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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千年以来我国民国教科书研究述评

2015-06-07朱琳

关键词:民国教科书论文

朱琳

(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湖北武汉430072)

新千年以来我国民国教科书研究述评

朱琳

(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湖北武汉430072)

在民国教科书再版风潮持续近十年不衰的背景下,将新千年以来我国大陆地区的民国教科书学术研究论文进行搜集梳理,从编辑出版学、历史学、教育学、语言和文学等领域进行解析,可以看出学界对民国教科书的研究重视度经历了从薄弱近无到轰然而上的非常态发展历程;研究者的身份来源和地域分布较为纷杂;资助基金渠道以国家、各级政府部委和高校的基金资助为主。现今对民国教科书的研究大多带有以史为鉴、复古求新的研究目的,研究面向趋同化,且时间上迟滞于实践。但是同时,由浅显入深远、由感性至理性的剖析,经由主观性的思维评议为主导,到信息计量学、内容分析等科学研究方法的过渡,由单一视角到多学科融入等趋势的出现,又昭示了这一领域研究的新趋向。

民国教科书;民国教科书研究;现状;趋势

现代意义的“教科书”一称,始于19世纪70年代。1877年5月,在华基督教传教士第一次大会召开,大会成立了“学校教科书委员会”(School and Textbook Series Committee,又译作“益智书会”)。[1]以“学校教科书”命名的这一委员会,围绕基督教在华传教教育为目的,曾先后编辑算学、泰西历史、地理、宗教、伦理等教科书。在西学东渐的历史语境下,“教科书”一词由此流布于世。

自此以降的一百多年,教科书作为传承和延续文化的重要载体,从最初翻译、改编外国教科书,到国人自编教科书;从以封建伦常、道德乃至性命之学为圭臬的教科书,到改头换面宣扬民主科学、注重儿童心理和日常市井生活等方面的教科书;从文言文教科书,到白话文教科书;从初始无标点符号、插图粗糙不精的教科书,到标点齐备、插画精美编排自成体系的教科书,国人的教科书编纂经历了从孩童走向成熟的必经历程。

20世纪20—40年代,教科书的编纂出版形成了以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世界书局、大东书局、开明书店等为中心的著名语文教科书编辑专家群体的集群。各出版社间的相互竞争,促进了教科书编写质量的上升、价格的降低、印刷装帧的进步以及服务质量的提高,编写群体在编写上的探索与创新更是助推了民国教育的科学化发展。[2](P456-461)上述编写群体包括由吴增祺、许国英、蒋维乔、庄适、孙俍工、傅东华、陈望道形成的商务群体;由沈星一、黎锦熙、陆费逵、孙怒潮、穆济波、宋文瀚形成的中华群体;由叶圣陶、夏丏尊、朱自清等形成的开明群体;等等。其活动和影响从20年代初期一直持续到40年代末。在历史的推进下,“五四”以后“不论教育性的书刊、文艺文和理论文,白话文都成了‘正宗货’”[3](P27)。

《民国时期总书目·中小学教材(1911—1949)》统计,在迎合时局变迁、追求新意与利润的驱使下,出版商们在此时间区间内,国语教科书的编写与出版速度创造了令后世钦仰的成绩。民国期间,共有88家中小书局或教学科研单位参与了中小学教科书的出版,共出版小学教科书334种。作为全程参与民国教科书出版编写的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在教育理念和教育制度等形势变革的引领下,出版的中小学教科书均在6套以上。如商务印书馆1912年出版的“共和国教科书”(1套2种,包括“共和国教科书初等小学用新修身”和“高等小学用新修身”,前者计56册,后者79册)、中华书局同年出版的“中华教科书”(1套71种,其中小学类教科书44种,中学师范类27种。各种下又分若干册不等)等。此外,学部编译图书局、京华印书局、正中书局、大东书局等也相继出版了多种国语教科书。[4]

