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历史 见证友谊临安民众营救盟军追记

历史背景

这是发生在天目山区的营救盟军、见证中美友谊的美好篇章。多位历任美国总统罗斯福、杜鲁门、里根、布什都动情地称赞：中国百姓是恩人！

1942年4月，美国对日本本土实施了杜立特行动，这成为太平洋战争的转折点。执行轰炸任务后，美机飞往中国，中国军民以各种方式救护飞行员。中美两国人民结下了深厚友谊。1992年，美国邀请救护过美军飞行员的浙江五老人访美，报答救命之恩—临安朱学三、遂昌刘芳桥、台州陈慎言、嘉兴曾健培、三门赵小宝。

这一事件轰动了美国。美联社、《华盛顿邮报》、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人民日报》、新华社、《浙江日报》等媒体都大篇幅报道“民间大使”访美、共叙50年后的中美友谊。

五老人中，朱学三曾带领村民营救了杜立特行动的指挥官、二战中世界上最优秀的飞行员之一、美国家喻户晓的英雄—杜立特中校为机长的1号机机组人员。美国人非常珍视这段历史，我们更应该了解这段经历，延续这份友情。

营救始末

1942年4月18日，美机在东京上空完成轰炸任务后，按预定计划转飞中国衢州机场降落。傍晚，天气变得恶劣，美机与机场联络不上，杜立特命令各机向浙江沿海自找目标降落。

晚上9点多，杜立特驾驶的1号机横过临安和於潜上空，他决定弃机跳伞。1号机坠落在浙江、安徽交界的西天目山豪天关岭上，杜立特降落于白鹤（今为天目山镇）盛家畈的农田中，在一个磨房（水碓）里躲避风雨，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杜立特起来，被驻扎在白鹤的中国士兵发现。中国士兵立即将这个满身泥浆的美国人送往天目山的浙西行署。

副驾驶员科尔降落在射干村（今属太湖源镇）。次日早上他走出树林，被人带到保长家，接着受护送至浙西行署青年营。

领航员波特降落在青云的碧琮村（今属太湖源镇），被人送到吴家祠堂。不多久，投弹手布雷默也来到这里。

那天，当地的小学教师朱学三恰好在家。朱学三是个关心国事的人，他听到风声忙出来探个究竟。走到半路，看见当地村民拥着两个外国人，朱学三用试探的口气说：“How do you do（你好）！”话音刚落，两个外国人立即回以同样的问候。50年后，朱学三还清楚地记得两位美国人听到这句再简单不过的英语时眼睛里所流露出的满是希望的眼神。通过简短的会话，朱学三弄清楚波特和布雷默是失事的美军飞行员，是中国人民的盟友。朱学三热情地带他俩到家里，端出饭菜招待他们。可外国人不会用筷子，饭菜总夹不进嘴。朱学三的母亲专门煮了一小锅鸡蛋，波特和布雷默才津津有味地吃起来。饭后，村民们纷纷向英雄敬烟敬茶。中国百姓就是这么朴素！

大家决定把英雄送往浙西行署。出发前，波特和布雷默特意去了朱学三家的祖坟，恭恭敬敬地鞠躬，表示对朱家的谢意。

走到村口桥头，大家听到锣声、枪声、叫喊声交织在一起。村民说山上又有外国人。波特和布雷默知道是自己的同伴，便不断地用英语呼喊。果然，那是射击手伦纳德。三名战友紧紧拥抱在一起。村民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情系天目

驻地在西天目山潘庄的浙西行署主任贺扬灵，于4月19日接到消息后，就吩咐备好饭菜招待客人。一见面，杜立特紧紧握住贺扬灵的手，久久不放开。

几小时后，波特、伦纳德和布雷默三人也到了潘庄。大家高兴地在大门前合影。第二天照片冲洗出来，五名飞行员在上面一一签字，送给贺扬灵作纪念。

20日，朱学三本想回家，却因美军飞行员的热情挽留，再留下来陪了两天。朱学三临别时，五名飞行员分别在他的笔记本上签名，留下通讯地址。布雷默赠送给朱学三一副太阳镜，波特送了一枚铂合金腕章，腕章是空军人员的标识，上面铸有飞行员的姓名。1947年9月，朱学三收到布雷默夫妇署名的来信，热情洋溢地感谢中国人民的帮助，把朱学三称为“救命恩人”。

