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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时期报刊发展动因

2015-06-08庞新升

新闻爱好者 2015年4期
关键词:五四报刊报纸

□庞新升

“五四”时期报刊发展动因

□庞新升

“五四”时期是新闻界的一个繁荣时期,主要体现在:其一,以《新青年》为代表的新新闻力量的崛起,使北洋军阀时期堕落的新闻事业走上了一条新生之路;其二,探索社会改造的学生报刊大量出现;其三,第一批工人报刊创办;其四,以《申报》和《新闻报》为代表的大报企业化。出现上述发展的成因,涉及当时的思想启蒙、社会救亡、对劳动问题的空前重视、对国内外信息的大量需求以及民族资本主义和新闻事业自身发展等诸多方面。

“五四”时期;新闻事业;报刊发展

“五四”时期是承上启下、新旧交替的重要历史转折时期,以思想伦理革命为先声,引发了其他领域的各项革命,使整个社会尤其是思想文化界,出现万象纷呈的局面,新闻界进入了又一个繁荣时期。

这个时期,新闻事业的发展,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

其一,新新闻力量的崛起。所谓新新闻力量,是相对于北洋军阀时期的政党报刊而言的。北洋军阀时期,报纸言论退化,报格卑下,许多报纸已经成为不同政党和派别相互炫耀、吹捧乃至攻击、造谣、大打通电战的工具,谁给钱就给谁帮腔,报格早已被抛诸脑后。此外,迎合市民低级趣味的社会新闻、诲淫诲盗的黄色新闻和矜奇炫异的所谓黑幕新闻充斥版面,严重毒害读者。所以,在北洋军阀统治时期的政党手里,报界一塌糊涂,毫无前途。1915年,《青年杂志》(从第二卷改名《新青年》)创刊,宣布“批评时政,非其旨也”。提出“从事国民运动,勿囿于政党运动”的口号,注意力不在官吏、贵族、士大夫、职业革命家、个别革命组织,而在一般平民、追求上进的青年学生,立足于思想、文化的启蒙,以求提高国民觉悟。尽管它初创时,“不但支持者少,就连反对的声音也很少听到”[1],但到1918年末至1919年初,《每周评论》《新潮》《国民》创刊后,思想文化战线的形势就大大改变了,封建主义的牢笼已被冲破,百家争鸣的局面开始形成,新的文化已经有了沛然莫能御之势,这个发展又推动了新闻界更大的发展。

所以说,《新青年》的创刊,划出了新闻史上的一个时期,使北洋军阀时期堕落的新闻事业走上了一条新生之路。

其二,探索社会改造的学生报刊大量出现。“五四”运动以后,要求社会改造的呼声十分高涨,对社会改造的探索成为时代潮流,不仅大学生普遍办报纸、刊物,甚至连一些天真烂漫的中学生也在自己的刊物上热情洋溢地发言,不仅在新文化运动影响较快的大城市是这样,甚至连内地的小县城也有人踊跃办刊,一时间,宣传新文化运动,探索变革的刊物骤增至四五百种,空前活跃。

其三,第一批工人报刊创办,主要是 1920年在上海、北京、广州出版的《劳动界》《劳动音》和《劳动者》周刊,这是共产主义知识分子从事工人运动的良好开端,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的最早尝试,不能不说是“五四”时期报刊的发展之一。

其四,以《申报》和《新闻报》为代表的大报企业化。所谓大报企业化,是指将报纸当作工商企业来办。报纸的政治态度、言论方针、新闻业务、经营管理等,都以是否盈利为轴心。大报企业化代表了现代新闻事业发展的一个趋向,那就是,报纸要成为新闻传播的主要工具,新闻在报纸上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像《申报》《新闻报》两报,在当时,虽然不能在思想界、舆论界执牛耳,但它们在先进技术的引进和新闻业务的改革方面,却走在了新闻界的前头。

为什么 “五四”时期的新闻事业会有如上之发展?