半个多世纪后的2005年,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推出了“上海图书馆馆藏拂尘·老课本”丛书,再版了包括开明书店、商务印书馆、世界书局等在内的民国出版社所出版的教科书4种8册。初版时销量平平,2008年市场逐渐升温,热度被点燃。2010年底,《中国青年报》、中央电视台等多家媒体予以报道,一时间,民国老课本成为媒体和社会关注焦点并成为年度话题。2010年以来,《开明国语课本》开始在图书网站热销,成为畅销书后,重印连连。2011年,九州出版社、辽宁教育出版社、贵州人民出版社、开明出版社、中国青年出版社等多家出版社和包括读库在内的民营图书策划公司,也开始施展拳脚于民国教科书的再版领域,或原版影印,或删节以跟进时代。从此,民国教科书的出版成为我国大陆出版界的热门选题。

新千年以来出版业界的民国教科书出版热,对于学界民国教科书的研究呈现何种勾连?其研究景致如何?研究趋势将何去何从?在此种再版热潮对当下已造成一定的社会影响并带来教育冲击的事实背景下,对民国教科书研究进行研读和述评,相信对民国教科书的日后出版走向具有一定的现实指引意义。

一、数据来源及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文献调研的研究方法,通过对主要的中文期刊论文数据库,如CNKI、重庆维普和万方数据库中涉及民国教科书出版方面的研究文献(包括期刊论文和博硕士学位论文)进行全面的搜集、查重、整理、分析,以期窥探新千年以来我国对民国教科书出版的研究现状。

通过搜集与整理去重,共集157篇以“民国教科书”为主题的文献,经过内容分析的筛取后,属于专业研究文献的为101篇,其余则为社会评议类随笔和杂谈。101篇专业研究文献中,以“民国教科书”为主题的学位论文(包括博士学位论文和硕士学位论文)为54篇。鉴于普通论文和学位论文的区别,下文在数据上的分析将把博硕士学位论文分列出来单独论述。除特殊说明,下文所作数据分析除了时间分布数据以157篇为据外,其余皆以47篇普通论文作为分析蓝本。

二、文献量时间分布解析

如图1和图2所示,我国新千年以来的民国教科书出版研究,在论文数目上出现了较大的波动变化。

图1 民国教科书研究文献(157篇)发表时间分布量(2000—2014年)

图2 民国教科书研究文献(38篇)核心期刊时间分布量(2000—2014年)

从图表可知,新千年以来,我国民国教科书出版领域研究论文的发表,尤其是发表于核心期刊上的论文,在时间分布上呈现出发表年份不连续(2000年、2001年和2003年均出现零值)、年均文献量极少的特点。其数量变动也历经了从较少量到骤然增长的态势,这说明我国对民国教科书研究的重视度经历了从薄弱近无到轰然而上的非常态发展历程。

论文总量上骤增的节点显现于2011年。此外,除了2012年稍有回落外,2013年和2014年相较于2012年皆有回升和增长。回溯到民国教科书再版风潮雷动的2011年,这一年不啻为“民国教科书出版年”。出版社和民营图书策划公司纷纷进入民国教科书出版领域,不但将当年塑造成了一种社会现象年,其余温也波及到了自此以来的时间。持续至今不衰的影响引发、聚拢了学界的研究焦点,民国教科书研究成为学术研究界的一时之宠。这种自鲜有问津到趋之若鹜的研究态势,其间由社会现象造成的冷热两极的骤然交汇,缺失正常态的渐进性过度连接。这种现象,一方面是对社会现实的本真映射,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其研究的现实依托性极强的特点,即民国教科书领域的研究具有蝴蝶效应的特征,其研究是滞后于现实的,对现实的推动依赖极强。

核心期刊文献的时间分布,亦可印证以上所述。2011年的民国教科书出版热,使得这一年在文献总量上的论文发表数目呈现历年最高值,而核心期刊于此年的论文发表量则仅为2012年论文数量的一半。这一方面同核心期刊一贯的谨慎风格相关,另一方面也依此可探究出核心期刊的敏感度高低。

