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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伦·坡《黑猫》中男性形象的仪式性重建

2015-06-09翟慧丽

作家·下半月 2015年10期
关键词:仪式性黑猫

摘要 爱伦·坡是19世纪初美国描写死亡、黑暗、恐怖主题的小说家,小说《黑猫》充满了黑暗、诡异的意象,妻子、黑猫作为男性主人公正常男性身份的羁绊和障碍,阻碍了其镜像阶段的自我认同,失去了男性气质和尊严,男性主人公在文本中的杀妻、杀猫行为具有很强的仪式性——结束过去的自己,最终采用毁灭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异性性格,摆脱了他在镜像阶段未完成的自我认同,完成了自我的镜像构建,重塑雄性、有力、勇敢的形象。

关键词:《黑猫》 男性形象 仪式性

一 引言

爱伦·坡是19世纪美国浪漫主义时期一位著名的心理小说作家,在小说创作上取得非凡成就。他的小说通常偏爱冷色调,常以恐怖与死亡为主要内容。写于1843年的《黑猫》是坡的经典作品之一,小说中充满恐怖与谋杀,黑暗与复仇。《黑猫》中的男性主人公由杀妻,杀猫的仪式,自我阉割的仪式以及男性形象构建的仪式完成了镜像阶段尚未完成的成人仪式。男性主人公是故事的第一人称叙述者,他在孩童时期就是一个内向孤僻,不喜欢与人为伍的男性,温顺,富有同情心的他一直以动物为伴,喜欢养宠物,宠物对于他来讲是最贴心的朋友和伙伴,也是他精神上的寄托。成年后娶妻,妻子也同他一样善良温顺,但他却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并且完全变了一个人,开始虐待妻子和他的黑猫。一直跟随他的黑猫被他打死,偶尔的机会另外一只相似的黑猫出现在他生活中,但在小说结尾,主人公不但将第二只猫杀死,也将爱妻杀害。由此,读者不禁要产生疑问,这样性情温顺的男性在何等条件下会突然性情大变?是什么导致他将两只黑猫杀害,进而杀死自己曾经热爱的妻子?笔者认为《黑猫》中的黑猫与妻子是笼罩在他头上的“紧箍咒”,二者在男性主人公生活中扮演了非常重要的抑制作用,男性主人公通过杀妻杀猫的仪式性行为恰恰证明了他的雄性气质,挽回了作为男性的尊严。

二 黑暗的笼罩与封闭的人格

爱伦·坡的小说历来被冠以丰富的象征意义,在作品中黑猫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宠物,更不仅仅是男主人公的陪伴,而是一个带有更深层意义的隐喻存在。《黑猫》中的两只黑猫不是可爱、温柔的形象,而是带有黑暗性质的、影响人类灵魂的恶魔。黑猫自古以来在西方文化中就带有神秘的宗教因素,猫被认为是女巫的伙伴,他們被认为是邪恶的化身,拥有神奇的邪恶力量,可以改变人的命运,吃掉人的灵魂。小说中的男性主人公从小胆小孤僻,未能与他人有较为亲密的联系,他从不参与同龄人的游戏,而选择与小动物为伴,同伴们不理解他的行为不愿意和他玩耍;父母没有重视这一问题,一再纵容他养宠物。他生活中出现的第一只猫就是黑猫。黑猫不仅使读者心里笼罩一种恐怖感,更为男性主人公营造了一种黑暗、诡异、死亡的阴影,男性主人公在这样的氛围中一步步成长,心理不断扭曲,黑猫成为他生活和心理的一部分,黑暗和恐怖渗透到他的每一寸神经,根植于他的内心。

自文学作品产生以来,孤独就一直是一个被普遍关注的主题。孤独意绪不仅是贯穿小说《黑猫》的基调,也是爱伦·坡在几乎每部作品中想要体现的主题。《黑猫》中的世界是孤独的,因为它贯穿男性主人公的生活始末,生活环境的孤独、人际交往的孤独、精神世界的孤独渗透在作品的每一处。与动物整天待在一起和外界没有沟通交流,封闭在自我的世界里;他成年以后,意识到自己与他人的不同,发现找寻不到自己在社会中的真正地位和价值,在社会与家庭都感到无法立足。感觉不到自己身份的存在,处于迷茫与孤独的情绪之中。交流的受阻,自我身份的不确定和感情的无能为力使主人公陷入深深的孤独之中。黑猫所代表的黑暗与本性的孤独将男性主人公统治,他无处逃离,也无法逃离。男性主人公开始性情大变,他寻找到两种逃离孤独和黑暗的方式——酗酒,施虐。然而,酗酒只能暂时麻醉人的孤独之感,施虐使人迷失自我因而感到更加孤独。孤独心理无法避免,努力最终总是无济于事。