资产阶级革命家最初设计的一套保障资产阶级民主政治的新闻思想在北洋军阀统治下完全不能实现,先进知识分子认识到,革命要想成功,需启发国民觉悟,发动一场国民革命,而启蒙,就需要报刊,旧的政党报纸不能担负此任,就另办了《新青年》。

从19世纪70年代起,中国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就赞美报纸是“舆论之母”,是“教师之师”,是“摧残专制之戈矛,防御国民之甲胄”,强调“报馆者非政府之臣属,而与政府立于平等之地位者也”[2],“报馆有两大天职:一曰对于政府为其监督者,二曰对于国民为其响导者是也”[3]。

通过资产阶级志士仁人的努力,也确实在民国初建的那一两年中,造成了一个各种报刊大量出版,通讯社也开始出现的似乎很繁荣兴旺的局面。但是,辛亥革命并没有建立真正的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不仅如此,而且连“民国”的外衣都几乎未保住,接连发生的两次复辟丑剧,使新闻事业也遭到极大摧残。

自癸丑报灾以后,各地屈指可数的几家报纸都已成了政党争权夺利的工具,报纸言论退化,报格卑下,黄色文字泛滥,正直的记者如黄远生连在国内立足都不能够。这样的事实告诉人们:做舆论代表、监督政府云云不是由个人动机决定的,而是由政治决定的。新闻事业不能发展,关键仍在政治问题没有解决。

政治问题是中国自鸦片战争以后的头号主题,像陈独秀等先进知识分子,是报人,但更是政治家、革命家。所以,他们当然不会是仅仅从新闻事业发展这一角度去考虑而要求改变政治,但他们一定从他们的办报经历中认识到了政治需要改变。

陈独秀认为,以往历次革命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惟有党派运动,而无国民运动也”,“不出于多数国民之运动,其事每不易成就;即成就矣,而亦无益于国民根本之进步”[4]。他说:“今之所谓共和,所谓立宪者,乃少数政党之主张,多数国民不见有若何切身利害之感而有所取舍也……立宪政治而不出于多数国民之自觉、多数国民之自动,惟曰仰望善良政府、贤人政府,其卑屈陋劣与奴隶之希冀主恩、小民之希冀圣君贤相施行仁政无以异也……”[5]

这就是说以前的革命,最多只是运动群众去实现反帝或反清朝的目的,多数国民并没有自觉的民主要求,自然会让极少数人主导宰割。

我们今天都知道,民主政治包含民主政体和民主意识两部分,全体国民不具备民主意识,所谓民主政体不过是空架子而已。所以,民国虽号称“共和”“立宪”,但同过去的封建统治相比,不过是换了个招牌,人民仍然不过是盼望好皇帝和好官,仍不过是“希冀圣君贤相施行仁政”而已,关键的问题没有解决,那就必须唤起民众的觉悟,来自觉、自动地争取民主。

这些看法无疑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提出的。

那么,依陈独秀说,“觉悟”什么呢?他说:“儒者三纲之说,为吾伦理政治之大原……近世西洋之道德政治,乃以自由、平等、独立之说为大原,……此东西文明之一大分水岭也……此而不能觉悟,则前之所谓觉悟者,非彻底之觉悟,盖犹在徜徉迷离之境。吾敢断言曰,伦理之觉悟为最后之觉悟。”[5]

所以,1915年陈独秀创办《青年杂志》,发动新文化运动,猛烈抨击旧伦理、旧道德,打倒孔家店,宣扬西学。新文化运动实质是一场关于“人”的运动。

这场运动为什么不是在当时的报纸上展开的呢?原因不是报纸这种工具不适用,而是那时的报纸,主要是旧式政党报纸,不愿意展开反封建的文化斗争,不能起思想文化运动中心的作用。

中国的新闻事业同政治斗争有着天然的联系,近代报刊的产生就是因为政治斗争之需要,之后,任何一份有影响的报刊,几乎都是为进行政治斗争而创办的,《新青年》的创办也不例外。由于它被当时的先进知识分子所掌握,领时代潮流,所以其日后一跃成为“舆论界之明星”是顺理成章的。

新文化运动塑造了一代新型知识分子。“五四”运动以后,救亡又一次压倒启蒙,这一代知识分子担负起行动的任务,探索救国救民的道路,大批学生报刊应运而生。

新文化运动的目的就是唤起民众的觉悟,而最先觉悟的是青年学生。这是一代新型知识分子,毛泽东、周恩来、瞿秋白、恽代英等是他们的代表。

这一代人大多数出生在戊戌变法前后,生长在清末民初中国政局最动荡、最混乱的年代,义和团英雄们的壮举才刚刚结束,皇上、维新党、革命党都是为人熟知的字眼,这些对他们童年、少年的心灵无疑会产生深刻影响。

