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九诗人新作选
2015-06-01
浙江九诗人新作选
升 旗(外二首)
………………………………黄亚洲
泪水下来的时候
旗帜上去了
敬礼——
我的民族,我的国家,我的生活!
现在是清晨,鸽子成群
从头顶飞过
这五颗闪烁的星辰,或许就是
我整个的生命?
其实我的星空,远不止这五颗星星
但这五颗星星,有北斗的品格
我骨骼的造影,一看就是昆仑
我血液的化验,每次都是黄河
现在,把泪擦干,把举起的手放下
虽然昨夜上访归来,我还是认这个祖国
路 口
拥有历史的欠账,称为圣人
拥有圣人的未来,称为罪犯
在十字路口,我洒柳枝之水,低声祝福
我的朋友,一路平安
每位朋友都在拿前程赌博
都在用赌博,把一生玩完
我愿意用清道夫的扫帚与怜悯
扫去所有爆竹的碎片,于黎明之前
不是不想走自己的路,只是不知道
自己的鞋印,要安在哪行足迹上面
看人家所有戏码,都做得有板有眼
青衣是青衣,花旦是花旦
不是不想这一生过得精彩,只是辨不清
哪是门帘,哪是窗帘,哪是幕帘
不知道锣鼓戛然而止时,应该
向谁请安
小笼包
吃小笼包,要弄只醋碟
不是讲究,生活本来就酸
这是小小的匹配
小女孩,叔叔不是骗子
也不会领你到别的地方去
风太大,你卖的花都枯了
叔叔只想给你一个屋檐
但是叔叔的屋檐很薄
只能避半个钟头的寒
包子的馅儿真稀
这个老板不厚道
可是天下老板又有几个厚道
他们举牌子捐灾区的钱
都是从我们头上刮去的
叔叔要干十二个钟头
还是没钱
所以叔叔没有厚实的屋檐
叔叔不吃,叔叔看你吃
叔叔的女儿同你一样大,三年前
跟她妈妈走了
叔叔先走,你吃完自己离开
不过,花别卖了,没人买
这个时代
冷得太早
加拿大之旅(组诗)
………………………………张德强
印象温哥华
枫叶从国旗上
摊开火红的掌心在招手迎迓
五帆酒店的白篷屋顶
鼓满了海风
巨型游轮泊在码头
甲板上游泳池边有人在晒日光浴
广场音乐会的爵士鼓一次次
引爆歌迷的尖叫狂欢
海鸥掠过桅林
飞向赛艇激起的浪花
在昔日的渔港老街
蒸汽钟的白雾追寻着古旧时光
走在格兰维尔步行街
或是太平洋购物中心橱窗间
恍然漫步于上海南京路
时有汉字招牌广告
送来熟稔的母语
在唐人街的千禧牌坊前留个影
同胞的笑容定格于中山公园
也许会有感慨或无奈
从内心泛起
好在异国他乡也有亲人
有故交,有新朋
能在森林半岛畅聚
在碧海蓝天之间休闲度假
丰沛人生的滋味
盛夏赏雪
缆车徐徐上升
我心飞翔
一大片茂密的松树林
在脚下急速移动
仿佛海潮匆匆退去
崖壁上的积雪
扯起巨幅白帆向我迎面扑来
湖泊浓缩成翡翠玉佩
挂在群山胸襟
掠过季节的边缘
我站在海拔二千多米的山巅
远眺四周连绵的雪峰
微风带有一丝寒意
让人怀疑此刻究竟是不是夏天
呵,永不消溶的雪
白色铠甲的精灵
千万年来雄峙这片大地
守护着山川
阅尽人世间的沧桑
冷酷的爱
是大自然最美的馈赠
从滑雪胜地归来
闲适且惬意
不知会不会让一颗蒙尘的心
变得有所纯净
天际漫步
比悬崖更悬崖的一座玻璃挑台
筑在峭壁上
像一匹鹰的翅膀,驮我
到三百米高空
腾云观赏
skywalk——天际漫步
多么浪漫多么刺激的名字
俯瞰或远眺
在峡谷瀑布之上
在冰川雪峰近旁
我颤抖的双腿
不敢与任何一棵苍松为伍
甚至不及岩缝中的一株小草
冰川就挂在我眼前
仿佛一块巨大的银幕,正在放映
亿万年前宇宙的纪录片
透过脚下的玻璃
我看到云雾锁住了鹰的向往
这是大自然的提醒
山魁伟,水执着
远古封冻的冰雪何等冷峻肃然
将万物的本质
写在我的掌心,隐隐发烫
人作为一种渺小的生物
没有资格可以炫耀
多方程运算(外一首)
………………………………崔汝先
多方程的运算
不一一会赢
铁铸的诸多事例
就是一道这样的习题
这不是迷魂阵的摆设