三、著者及机构和所在地分析

对著者的分析有助于了解我国民国教育出版研究领域的高产著者群,从而对我国该领域学术研究人员的活动规律有进一步的认识。对著者所在地区与机构的分析,能在空间上把握我国民国教科书科研成果的分布特征,有助于从研究地区和机构的角度对科研成果进行评价。

对本文所讨论的47篇文献以第一著者(著者的主要研究领域依据所发表的文献决定,如题名、关键词、摘要及文献发表的期刊等)为据进行了统计。根据数据进行整理分析后发现,我国的民国教科书研究著者主要分布于高校,包括高校相关院校和研究机构。此外,在政府相关机构、出版实践行业以及高级中学(如《开明的温情——“民国教材”对当代高中政治课教学的启发》一文作者即来自无锡市辅仁中学)也有少量分布。高校研究者,除少数来自诸如城市学院、高校图书馆、发展规划处外,多数或任职或受教于教育学院(包括相类属的海外教育学院)、文学院(包括相类属的语言文化学院)、历史学院、新闻传播学院和信息管理学院。政府相关机构包括如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教材发展中心、中国社科院郭沫若纪念馆等处。出版实践行业,如新疆社科联《新疆社科论坛》编辑部、人民教育出版社历史室、《教育测量与评价》杂志社等处。

总之,作者身份来源较为分散,所在机构的地域分布也较为散落,没有核心圈。且研究者彼此间交集寥寥,研究者多为单兵独做,合作度不高,团队合作的项目为零。47篇专业研究文献中,除7篇为两人合著外,其他皆为独著文献,合著率为14.9%。此外文献中仅有1篇会议论文,可推知作者间的相互隔绝,彼此间缺乏沟通交流的现状。这种现状造成的多学科间的不相往来之态,也从侧面说明了民国教科书研究的学科分散性和单一性,未形成学术规模。由此可见,民国教科书出版领域的各个作者之间的相互合作较少。这说明民国教科书的研究规模较小,研究作者团体还未形成,各个作者的科研产出和科研合作绩效评价情况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虽然研究者的身份来源和地域分布较为纷杂,不利于学术集群形成规模,但是喜忧参半的是,作者学识和教育背景的丰富性却因祸得福构成了包括文学、语言学、历史学、教育学、传播学、编辑出版学等在内的研究切入点的多学科视角。

四、科学基金资助情况分析

科学基金是世界各国对科学研究所采取的一种最重要的资助形式,我国自1981年建立科学基金制度以来,已经形成了多层次的科学基金体系。分析某一个专业方向领域内基金资助项目的论文,可及时反映该专业领域内研究的新动向、新趋势和新成果,同时可以窥测该领域可能的变化趋势。本文从基金论文的数量、基金级别、基金所属时间分布等方面,分析基金资助论文的研究现状,希望从一个侧面反映民国教科书研究的动向、趋势和热点研究课题。

所集47篇普通论文中,属于基金论文的有10篇,占据论文总量超过五分之一。其中,3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研究成果,其他几篇或为“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或为省部级哲学社会科学类基金项目,或为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类基金创新项目的研究成果。从数据上可窥,来自国家和地方以及高校研究机构对民国教科书研究的重视度。

最早的基金论文《民国时期华语教材的民族认同导向和当地化进程》发表于2011年7月第4期的《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上,属于江苏省教育厅2008年度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基金指导项目“对外汉语教材的本土化研究”的基金论文。“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的3篇论文《傅运森〈共和国教科书西洋史〉述评》《梁启超修身类演讲词在民国语文教科书中的呈现》《清末民国中学国文教科书编排的演进》,前者系2010年度“中国百年教科书整理与研究”的研究成果,后两者皆系2011年度“20世纪中国文学教育的历史回顾与现实意义研究”的研究成果。基金项目集中于2013—2014年,从基金论文于时间上的具体分布,再结合现实情况,可推知我国对民国教科书研究的关注具有与时俱进性,不过这同时也是滞后性的一种表达,说明我国对此的研究不具备前瞻性与自觉性。