辛亥一役,赶跑了满清皇帝,朝野之震动是不必说的。尽管建立的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共和国,但对人思想的解放仍是巨大的。“学而优则仕”的旧封建路途不再那么正规,政局一塌糊涂,思想一片混乱,控制相对放松,意识形态领域似乎成了空白,当封建的伦理道德思想还没有在他们心中确立神圣地位的时候,启蒙思想家又给他们送来了令人耳目一新、更容易被接受的西方思想文化。对现实不满、热心救国的青年学生犹如大旱逢甘霖的禾苗,贪婪地吮吸了大量的新思想、新文化,而后就希望大干一场。

对于陈独秀、李大钊等一代知识分子来说,在五四时期,批判封建思想,接受西方文化可以说更多地停留在理智层的意识领域,而较少体现在行为机制上,他们对人生世事、对人际情感以及各种有意识、无意识的心态积淀,仍然是传统中国的传统式的悲愤、感伤、哀痛和激昂,而新一代知识分子则已经成为勇敢的行动者,尤其在“五四”以后,抗婚、要求男女同校等都是他们的行动,表现在国家命运上,则已经不满足于伦理革命,而切实地探索近期内改造中国的途径。

所以说,新文化运动的启蒙并没有进行到底,或者说还远远没有进行到底。启蒙思想家对旧传统、旧思想的批判,对西方文化思想的介绍大多还都停留在感性的、浅层的、带有明显好恶情绪的层次,根本没有在理性中形成有充分说服力的体系。况且启蒙的面十分狭窄,远远没有深入到国民中去,但是民族危亡,国难当头,人们要求谈救国,而不是谈伦理道德。在时代潮流的推动下,陈独秀不得不带领浩荡的知识群众朝另一个方向前进,这个方向就是救亡的方向。

“俟河之清,人寿几何?”这是辛亥革命前,孙中山对严复说的话。当时严复劝孙先办教育,再行革命,孙中山这样拒绝了他的意见。在中国近代,救亡的任务总是太迫切,使革命家们总是无暇思考、讨论人生道德问题,“五四”以后,觉悟了的知识分子在国难面前又是如此。

假如没有“五四”运动,广泛的改造社会的呼声或许还要晚几年才能作为历史的呼唤被提出,“五四”一爆发,民心大开,政府的无能腐败又在运动中更加暴露,先进知识分子心中对国难的深切关怀,对反动政府的强烈不满,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匡时救民责任感一下子爆发出来,一发不可收。毛泽东在他主编的《湘江评论》中发表文章集中反映了当时青年们的思想状况。他说:“时机到了!世界的大潮卷得更急了!洞庭湖的闸门动了,且开了!浩浩荡荡的新思潮业已奔腾澎湃于湘江两岸了!顺他的生,逆他的死。”“我们知道了!我们觉醒了!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社会者,我们的社会。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

当时一个杂志的创刊宣言这样说:“我们处在中国现在的社会里头,觉着四周的种种环境、层层空气,没有一样不是黑暗、恶浊、悲观、厌烦,如同掉在九幽十八层地狱里似的。若果常常如此,不加改革,那么还成一种人类的社会吗?所以,我们不安于现在的社会,想着另创一种新社会。”

探索社会改造,已成一股时代潮流,连洋溢着天真烂漫朝气的中学生也满怀热情、信心十足地发言:“我们是中等学校的学生,本没有什么充足的知识、高深的理想,哪里配得上发刊什么杂志呢!不过是想求知识的充足,必定要切实地研究学术……又因为我们多是程度相等的学生,研究的结果,不定就能真实贯彻,一定要请大家来批评指教的,所以又发刊这种出版物,作为我们发表思想,并供大家批评、指教的机关。”