失算的人不在少数
因此该作为箴言
悬在人生的每个出口
信者低头思量
不信者当作耳边风
结果会是如何
不妨细察一下上下左右
有哪些是框囿其内的
大凡过于自恃的人
多半是自己定夺
从不顾及有无什么缺失
而竟能万事全成
以当下的实际分析
空穴来风的不少
翻查所有的大大小小交往
属于此类的何止一二
就此得出的结论
大者必有精谋
小者也具律谱
才是希冀中的一条大道
顺畅翻过这一页
不该把这难翻的一页
留在时间的夹缝里
以致在日子渐渐泛黄后
再也挖掘不出
须知这是泪水煎熬而成
一些难以消弭的纠结
每一粒都含有难忘的历史
和那些苦挨的日日夜夜
作为自己的瑰宝珍藏
又有何不可
经过长距离的磨耗
脚底全起了老茧
更是思维上的罹难
其惨象无法描摹
面对眼前的景况
一切全都彻底翻个
留剩的一些情势
再也没有重翻的必要
弃之为佳
重新振奋而发
完全没有必要再留缝隙
一页页顺畅翻过
多一些醉人的容纳
留给重启的明日
留给未来的长途
一样鲜丽可人……
跨 过(外二首)
………………………………李曙白
跨过那条大河就看到你
北方的河流 流淌着
与生俱来的豪气与忧郁的河流
七位天使还在归来的途中
七只大鸟还在高空中盘旋
七支仙客来还在含苞的睡梦里
一座温暖的小楼
淡黄色的外墙什么也不象征
窗户外面是海 夜色降临时
塞壬女妖的歌声摇篮曲一样响起
最后的积雪不是理由
轻霜与依然结着薄冰的早晨不是理由
我跨过那条大河 我的鞋上
沾着青草勃发的南方的泥土
七支仙客来还在含苞的睡梦里
蓝茄克——给YY
那应当是你的蓝 一小棵
风信子的蓝 一朵矢车菊的蓝
在古旧的街道和蒙满灰尘的日子里
我们反复行走 对于光与色
已经失去了判断 是你的蓝
在那个上午 重新唤起新鲜与美好
从一口水井到另外一口水井
清冽是夏天的主题
重回小镇 在成为一只归燕之前
我首先成为一颗水滴
那是你的蓝 一瞬间的
照亮 一瞬间的永恒
岁月依旧蒙满灰尘 我仍在行走
长路遥遥 一朵蓝 遥遥
兄 弟
我最好的兄弟
他去了远方
他上了那趟棕红色的列车
他的潦草的上衣 他的凌乱的头发
他的灰黑色的拉杆箱
(他很少出门 这是为这次旅行刚买的)
都被那辆列车带走了
江南落雨了 烟一样轻的雨
落在他的身后 烟一样轻的雨
把两道铁轨洗得锃亮耀眼
我最好的兄弟
一辆棕红色的列车把他带走了
雨还在落 江南总是有无穷无尽的雨
而我们 也总是在这忽晴忽雨中
相逢 离别 遗忘和生儿育女
列车鸣笛的响声
悠远如隔世
向老父告别(外二首)
………………………………董培伦
奔赴机场的时间已到,
我告别家父同他紧紧拥抱,
我仿佛听到他深沉的呼吸,
我仿佛听到他缓慢的心跳,
96个春秋让他骨瘦如柴,
世间沧桑都在他脸上写照。
当我拱手向他作揖道别,
他挥挥手:别忘了回信。
望着他一撮颤抖的山羊胡须,
泪水一下子溢出心海的闸门,
我背转脸快步冲到楼下,
再也不敢回望他忧伤的眼神……
临别,我一眼瞭见母亲安息的山岗
临别,一眼瞭见母亲安息的山岗
脚步不由得一个踉跄
泪水模糊了眼前的景物
忽然想起母亲健在的时光
每当我同她分手告别
她总是蹒跚着送我走出村庄
站在村口一直望着我的背影
我最怕回首将她张望
我知道我的每次回首
都会陡增她心中的忧伤
而今我再也见不到她的面容
只能远远地瞭她安息的山岗
沿着母亲当年上山拾柴的小路
沿着母亲当年上山拾柴的小路,
寻找我童年记忆中的旧物。
路还似当年那样起伏不平,
路还似当年那样弯弯曲曲,
母亲坐过的山岩依然健在,
母亲拾柴的山坡依然如故,
只是我的步履已经蹒跚,
只是母亲已溶为山中泥土,
此刻我正踏着夕光下山,
迎接我的姪孙笑容可掬。
安魂曲(外一首)
………………………………楼奕林
一场抗日战争,中国军民死了3500万。70年了,日本军国主义的幽灵至今还在世上游荡,3500万个英魂、冤魂在九泉之下,怎能安息?