五、研究主题热点分析

本文主要采用词频分析法对研究主题进行分析。一篇文章的题名与关键词为文章核心内容的浓缩与提炼,因而题名或关键词中的某一个词汇如若反复出现于其相关研究的文献中,则反映该词所表现的研究主题是该领域的研究热点。

本文仅对搜集到的47篇民国教科书研究领域的文献进行统计,经过处理后,本文将题名中出现的词语进行分拣,再将词语中意义所指一致者归并,最终将词频不少于5次的题名关键词作为因子分析和聚类分析的基础,统计情况如下文所述。

表示教科书编辑结构和编辑形态方面的题名关键词,如“编排”“编订”“编选”“编辑”等词汇,出现于题名中的数量为7篇;对某一词汇和概念的由来,到民国教科书中寻求追溯并使用了诸如“考辨”“考证”等词语为题名关键词的研究文献为6篇;以“启蒙”“民族认同”“国语传播”“白话文运动”“社会变革”等为题名关键词,研究论述民国教科书历史意义的研究文献为6篇;从出版产业视野去观澜、批判民国教科书出版,并使用了如“思考”“镜子”“怀旧”“风景”等为题名词汇的研究文献为7篇。不难窥知,关注教科书编排形态者为教育学领域,关注概念考辨和历史意义者为历史学领域,反观出版意义的则为编辑出版学领域。

结合因子分析和聚类分析的结果,本文归纳出2000年以来我国民国教科书出版领域的3大研究主题:即教育学领域多从编排角度关注民国教科书的编辑形态和图文结构,以期为当下的教科书改革提供借鉴和启发;历史学领域则倾心于对民国教科书的历史意义进行解析;出版领域则多结合社会现实和市场意义进行民国教科书出版的社会思考及批判。

来自教育学、历史学和编辑出版学的文献,除却以上关注热点外,细分之下还包括其他一些方面;除却教育学、历史学和编辑出版学领域外,来自语言学和文学等领域的民国教科书研究主题,则增添了研究视角的多元化。

六、具体研究内容文本分析

(一)编辑出版学领域的研究成果分析

对民国教科书的研究最早出现于编辑出版领域。贾鸿雁发表于2002年第4期《图书馆杂志》上的《民国教育丛书出版述略》一文,引领了民国教科书研究领域的先潮。在丛书出版繁荣的民国时期,教育类丛书作为其中的一个庞大类别,包括高等教育丛书、少年儿童丛书、普及教育丛书、时事教育丛书四大类。[5]《民国教育丛书出版述略》一文即论述了此四大类教育丛书的出版情况及其社会教育作用。可以说此文是较早捕捉到民国教科书意义的研究文章,代表了编辑出版学界对民国教科书研究的先导性。但是自此之后,研究出现了断层,直至间隔了7年后的2009年,才出现了另一篇来自编辑出版学领域的研究文章——《晚清及民国时期教科书版权立法述论》。自此以降,又涌现出8篇来自编辑出版领域的研究论文。编辑出版学界贡献的10篇研究论文中,有8篇出自核心期刊。

