至天将黑,我军仍未能攻下这一石头堡寨。为避免被敌两面夹击,天黑后,徐向前下令红七十三师原路退回攻击出发地。
21日晨,三路敌人向我军阵地发起攻击。紧逼于后的敌李默庵十师和肖之楚四十四师向刀锋岭、关门山轮番进攻;侧后之敌范石生五十一师步步进逼;平行追击之敌胡宗南第一师也如期赶至,与当面之敌对我形成了合围之势。东线北段蒋伏生因连日进攻无尺寸之功,两次受蒋介石严斥,于是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与我军一拼。
这天从早上到下午,红十一师阵地前,战斗打得格外激烈。这时红十一师三个团已与敌血战两天,弹药和体力消耗殆尽。三个团虽然靠大刀、刺刀和石块挡住了敌人十余次疯狂攻击,自己也在肉搏中伤亡惨重,防线变得极为脆弱。
下午3时,发了疯的蒋伏生将最后一个团也投入到进攻线上。倪志亮、李先念重新组织兵力,奋起与敌血战。一股敌人趁正面攻击之敌吸引了我军兵力,突然向我红十一师和红十师接合部三里塝发起猛攻,突破我军防线,一直向我方面军总部所在地宋家集猛插过去。“敌军攻到了张国焘、徐向前指挥阵地不及五十码(约46米—笔者注)的地方”。这一意外情况急坏了一线阵地上的红三十二团团长林维权和正在二线阵地休息的红三十三团团长吴云山。两人急率部分兵力分两路杀进敌群。激战中,身经百战的英雄团长吴云山壮烈牺牲,但仍未能堵住这路敌人。宋家集外的山包上,张国焘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冲来,脸都黄了。事出仓猝,徐向前急令方面军警卫连和总部人员共300余人集合,就地依托简易工事,阻击敌人。他让人掩护张国焘很快转移,自己跳进掩体,亲自指挥战斗。“同志们,不要乱,听我指挥。”他说,“等敌人靠近了再打……敌人上来了,打!”随着徐总一个“打”字,红军官兵一阵手榴弹甩出去,在敌群中开花,敌人第一次进攻被打退,兵分两路,将山头三面包围起来。敌人正潮水般地涌来,他们只想占领这座山包,获得一个立足点,并不知道上面就有红四方面军的总指挥徐向前。总部被围的消息,传到了红十一师指挥部,倪志亮、李先念急得浑身冒汗,李先念“抓”到红三十二团刚从阵地上换下的一个营(即陈再道的三营)亲自率领,从背后向敌人杀去。陈再道在回忆当天的情况时说:我们除开要对付八十三师外,“这时敌人的五十一师,从我军侧后攻了上来。而被我军一度击退的一师,也很快地紧逼上来,对我军形成合围之势。最让人担心的是总指挥部也被突进来的敌人逼近了,就在总指挥部人员投入战斗的时刻,我们红十一师师长倪志亮和政委李先念同志,带领着我们冲了上去。这时候,大家都急红了眼睛,豁出命来同敌人拼杀,终于击退了这股冒进的敌人,使总指挥部转危为安”。
21日傍晚,战场上的枪炮声暂时归于沉寂,敌我双方经过连续三天的厮杀,都陷入了极度疲倦的状态。徐向前让各师领导人汇报情况,得知各部伤亡惨重,需要特别照顾的重伤员就达1000多人。这时总部领导人都明白:打到现在,我军已无力击溃敌人中的一路,反而有被重兵重围在这里的危险。
为了摆脱面临的危势,徐向前在征得了张国焘等人的同意后下令,各师撤出阵地,连夜突围,向西转移。
要乘夜突围转移,一个极其严酷而又极其现实的问题摆在了红四方面军总部领导人的面前,如果抬着这些伤员上路,那整个部队就很难在一夜中跳出包围圈,也就将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如果丢下这些重伤员,那这些同志将势必落入“虎口”,很少有生存希望。这种处境,这种选择的艰难,全军上下人人心知肚明。最早做出反映的还是那些重伤员同志。“听说部队要突围,许多重伤员,主动不要战友们再管他们了”。“重伤员把手上的干粮和最后一粒子弹交给离去的人,嘱咐他们为革命战斗到胜利!一定要坚持到胜利啊!革命总要死人,同志们别流泪,我们死了,革命没有死,只要你们能突围出去,革命就活着,工农就有希望!我们的魂会跟随你们,变成厉鬼帮你们杀敌”。而“要走的人留着眼泪,解下自己的干粮袋,留给重伤员。有的将最后一颗手榴弹塞进重伤员怀里,将拉火环套上伤员的手指,以此履行对伤者的最后一点责任”。这是感天动地的场面,这是极其悲壮的一幕。
然而,实际上即使在当时极为艰难的情况下,部队首长对这些伤员还是尽其所能的给予了安置。据时任红十二师三十四团团长的许世友说:大部队向西北转移时,“我们团担任后卫,掩护全军撤退,并协助有关部门安置伤员”。另据《中共枣阳党史大事记》引有关回忆录所载:“我军负重伤之指战员,全部安置于该地居民家中,并每人出休养费十余元,而营以上干部尽随部队带走”。《枣阳革命史》还称:“部分伤员在枣阳安家立业至今”。