与树林一起被砍断的
是3500万双手臂
它们仍然高举着 在泥土里
尽管手指已纷纷脱落
像熟透的坚果
与血污一起模糊的
有3500万个嘴唇
如今
在青苔和虫子堆里 腐烂
有的已经荡然无存
但仍在呼喊 声嘶力竭
那3500万双眼睛啊
怎么也不肯闭合
它们仍然黑白分明
在一个个深埋的坑里
像戈壁的卵石 在月光中滚动
还有3500万双耳朵呢
还有3500万双大腿呢
还有3500万个大脑呢
还有3500万颗心脏呢
3500万个灵魂 铺天盖地
他们以游行的队列
在无边的原野 在起伏的山岗
在鸡鸣的村庄 在城市的街道
白骨碰撞白骨
他们只需要轻轻的一声“道歉”
可在刽子手的辞典和日常用语里
独独缺少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的深层含义
是正义与忏悔
我虽然从没见过他们的脸庞
当我出生的时候 他们早已遇难
可我的心 为何 被一把利刃
割出了口子 疼痛 滴血
我能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我严厉的词语会击碎敌人的谎言
但是,谎言在说谎者嘴里
像癌细胞丧心病狂地复制
妄图吞没真理和真实
我一定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用太阳的拥抱
带给他们温暖的春天
在大地深处
找到他们与躯体一起埋葬的名字
镌刻在花岗岩上 记录在教科书里
让历史在时间中还原
每时每刻 每年每月
祭奠 哀悼 永不遗忘
给他们的灵魂以寂静的水和天空
我用我女人的嗓音呼唤——为纪念辛亥革命而作
我逆风而立
风的翅膀无比强大
尽管 我的嗓音微薄
如一片叶子 一张纸
我内心的焦虑无数次膨化
我渴望呼唤的欲望
地火般不可遏制
体内的血液推波助澜
“但愿这种事别发生
让伐木者醒来吧”
聂鲁达公牛一般的吼声
震醒过旧世界布满皱纹的眼睛
我们已经许久听不到这种吼声
我们的耳朵像下水道被淤泥堵塞
我们的心房变成长满霉斑的土豆
我们的眼睛被金钱的光芒刺瞎
当活泼的水源一节节腐烂死去
当水泥的铁蹄践踏嫩绿的青草
当鲜活的肺腑像口袋灌满了毒气
当我们的孩子因无钱而失学
当一桌一桌的石油和钢铁
在饕餮者的咀嚼声中化为乌有
这种充满雄性激情的吼声
却在语言的迷宫里
梦魇一般辗转反侧
一百多年前的革命
就如聂鲁达的斧头 曾经
劈开过两千年的封建专制
所有的江河 为之奔腾激荡
翻开尘封已久的历史书
仍能听到革命的号角在吹响
但是,为什么我们平静而淡漠
革命离我们如此遥远
像另一个星球里演义的故事
一百年后的我们在做什么?
信仰、信念、精神
我们已经许久不注意这几个词汇
我们的身体有水和粮食养育 但
我们的灵魂需要精神的滋养
我们已经忘记
除了自己还有别人
除了房子还有浩瀚的苍穹
我们每天过着日子
像虫子那样懒洋洋
我们已经病了
但不知道病根在哪里?
我丝绒般的嗓音
曾用千种风情
在爱情的悲喜剧里演唱过主角
从风花雪月中醒来
我惊异于自己的大脑
竟如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
声带可以医治
智慧、思想会苏醒吗?
我用我女人的嗓音呼喊
坐着或躺在黑暗里的人们
让我们醒来吧!