编辑出版领域的研究论文,从出版视角对民国教科书的出版进行了研究。如就出版政策环境进行研究的《教科书的编排演进历史》一文,结合彼时政府推行的教育制度和出版政策,认为清末民国时期的教科书出版制度经历了“萌芽期”“审定制”“部编制”三个阶段,彼时的教科书的编纂也因之经历了文言一统的探索期(1908—1919)、百花齐放的繁荣期(1920—1936)、国定部编的沉寂期(1937—1949)的演变历程。不同时期教科书的内容、编排体系等特征,也折射出各个时期不同的政治、文化特点。如作者认为,“清末国文教科书选文全部是古代散文,可知那是一个封建文化教育制度的残余期,只有古文才能和读书人的形象匹配,不容俗言俗语登上‘大雅之堂’;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中学教科书选文题材多样、内容丰富,表明那不仅仅是一个军阀割据、政局动荡的时代,也是经历了新文化运动洗礼的学术繁荣期,是一个‘大师’云集的时代;抗战时期,中学国文教科书中大量的领袖发言稿是那个专制时期的缩影”[6]。就版权立法与版权制度角度进行研究者如《晚清及民国时期教科书版权立法述论》一文,结合现今著作权制度和法规的缺位导致教科书翻印盗版而致教科书版权纠纷层出不穷的现象,从谋求通过版权立法而促进教科书版权保护制度化入手,反观晚清至民国期间,教科书版权保护力度逐渐增强,著作者权益逐步受到关注,教科书版权立法逐步完善这一版权制度化历程,印证了版权立法作为近代教科书制度建设的有力工具对促进教科书近代化意义的深远,为当前教科书版权立法提供了可资借鉴的历史经验。[7]

然而,纵观编辑出版视角的研究文献,其研究视角依旧比较单一。除了以上所述几文,余下所及无一例外皆集中于社会现实意义的出版批判。从数据和内容分析看,编辑出版领域对民国教科书的研究远未形成研究生态规模,研究层次较为低下,研究不够细化,如对民国教科书的出版环境、市场价值、出版营销等出版构成元素方面皆未有涉足。

(二)历史学领域的研究成果分析

对民国教科书研究最早的作者集群,出现于历史学领域。2004年,一篇题名为《清末民国时期历史教科书中的“太平天国运动”》的论文,开启了历史学领域对民国教科书的内容分析研究。

此篇论文围绕清末民国时期的中学历史教科书中有关太平天国运动的叙述,从内容、评价等角度进行了详细的比较,并从社会变革、史学研究的角度对这种变化的原因做了仔细的分析。[8]正如此篇所示范式,其他历史学角度的论文多集中于借助民国教科书的内容资源,解析民国教科书于时代背景下的社会意义和历史意义,或者考辨某一概念的流变。如剖析民国教科书对彼时社会变革影响的《浸润与激荡——清末民国教科书对社会变革之影响》一文,考辨“专制政治”概念生成过程的《“专制政治”概念在中国历史认知中的生成与传播——以民国时期小学历史教科书为中心的考察》一文,探讨华语教材民族认同问题的《民国时期华语教材的民族认同导向和当地化进程》一文,不一而足。

(三)教育学领域的研究成果分析

教育学领域对民国教科书的研究,多集中于彼时的中小学国语国文和历史教科书的研究上,且多从选文思想、体例编排、编纂方式角度进行研究,为当下的教科书编写研究提供复古求新的借鉴与启发。如《民国时期语文教科书单元编排体例与文学教育的形态》一文,即选择以《国文百八课》为代表,研究了自白话文进入教科书后语文教科书的文类编排与模式。[9]又如对民国历史教科书的结构进行研究解析的《民国时期历史教科书课文结构管窥》一文,从“注释”“插图”与“问题设计”三个角度,对民国历史教科书课文结构演进过程做了轮廓性的梳理与分析,以求能够获取有益借鉴。[10]再如对民国时期中学历史教科书《共和国教科书西洋史》(1913年商务印书馆出版)进行研究的《傅运森〈共和国教科书西洋史〉述评》一文认为,《共和国教科书西洋史》作为民国初期我国自编的第一套中学欧美史教科书,在体例确定、内容选材、编纂思想以及编写方法上皆体现了创新性,促进了民国时期西方文化的传播,为后世历史教科书的编写者提供了有益的参考。[11]