即使离新文化运动中心北京较远的地区也不例外。成都《星期日》的编者曾有如下描述:“中华民国八年(即 1919年)七月十三日,成都市上初次发现小小的一种定期出版物——《星期日》周刊,这就是本报产生的纪念日。尔时世界的新潮正从大西洋里飞也似的翻滚而来,在东亚大陆沿海的地方受了这一番震荡,都激越起无数波涛澎湃的声音。那雪练似的长江,仿佛成了渡越世界新‘潮’的电线,竟自冲破了夔门——巫峡——滟滪的滩头,笔直地透到细流纵贯的成都,也微微发出一些儿声响。这便是《星期日》产生的原故。”

所以说,“五四”运动的胜利对于当时接受了新思想的激进知识分子来说,不是斗争的结束,而只是个开头。中国依然黑暗、贫弱,依然是“不但物质机械上不如人,不但政治制度上不如人,文学不如人,音乐不如人,艺术不如人,身体不如人”,总之,依然是“百事不如人”。社会并未发生根本变化,近代以来的救国、强国任务并未完成,这样,改造社会的呼声从新一代知识者口中又一次喊出,改造社会的探索在新一代知识者中又一次展开,就是很自然的了,大量学生报刊应运而生。

“五四”以后对劳动问题的重视,加之建党的需要,产生了第一批工人报刊。实际上,新文化运动就已经开始普遍重视劳动问题。

陈独秀作为倡导新文化运动的旗手,在批判封建思想文化时表现了大无畏的精神,极大地解放了人们的思想。但他把思想伦理革命作为社会进步的枢纽,没有找到改造社会的物质力量,因而不能给人们指出争取实现民主政治的明确方向。这一点代表了当时很大一部分知识分子的思想局限。

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给正在探索社会改造的中国知识分子提供了新思维。李大钊认为,这是“庶民的胜利”和“布尔什维主义的胜利”。他说,“俄国式的革命”潮流成为“全世界人类全体为一大群众”的群众运动,成为“伟大不可抗的社会力”,“历史上残余的东西,什么皇帝咧,贵族咧,军阀咧,官僚咧,军国主义咧,资本主义咧——凡可以障阻这新运动的进路的,必挟雷霆万钧的力量摧拉他们”,“Bolshevism的胜利,就是20世纪世界人类人人心中共同觉悟的新精神的胜利”[6]。

从俄国革命中,他们看到了劳工联合的力量。蔡元培1918年提出“劳工神圣”的口号,李大钊更是发表了一系列文章,如《大联合》《劳动教育问题》《青年与农村》《现代青年活动的方向》等,号召青年仿照俄国青年志士的活动,“到民间去”。他说:“要想把握现代的新文明,从根底输到社会里面,非把知识阶级与劳工阶级打成一气不可。我甚望我们中国的青年能认清这个道理。”他还称当时知识青年进入城市,为了获得官僚地位而奔走,在“吃喝嫖赌”中消耗青春的生活为“鬼”的生活。他指出,劳工阶级从“机械”“牛马”变成“人”,知识阶级则由于以知识去支援而从“鬼”变成“人”。

但此时他们所说的劳工,“不但是金工、木工等等,凡用自己的劳力做成有益他人的事业,不管他用的是体力还是脑力,都是劳工”[7]。

“巴黎和会”也使人们看清了西方所谓民主、自由的虚伪。此前,许多人曾把一战协约国的胜利看作是公理对于强权的胜利。美国总统威尔逊当时表示,“第一,绝不允许各国依仗强权侵害别国的自由平等;第二,绝不允许各国政府依仗强权侵害民众的自由平等”。因此,陈独秀称其为“现在世界上最好的人”,并把“主张公理,反对强权”作为《每周评论》的宗旨,对英美的自由主义抱有很大的期望。但结果使人们的幻想迅速破灭。陈独秀在第22号《每周评论》上发表《为山东问题敬告各方面》,不得不承认:“现在仍是强盗的世界,现在仍是公理没有战胜强权的时代。”紧接着在第23号《每周评论》上他提出,我们国民必须有“(一)不能单纯依赖公理的觉悟;(二)不能让少数人垄断政权的觉悟”,他提出的新目标,一是“以强力拥护公理”,二是“平民征服政府”。