我追着春天的脚步(外二首)
………………………………孙银标
我,追着春天的脚步从西湖边走过
冷雨伴着新绿,悄悄地
滴进我的心窝
霞光里漂来一叶小舟
碧波中荡漾着窃窃细语
孤山脚下的偶遇,披着软绵绵的三潭月色
染成了一首永恒的歌
断桥边的凉亭里,几滴酸酸甜甜的泪水
正在默默地诉说着重版的水漫金山
楼外楼那醇绵透亮的葡萄酒
倒出了一杯新的传说
一影孤独,久久地在白堤上徘徊
从自信中走来的红男绿女
玩弄着免费的微信,追逐着情爱的时髦
却越不过一张薄薄的银联卡的阻隔
多彩的机遇穿过莺歌燕舞的柳浪
叩醒了一个又一个年轻的梦
五花八门的智慧,从天南地北呼啦啦涌来
栽种在杭州花圃……
我,追着春天的脚步从西湖边走过
冷雨携着新绿,深深地
渗入了我的心窝
感慨人体画
衣领下的那一条幽幽忽忽的深沟
沦陷了多少道躲躲闪闪的眼神
身背后的那一臀胖多多的肥肉
一扭一扭
扭晕了多少飘飘忽忽的灵魂
一层薄薄的衣衫
紧捂着五颜六色的遐想
从原始森林中走来的现代文明
忽隐忽现
彷徨在低俗与高雅的沟壑
一碟色彩,几缕线条
亮出了人体最神圣的美
人体画家, 用自己坦诚的艺胆
为众人解读了偷藏在心底里的隐晦
假如,你不习惯这纯真的美
那就在洗澡的时候
仔细地看看你自己,再仔细看看
正与你窝在一起的那一位……
弯弯曲曲的西溪
弯弯曲曲的藤蔓缠绕着弯弯曲曲的柿树
诉说着弯弯曲曲的风雨
弯弯曲曲的小桥托起弯弯曲曲的倒影
摇晃出弯弯曲曲的情趣
游船划出弯弯曲曲的河道
用弯弯曲曲的水波荡散了弯弯曲曲的烦恼
弯弯曲曲的欲望牵引着弯弯曲曲的小径
数说着弯弯曲曲的典故
弯弯曲曲的解说词拨弄着一个又一个景点
催开了一脸又一脸弯弯曲曲的笑意
南来北往的游客用弯弯曲曲的奇思异想
喂肥了景区老板弯弯曲曲的收入
铸就伟大的是弯弯曲曲的艰难
催生暴富的是弯弯曲曲的心术
所有的成功都蕴蓄着弯弯曲曲的故事
所有的失败都沉淀着弯弯曲曲的清醒
有谁?能阅尽弯弯曲曲的人间往事
又有谁?能悟透弯弯曲曲的人际关系
多彩的今日从弯弯曲曲中走来
美好的明天依然会有没完没了的弯弯曲曲
离开了弯弯曲曲的西溪
又步入了弯弯曲曲的现实生活
但愿弯弯曲曲的人生
能少一点弯弯曲曲的境遇……
两个人的凯旋(外一首)
………………………………龙彼德
法国著名雕塑家罗丹(1840~1917)从1892年开始,用时六年完成了《巴尔扎克纪念像》。1898年在巴黎展出时,遭到法国官学派的抨击,作家协会拒绝接受。尽管支持者不少,罗丹也坚定地认为:“它是我一生中创作的顶峰,是我全部生命奋斗的成果,我的美学原理的集中体现。”但他不堪忍受长时间的争执,毅然决定退还预订款,并把这件作品运回自己在郊外的工作室。直到1939年,罗丹已故去二十二年,巴黎文化人协会才认可这一杰作,铸成铜像,使巴尔扎克与罗丹这两个伟大的名字连在一起。
他把整个社会装进自己的头脑
你把这个天才装进宽松的睡衣
受悲剧与喜剧的反复纠结
遭罪恶与功德的不断撕扯
他抖动多病的躯体 恰似
抖动一块多皱纹的粗布
为了以一百三十七部长篇小说
构成那“包罗万象的历史”
他只能日夜辛劳 而不能松懈安眠
当时 你正在打造宏伟的《地狱之门》
面对众多灵魂在欲望中的苦苦挣扎
寻找不同的皮囊 挑选特殊的姿态
比较意象的强弱 研究情感的深浅
必须成为一个体系!