在研究内容上占据半壁江山之多的教科书编辑思想及方式的研究而外,教育学领域对教科书的阅读接受、教育价值以及教科书的教育价值批判、针对特别人群的教科书教育实践探索分析等角度也做出了研究尝试。如郭圣林《实现儿童视角、学科视角、社会视角的统一——民国小学语文教科书编写经验及启示》一文,从儿童阅读接受和教育价值角度出发,自出版编写角度切入,认为民国时期的教科书从五个方面践行了儿童视角的编纂原则,即在知识部分实现了序列化、童趣化;在导学部分实现了可视化、工具化;在选文部分实现了生活化、浅近化;在练习部分实现了丰盈化、层次化;在插图和版式方面实现了审美化、伦理化。[12]五个方面的合集,满足了儿童的接受心理,从学科视角、社会视角尤其是儿童的主体视角上具备极高的阅读接受价值和教育价值。此文自阅读接受角度对民国教科书的剖析,从专业编纂方面给予了当今教科书编写者以选编安排的启发。《原罪还是替罪羊?——民国教材热卖背后的语文教材批判史》一文,采用了教育批判视角,就百年间对语文教材从“‘选学妖孽’到‘伪文章’”的批判史进行了梳理分析,并认为伴随着时代的纷纭变幻,对教科书的不断批判推动了思想文化的变革,体现了作为现代性内核的批评意识在中国的展开,是民族进步的动力之一。语文教材本身也是在批评中不断变革,不断进步的。[13]《民国时期苗族教材本土化的实践——朱焕章〈西南边区平民千字课〉的个案研究》一文,则挖掘了民国时期少数民族的教科书实践历史。从20世纪30年代,贵州石门坎教育实践家朱焕章参考陶行知的《平民千字》编写了《西南边区平民千字课》讲起,指出朱焕章在开创发展当地教育和编写教材,把当地群众作为教育主体,并结合苗族群众认知水平、生活习俗,增强群体认同意识等方面做出了教育创新,为推进西南少数民族教育的发展做出了实践方面的珍贵探索。[14]但是,这种对教科书的阅读接受、教育价值以及教科书的教育价值批判等角度的研究尝试,目前停留在浅尝辄止状态,未有持续的集群研究跟进。

教育领域对教科书的研究,起先关注的焦点置于国语国文教科书和历史教科书,且侧重于复古借鉴的目的,此后蔓延至体育教科书、思想规训类教科书和音乐教科书的研究。如《民国教科书〈模范公民(训练册)〉分析》一文,对始于1902年设置的修身科的公民教育,就训诫教科书《模范公民(训练册)》在公民教育上对彼时儿童公民道德教育建设的重要性进行了研究分析,为时下的儿童公民道德教育提供了实践参考。[15]《开明的温情——“民国教材”对当代高中政治课教学的启发》一文,则立足于上海科技文献出版社的再版开明教材《开明国语课本》,就思想品德教育意义上解读其对当下政治思想课程教育的启发。[16]

但总体上,教育学领域所研究的教科书类别主要集中于国语国文教科书和历史教科书上,对思想政治方面和礼仪规范方面的教科书研究则既寡且淡,这同社会现实也呈现某种对应关系。教科书的级别,即年级分类,多集中于对中小学,尤其是小学教科书的注目,而高中及以上,尤其是高校教科书的研究则寥若星辰。研究成员集中于高校教研人员,此外,教育部和地方的相关机构,如课程发展中心,也有专职人员关注民国教科书的研究。

(四)文学、语言学领域的研究成果分析

文学领域多从选文入手,自文本内容分析其主题认知和社会引导作用;语言学领域则多从白话文和国文传播的角度,研究国文教科书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和意义。

如《民国教科书中〈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文,便将研究主题锁定于自1923年入选商务印书馆的《新学制国语教科书》后先后5次被小学课本收录,13次被中学课本收录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溯源至《卖火柴的小女孩》被周作人翻译之初的1919年,从语言和文字等角度赏析其特点,并认为“小学课本注重其同情穷人角度的主题引导,中学则引导其对社会黑暗的认知”[17]。作为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基金重点项目“汉语词汇通史研究”阶段研究成果的《民国白话文教科书在国语传播中的作用》一文,则从清末民初“白话文取代文言文,成为正式书面语”的历史成果入题。在这一过程中,作者认为民国白话文教科书功不可没——从制度上,民国白话文教科书确立了白话这一话语形式在教育领域的合法地位,更重要的在于奠定了白话的话语“霸权”地位;且作为传播现代白话文的重要工具,民国白话文教科书以自身独特的优势,加快了国语的传播速度,扩大了国语的传播范围,而且也逐步规范了国语。[18]