其后爆发的“五四”运动,由于工人阶级的加入,形成了席卷全国的声势浩大的群众运动,知识分子亲身体会到了工人阶级的巨大威力。同时,德奥工人阶级对结束欧战所起的重大作用、西方劳资矛盾尖锐、工人阶级为争取生存权利而斗争的消息又不断传来,使知识分子确信,在探索建立“最善……最合理的社会”时,不仅不能避开劳动问题,而且要把它作为重大问题来研究。1920年6月17日《民国日报》一篇文章曾经写道:“劳工神圣!劳工神圣!与劳工为伍!与劳工为伍!这种声浪,在杂志界和报章上,也闹得更高了;一般讲新文化的青年,都免不掉要讲几声”。这是对“五四”后人们大谈劳动问题的真实写照。

这时,广大青年对“劳工”的理解,已不再像蔡元培那样把工农、知识分子甚至资本家等一切从业人员,都包括在“劳工”里面,而是把它用来专指工、农等体力劳动者。

对劳工的理解和重视,伴随着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1919年5月,李大钊将他轮值主编的《新青年》六卷五号编为“马克思主义号”,并发表系统介绍马克思主义的长文 《我的马克思主义观》。同年8月,《每周评论》发表李大钊写的《再论问题与主义》,旗帜鲜明地批判胡适鼓吹的实用主义哲学,文章指出,必须“以马克思的阶级斗争学说作指导,为工人联合的实际运动”。

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在同各种思潮的斗争中进行,最终为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打下了思想基础。在共产国际的关心和帮助下,初步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的先进知识分子不再满足于对社会主义的纸上讨论,而开始转入实际行动,筹建党组织的活动差不多同时在各地展开,其中一项重要工作是开展工人运动,组织新型工会。为了这个目的,第一批小型工人报刊相继出版,最有名的就是上海的《劳动界》周刊、北京的《劳动音》周刊、广州的《劳动者》周刊。它们都明确表示要“促进国内劳动同胞的团结”,为他们提供“阶级斗争的工具”,努力宣传组织工农群众、依靠工农群众改造社会的舆论,突破了旧新闻纸只注重“督军的举动”和“阔人的一言一行”、面向上层的圈子,使报刊宣传的眼光“触及到全社会的生活上”,逐步和工农大众相结合。

“五四”时期,国际国内形势变幻莫测,无论是言救国,还是言生计,都迫切需要了解信息,而且希望信息越多越好、越快越好。谁来及时准确提供信息呢?

旧式政党报纸不能担负此任。当时津贴贿买报纸成风,从中央到地方,各派军阀官僚政客纷纷以津贴方式贿买报纸,为自己作鼓吹。不少资产阶级报人沦为文丐,卖身投靠,形同妓妾,到处要钱、打秋风,将办报作为营私牟利或夤缘奔竞的手段和捷径。这些报纸接受津贴,也沦为军阀、官僚政客的喉舌,为他们说话,不惜造谣、欺骗,毫无公正可言,早已失去了读者的信任。

“五四”后大量产生的学生报刊,资金有限、版面有限,新闻来源狭窄,学生的新闻工作经验也不是太多,加上政府压迫,多旋生旋灭,故而也不能担负此任。

能够担负此任的便只有那些以传递新闻为主的资产阶级报纸了。

实际上,在戊戌变法以后,一些新创办的资产阶级报纸开始更加注意报刊的经营与管理,在营业上精打细算,锱铢必较,力图把报纸办成资本主义企业,使报纸的销路不断扩大,有较多的广告收入,但当时社会动荡,民族工商业发展迟缓,报纸自身缺乏物质基础和资金实力,社会对于商情介绍也无甚需要,报纸的馆舍和编辑条件都十分简陋,“多数报纸既无机器以印刷,又无访员之报告,斗室一间,即该报之全部机关,编辑仆役各一人,即该报之全体职员,印刷则托之印字局”[8]。这说的还是民国初年北京的事实,其他地方可想而知。报纸的发行一般也就千把份、一两千份。一战爆发后,由于帝国主义忙于战争,放松了对中国的殖民侵略,中国国内民族工商业有了发展的机会,广告的数量陡增,广告的收入在报纸各项收入中所占比重越来越大,一部分报纸,像《申报》在史量才接办后,经营有方,经济实力增强,1915年,就自己买地,在上海报界率先自建馆舍,1918年搬迁到新馆舍,是一座5层楼的钢筋水泥建筑,宏丽宽敞,馆中设备一应俱全,令各报羡慕不已。当时世界上轮转机和先进电讯设备等都已经有了。《申报》原来的印刷机器一小时仅能印4张一份的报纸3000份,史量才在新馆落成那一年,从美国买回当时最新式的印报机,一小时可出报3万多份,到1921年,又先后添购3台这样的机器,报纸的销量达到4.5万份。《新闻报》也更换了先进的印刷设备,1921年时销量达到近6万份。报纸真正可以当作企业来经营了。