在杜立特的要求下，22日大家去了1号机坠毁现场。1号机因杜立特关闭油门，没有焚烧，中间断裂。杜立特流下了眼泪。

当晚，浙西行署在干部训练班的大礼堂里为杜立特一行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欢迎晚会。杜立特介绍了轰炸东京的经过，大家被杜立特及其战友的勇敢而深深感动。

西天目山散落着一些百姓住家，几天来他们为杜立特一行献出母鸡、鸡蛋、花生等。禅源古寺的一个小和尚还送上一小篓茶叶和笋干，杜立特问贺扬灵的秘书赵福基：“这是不是闻名的香肠？”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23日，美军飞行员要走了。他们送给贺扬灵一件皮衣、一双皮手套以及一些小纪念品。杜立特取出一封感谢信，交给贺扬灵。

贺扬灵的秘书赵福基护送杜立特一行，乘船经於潜、分水、桐庐、建德，一直到金华兰溪登岸。赵福基与杜立特握手告别，两人都有失落感。杜立特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抗战胜利后他恳请美国政府邀请并资助赵福基赴美留学。1947年，赵福基成行。

杜立特一行到达衢州时，在当地坠机得救的16位其他机组成员早就在那里等候了，见面时大家都十分激动。

再叙友情

杜立特行动、尤其是美机在中国的坠落，无疑成为各地的特大新闻，凡在中国降落的美军飞行员，都亲身感受到中国百姓的友好救助和浓浓的人情味。虽然也闹出了许多戏剧性的笑话，但是中国百姓对美军飞行员都十分尊敬，所以美军飞行员们动情地说：“中国人民太可爱了！”

1990年，美国杜立特航空考察团来浙江，当年被临安民众相救的飞行员波特也同行。考察团甫抵临安，波特刚下车，朱学三就认出了阔别48年的老朋友，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波特取出一封他写于1946年3月26日的信，发黄的信封上贴有邮票，但一直没有寄出，现在终于当面交给了朱学三。朱学三拿出波特当年送给他的腕章，波特仔细看了又看，感慨万千。波特激动地说：“如果没有临安人民的营救，就不会有我和其他团员重新踏上中国土地的机会。”他代表杜立特轰炸协会，赠给朱学三一块纪念牌和一本书，书的名字为《目标东京》，上面有42位幸存者的签名。

考察团来到碧琮村，村民纷纷探望他们当年救下的美军飞行员。快半个世纪了，人们还是念念不忘，历史的印记太深刻了。波特一定要去看看朱学三的老屋和吴家祠堂，可惜已不复存在。考察团又冒雨寻访了豪天关、天目山潘庄，离开临安后还去了安徽歙县和浙江新昌、三门、临海等地，均受到热情接待。

1992年，是杜立特行动50周年大庆纪念。3月，美国有关方面安排了被新闻界称为“五老人访美”的盛大活动，浙江的五老人成了美国人心中的英雄。《50年后，二战时期杜立特轰炸机队成员和救过他们的中国人重逢》《中国人因帮助过美国飞行员而受到尊敬和欢迎》《轰炸队成员和他们的救命恩人团聚》《迟发的信凝聚着对救命恩人的友情》等长篇报道，频频出现在《华盛顿邮报》等主要媒体上。

五老人访问了五角大楼、白宫、国会大厦和美国空军国家博物馆—那里有杜立特行动的纪念碑和纪念堂。

因五老人行程延误，参观白宫时，副总统奎尔、国防部长切尼接见了代表团，而本来等候着的总统布什因急务未能见上面。布什发来了致谢信，信中说：“我们将不会忘记你们对自由和正义事业的突出贡献，同样不会忘却他们的中国营救者。我对愉快的重聚表示最美好的祝愿！”五老人得到了总统签名的照片和白宫画册。布什说，这次重逢活动对促进美中两国的关系发展起到很好的作用，希望两国今后增加民间往来和交流活动。

中国人民在救助美军飞行员时表现出来的勇敢和无畏，在每个被救助的美国飞行员及美国人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波特在1994年赠送纪念章给10位参加过救助美军飞行员的中国老人，纪念章铭刻有文字：“杜立特轰炸机飞行员及美国人民谨向1942年勇敢救护过杜立特飞行员的中国人民致意，你们的勇敢将永远留在我们的脑海中。”这文字永留在中国人的心中、永留在中美友谊的历史篇章中。

（本文图片由陈利生、盛中成和临安市文物馆提供）

[链接]本文系作者根据历史文献资料、重新采访写成，勘正了一些记忆差错，并丰富了不少经历细节。本刊发表时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