三 镜像中的弱者与“阉割”仪式

拉康的镜像阶段理论中论述到,一个人的自我身份只有在与他人的交往中才得以构建。该理论认为,人在婴儿时期,作为一个没有完整个体和社会意识的存在无法建立自我身份感,在经历了镜像阶段后,儿童才能获得心理上的认同,发展为一个独立的个人。《黑猫》中的男性主人公在镜像阶段遗失了作为一个社会人与他人交往的机会,得不到同类的认可,被排斥在同类社会之外。他的自我身份感尚未形成,加之成年后长期离群索居,与人世隔离,自我的形成脱离了与他人的关系。尽管已经成人,却无法建立男性的认同感和归属感。黑猫和与他性情一致的妻子的出现非但没有将他的镜像期完成,反倒增加了他对于自我内心的恐怖、黑暗、痛苦的认同。主人公的妻子温柔善良,看到自己的丈夫喜爱动物,不失时机地去找适合丈夫养的宠物。生活中她以丈夫为中心,好比居住在笼子里的一只金丝雀,没有自我,忽略了自己的存在价值。与这样的妻子为伴,主人公像在镜子中看到了另外一个无能、懦弱的自我形象,使主人公想到自己本身——找寻不到自己在社会中的真正地位和价值,在家庭中承担不起被妻子依靠的强大角色。此外,迷信的妻子提到过黑猫都是巫婆变的。从主人公杀害黑猫后发生的一系列怪事情使他内心的恐惧随着外界与日俱增,妻子的形象仿佛就是主人公的镜子,在妻子的镜像中男主人公看到了自己——顺从、柔弱、忍受。妻子的性格和对丈夫的讨好——继续寻找柔弱的带有女性气质的黑猫,这一象征性的行为暗示着男性主人公身边异性气质的影响压倒一切,主人公巧妙地暗示自己才是最软弱的象征,承受着孤独、自我身份的缺失、内心的矛盾以及恐惧的压力,无法摆脱现实生活中的异性镜像。

阉割也称为“去势”,不仅仅是指剥夺男性生殖能力,还指在生活中消解男性权威,解构男性气质。泰勒认为,男性在几个世纪以来的经验得出,他们一直惧怕自己的男性气质被嘲笑,或者变得多余而过时,甚至“惹人生厌”。《黑猫》中的主人公温顺柔弱,缺少男性雄性、有力的特质。男性主人公在这面生活的镜子中看到的被“阉割”的自我形象,厌恶、憎恨,一切的负面形象使得他气急败坏,无处发泄。酗酒如命,家庭暴力,黑猫和妻子都不能幸免,意义消逝在他的屠刀下。暴力并不意味着他的强大,恰恰说明他内心的百般煎熬,在潜意思里感觉到自己不是真正的男人。

小说中的黑色的猫是一个独特的动物的形象,充滿了情感和智力。坡认为黑猫是推动情节发展的行为主体。猫是弱者,被人欺负,善良,敏感、胆小。一天晚上,当主人公回到家醉,黑猫无视他,由于他性格的变化他觉得他爱的宠物出卖了他,试图抓住它,但它为了自卫攻击他。这样在盛怒之下,男性主人公将猫的眼睛挖出。挖出眼睛是弗洛伊德阉割仪式的一种,担忧被割掉双眼,变成盲人,变成了阉割的替代品。黑猫的阉割是象征性的阉割的男主角。与主人公朝夕相处的黑猫被醉酒后的主人挖掉了一只眼睛,在弗洛伊德看来失明等同于被阉割一样可怕。被阉割了的猫象征了柔弱的主人公。杀猫的仪式性行为表现为男性主人公拒绝被阉割的心理,阉割的猫具有很强的象征性仪式,男性主人公渐渐告别了过去的自己,与过去的自己所分离是他迈向成人的第一步。