总之,新集之战(又称“四井岗”之战)是悲壮的,是惨烈的。上将王宏坤曾用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两个词来形容当时战争的惨烈;而著名上将陈再道则用了“晨暮肉搏”“几经苦战”来形容那场战斗的艰辛。
10月21日晚,经过一夜的急行军,从新集西进的红四方面军,于10月22日,来到距新集百里之遥的枣阳城西土桥铺。红军尚未来得及喘口气,前卫部队又与敌人接上了火。“敌人的六十五师和六十七师,紧紧地堵住了我军的去路;被我军甩掉的一师和五十一师,又堵住了我军的退路,再次陡生出岌岌可危的局面”。《陈再道回忆录》说:“这时候我们三十二团担任全军前卫,接到领导下达的突围命令后,在团长林维权的带领下,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全团上下奋勇冲杀,终于控制了沙河一线,为后续部队打开一条通路,使全军突出了敌人的合围。”“在这次战斗中,林维权同志英勇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新集大鏖兵》一文说,林维权是于新集战斗中牺牲的)。这段回忆与枣阳地方史志机构早年所搜集到材料是基本吻合的。中共枣阳县委党史资料征集编研委员会办公室,于1985年12月印行的《中共枣阳党史大事记(1919——1949)》转引徐向前、倪志亮之《红四军西征途中几次战斗》称:“在这紧急情况下,前卫红三十二团(属红十一师),冒敌密集炮火,奋勇冲杀,打开道路,控制了土桥铺一带沙河地段,红七十三师和红十一师之三十一团也分别击退了两侧进攻之敌。入夜,全军胜利通过沙河和襄花公路,继续向西北挺进”。另外,有资料称:红十师二十九团,在此次战斗中,功不可没:“从我军行进的正前方,响起了炮声和机枪子弹的啸叫。”“徐向前匆匆赶到红十师先头团,与红十师师长曹光南会合。发现敌情后,曹光南已命令先头团红二十九团占领了土桥铺东南的一座高地,红二十九团团长曾传六向总指挥部报告,敌人已向我军发起攻击!”徐向前迎着零星飞来的子弹,用望远镜冷静地观察了一会,然后喊道:“曾传六,命令部队上刺刀!”“红二十九团迅速完成了突击准备。全团人人手中一枚枪刺,那枪刺就成了森林,一千余人如同一颗待出膛的枪弹,单等敌人靠近。”“刘茂恩先是打炮、又是打机枪,见红军阵地没有动静,命令部队一涌而上。曾传六猛然跃起,高喊一声:‘同志们,冲呀!冲过土桥铺,全团官兵一起跃起,冲下山去,杀进敌群,白刃相击,鲜血乱飞,白军官兵掉头就跑,红二十九团紧追不舍,接着,曹光南带红十师的二十八、三十团,紧跟二十九团,向敌人杀了过去。‘同志们,往前冲!冲过去就是胜利!徐向前心情激动,站在山包上,大声鼓舞全军。”“两万多名红军势如狂潮,刘茂恩仓促间建立起来的阻击线一触即溃。徐向前指挥全军冲过了土桥铺,也就最后突破了敌人在枣阳地区对红军的四面合围”。
以上几组资料,从不同的几个场景说明了桥铺战斗场面之激烈,同时说明:我方与敌方交火的部队绝非一个师或个别三两个团。
红四方面军的枣阳突围战(包括新集、土桥铺两处战斗),共毙、伤敌军3000余人,活捉敌旅长1人,团长2人,缴获大批武器、弹药;敌独立三十四旅大部被歼,旅长罗启疆被击伤。但我军亦伤亡千余人,有两个团长牺牲,一个师长负伤,另伤团长、政委4人。
对于上述两场战斗,在《王树声大将》一书中,被称作是“两场恶战”,被许世友上将称作“我军转移后进行的两次重大战斗”。还有资料称:“红四方面军经历了一场攸关存亡的新集战斗”。新集战斗“是红四方面军攸关存亡的一场生死搏斗”。
无论从历史或现实的角度来看,枣阳突围战都具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及意义。
在战斗中红军所表现出来的英勇善战、官兵一致,团结一心,顽强拼搏,不怕牺牲的精神和气概,在红四方面军战史上增添了光辉的一页;它起到了宣传队的作用,向世人宣告:“最终的胜利属于红军”。上文已经提及,这场战斗的参与者和指挥者、著名上将陈再道用了八个字来形容这次战斗的艰辛,即:“晨暮肉搏”,“几经苦战”;而上将王宏坤在《我的红军生涯中》则写出了我军胜利的场景:红军“打得敌人死伤惨重,精疲力竭,眼巴巴地望着我们,不能动”。另一位将军也在回忆录中写道:“我军坚守在占领的阵地上,使进攻的敌人尸陈前沿,血污遍地”。《枣阳革命老区志》引用有关资料说:新集之战“创造了我军以少胜多(敌人共有50多个团的兵力,而我军的兵力不足敌之兵力的四分之一)、以弱胜强(敌人全部使用新式武器,而我军是旧式步枪)的战例典范”。
