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茏向荣的南国篇章
2015-06-06梁鸿鹰
梁鸿鹰
广西文学向来从容绽放、不事张扬,安于一隅但受到全国瞩目。近些年来其万木葱茏之象,欣欣向荣之势,从《民族文学》2015年第1期隆重推出的“广西中青年作家专号”可以看得很清楚。这种气象的突出特点是队伍齐整、精神振作,是一种饱满和向上的状态,表现出求新、求变、求突破的努力,所有这一切无疑来自良好文学生态的养成,高昂而求实、沉潜而奋发,立足传统、展望未来,所有一切同样是从作品字里行间体现出来的。
我们现在都在讲中国梦、中国故事,这是中国人走过的足迹的记录,是对自己生活奋斗历程的回望。广西文学富于南国各少数民族气派,多民族与地方特色风韵流光溢彩,千百年来这片土地上的奇迹,各民族的创造与风情,在广西作家的作品中有着很具感染力的切实表达。一方水土上的美好传说,一段河水与广西的缘由,承载了对劳动者坚韧、勤劳、无私品格的歌吟,黄佩华的《驮娘河记》由远古大禹智慧,写到渔王手艺的神奇,再写到铜鼓寨草民“土法”对付官府抓壮丁,以及“文革”荒唐时代的荒唐事,小说采取笔记体,有掌故、有温度,过目难忘。
“世界上最安静的声音可能就是时间的流淌,或许只有当那些过去的事和曾经的人再次出现时,才会提醒人们日子已经过去了很久”,凡一平的《沉香山》是一部悠长的时间之书,是讲述情感与灵魂穿越岁月奇迹的南国佳话,法国士兵与边地女子六十多年的一段情缘,串接起跨越不同种族、跨越不同国家的心与心、爱情与爱情的联系。一个世纪以来的历史与现实,在精短的篇幅里得到舒展与重塑,靠的是找寻影响人命运的那些最具个人性、最具体的东西。乡村姑娘韦文秀送给法国士兵凯文的那枚沉香木戒指,60年后从法国回到文秀后代手里,这个戒指如同尖细得几近病态的刺针,深深刺入读者的神经。冯艺的《上瑶山》以一次向费孝通王同惠夫妇上瑶山壮举致敬的旅行作为主要素材,写了远离尘嚣,闪避口臭、功利、挤压,专意找寻精神资源之于都市人的重要意义,感人至深。严风华的《回望》有感于当下人们忘却与忽略“我们美丽如花的童年”,录下自己早年记忆中,家乡、故土、亲情与温存的点点滴滴,有力地提醒我们“渐渐安详下来”。何述强散文《时间的鞭影》通过对童年一件小事的回溯,道出了文字构造的隐秘之境让我们暂时忘乎所以,他感觉到的这些,使我们深为感同身受。
诗言志,诗可以兴、观、群、怨,广西诗人的成长不仅是迅速的,而且代际有序,从他们的作品里,可以看到一种从容、散淡的大气,更有超脱尘嚣,向往自在的追求。比如石才夫的作品,天然去雕饰,快意写人生,举重若轻,每每让人会心,譬如:“大醉也有/因为生活中总有/开心和难受的/事”(《去红一家吃饭》)诗之叙事简约但不简单;杯盖“让杯子有一个端庄的模样”,杯子打碎了,“一地的玻璃 像是/捡拾不起的往日时光”,这时诗人看到忧伤来自这只水杯的盖子(《我看见一只杯盖的忧伤》),观察细致、涵义深邃。他在诗里还写,东北“这么大的地方/当然要长大的东西”,但东北朋友送了一百斤黄小米,是最好的黄小米,这一事实似足以纠正人们的武断与片面,但又没有这么简单,因为“那时突然想/要是姓黄/我的孩子一定就叫/黄小米”(《从东北来的朋友》)。黄土路关于母亲的书写,澄清而蕴藉,像这一段:“我们的妹妹越来越长得像你了/我们在她的身上/看到你过去的影子/我突然意识到我们正列队一个个穿过你/的年纪/到前面去等你”,这该是多么可怕的宿命啊——却实实在在地与每个人有关。大学生诗人们初生牛犊不怕虎,起手不凡,如“人生犹如墙壁,穿过之后/竟无法退回”(杨月《迷城》),再如,“当果实下沉/泥土就开始受孕/当我开始下沉/就注定再也无法回到/你曾日夜绕行太阳的那个轨道”(董成琪《当秋日开始下沉》),都有味道,有促人深思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