(五)博硕士学位论文的研究成果分析

54篇以民国教科书为主题的博硕士学位论文,其中14篇博士学位论文,40篇硕士学位论文。总量中有36篇学位论文出自师范类大学的博硕士之手,高达学位论文总量的67%。总体上,学位论文与普通论文于时间节奏、研究焦点、分析视角、学科背景上具有多重共通性。

以民国教科书为研究主题的博硕士学位论文,数目总量上的增长爆发于2011年,且增速平稳,2014年达到新千年以来的历年最高值。联系现实情况而难能可贵处在于,2004年即有两篇学位论文诞生——北京师范大学的博士学位论文《中国近代教科书研究》和四川大学的硕士学位论文《近代商务印书馆教科书出版研究》。后者为新千年以来最早的以编辑出版视角进行的民国教科书学位研究论文。

论文的研究视角和博硕士的学科背景,同普通论文相类似,集中于文学院(包括相类属的语言学院)、教育学院和历史学院。并且,研究的进入口径无一不是循着复古求新的目的而来,同普通论文如出一辙。

总体上,博硕士学位论文的研究主题同上文所述普通论文类似,但所研究分析的教科书范围更广泛。自研究初始阶段的国语国文教科书热的热点走低后,博硕士的研究主题外延到高中生物教科书、中学物理教科书、初高中英语教科书、大学教科书、少数民族语言教科书等的研究,从教科书的丰富性上弥补了普通研究论文的不足。其中,来自编辑出版视角的学位论文数量为3篇,除上文所述2004年四川大学的硕士学位论文《近代商务印书馆教科书出版研究》外,尚有2013年内蒙古大学的硕士学位论文《民国时蒙文教科书编辑出版活动略述》和2014年湖南师范大学的硕士学位论文《民国老课本出版研究》。前二篇对教科书的研究择取了商务印书馆版教科书和蒙文类的教科书,后一篇则从民国时期整个教科书产业的全局视角入手,剖解了其编辑特点,并反思了于当下的再版热原因。

七、民国教科书研究的发展现状总结与趋势分析

(一)时间迟滞,研究趋同

从上述研究文献的时间分布解析可知,我国对民国教科书的研究在时间上滞后于现实的热度,也就是说民国教科书的研究工作对现实的出版实践依赖性极强。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作为民国教科书重印的开山者,从一定程度上唤醒了研究者们沉睡的民国教科书研究热情,激发了后起的学术研究者们的研究灵感,尤其对于博硕士而言更是如此。但是,这种对现世冷热依附性极强的学科研究特点,是否对日后研究者的吸引具有持续力,还需拭目以待。

堪忧处还在于研究的趋同性。多数研究文献集中于教育学、历史学领域,缺乏多学科的融入与交流,并且研究的方式、内容和成果乏善可陈。已加入研究队伍的其他学科,如编辑出版领域的研究也还处于“沉默的大多数”之列,在研究层次、研究面向和研究内容上有待挖掘与创新。

(二)以史为鉴、复古求新的研究目的

作为文化传承的语言载体、思想载体、文本载体的教科书,于民国时期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启蒙”“开愚”之效,引后人仰观,尤其是国文国语教科书清新自然的儿童本位为后世所钦羡。

这种历史钦羡,使得当今的民国教科书研究趋之若鹜,远赴民国教科书“取经”,希望从专业研究角度为现在的教科书带来过往的编纂和教育经验。从以上所分析的论文文本内容上看,这种复古求新、以史为鉴的研究目的不在少数。