红四方面军在新集之战的后期没有继续坚持硬拚到底,而是选择了转移突围,这种军事思想与毛泽东的战略战术是不谋而合的。早在土地革命的初期,毛泽东就根据中国革命战争的具体特点,探索和总结出了一套成功的战略战术。它主要是:着眼于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在运动中发现敌军弱点,速战速决。这些正确的思想,解决了红军如何以劣势兵力和落后装备去战胜强大的敌人这个异常复杂而困难的问题。红四方面军选择了在适当时机转移突围,这样既粉碎了国民党企图“一举歼灭红军于襄(阳)、枣(阳)、宜(城)地区”的美梦,又保存了革命的有生力量。枣阳突围战,是红四方面军撤离鄂豫皖边区,实行转移西征之后的第一场大战,试想,如果不是枣阳突围保存了部队实力,那么就不会有日后川陕根据地的建立,就不会有日后军队的大发展(一年的时间,红四方面军由2万多人发展到8万人);就不会有日后的“万源保卫战”的胜利,更不会有自1933年11月1日至1934年9月22日的“反6路围攻”之大捷(红四方面军以(转57页)(接53页)8万人,迎战以刘湘为总司令的国民党川军110余团,约20万人的围攻,共毙、伤、俘国民党军8万余人,其中俘两万余人。缴获枪3万余支(挺)、炮100余门,击落敌机一架)。
对于枣阳突围战,《枣阳革命史》是这样评价的:“外地红军游击来枣,使枣阳人民看到了革命火种并没有熄灭,工农武装仍在继续战斗,从而坚定了革命信心,特别是新集战斗,红军痛歼双手沾满枣阳人民鲜血的罗启疆独立三十四旅(1932年2月5日,即农历1931年腊月二十九‘除夕之日,罗的队伍,乘我红军游击队调防边区之机,突袭枣西翟家古城至徐窝一带苏区,曾一次杀我共产党员、革命群众500多人),全县人民深为快慰”。
通过对战斗中红军英雄气概的回望,可以使我们感受到信念的力量。枣阳突围战之所以能够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关键在于红军指战员的顽强拼搏,而顽强拼搏的内在动力,在于他们坚信革命一定能成功,共产主义一定会实现。他们是在为自己的信念而战,他们是在自觉地为实现共产主义而进行着奠基铺路的工作。这种坚定的信念,如果能使之延续下来并发扬光大,那么,对于当今某些“理想信念缺失”者,无疑是大有补益的;那么,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自觉地为最终实现共产主义的社会制度而奋斗终身。
红军的自我牺牲精神,为我们当今进行价值观教育、宗旨教育、廉政教育树立了光辉典范。在枣阳突围战中,红军指战员表现出了高度的自我牺牲精神。在危难时刻,他们争着把生的希望让给战友,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官长冲锋在前,战士视死如归。在牺牲者中,不乏二十刚出头的青年。他们把个人的人生价值与整个社会、与人民的利益联系了起来,因此,他们为争取广大劳苦大众的翻身解放,毫不吝惜地献出了自己年轻鲜活的生命。想想那些牺牲的英烈们,我们今天有什么私欲和杂念不能抛弃呢?!同时,英烈们的榜样昭示着后人:个人的人生价值,只能通过对人民、对社会的贡献才能体现出来。
红军的那种百折不挠的意志力,为我们对青年一代进行挫折教育,提供了极其生动的教材。红四方面军在走入枣阳之前,在取得胜利的同时,也一次又一次地经历过失败和挫折,比如,在第四次反“围剿”中“经过数月的艰苦征战,红军是越打越少,根据地是越打越小”。但红四方面军的广大指战员,依然“不为尚能忍耐的困难所沮丧,不为某些挫折而灰心”。红军的这种意志,这种气度,正是当今某些人群缺乏的。虽然,当今的社会,是空前的繁盛,空前的和谐,青年的成长环境是顺风顺水。但是,作为个人,特别是年轻的一代,在人生成长的过程中,在就业、创业的道路上,难免会有失意、挫折、压力,这就需要多一点忍耐,少一点烦躁;多一点信心,少一点悲观,要像红军战士那样,用百折不挠的精神去创造未来,去迎接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