巴尔扎克这样做 你也这样做
让那些鼓噪 指责 讥讽 谩骂
统统见鬼去吧
这些人压根儿就不懂什么是伟大
于是 惊人的一幕上演了
你一摸胡须 毅然退掉预订款
雇用法国最漂亮的金马车
横穿整个繁华且冗杂的大都会
从市中心的展厅往郊外的工作室
大咧咧 亮晃晃 轰隆隆 运回
自己六个年头的心血
一生中创作的顶峰……
不是撤退 而是凯旋
今年夏天 我来到巴黎
不仅看到了连接两个伟大名字的雕塑
也看到了轧在文明上的两条深深的辙印
在纪念碑下读《安魂曲》
这是为她竖立的纪念碑
尽管延迟了半个世纪
它不在皇村公园爱情之树旁
也不在她降生世界的大海边
碑的基点是两个深深的脚窝
那是站立三百个小时的结果
为了将无辜的儿子召回
她曾经给刽子手下跪
排队的时间长达十七个月之久
却不能将一碗热食送入铁窗口
当时不肯为她打开的门闩
早已经在杂草丛中腐烂
再也听不到黑色马露霞 的嘶叫
再也看不到钥匙串碰撞的恐怖
翻开《阿赫玛托娃诗选》
秋日的菊香洒满纸面
人们仍然习惯排队
但不是去监狱探视亲人
灾难依然不请自来
但不用意识形态的名义
贫困照旧在脸上刻字
但行走的脚步十分坚实
为了过去的一幕不再重复
我把她的诗篇反复诵读
自由的鸽子在空中飞翔
轮船航行在涅瓦河上
唐诗之路(外一首)
………………………………白煤国
剡溪从崇山翠谷中流出来,
从我故乡的禹溪村旁边流过,
水声宛转如歌的剡溪,
原来是一条浙东唐诗之路。
我在静静的思量,
剡溪上涌动的波浪并不那么响亮,
为什么能唤来唐朝的一代诗人?
是不是长安的御街太窄,
城墙太高,遮住了目光?
李白不肯住龙楼凤阙,
告别长安,走出落叶飘零的御街;
杜甫的脸上布满愁云,
告别长安,走出赤漆斑驳的城门。
冥冥中仰望苍天,
哪里有新的天地?
来了,唐朝的诗人来到剡溪,
泛舟水面,橹桨激荡,
凝望片片风帆,聆听纤夫苦唱,
剡溪是探索世态炎凉的一条路吗?
逆流而上,前方是梦境中的
天姥山和天台山。
诗人们疑惑了,失望了,
天台山不是梦境中的仙境,
看不见云端上站着快活的神仙;
天姥山不是企望中的佛国,
见不到佛光普照的欢乐人间。
回望走过来的那条水路,
还是牵着桑园稻田的剡溪好——
李白云“:忽思剡溪去,水石远清妙。”
杜甫曰“:剡溪蕴秀异,欲罢不能忘。”
怎能不夸我故乡的剡溪好啊,
捧读一部厚重的《全唐诗》,
竟有四百多位唐代诗人遨游剡溪水,
抒写一千余首诗歌吟咏剡溪水,
这一首首传诵千年的诗篇,
宛如一朵朵淳美的浪花,
铺展成一条浙东唐诗之路。
大禹魂
我站在故乡禹溪村的家门口,
仿佛看到大禹在剡溪岸边走动,
他凝望着这条景色非凡的河流,
也没有忘记
当年从洪波中浮现出来的这个村庄。
剡溪在古越大地上碧水长流,
就是中国水系图上一条细长的蓝线,
这条弯弯曲曲的河流,
自古到今变更过几个名字:
了溪——禹溪——剡溪,
久远的起源,神美的来历。
远古年代泛滥成灾的洪水,
已经被大禹驱赶到茫茫大海,
从此人世间传诵着美丽的传说
——大禹治水,功毕了溪爱万民,
——大禹治水,九州洪波禹溪收。
你知道吗,当初为何叫了溪?
那是大禹疏通的最后一条河,
贴切的名字,洪亮的水声。
你知道吗,后来为何叫禹溪?
那是了溪两岸的老百姓,
纪念大禹就要千年万代传下去,
哦,禹字打头的名字最庄重,
敬将了溪改禹溪。
美丽的传说永远不会衰老,
演绎出多少鲜活的故事!
今天,剡溪左岸屹立着两座山,
一座叫趴船山,一座是余粮山。
趴船山——
相传大禹亲自用过的一条船,
晾在太阳底下变成了一座山;
余粮山——
相传大禹治水剩余的粮食,
高高的粮垛变成了一座山。
大山一样崇高的功绩,
江河牵出美好的袅袅炊烟。
今天,剡溪岸边雄鸡喔喔的禹溪村,
村民们永远思念着一个治水安邦的人。