(三)由浅显入深远、由感性至理性的剖析

目前对于清末民国教科书的研究,多关注教科书中介绍的新知与新知对中国现代启蒙产生的影响。不过由于研究者太关注教科书“趋新”的一面,有时就不免将复杂的问题简化,尤其值得怀疑的是不少研究将清末民国教科书一拥而上,抬高至“民国范儿”的象征物而大加颂扬。多数论文的研究目的便是复古求新,以致于在研究过程中不自觉地带入先入为主的既得印象,破坏了研究的客观性。

而《“民国范儿”的迷思——论清末民国教科书之“另一面”》一文,则将研究的背景还原至彼时彼刻,试图反思和讨论清末民国教科书的“另一面”,努力给予当时教科书的支持者和反对者以共同的发言机会,揭示出了清末民国教科书编写过程和其内容中所反映的启蒙与传统间的多重勾连;教科书作为启蒙的生意却如何使得启蒙原本的路径发生异化,然后旁逸斜出等问题。[19]对当事人和当时人观点的引述,从一定程度上屏蔽了后人的历史想象,赋予了研究极强的历史客观性。且最为难能可贵处在于,作者拨开“启蒙”“开愚”等历史意义的迷障,将教科书的出版作为一项启蒙的生意来对待,以此入手研究其出版手段运作,还原当时的出版场景和社会效应,从学术角度带来了对民国教科书出版的理性反思。

(四)由主观性的思维评议为主导,到信息计量学、内容分析的科学研究方法

研究文献中不乏由主观性主导的评判性研究文献。这种研究缺乏数据分析,简单地将主观意念带入研究中,以浅显的社会评论和杂谈的方式讲述事件而非研究事实,从研究方法上不具备科学性。不过,这种研究多出现于民国教科书出版热的早期,随着研究的深入,研究文献在研究方法上逐渐具备了科学化和客观性的特点。如通过选取具有代表性的教材,依托文献进行文本分析,或使用文献信息计量方法,通过分类、统计、内容展示、历史比较等方式,进行科学、理性的研究。

(五)由单一视角到多学科融入

在传播白话文、现代思想、科学新知上功不可没的民国教科书,不仅对文学、对语言学研究领域举足轻重,包括科技、哲学、文化、政治、思想等领域的研究同样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非常有价值的切入点,这一论断从近年来涌现的多学科领域对民国教科书的研究论文数量上可见一斑。此外,其丰富的内容资源,对于其他学科来说,同样具备吸引力。相信日后科技、哲学等更多领域的研究视角将进入民国教科书的研究,民国教科书的研究将更具多元化,渐入佳境。

不过令人担忧处则在于,民国教科书的研究缺乏作者核心圈和学科主导圈,彼此间缺乏沟通与交流,导致研究的辨识度不高。并且,一些学科对其研究还比较浅显,缺乏专业深度,如编辑出版视角的民国教科书研究,多耽于出版的社会批判和历史批判。而且,出版专业对民国教科书的关注与研究具有很强的迟滞性。一方面同行业紧贴现实特点有关,另一方面则由敏感性不强的阻滞构成这一滞后。依此来看,我国的民国教科书研究还有待进一步的研究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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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陈东霞

G206

A

1671-3842(2015)03-0012-08

资助的民国教科书研究论文,发表于9种期刊上,其中属于编辑出版专业的期刊有1种,刊载基金论文1篇,占到基金论文总量的十分之一。其他分属于教育学和综合性学术期刊,其中教育学期刊为6篇,占据总量的一半以上,这同作者的学科背景具有吻合性。这些登载基金论文的期刊全部为核心期刊,体现了基金论文的高品质、有影响力的特点。

但是,我国民国教科书研究方面的资助基金渠道还比较单一,以国家、各级政府部委和高校的基金资助为主,没有政府和高校之外的基金,比如企业资助的合作项目基金。

10.3969/j.issn.1671-3842.2015.03.03

2015-03-30

朱琳(1988—),女,江苏徐州人,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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