四 仪式性重建

面对家庭中的妻子,她的存在继续阻挡了他重建男性尊严的道路。从小陪伴他,对他有决定性影响作用的黑猫被主人公杀了,然而生活中的镜像仍然是异性的镜像,他者的镜像。主人公无法完成自我镜像的认同,无法像社会所期待的男性一样拥有雄性的能力,这样的事实让他倍感压力,主人公要想完成这样的社会期待,只有选择精神性的,仪式性的自我身份的重建。通过仪式构建男性的新形象必然要摆脱生活中一切异性气质的影响和作用,那么最彻底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杀猫杀妻,用以结束旧有的一切,结束镜像中他者的错误形象,完成雄性、有力、勇敢的形象重塑,展开一个全新的开始。

爱护动物是女性角色的特征,现在他认为无论是黑猫还是妻子都是他要消除的敌人,消除的负面形象,因此他的性情大变,开始疯狂的折磨妻子和黑猫,并先后杀死两只相似的黑猫,他似乎认为杀害他们就摆脱了自己的异性气质。此时的男性主人公在经历他迈上成人的第二步,在文本最后,“火”的意象和第二只黑猫脖颈处象征着拯救与重生的白色“绞刑架”使男性主人公获得了男性的尊严和重生。在男性主人公将第一只黑猫杀死的当天,火灾发生了,将家里所有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火”在文本中已经不仅仅是一场大火,而是象征着摧毁旧事物,涅槃重生新事物的力量。浴火重生的仪式性象征男性主人公从此将部分导致他阉割男性形象的黑猫杀死,在烈火中酝酿一个全新的自己,一个完全摆脱女性气质的,雄性的存在。

如果说大火的意象在部分的完成主人公的仪式性男权重塑,那么在小说最后,第二只黑猫胸前的白斑的象征性死亡标志着主人公脱离异性气质的仪式终结。白色在西方文化中象征着纯洁、象征着重生,象征着救赎。第二只黑猫胸前的白斑告诉男主人公,他的救赎是有希望的,是可以达成的,只要将这只带有将过去一概绞杀的黑猫杀死,男性主人公就获得了救赎,摆脱了凌驾于他头上的障碍和桎梏,摆脱了他在镜像阶段未完成的自我认同,完成了自我的镜像构建。

五 结语

爱伦·坡是一个刻画心理的天才小说家,《黑猫》中的男性主人公有多方面的解读,结合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和拉康的镜像理论使得作品的解读具有了深刻意义。作者通过对意象、心理的分析和刻画,形象地再现了一位内心阴暗、心理扭曲、精神阉割的男性在社会中如何通过杀妻杀猫的仪式性举动完成了自我镜像的认同与归属,找到了自我身份,完成了由不成熟的男孩向成人的过渡仪式。坡是一个多重人格的作家,正是因为他的神秘的多重性,给予了作品丰富的内涵和张力。通过分析得出男主人公从小就是一个温顺、胆怯、无力的形象,当看到身边的黑猫与妻子也是如此,他厌恶甚至无法继续认可这样的自己。小说《黑猫》充满了黑暗、诡异的意象,妻子、黑猫作为男性主人公正常男性身份的羁绊和障碍,阻碍了其镜像阶段的自我认同,失去了男性气质和尊严,男性主人公在文本中的杀妻杀猫行为具有很强的仪式性——结束过去的自己,最终采用毁灭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异性性格,摆脱了他在镜像阶段未完成的自我认同,完成了自我的镜像构建,重塑雄性、有力、勇敢的形象,这种追寻自我的努力值得去探讨。

注:本文系忻州师院2015年院级教改项目”读者反映论”视角下的《英美文学》教学改革与实践的资助项目,项目编号:JGYB201521。

参考文献:

[1] Cui Yanji.Analysis of the Heros Character in The Black Cat-The Reasons of Heros Aberrant Personality[J].Journal of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Studies,2010,(08).44-45.

[2] Gary Taylor.Castration:An Abbreviated History of Western Manhood[M].New York:Routledge,2000.182.

[3] Sigmund Freud.The Uncanny.The Norton Anthology of Theory and Criticism[M].New York:W.W.Norton,2001.929-952.

[4] 陈良廷:《爱伦·坡短篇小说集》,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年版。

[5] 霍默、李新雨:《导读拉康》,重庆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

[6] 王任傅:《爱伦·坡小说中的孤独意识及其美学意义》,《安徽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1期。

[7] 彭兆荣:《文学与仪式:文学人类学的一个文化视野》,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翟慧丽,忻州师范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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