另外,报纸传递信息的职能在这一时期得到强化。此前,从戊戌到辛亥,报纸多以言论针砭时政,抨击当局,开启民心,鼓吹革命。新闻界的知名人士多数是报刊政论作家。辛亥革命后,由于袁世凯窃取革命成果,北洋军阀中的皖系、直系、奉系又相继执政,他们钳制言论,动辄封报捕人,多数办报人不愿以言论贾祸,评论由此大量减少,新闻的采访与写作受到重视。除增派地方通讯员外,力量比较雄厚的报纸还设立采访部,争聘一流的人才长驻北京,用专电和通讯的题材报道新近得到的消息。个别大报还派出驻外特派记者参加重大国际会议的采访活动。云谲波诡的时局动态,侜张为幻的议会新闻,显要人物的大言谠论,以及各派政治势力幕前幕后的活动等,都成为其中的主要内容,开始出现以新闻的采访和写作而成名者,如黄远生、邵飘萍、林白水、胡政之、张季鸾等。与之相应,出现了不少新创办的通讯社,最有影响的是1918年7月邵飘萍在北京创办的新闻编译社,“每日总有一二特殊稿件,颇得各报好评”[9]。

新闻学也得到激进式发展。一些出国留学的青年知识分子开始注意选修新闻学课程。新闻教育开始为一些资产阶级报人和教育家所重视。“五四”以前,全国报界促进会就曾经通过设立新闻学校的议案。1916年1月,上海《商务报》曾经有过一个招学生10名赴日留学,专攻新闻,“年赠学费日币三百元”的计划。1918年起,北京大学增设新闻学课程,供文科各系学生选修,开我国大学开设新闻学课程之先河。同年10月14日,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发起组织我国第一个新闻学研究团体——新闻学研究会,“以研究新闻学理,增长新闻经验,以谋新闻事业之发展为宗旨”。第二年,即1919年的4月22日,他又创办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新闻学刊物,也是其会刊——《新闻周刊》。担任该会导师的徐宝璜和邵飘萍,根据各自在会上演讲的讲稿整理出来的两部著作——徐宝璜的《新闻学纲要》和邵飘萍的《实际应用新闻学》,以及1917年出版的姚公鹤的《上海报纸小史》一起,成为国人自己编写出版的最早一批新闻学和新闻史方面的著作,《实际应用新闻学》还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研究新闻采访工作的专著。

上述情形无疑为资产阶级大报企业化创造了条件。这些报纸一般设在外国租界,租界的特殊环境也有利于其发展。当然租界并非中国报刊的自由天地,但相对于任意肆虐的封建军阀统治来说,毕竟租界当局多少还要标榜言论自由和民主,而且像《申报》《新闻报》这样的老牌大报和租界当局都有些联系,使军阀政府不敢随便封禁。

[1]胡正强.《新青年》的编辑经验和教训[J].编辑之友,2004(2).

[2]梁启超.《清议报》——百册祝辞并论报馆之责任及本馆经历[M]//中国新闻事业史文选.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

[3]梁启超.敬告我同业诸君[N].新民丛报(第17号),1902-10-03.

[4]陈独秀.一九一六年[J].青年杂志,第1卷第5号.

[5]陈独秀.吾人最后之觉悟[J].青年杂志,第1卷第6号.

[6]李大钊.Bolshevism的胜利[J].新青年,第5卷第5号.

[7]中共中央党校文史教研室中国近代史组.中国近代政治思想论著选辑[M].北京:中华书局,1986:946.

[8]熊少豪.五十年来北方报纸之事略[M].最近之五十年,《申报》出版,1922.

[9]汤修慧.一代报人邵飘萍[M]//方汉奇.中国新闻传播史(第二版).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

(作者单位:河南日报报业集团)

编校:王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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